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太太倒也沉得住气,不管怎么说,现在孩子们都小,八字尚无一撇,她又顾忌赵家的门第,等闲不愿意得罪赵家。
正好凌二舅的生辰,不敢惊动凌太爷凌老太太,凌二太太把凌大姐凌二姐凌四姐三个与赵家姐弟三个都叫了家里来热闹热闹。
因提前打过招呼,又是亲舅舅的生辰,赵长卿与赵蓉赵长宁都打扮得精神伶俐的去了。
凌二舅现在看赵长卿一千个顺眼,笑道,“跟你姐妹们好好玩一日,莫拘束,我叫人买了好吃的点心。”
赵长卿笑,“借二舅舅的光,今天有口福了。”
凌二舅见赵长卿一身胭脂色的裙裳,领边袖口都镶着雪白的风毛,衬得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格外清丽。且赵长卿个子高挑,不胖不瘦,细腰长腿,便显出几分修长来。凌二舅心说,非得外甥女这样的人品才不算辱没了儿子。凌二舅看赵长卿越发和悦,笑,“闲了只管来,天天叫你们享口福,舅舅才高兴。”
与姐妹两个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去了里屋说话,独留下赵长宁又说了一会儿话。
凌大姐几个已经到了,唯独梁大姐是个稍稍有些眼生的前世故人,赵长卿赵蓉姐妹与梁大姐互相见礼。
在未见到赵长卿之前,梁大姐已听凌三姐许多次提起赵长卿,当然,没什么好话也就是了。虽然在凌三姐的嘴里,赵长卿就是那个除了相貌一无是处的丫头。梁大姐也未料到赵长卿小小年纪已俊俏至此,鹅蛋脸,水灵灵的杏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嫣红的唇。更遑论赵长卿衣裳精细,钗环漂亮。只论相貌,梁大姐便知道自己是输赵长卿的。
梁大姐与凌三姐同龄,都是十二岁,心思却远比凌三姐灵活周全。
梁大姐笑,“早听表妹提起过妹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赵长卿笑,“我也听说姐姐来了二舅舅家,只是一直忙于琐事,直到今日方得见面。”前世,她窝囊懦弱无能,就这样,依旧是凌赵两家结亲,而不是凌梁两家结亲。前世,没能嫁给凌腾的梁大姐最大的爱好就是隔一断时间便来凌家参观一下她悲惨的婚后生活,她愈是不如意,梁大姐则觉着心里上得到某种快慰补偿一般,愈是开怀趁意。
赵长卿并没有与梁大姐多聊的欲望,不过客套几句,便去找凌大姐说话了。成亲要用到的绣活很多,按理都该是新娘子一针一线的缝,只是,这样的大工程,没个一年半载是做不完的。故此,相熟的姐妹们都会帮着做些简单的东西。
赵长卿问凌大姐绣活的进度,凌大姐笑,“还在绣衣裳,帷帐之类的大件儿还没开始呢。”
赵长卿估量了一下,道,“年前能把衣裳做好就是快的了。大姐姐也不用急,明年还有一年的工夫,时间上宽裕的很。”最精细的就是一件绣衣了,除非真正高门贵第千金小姐,不然这是一定要新娘子自己动手的。
凌大姐不欲总说自己的亲事,笑道,“那天我烤的柿饼给你送去,你觉着味儿如何?”
赵长卿笑,“好吃的很,外头那一层糖霜,大姐姐是烤出来的吗?那可得费了大工夫。”
凌大姐笑,“也不全是烤的,先晾再烤,这样省事些,糖霜也能出来。”
接着,大家就说起吃食来。
凌三姐与梁大姐一面招呼着姐妹们吃点心,一面道,“先前卿妹妹着人送了点心过来,我吃着味儿就好,尤其是那个红豆酥饼,比点心铺子里卖的也不差了。卿妹妹,你那个饼是怎么做的?”
赵长卿笑,“就是寻常酥饼的做法,里面红豆馅里拌了糖油,用料放的足足的,自然好吃。”
这说了真是跟没说一样,凌三姐便知赵长卿是不愿意教的,虽心下愤愤,到底不敢太得罪赵长卿,一笑便也糊弄过去了。
一时凌腾自祖父家回来,见到姐妹们也是高兴的,还请赵长卿去看了他养的花。
梁大姐见凌腾请赵长卿去了书房,不经意的抿了抿唇角。她在凌家住了这些时日,知道凌腾别有脾性,他的书房,向来是自己收拾,寻常凌二太太都不轻进,如今这般容易就请赵长卿进去了。
赵蓉笑眯眯道,“表哥与姐姐最合的来,他们总喜欢说什么书啊画的。”
凌大姐笑,“是啊,他们脾气也相投,都爱养些花啊草的。梁妹妹在家做什么消谴?”
梁大姐笑,“无外乎做些针线吃食了。我听说蓉妹妹这么小就会做诗了,是了不起的小才女啊。”
赵蓉笑,“不算什么,跟姐姐比,我差远了。”梁大姐这样的,赵蓉根本没放在眼中,前世赵长卿那般窝囊,梁大姐都没能嫁入凌家,何况今生?如今赵蓉可是处处以赵长卿为先,恨不能将赵长卿抬到天上去才好。
梁大姐是个有心人,她处处留意,自然能觉出凌腾待赵长卿的不同之处。
哪怕只是与赵长卿说话,凌腾平日里清俊的面容都会变得格外柔软。注意这些的不只梁大姐,凌二太太心里存了事,也格外留心。寻常只当他们表兄妹关系不错,论及婚姻,凌二太太便份外敏感:这丫头简直太会拿捏她儿子了没有没!
更让人生气的是,平日里聪明机敏的儿子似乎变成了傻瓜,瞅着那丫头只会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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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有凌二太太说的那般夸张,凌腾无非是对着赵长卿笑的多一些罢了。凌腾自己不觉着如何,他看到赵长卿便开心,自然常笑。
更有赵蓉在一畔点风煽火,“表哥的生辰就在十一月,到时要不要摆酒请我们过来玩儿。”赵长卿越是不愿意与凌腾相处,她就要给他们创造机会。想来,凌腾也是喜欢的吧。赵蓉瞥一眼凌腾清俊的面容。
“求之不得。”凌腾笑,“我现在先跟姐妹们说一声,介时再派帖子,可得都一起来。”
凌腾对姐妹们向来照顾,凌大姐打小性子最好,凌二姐好吃,凌四姐是个好强脾气,纵使对凌三姐不大喜欢,对这个堂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故此,大家皆笑应了。
及至姐妹们告辞,凌腾亲自到门外看着姐妹们上了车,方转身回家。
与凌二太太的感观相反,凌二舅颇是欣慰,不独是瞧着赵长卿喜欢,这么些侄女外甥外甥女过来给他祝寿,做长辈的心里自然高兴。
梁大姐却陷入深深的自卑之中,赵长卿除了年纪没她大,单就人这么随便一站,哪怕赵长卿一句话不说,她便输个底掉。而且,年纪大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优势吧!梁大姐暗自苦笑。
好在,梁大姐虽自卑,战斗力还在。她现在不掺和着洗手做羹汤了,只一味在姑妈凌二太太身边服侍,一面给凌二太太捏着肩,一面道,“热闹了这一整天,我们自是开心。里里外外都是姑妈操持,看姑妈这肩颈都硬了。”梁大姐清楚,拼硬件她是拼不过赵长卿的。不过,赵长卿不是没有弱点。赵长卿最大的弱点就是,凌二太太不喜欢她。
凌二太太笑得欣慰,“好孩子,不用你做这个,你帮着招呼姐妹们,也累了,去歇歇吧。”
“我不过陪着喝茶说话,并不累。”
不得不说,哪怕凌二太太的亲闺女凌三姐也没这样服侍过老娘。梁大姐乖巧的伺候奉承凌二太太,凌二太太一颗心软似一汪春水,更觉侄女贴心。
给儿子娶媳妇图什么,难道是图夭寿么?还不是为了把肩上的担子松一松,有人替自己分担一二。这人选,一定要合乎自己心意方好。
侄女虽贴心,就是娘家寻常。赵长卿那丫头却是个狐狸投胎,现在就能勾了她儿子半个魂去,以后万一成亲,儿子眼里还能有谁?只是,想到赵长卿穿的戴的,若有这样丰足的岳家,儿子的确也受益匪浅。
凌二太太默默思量着儿媳妇的人选问题,凌大姐几人也回了家,先给祖父母问过安,又去了父母屋里。凌大太太笑问,“可还热闹?”
凌大姐笑,“是借二舅舅过寿,我们姐妹们聚一聚罢了,没请外人,都是姐妹们在一处。腾弟今天休息,阿宁也去了。”
凌大太太问,“可见着梁家大姐儿了?”
“见着了,挺爱说笑的女孩儿,跟三妹妹一般年纪,比三妹妹大两个月的样子。”凌大姐如实说了。
凌大太太唇角绽起一抹笑,道,“好了,你们也回屋里歇歇吧。”便打发女儿们去了。
待女儿们一走,凌大太太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凌大舅问,“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凌大太太悄悄同丈夫道,“那梁家大姐儿是腾哥儿舅家丫头,这么不大不小的住到腾哥儿家里去,知道腾哥儿爱吃羊肉,就一天三顿的烧给腾哥儿吃。这丫头所为何来,就是瞎子也知道了。”
凌大舅直觉老婆说梦话,斥道,“别胡说,腾哥儿才多大,传出去坏了腾哥儿的名声!”
“我哪里会去外头说。”凌大太太与凌二太太死不对眼,现在还有些别扭。不过,凌腾自小会做人,故此,凌大太太倒很喜欢这个侄子。凌大太太低声道,“腾哥儿她娘在想什么,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无非是想帮衬娘家罢了,要我说,想帮衬就大方的拿些银子出来便是,怎么倒拿腾哥儿的终身大事瞎折腾!腾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莫要给她耽搁了才好。”
凌大舅皱眉,“没影的事,你少说。”
凌大太太拍丈夫手臂一下子,道,“若是没影,难道我会去嚼侄子的舌根!你也动动脑子,腾哥儿成亲可不只是二房的事!”
凌大舅沉默片刻,道,“腾哥儿的事,老二家的也做不了主,有父亲呢。”
凌大太太道,“总之你留些心,腾哥儿将来必然一肩挑两房,若是侄媳妇是老二家的娘家侄女,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凌大舅道,“行了,腾哥儿还小,且说不到亲事上头。”他虽没有儿子,也是有女儿的。再说,侄媳妇好不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凌腾的态度。凌腾并不是那种忤逆之人。
凌大太太倒是罕见的与凌太爷心有灵犀了,道,“总该提前瞧着些人选,孩子眨眼就长大,事到临头再思量,就晚了。要我说,现在就有十分不错的人选。”
凌大舅不说话,凌大太太道,“你看卿丫头如何?”
凌大舅眼皮一跳,凌大太太已经掰着手指跟丈夫说赵长卿的好处,“年纪上只小腾哥儿两岁,又是咱家的亲外甥女。我与妹妹,素来是好的,就是卿丫头,对我也孝顺。你是她亲大舅,自小看着她长大。卿丫头的模样,比妹妹当年更好,现在就这般俊俏,以后长大得加个更字。又是自幼念书的人,诗书都是通的,腾哥儿待她也好。何况,妹夫在卫所已是百户了。这门亲事,断然委屈不到腾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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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舅慢吞吞的说,“你这做舅母的都喜欢她,难道我做舅舅的会不喜欢自己的外甥女?长卿的确是好,她的好处,你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何况她年纪尚小,以后怎么样实在不好说。”
凌大太太不解,道,“以后还能怎么样?”
凌大舅缓缓的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水呷一口,道,“妹妹、妹夫自小就给她请了先生,这样用心的栽培她。长卿自己也争气。若有更好人选,妹妹、妹夫难道不会给长卿选更好的人家。”
凌大太太张张嘴,道,“腾哥儿难道就差了?”长房无子,那么长房的血脉还是要凌腾来传承,在凌大太太眼里心里,凌腾有一半是属于长房的。何况,凌腾对她这个大伯娘素来尊重。凌腾每天放学都会过来给祖父母请安,依凌腾的聪明,自然与凌大太太也亲近的。
“腾哥儿不差,只是功名难求。”凌大舅自己是费了血劲才考了个秀才出来,颇知其中艰难折磨,道,“腾哥儿年纪还小,长卿更小,他们的婚事,一时半会儿的且说不到。你还是先操心大姐儿的亲事吧,嫁妆什么的,可齐备了?”
闺女的事就在眼前,自然更要紧,凌大太太忙道,“打家俱的木头咱们早就存着了,虽不是名贵的木料,也是上等松木,开春就解封。再有就是料子,这些现买就行了,我正想着去妹妹家走一趟,叫妹妹的铺子帮咱们置办,既实惠也知根底。”
凌大舅道,“嗯,这样也好。”
凌大太太叹道,“说了大姐儿,就该二姐儿了,我十分舍不得。”
凌大舅笑,“又不是给闺女寻什么远处人家,咱们就给闺女在本地寻,不为别的,守在一处,来往也方便。”
凌大太太笑,“是啊。”
凌大太太转天便去了赵家,与凌氏说了给凌大姐买衣裳料子的事。
凌大太太道,“咱家虽说节俭,可这女孩儿,一辈子就出嫁这一遭罢了。按我的意思,还是多买些四季料子,挑出一些叫大姐儿做成衣裳带过去,余下的暂且放着,毕竟这衣裳一年一年的样式也不大一样呢。有了料子,什么时候做衣裳都成的。”
“大嫂说的是。”凌氏笑问,“大嫂要选什么样子?”
凌大太太笑,“你这一问我,我又有些发懵。那些好料子,我不大知道。只是我想着,大姐儿也不是嫁得什么高门大户,还是以实惠为上。细软的松江布买一些,颜色新鲜的绸缎再挑一些,余者,待明年有了好皮子,妹妹记得给我留几块。”
凌氏笑,“行。这样,今年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库里有些料子,都是今年的存货了。待明年开春就有新料子到,界时我叫掌柜给大嫂留意,有了合适的,我与大嫂一并去铺子里挑选。”
凌大太太笑,“这敢情好,少不得麻烦妹妹帮我一起选。”
凌氏笑,“应当的,大姐儿也是我亲侄女。大嫂只管放心,给咱们自己孩子挑嫁妆,自然是要挑实惠的,我都按进价给大嫂算,包管叫大嫂在这上头省一笔。大嫂的银子只管多给大姐儿置办些首饰,这孩子自幼懂事,素来体贴父母,端得让人心疼。”
凌大太太叹道,“谁说不是,家里的活,自来她干的最多,有什么好吃的,不是让着妹妹,就是想着爹娘。她这还没嫁人,我心里已是空落落的。”
赵长卿笑劝道,“我听说陈家与大舅家住的并不远,大姐姐纵使嫁了人,回娘家也便宜,无非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凌大太太笑,“我也时常这样宽慰自己。只盼她以后过得顺遂,我也就放心了。”
赵长卿笑,“大姐姐这样的好性子,谁会对她不好呢?”
凌大太太道,“她就是太好性子,在家里都是咱们自己人,肯护着她。出了嫁,到了婆家,做了人家媳妇,我就担心她太绵软撑不起来啊。”这时候,凌大太太倒是羡慕起赵长卿的厉害来。想着闺女有赵长卿一半的厉害,也不用担心她在婆家受欺负了。
凌氏笑,“嫂子想得多了,咱家孩子,遇着讲理的自然是好脾性,就是遇着不讲理的也不用怕,娘家离得这般近,难道还会叫孩子受了欺负不成?”
“是啊。”凌氏这样一提,凌大太太越发觉着,凌腾娶个合意的媳妇,对他们长房实在太重要了。不说别的,以后自己的三个女儿也得指望着凌腾照看一眼。若是凌腾娶个跟凌二太太一条心的,以后的事实在难说。
这样想着,待赵长卿出去张罗午饭时,凌大太太私下便将梁大姐的事同凌氏说了。凌氏平日里虽待凌腾亲近,不过,并没有把凌腾看做女婿的意思。凌腾是不错,但,自家闺女更是不差。随着赵勇高升,凌氏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如赵长卿这般自幼念书,行止有度,相貌上乘的女孩子,哪怕自家门楣不高,攀不上真正的高门大户,但是,若想给闺女说个富足人家,绝非难事。
不过因着赵长卿年纪小,凌氏还未想到亲事上罢了。听凌大太太这样一说,凌氏挑眉,“竟有这种事?二嫂莫不是糊涂了。倒不是我势利,腾哥儿这孩子自幼懂事,又是我亲侄子,我自是盼着他好的。凭腾哥儿的条件,若他争气,能二十上考个秀才出来,到时说亲,定能说一户不错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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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太太见凌氏没有半分往自家考虑的意思,只管道,“谁说不是。腾哥儿她娘是想帮衬娘家一把,要按我说,这再帮衬也没有拿自己亲儿子去帮衬的道理。且不说门户人品到底般不般配,就说腾哥儿,咱们看他自小长大,读书多么用功刻苦,年年能拿到学里的奖励,念书上不叫人操半点心,且世事明白,又不若寻常念书人呆板。腾哥儿这样的好孩子,日后定有大出息,若给他说那等大字不识一个的丫头,当真是辱没了他。”
凌氏道,“腾哥儿年纪还小,我看二嫂也就是动动念头,家里就腾哥儿这一条根,腾哥儿的亲事,有父亲呢。”
凌大太太道,“若非如此,委实不能放心哪。”
凌氏心道,侄子凡事都好,就是有这么个不知所畏的老娘,真是耽搁了孩子!就凌二太太这种品性,哪家知根底的愿意把好端端的闺女嫁过去,凌腾再好,婆婆也叫人吃不消哩!
凌大太太中午吃过饭方告辞,赵长卿道,“其实,要我说,大舅母倒不必给大姐姐预备那些衣裳首饰,真有银子,宁可陪嫁少些,给大姐姐置办个铺面儿,或是买百十亩地,每年总有些出息。”
凌氏道,“你说的容易,好地段的铺面儿,少则大几百两,多则上千银子。就是田地,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寻常的田地,五两银子一亩,一百亩就得五百两。若是好地,十两银子一亩都不见得轮得到你。你大舅家这几年虽说宽裕许多,家里姐妹三个,你大姐姐出嫁后就轮到你二姐姐了。铺子田地,给老大就得给老二,少了谁谁乐意呢。”
赵长卿点头,“这也是。”若只陪嫁凌大姐一个,自然是陪嫁得起,三个女儿,就得多思量了。
凌氏笑,“你也别为你大姐姐担心,这日子,不在多少陪嫁多少祖产,我刚跟你爹爹成亲时,家里也不过一处小铺子,你爹只是小旗。只要用心过日子,总能过好。”说到自家,凌氏总有几分自得。
凌氏又问,“那天你去给你二舅过寿,可见着梁家大姐了?”
“怎么没见?”赵长卿笑,“梁大姐是二舅妈娘家侄女,跟三表姐很合得来,我看二舅妈也喜欢她。”
凌氏细问,“梁家姑娘生得如何?”
赵长卿不知凌氏缘何打听起梁大姐,实话实说,“就是寻常人,生得还没三表姐好看,眉眼跟二舅母有些像,说话也跟二舅母像,很自来熟。”
赵长卿跟凌氏打听,“母亲问梁家姑娘做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
赵长卿稍一思量,低声对凌氏道,“母亲,我看二舅母很喜欢她,说不定是要给表兄娶了梁家姑娘做媳妇吧?”
凌氏吓一跳,薄斥道,“休要胡说八道!”
赵长卿掩唇笑,“我就一诈,母亲就招了。”
凌氏哭笑不得,拍赵长卿一记,“哪来的这些贼心眼,专往你娘身上使。”
赵长卿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趁此机会道,“母亲不用打听梁大姐替表兄操心,且不说这是二舅母一厢情愿,就是腾表兄,他眼界多高啊,能看得上梁大姐?就是外祖父,也不能同意的。”
凌氏道,“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了,我就想问问。你二舅母素来糊涂,倒耽搁了你表哥。”
赵长卿道,“就二舅母那脾气,腾表兄便是再出众,他家的媳妇也不好做。婆婆刁钻不说,腾表兄一肩挑两房,将来无数的是非。但凡心疼闺女的人家,也不能嫁。”
凌氏瞪赵长卿道,“真个没良心的丫头,你表哥平日间对你最好,你倒这样说他?这嫁人又不是嫁婆婆,只要你表哥以后有出息,不怕没好日子过。”
赵长卿笑,“母亲偏心表兄才会这样说。不说别人,就是大姐姐定亲,大舅母没有不打听亲家为人的。”女人出嫁,与其说嫁男人,真不如说嫁婆婆。凌氏运气好,遇到个赵老太太做婆婆,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她哪知刁恶婆婆的苦处,赵长卿心下微黯。
凌氏并未察觉赵长卿的心情,反是笑着对赵长卿道,“咱们是亲戚,我自然是偏着你表兄的。你那些刁话,出去可不许说,你二舅母再不好,也是一家子,咱们只有帮她瞒着的。兴许你表哥以后有造化,娶个样样都好的媳妇,便是一辈子的福气了。”
赵长卿见凌氏完全没有将她与凌腾挪作堆的意思,暂且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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