翌日
看着负荷装载的车马队伍,还有十几个随从,凰域深感累赘,对辛衡君说:“父亲,我与七影先行,让他们后面跟着。”转头看见刘成继续说:“刘公子也带上,另外刘家送东西来,把他的坐骑留下,其余退回。”
辛衡君不放心说:“不行,一个影卫怎么照顾你,何况。”
七影打断他的话:“侯爷放心,属下定侍郡主左右,寸步不离。”
凰域意外地瞥了这个换成黑衣的侍卫,然后说:“最后,让队伍等刘家送来东西后再出发。”不等辛衡君开口,扬鞭疾驰而去,七影紧随其后。
管家适时出现在辛衡君身后,“侯爷,郡主说五日之内抵达漠南城。”
头点到一半,立马察觉说:“什么叫五日之内?她要做什么?”
“老奴不敢妄言郡主。”
“唉随她去吧。”随后叫来随行的管事,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
凰域两人向西急行半日后,停在了宁州与西苗的交界的小村落,村里的人对两人好奇又恐惧,远远地注视着,七影左手持剑,冷眼盯回去,吓得人们直缩脖子。
她放慢了速度,悠然地看着农田,下马行至田边,掂量正在生长的谷物,笑说:“看到这麦子,我想起宫里也有这么一片麦田。”
七影面无表情地说:“郡主,这是粟,另外宫里种的是稻米。”
凰·不识五谷·域
她歪头道:“是吗,不一样吗?”起身对七影正色道:“还有在外不要称郡主。”
垂睑答“是。”我的郡主。
“赶了半日路有些饿了。”负手前行,七影则牵过马匹跟在后面说:“少爷想吃什么。”
远远瞧见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脚步渐渐慢下来。两人两马慢行在乡间小路,似乎不是那么和谐,但又毫无违和感。
“夫人,今天我们要多加两个菜。”玉近寒突然放下书对妻子说。
忙得热火朝天的孙氏闻声惊讶说:“什么?为什么要加菜,午饭吃面。”他打开窗看了天色说:“中午有客呢。”
孙氏就围裙擦手,迈着稳健步伐到他面前说:“夫君,你不会还记着我昨天去了州府没带上你,我那不是行侠仗义嘛。”
玉近寒笑眯眯说:“夫人看来为夫是这般小气的人?”
撅嘴不理他,准备出门说:“加菜是吧,我去隔壁陈嫂子家借两盘菜。”半个身子刚踏出院门,又立马缩回来了,一脸的惊恐状。
他见怪不怪问:“怎么了,一副躲债主的样子。”
孙氏直摇头小声说:“就是我昨天碰着的,那少爷问一姑娘要不要做他丫鬟,那姑娘不情愿嘛,我瞧他松口了,连忙拉着姑娘跑了。”
玉近寒好奇地探头出去,孙氏躲在暗处一个劲往回拽。
响起敲门声:“主人家在吗?我们赶了半天路有些饿,方便给点吃食吗?愿以礼相酬。”
闻言孙氏明白了夫君的加菜的意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拍拍她的手,去开门。
两位俊俏少年站在门口,见到他有些惊喜,随即接受,凰域拱手行礼道:“原是章诚先生,真是缘分,离宫多年别来无恙。”
他开门请人进门说:“与贵人相逢不甚欣喜。”
正式看见章诚先生的夫人时,凰域颇感意外,以为享誉大熙的章诚先生会娶一位名门贵女,亦或大家闺秀,不成想是几分憨态的农妇模样。世人皆言相由心生,她没由来有些亲近之意,习惯做男儿状:“见过夫人,我与先生有旧缘,唤夫人姨娘可好?”
玉近寒有些震惊,让郡主唤姨娘,那不是与殿下同辈?七影依旧面无表情,将马匹栓在一旁。
孙氏更为错愕,与夫君隐居于此,仍有客人来访,对她无一不是冷眼对之,更有甚者当众给她难堪,言乡野妇人,怎配先生一类,夫君将其扫地出门直言不再来往。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的儿郎还有礼,更不强迫女子,顿时心生好感。微红着脸说:“公子抬举,什么姨娘不姨娘的,唤明姨就好。”
听见夫人称公子,玉近寒解释说:“郡主见谅,内人眼拙。”转头轻声孙氏责备说:“这是长陵郡主。”
凰域毫不在意摆手:“无妨,是我作男儿惯了。”
孙氏立马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呀我说这好看呢,不比你那侄子差,是个美人儿。”说罢想去拉人进屋坐,意识到自己的粗手又缩回去。
眼尖的凰域顺势牵起她的手说:“我看明姨也是美人,明姨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嘴甜的凰域哄得孙氏不着地,大手一挥对玉近寒说:“夫君,我们中午不吃面,你下厨,好生招待一番。”
正要进门的玉近寒只得宠溺点头说:“好,听你的。”
吃完饭后孙氏看凰域是越看越欢喜,拉着手不肯松开,玉近寒轻咳一声道:“夫人,我与郡主有事商议。”她笑意不减说:“那行,你们谈正事,我去后山摘些果子来。”
孙氏没走多久,凰域关切道:“明姨一个人去恐有豺狼,七影你跟上,定要护明姨周全。”
他闻言没有阻止,只等七影走远了才说:“郡主不信任此人。”
毫不在意被拆穿的凰域说:“他不过奉命行事,谈不上信任。”
玉近寒给她倒茶问:“奉谁之命?殿下?还是陛下?或者国师?”
“于我而言,没有区别。”
“于殿下唯求心安,于陛下一剂良药,于国师。”一世心欢。
凰域并不关心其他,开门见山问:“我想问先生,若将来她上位,为人子该何为,为人臣该何做。”
对于问题没有任何的惊吓,玉近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说:“郡主所问,在于所求。郡主问为人子为人臣,章诚以为,无论人处何地位身身份境界,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而已。”
突然话锋斗转:“郡主不信任这个影卫,那贺兰侍卫?郡主便信任?”
不明所以道:“贺兰跟我五年,自是不一样。”
他微笑说:“五年啊,当年我离宫那天正是太后懿旨命世家贵女入宫赏花,仍记得那天的芍药格外艳丽。”
三千赤芍不及一眸。几年前,青州黎家女,黎音于赏花宴上艳压群芳,被纳入后宫受封兰妃。
他又问了父亲阿姐及二哥近况,凰域回答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孙氏和七影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在得知凰域即将离开时,孙氏表示想要多留一天,被玉近寒礼貌的“请”出去了,表示因他二人,夫人已经冷落他一整天,又说郡主有要务在身,不可耽误正事。
出了小村落,凰域才骑马回程,隐约觉得不对劲却又无从查证,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七影,五年前你在哪里?”
七影低头思索后答:“不记得了。身为影卫,除了听令,就是练功。”
五年前的事,常人未记得,纵使先生记忆再好,有些东西是否记得太清楚了。
吁——凰域猛地拉住缰绳,神色不明。七影连忙勒马,打马近前请示。
不对,不对劲。
她又地问了一句:“昨天那个女官出府后去了哪里?”母亲何故派一个女官办事?
“她出府后,去了刘郡守府上,然后往青州方向。”兰妃受母亲宽宥得以回家暂居。
说罢,凰域掉头往南-青州。七影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贺兰跟她的时间准确来说是五年又三个月,一次问话得知,入宫是因青梅另嫁他人,自己曾许下誓言,不得已入宫做侍卫命自己忘记过去。
想想只怕另嫁他人是真,忘记过去是假。
兰妃,贺兰,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