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声明,有关于你遇到的一切我都完全不知情,一开始我也挺慌的,只是相信你这家伙绝对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没什么时间准备,老六直接拎了个大茶壶出来排出两枚海碗。
“我知道,就算是你一手策划的我也不会生气。”咕咚咕咚,杨御成端起碗来灌了两口:“我又不是那种被算计了就会急眼的类型。”
“所以…”老六耸肩道:“你在“梦中”呆了多少年?又遇到了什么人?”
你不是不知情么。
“十八年,十五年虚无,三年桑原。”杨御成平淡说道:“我见到了菩提教主间宫穹,他的事你翻翻史书应该就能寻到端倪了…最后我听到了杨守心和你师父的对话,应该是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吧?没有影像,只有声音。”
“嗯,你爷爷十五岁离家跟随雷行风敕队前往各地扫平雨落残党的叛乱行动,正好是在十八岁遇到我师父的。”赵抚兰挠了挠下巴:“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关联,但我师父他老人家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应该只能由你自己慢慢琢磨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就是杨守心?”杨御成挠了挠头,看到老六一副欣赏弱智的表情又连忙挥手说道:“呃…我的意思是,前人通过各种神秘手段给我植入了一段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然后巴拉巴拉哇啦哇啦…”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到别人的记忆又不是什么稀奇事,福祥世家那帮子鸟人都把死者折腾起来剖析记录搞出好几大库书了。”老六摇了摇头:“你其实在出道之前还是挺平凡的,只有一条有关于你是什么毁灭之子的预言…”
“我怎么不知道?”杨御成叹了口气。
“当然要瞒着你了,心理暗示这东西还是挺恐怖的,更何况那会你还是个孩子。”赵抚兰耸了耸肩:“而且你现在不也踏上预定的职业生涯了么?以毁灭天道为己任。”
“啥叫毁灭之子?”杨御成疑惑道。
“这东西也不稀奇,简而言之就是灾星,走到哪哪就呱呱死人…我看不到你的命数,不过从实际表现来看你这一颗还算挺温和的了。别的不说,你爷爷跟我师父他们那班老五杰都是个顶个的大号扫把星。”老六笑了笑。
哦,就是那种啥村啥城哪个闲的没事干的巫婆贤者觉得无聊随便点个人出来说他是灾厄,然后把他绑上火刑架结果反而闹出一大串烂事的那种,满地都是的那种呗?
确实无聊。
“我只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老六打了个哈哈,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关于虹落…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那是你的天道之力么?”
“虹落?”杨御成一愣。
“你不知道?”赵抚兰也愣了。
“我感觉我跟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一般剧情转折不都是在有人开始说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的时候么?是不是下一卷你就要黑化了?”杨御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啥跟啥呀…”老六挠了挠脸:“就是你失流的瞬间天幕再次开启,跟颜彻以力开天的那一下差不多,不过这回开得更狠。”
“如果说颜彻是削掉了苹果皮,你那一下基本就是把苹果核都钻开了…本来大家都以为会出现什么天降洪水之类的灭世场景,结果只有类似极光的彩虹如丝绸一般缓缓落下,只持续了一刻就消失了,没造成任何可以观测到的影响。”
杨御成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天无小事,一旦天象出现异常那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你的斤两和性格我也知道,绝对不会在临死前莫名其妙来上一炮大礼花…只是虹落的时机太巧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对于此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哈哈。”杨御成干笑两声。
“嗯,跟我预想的情况差不多。”赵抚兰抱着膀子重重点头,完全没有失望的意思。
“也许哪天再来一次让我看到了,我就能跟你掰扯掰扯了。”杨御成耸了耸肩:“这些事就去让那些重梦双源去琢磨吧,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放眼当下比较好,是不是?”
“你想问什么?”老六努了努嘴。
“小怪物到集辛县之后都发生了什么?突然断更了让我很难受啊…”杨御成笑着问道。
“你是怎么…”赵抚兰瞪圆了眼睛。
“所以我也比较疑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嘛。”杨御成也有点委屈。
赵抚兰深深吸气,缓了好一阵之后才睁开双眼认真打量起这位只会傻笑的英俊少年,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我跟随观天世家秘录典籍上找到的线索跑去了集辛县,在那里遇到了一些人,做了些事,寻到了一部分可以被称为真相的信息。”老六长抒一口浊气:“有关于云响州人的真相,也是我一定要插足这场乱斗的理由。”
真相…嗯,可以泛指一切事物呢。
“龙。”老六悠悠说道。
龙?
杨御成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头扎进蛋糕里吃了个爽然后被阿闪拽着尾巴揪出来的小泥鳅。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云响州曾经是一块流放地么?”老六疲惫地招了招手,一卷满是烟熏火燎痕迹的破碎卷轴嗖得一下从书柜里蹿了出来,跃至两人面前缓缓展开。
看来这屋子里并非没有符阵,只是自己竟然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赵老六这家伙…文道造诣很恐怖啊。
“等会,你管这玩意叫…龙?”杨御成望着卷轴上的图像皱眉疑惑道。
鱼身马背,蚁足猿爪,两侧生四扇羽翼,脊负三面骨帆…好一个海陆空三用缝合怪,关键是这东西的脑袋竟然是一只五指分明的巨大人掌,掌心悬浮着一枚圆滚滚的晶状眼球。
什么抽象派大师的噩梦场景,不过这玩意竟然跟当初武煞罗被重新封印之前冒出来的诸多诡异相貌在感觉上颇有相似之处…
“不同于我们风云人的图腾,缠雾蛇龙…或者叫真龙,也不是异域人崇拜的有翼蜥龙。这个东西在古代云响确实被人们分类进了龙属,虽然早就杀绝了,也许龙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指拥有其他动物特征的奇异生命呢?”赵抚兰解释道。
“你这个想法倒是挺新奇的,所以这场云响乱局还跟考古有关咯?”杨御成耸肩。
“严格来说,是的。”老六点头道:“再看看一下面吧,你觉得这个是什么东西?”
下一幅画的冲击力并没有“龙”那么强,不过诡异之处更有甚之。一颗角质尖刺深深插入岩石之中,而在其末尾则连着一串…一串类似血肉混杂交缠而成,某种杨御成很熟悉的东西。
“某种…大号蜜蜂?”杨御成一下子就想到了以缝针应敌之后被牢牢卡死,无奈之下只得连着内脏一起拔出抽身的蜂属。
“很接近了,不过完全错误,众所周知,昆虫都是无脊椎动物。”赵抚兰微微俯身拿手指点着画像一一解说道:“你瞧,这个是脑干,这个是脊椎,上面连着胃和肠子…你再看这,这家伙的肝不太好,应该是长期饮酒…”
“行了行了,别说了。”杨御成忽感一阵恶寒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的意思是,这玩意…这个东西…是一个…人??”
“你天天拔人脑袋,应该对人体结构挺熟的吧?”赵抚兰摊手道:“无可争议,这就是某位古代云响战士的“残留物”,是被丢在这片恶土上同各方妖魔生死拼搏的引路先贤。”
我有点想回风来州了。
“敌龙寄生虫…”赵抚兰沉声念道:“它给了古代云响州人足以抗衡本土各类强大生灵的力量,也是现代不死性技术的源头。很难说是退化还是进化,但这就是我们在万年前的姿态。”
“所以…雷行皇室是在集辛县进行这方面的实验,试图复制产出某种强大的不死怪物…或者说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杨御成眉头跳了两下,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赵抚兰苦笑一声:“人造出来的怪物总能被人自己清除掉,再不济也只是被那些怪物消灭干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造物主与创造物的传承轮回呢?”
“什么意思?”杨御成皱眉问道。
“雷行皇室选中了偏僻的集辛县,作为尖端生物技术的研究场…他们并不是为了制造具备不死性的超级士兵,而是在寻求治疗不死性的方法。”赵抚兰沉痛地摇了摇头:“但他们失败了,研究出的结果则揭开了更为恐怖的真相。”
“把人变成这样的寄生虫…至今还留存在人们体内?”杨御成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过了这么多年,千年,万年…”
“没错。”赵抚兰点头道:“它们已经扩散出去了,不再限于云响州,而是潜藏在所有与此地有亲缘关系的五州人的血液之中。”
“可是…”
“没听说过什么类似不死性病症大规模爆发的消息,对吧?”赵抚兰呵呵一笑:“无论是风来王朝,雨落王朝,还是后来居上的雷行,他们都做得很好,拼尽一切掩盖了真相…”
“被遗弃者…”杨御成默念道。
“但是现在,雷行皇室不准备再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了。”赵抚兰垂眉淡淡说道:“万年前我们为了生存自愿承受的诅咒,终于到了该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爆发前会有什么征兆么?”
“呵呵,很难说。敌龙寄生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稀释早就不具备活性了,人体内又有灵气不断翻涌贯通,其实跟潜藏在我们身体里的各种病症基因和病毒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会让人头疼的东西。”赵抚兰呵呵一笑:“它只会在极为特定的情况下或者某种特殊环境中才会渐渐苏醒。”
“特定的环境。”杨御成抬起头来。
“于云响人来说就是雪,持续不断,能够改变整个生态环境的雪。”赵抚兰微笑说道。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