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王自然对杨御成一众小鱼小虾没有兴趣,但毕竟拉结的血脉摆在那里,这世界无论是哪都不会缺少有心人。
故此被双源尊者的手段震住,又让满是诡异事物的北地三郡折腾得晕头转向的四人开足了马力,宛若逃荒似的日月兼程起来。
这老马是真的猛,跑起来简直就跟传说中的仙家坐骑一般脚下生云,日行千里拿来形容它都算是贬低了。
赵抚兰不愿说它的来历,不过并不妨碍两人调笑于他。闲时杨御成与时月昙便对着老马一口一个老尊师,搞得他眼皮直跳。
你们俩没正形的,知道这位是谁不…
无知者是幸福的,两人也乐得糊涂。这三名少年皆是人中英杰,都是鬼精之辈,屁股后面缀着一大堆破事,自然是有不少雷区的,只有彼此之间不深究才能这般和平相处。
有些事说破了,只怕就要开始你死我活了。
毕竟方才认识一个来月,虽然志趣相投但也算不上情谊深厚。今天还乐呵呵的,明日可能就得互相下死手了。
江湖便是如此,江湖人并非无情,但他们之间互相争斗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留着一层窗户纸不去捅破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北杨家的叛徒,观天世家公子兼天师门下弟子,还有魔教圣女…
这配置就算在战场上见都不怎么稀奇,但事实却是几个年轻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披星戴月地来到了北风峡跟前。
立场是立场,我是我,大家都不是蠢人。
临近外界,拉结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因为同伴之死,国破家亡而蒙上悲伤神色的脸庞也浮现出了虚弱的笑容。
“尤哈特让我带你走,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跟着我混可不是什么好事。”杨御成扭了扭手腕对眺望窗外熟悉风景的拉结说道:
“你有自己选择何去何从的权力,当然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我不想麻烦你…”垃圾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我们利用了你,还欠你许多东西。现在我不能再给你增加负担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杨御成与时月昙对视一眼。
这还真像要强公主会说出来的话。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弟差不多大,我也算是陪小孩专业户了,不介意再多个妹妹。”杨御成摊着手:
“你就把我理解成天煞孤星吧,逮谁克谁。这两位命这么硬的跟我跑了一趟都混成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想必你也能看出我的威力了…”
“而且实际上我现在正在被追杀,你要是想跟着我走,反而是得你来照顾我。”他叹了口气。
“追杀?”拉结一愣。
算卦受阻的赵抚兰为了躲开峡谷上警戒级别提升到最高的三郡岗哨,特意挑了一条隐蔽难行的林间小路。不过路线这玩意,他能选,别人自然也可以这么选。
马车一拐角,两队人马相遇驻足,彼此都愣了一下,停止了各自的谈话。
李试武骑在马上挠了挠头,掏出铁鞭,想了想又收回去了。
“在我们这边有句老话,叫说曹操…”杨御成看了看窗外,疲惫地点了点头:“算了,你出去之后再慢慢学吧。”
推门下车,杨御成行到了一个刚好足够自己瞬时爆发出手的距离。
李试武这边也减员了,是因为圣墓凶险,还是出来之后撞上了夜心王的人呢…
“真够巧的,我都感觉你是在故意埋伏我了。”李试武翻身下马,向前推了几步,卡死了杨御成的爆发距离。
“是啊,你就跟个苍蝇似的阴魂不散。”杨御成晃了晃脑袋,收回了警戒的态势。
“你这小子能不能嘴上积点德,我记得你小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李试武叹了口气,颇有种看到小时候抱过的光腚大侄子一转眼出现在街边梳着莫西干刷电吉他的感觉。
“那都是装的,少爷就该有少爷的样子,而且之前我把你当自己人。”杨御成麻木地应道。
“那阵法的出口,是你放开的么?”
“怎么?你觉得我跟夜心王是一伙的?只要哪座城着起火来就一定有我掺合是吧?”
“不,我甚至都不清楚你身上的事。我也只是刚刚从军营里出来听说了一些传闻而已,你用不着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呵?敌意?你可是把我揍得腰子都差点吐出来了,就算我不讨厌你,这笔帐也是要十倍奉还的,这就是我为人的原则。”
“明明是你先从天而降给我一剑的好吧?”
杨御成眨了眨眼。
嗯,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我那是…算了。圣墓与外界连接的屏障不是我解开的,是这位。”杨御成伸手指着正轻抚老马鬃毛的恶念丑汉:“天师一脉,观天世家六公子,赵抚兰赵先生。”
“观天世家…天师一脉?”李试武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看着那正长相恐怖,正微笑着朝自己挥手的白衣文士。
他慌忙拱手回礼,又转过头来疑惑地盯向杨御成:“你怎么会和天师一脉…?”
“呵,还有更劲爆的呢,接下来这位只怕说出名头来就能吓死你,不过我可不介意…”杨御成嘴角一翘打断了他的问题,先朝东边天际抱拳行礼,接着指向正推开马车门的黑衣倩影说道:
“记好了,这位女士可是赴月宫主,三教合一共同指定的…”
“魔教圣女!?”李试武看到走下车来,正抱着膀子颇为无聊的时月昙,大惊失色。
“呃…你们认识?”杨御成有点失望。
“哦,你啊,我好像在哪见过。”时月昙盯着如遭雷劈的李试武,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你是跟在扬威将军身后的那个碎催是吧?对了,我认得你,你砍下了腐藤蛇的其中一个头颅来着?”
“这江湖还真小啊。”杨御成抱着胳膊悠悠感叹道。
“江湖广阔,只是我交游繁多。”时月昙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们什么关系?”
“你说的那个扬威将军应该就是我大哥。”
“啊?杨赐羯是江北杨家的人?”时月昙也一愣,随即拍了拍脑袋:“哦,对了,杨赐羯,杨赐信…我就说怎么感觉听着耳熟呢。”
“你怎么不叫杨赐成?”她扭头问道。
“哎呀…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嘛,我老弟还叫杨雪隐呢,我跟谁说理去…”
“对了,杨雪舞是你什么人?”
“我三姐啊。”
两人无视了呆若木鸡的李试武唠起了家常,看来杨家五子行走江湖时很少有像四少爷这样动不动就搬出“江北杨家”四个大字来唬人的。
“你家还真是英才辈出啊…”时月昙挠了挠脸:“怎么你们兄弟一个个都这么猛,你爹家主杨登明反而稀疏平常呢?”
“这…不弱了好吧?重梦高手哎…”杨御成一听他说自己亲爹不行,心里也有点来气。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大哥和三姐了?”时月昙话锋一转。
“呃…十年吧?大哥在我小时候就去当兵了,我姐不怎么喜欢我,从小见得就少。”杨御成翻着眼珠回忆起了家中往事。
“哎…说出去谁信,你和雪隐那小子竟然是那两位的…”时月昙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杨御成努着嘴眨了眨眼。
“所以,你从集铉陵里翻出什么了?”他没有多问,扭头转向一旁的李试武:
“杨守心,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我觉得我比你更有资格拿着它,对吧?”
李试武一怔,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