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风亦飞嘴中吐出“燕师弟”三个字,不远处的萧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大轮寺外的大道上立着一匹大黑马,马上是个白衫汉子,催马奔驰几个呼吸便到了跟前,露出一张黑黑的脸,满头花白的头发用一截麻布条扎了,胡子拉渣的脸上浓眉大眼,清瘦中竟然不显邋遢,神情沉静安详,初见便给人沉稳雄健的感觉。
那人有所感应望了他一眼便回头对狂刀道:“大师兄,这人今日杀不得。”
狂刀皱眉,疑惑道:“这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何况他竟然追杀师妹,我荒城两位弟子也死于他手,如何就杀不得?难道要放虎归山留下无穷后患么!”
这姓燕的白衣汉子沉声道:“不错,这人的确该死——但是,今日的确杀不得,师父和宗巴上师交情甚厚,这人过去乃是上师弟子……待他日再说吧。”
狂刀听得这话,目光落到大轮寺那白塔上,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道:“燕师弟提醒的是,只是要便宜这贼子了——”
“上师,弟子风亦飞不知详情,多有冒犯,还乞恕罪——”狂刀向大轮寺方向拱手作礼道。
“南无毗卢遮那佛,无量光无量寿,施主客气了……”,大轮寺中传来宗巴上师悠长的叹息声,“山门不幸,出了这等逆徒,老衲罪孽深重哪——”
众人听得宏大悠长的声音响处,而后宗巴上门从寺门中双掌合十走出来,赤脚在地上轻轻一挪便是数十余步,两三个呼吸便到了跟前。
不说萧虎瞳孔收缩,见到宗巴上师如此飘然而来顿时惊为天人,便是青衫狂刀和那位白衣黑马的汉子也是神情一怔,脸色大变露出敬畏之色。
宗巴来到杀生剑达尔尼面前,神情复杂,再次念声佛号,沉痛道:“逆徒你造下无边杀业,如今可知悔改么?”
杀生剑达尔尼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宗巴向狂刀行礼后,扫了萧虎兄弟两个一眼,神情缓和下来道:“老衲来迟,小施主你无恙吧?”
萧虎拉着弟弟惶恐道:“大师傅,小人好着呢。”
这时候骑着大黑马的白衣汉子笑道:“在下燕归人,敢问上师,这位便是萧兄弟吧?”
“燕归人——”达尔尼眸子微动,心道原来是荒城七刀之侠刀燕归人。
“不敢,小人正是萧虎,这是小人幼弟萧明,见过燕大人——”宗巴上师微微点头,萧虎忙上前恭谨道。
燕归人淡笑道:“小兄弟不必拘礼,嗯……纳兰堂主说你修武根骨好,果然不差——”
狂刀风亦飞眸子精光闪动,令萧虎顿觉如芒刺背,仿佛全身上下被看得通透,汗毛都炸立起来,一瞬后但见他微微颔首,萧虎方呼出一口气。
宗巴上师看见荒城这两大高手,微微一叹,枯瘦的手掌轻轻拍在达尔尼身上,但听他惨叫一声,众人回头见时他已是面色惨白七窍流血,浑身松松垮垮没有一丝内气。
“上师你这是——”狂刀风亦飞脸色一变。
“老衲自作主张废了他功体,带回寺中好生管教,还请两位施主成全——”宗巴上师说完这话,脸有愧色。
狂刀方要说什么,燕归人眸子示意,轻声笑道:“大师言重了,达尔尼当然交给大师处理最好。”
“南无无量毗卢遮那佛,老衲先行谢过——”宗巴上师再次望了萧虎兄弟一眼,神情悲悯,径自提了达尔尼飘然入寺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良久,萧虎忽然有些怅然,这老和尚眸子中的悲悯无奈,令这少年人瞬间若有所悟,却什么也抓不住……
“想不到杀生剑竟然会是宗巴上师的弟子,真是知人知面……”
狂刀神情微露讥诮,却被燕归人打断,听他肃然道:“师兄慎言,宗巴大师与师父乃是至交,一代高人,我们小辈不可评说。”
风亦飞神色也陡变,想到方才宗巴上师如鬼魅一般的步伐,喃喃自语道:“不错,宗巴上师平日里从不显露武功,我们今日所见,分明超越了宗师境界,怕是比师父也不遑多让。”
燕归人重重点头,俩人都没有说出那个字眼。
“看来上师不留我们了,呵呵,小兄弟,我们还是赶回荒城去吧”燕归人一扫天边西斜的太阳回头笑道。
“谨遵大人吩咐”萧虎恭敬道。
狂刀微微皱眉,心知且不说宗巴愿不愿留他们,但自己语气不敬,是故燕归人提议趁着天黑之前赶回荒城。
萧虎由弟弟搀扶着,和狂刀、燕归人两人沿着山坡上了大路,大轮寺外拴着一红一黑两匹马,寺中那个叫八思巴的黑和尚看着马,见了几人笑道:“马匹已经备好,几位施主,小僧已经备好马匹,代上师恭送几位——”
狂刀不语,燕归人哈哈笑道:“燕某和师兄谢过上师了,还请致意上师,这位萧兄弟我便带走了。”
八思巴恭谨道:“自当如此。”
萧虎拱手正要谢过宗巴上师救命之恩,八思巴眼角微动,将一个黑色油纸包裹递双手过来,微笑道:“萧施主,上师命我将这卷毗卢遮那经文送给你。”
宗巴上师这等心意却之不恭,萧虎只得双手迎接,却是有些愕然,再次鞠躬道:“小人谢过上师,还请师父回转上师,三年后的九月初八,小人必会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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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巴上师此举令‘狂刀’风亦飞和‘侠刀’燕归人诧异无比,而萧虎所说九月初八的话更是大有蹊跷,疑惑不解。
几人翻身上马,萧虎和弟弟萧明同骑了大红马,狂刀骑了黑马,四人三骑向西奔去。
万里高原坦荡无比,不过地势愈来愈高,空气越来越稀薄,植被也更加稀疏,草地上露出沙石戈壁来。
一路上狂刀还是禁不住好奇,问萧虎宗巴上师为什么给他经文,九月初八又是怎么回事,燕归人摇摇头苦笑道:“你还是耐不住,我还以为你能憋一路回去再问呢。”
萧虎没有隐瞒,将老和尚在寺中的奇怪言语说了一番,这两人更加不解,还是燕归人豁达,呵呵笑道:“既然不知所以然,那便不要想着了,三年后再来不是都知道了。”
狂刀风亦飞突然哈哈笑道:“小兄弟,我明白了,这老和尚莫不是要收你做徒弟,让你做个小和尚来着?”
一语逗乐了燕归人和小萧明,萧虎也是嘿嘿一笑,几人生疏的关系立即变得亲近起来,天地间留下一串串笑语……
……
这是一片干枯戈壁,孤寂苍凉,远处的连绵的雪峰洁白圣洁高耸入云,荒城便坐落在此。暮色中的荒城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中,雄奇壮丽安详无比。这座城池,方圆十余里,高有十丈余,通体由大石砌筑,墙面平整光滑无比,据说当年刀皇独孤大人有恩于草原土著部落,这个强大的部落便发动全族替刀皇砌筑了这座城池。
而在荒城外围,却也错落有致地建起一片片房屋,这里的人奇装异服肤色各异,有从中土而来的,也有白皮肤蓝眼睛高鼻子的异域来客,经营者各色生意,竟然有米面店、布庄,各色小吃也很丰富,骆驼、马屁络绎不绝。
夕阳将落暮色将临的时候,一缕清幽的笛声响起,宛如沙漠中地底下的暗河一般流动,令干渴的大地欢喜无比,吹到一折后趋于舒缓,如雪山神峰女神的呼唤,甜美安静,沁人心脾暖人心扉,笛声渐渐从灵动转圜沉郁,平静而充满无限思绪,令人想起无限往事……
此时,红日坠落暮色苍茫,萧虎和狂刀、燕归人一行三骑终于翻过两个旷大原野,来到草木稀疏的戈壁滩上,看见了这座有些静谧的城池。
燕归人狂刀相视一笑,看萧虎仔细打量,微微笑道:“看来小兄弟体质果然过人,一般人疾奔八百里,是撑不下来的。”
萧虎擦擦额头上的汗,回话道:“大人过奖了,还是这马儿好,想不到西域之地竟然有这等好马,追风逐电日行千里,小人也只是在军中听闻龙大将军的坐骑有此能耐。”
燕归人心神一动:“龙大将军?莫非是秦侯座下的龙天啸么?”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当初小人被强征入伍,也只是训练了短短月余,便到了中州战场,倒不知道他是哪位诸侯的将军。”
燕归人看狂刀沉思不语,微微一笑道:“小兄弟看荒城如何?”
萧虎恭谨道:“大人,荒城矗立在这广袤戈壁上,气势不凡,宛如神迹,小人心中只有震撼而已。”
便在此时滴溜溜的一缕清音随风入耳,几人不禁沉浸其中。萧虎不解其意,但是末了却听出一缕淡淡忧思,不禁怅惘,心道能吹出这么动听的曲子,这人是什么样子呢。
“莫师弟又在弄笛了——”燕归人淡淡道。
狂刀风亦飞俊脸星眸,却是皱眉道:“老七自从七年前从中州回来便一直如此,心境如此,武功怎可更进一步!”
燕归人微微一叹道:“可怜的老七——”
马儿踏着碎步缓缓向前,萧明汗津津的脸上大眼珠子望着远处,用手指道:“哥哥你看,吹笛子的人在城墙上呢。”
萧虎顺着弟弟的手势望去,但见城墙之上立着一位挺拔的白衣男子,望着夕阳,在最后一线光辉中落下臂膀,手中捏着一杆碧绿的玉笛。
几人到城下十余丈的时候,这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原来是两位师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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