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大殿出来后,雷阎便径直来到禁卫军团所驻扎的骑士堡。
一路上,他的表情都相当凝重,内心深处似有重重放不下来的烦心事。
骑士堡的领主,也就是禁卫军的正统领,获悉雷阎归来,已经早早在这里摆设了一桌酒席,专门为他接风洗尘。
在不受外人打扰的情况下,两个禁卫军的统领关起门来把酒畅谈。
喝干一整杯酒,统领将酒杯重重搁于桌上,最先对雷阎说道:「雷兄,干掉地魔,解救匿缘村乃是大功一件。本是值得庆贺之事,为何你却显得这般闷闷不乐?」
雷阎慢慢饮着杯中之酒,默不作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统领凝视着对面沉默不语的雷阎,片刻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开口:「喔,莫非幼童失踪一事,仍在困扰着雷兄?」
雷阎望着手中的酒杯,仍是沉默不语,仿佛在心底思索着什么事情。
户外的阳光透过房间的窗户,照射进来,射在身上让人感到暖融融的。但雷阎此刻的心情,却仿佛与这缕暖阳格格不入。
统领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情,也明白他是为何所困。于是,开口劝慰道:「也难怪!这等失踪事件,本就不属于武将管辖之事。我们禁卫军团一直都是在战场之上冲锋陷阵的精锐部队,至于调查人口失踪之事,不妨还是交由他人去做吧。」
「大人应该知道,半途而止向来不是我的作风。况且……」雷阎说到这里,微微蹙起眉宇:「这次的失踪案件颇为蹊跷!全部针对幼童,而且短时间内频频发生,实在反常!」
统领斟酌着回道:「确实如此。这等事件,此前从未发生过。」
雷阎饮下一口酒,接着往下说:「是啊。保卫王城的安定与和平,也是我们习武之人的分内之事,以我才会只身前往匿影洞匿影村进行调查。可结果,却是无功而返!」说到这里,雷阎颇显懊恼的握紧了拳头。
统领在这时又斟满一整杯酒,说道:「雷兄在匿影洞当真一无所获?会不会是地魔刻意有所隐瞒?」
雷阎沉思了片刻,摇头回道:「应该不会。除掉地魔后,我们又特意在它的栖身之所搜寻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且在与其对峙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故而,我断定幼童失踪一案应当与地魔无关。」
统领边听边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失踪事件还真是迷雾重重啊。」
雷阎应声道:「可不是!原本我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怎奈陛下却坚决反对,执意要我就此罢手。唉!」话落,他重重叹了口气。
「……陛下对这件事情,似乎反应很是激烈。」统领在说这话时,双眼微微眯起。
「哦?大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雷阎问道。
统领轻轻点头,回忆着什么似的开口:「前些时日,早朝上有官员向陛下提起此事。陛下当即勃然大怒,要官臣们不许再在此事上纠缠不放。同时还下令今后再有这类事件,一律无需向他汇报。」
雷阎听后,顿时一拳头砸向桌子:「岂有此理!」
「雷兄!」统领似乎被雷阎这一拳惊到了,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看,尽管他们目前所处的屋子再无旁人。但「隔墙有耳」这句古训,仍是极有道理的。
在他对面,雷阎紧紧蹙起了眉头,双眼也闪出犀利的目光:「如果连城中百姓也保护不了,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还谈何保家卫国?况且,此次事件中的受害者,还都是些孩子!」
统领深深明白雷阎此刻的心情,他竭尽所能的劝慰道:「雷兄且稍安勿躁,我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接连丢失了这么多孩童,这在白翎王城的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
「这件事情已给城中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但凡有小孩子的人家整日提心吊胆。我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对此事不管不问!」雷阎说到这里,再度一声叹息。
此句过后,两个人短时间内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顿时便陷入到了一股沉寂的气氛中。
这种沉默持续了一阵儿,只见雷阎端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重新开口:「大人,恕属下无礼。说句犯上的话,近来一段时间,个人以为陛下似乎颇为反常。」
此句一出,统领立刻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雷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传到陛下耳中,可是要诛九族的呀!」
雷阎的目光在此刻重新变得犀利起来,他一瞬不移的注视着统领,反问道:「难道大人不这样认为吗?以大人的睿智,难道会看不出其中差别?」
目光与对面那道锐利的视线对视,统领知道,在这道视线的注视下,自己是不能够否定心中的真实想法的。
是以,他豪饮一整杯酒,淡然开口:「不瞒雷兄,我的确曾有过和你一样的困惑。」
「可否说来一听?」雷阎请示道。
统领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现在的陛下……不论从性格、脾气、或是举止上看,都与之前的陛下大相径庭,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雷阎听后,即刻挑眉问道:「哦?大人也有这样的看法?」
统领缓缓点头,道出一个「是」字。
雷阎小饮一口杯中之酒,看着杯中剩余的酒水说:「实不相瞒,我与大人的看法刚好不谋而合。最近一段时日,陛下确如大人所言,言行颇为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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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陛下,并非如此。」统领适时地接道。
雷阎认可的点点头:「是的,以往的陛下是个谦和、博爱、心系黎明苍生的仁义之君。然而现在却性情大变,反复不定又喜怒无常。」
雷阎说着,饮下一口酒,仿佛是在借酒消愁:「此前我在前往匿影村时,曾恳请陛下借调一些士兵,怎奈陛下却断然拒绝。现如今,又强制命令我彻底放手此事。这样的陛下,真的令我感到好陌生……」语毕,又是一口闷酒灌入腹中。
雷阎之后,统领也跟着说道:「每日的例行参见,陛下也是匆匆收场,似乎对这样的参见颇感厌烦。而且……」
统领说到这里,也灌了一腹酒,叹声道:「就连王子殿下,也受到了陛下的特殊对待呢。」
雷阎闻言,立刻蹙起眉头发出疑惑的声音:「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已被陛下软禁了。」统领不急不缓的回答。
雷阎当即大惊,他深吸一口气连忙追问道:「竟有这等事!几时发生的?」
「雷兄不知吗?」
「我那时已在匿影村,怎会知晓?」
统领抬手拍了下脑袋:「喔,你看看我,都给忘了。大概是有点醉了……」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雷阎心急的追问道。
统领又饮了几口酒,边叹息边回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殿下莫名其妙的就被软禁了。自那之后,殿下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雷阎仍是没有自震惊中平复下来,他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大人可还记得,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吗?」
统领看着端在手里的酒杯,答复道:「大概是雷兄只身前往匿影村不久之后。」
「……实在难以置信!」雷阎的声音里混合着一丝颤抖的音调。
静默片刻,他不禁又问:「殿下现在禁于何处?」
统领的视线仍旧盯着面前的酒杯,片刻之后一饮而尽,同时也道出对方欲知的答案:「偏宫。」
这对雷阎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空霹雳。尽管窗外阳光明媚,但此刻他的内心早已风雨交加。
「偏宫!?大人是说殿下目前被软禁于偏宫!」
统领点头称是。
雷阎置于桌上的手又一次攥成了拳头,他盯着屋内一隅,而后忽然厉声开口:「偏宫向来是犯了无心之罪的大臣和官员们的悔过地,怎可用于王室身上?自建国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这等荒谬之事!」
相较于雷阎的激动,统领大人此刻却显得格外平静。他只是淡淡说了句:「这是陛下亲授的旨意,没有人敢违抗。」
此句过后,屋子里又陷入了一股无声的沉默之中。
漫长的沉寂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只见雷阎「腾」的一下自座椅上站起,甩起披风就要往外走。
统领见状,连忙追问道:「雷兄如此匆忙,欲往何处?」
「当然是前往偏宫!我要亲口问问殿下,为何会遭此劫数?」雷阎头也不回的说道。
「雷兄且慢!」统领急忙阻止道:「你才回来城中有所不知,此前陛下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殿下。违者,杀无赦!」
雷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仍是朝既定的方向走去。
统领见状,立刻又喊道:「雷兄,千万莫要草率行事啊!」
雷阎侧过半张脸,淡然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的步出房间,并将房门重重关上。
雷阎离开后,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徒剩一人的统领大人,望着眼前这一桌几乎没有动过的酒菜,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后他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在安静的房间内自喝自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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