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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秽。
当御舆千代撕开了那虎躯蛇尾的世外之兽，满身鲜血地从它的腹部钻出来时，深红得近乎墨色般的血迹沾满了她的面颊，她那华贵的十二单也沾染了绯红的血液。
鬼啮的虎千代。
她低垂着眸子，黯淡的绯色慢慢侵染了她的瞳孔，她赤足踩在赤色的大地中，从那些怪物嶙峋狰狞的尸体间走过。
深渊降临了。
凯瑞亚战争，魔神奥罗巴斯入侵...再接着便是深渊降临。
现在是稻妻最危险的时代——危急存亡之秋。
在她的更前方，是铅色的云霭，深沉的暮色裹挟在离岛的上空，今日本是初春时节，是樱花开放得最盛的时候，但御舆千代却看不见樱花了，在她昏沉癫乱的眼眸中，那些细长枝干上挂着的...全是头颅。
夜风压低两边的枝干，细长的枝干在寒风簌簌作响，犹如上万只魔鬼在低语。
世外之兽的污秽并没有被讨伐殆尽，相反，那些污秽正在慢慢渗透进御舆千代的骨髓中。
逐渐被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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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嗜血。
御舆千代咬着唇，鲜血从嘴角渗透下来，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部分的清醒。
她依旧在往前走，但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她的面容也在慢慢地改变，扭曲而鬼魅的黑色纹路满了面颊，鬼族的角开始拔节伸长，由淡红转向绯色的血红。
现在的她，不再是凛然俊美的鬼族少女...她更像是一只野鬼。
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终于是停下了脚步，抬起眸子，顿了顿，注视着面前出现的那个人影，轻声道：“杀了吾辈。”
那人是清野雷鸣。
他穿着素白的武士服，腰间别着蛇与花纹路的太刀‘蛇切’，鬓角已经有了微微白发，紫萱色的眸子倒映着御舆千代扭曲的面容。
注视着他，御舆千代略显欣慰地笑了笑。
经过了一百年后，曾经鸣神身边的少年近侍，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很出色很出色的将军了，讨伐了奥罗巴斯，对于稻妻民众来说，清野雷鸣是货真价实的柱国。
“...怎么弄的？”
清野雷鸣轻声道，污秽的鲜血从蛇切的刀刃间滴落而下，残旧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擦拭，就连那素白的衣袍边缘，也可以看到浑浊地血色——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是刚从战场中下来。
当深渊开始污染稻妻时，所有将领都被调去稻妻各地祓除污秽了，御舆千代如此，清野雷鸣自然不是例外。
“还记得吾辈之间的约定吗？”
“好好的比一场。”
御舆千代缓缓站直了脊背，直到这时候，清野雷鸣才算是看清了千代的面容。
扭曲的纹路铭刻在侧脸之上，深黑的鲜血从嘴角间流淌而下，灿金色的眸中只剩下了癫狂。
最后一丝清明也消散殆尽了，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不再是御舆千代了，现在存续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一个被侵染的躯壳罢了。
鬼人的獠牙咬在蛇切的刀鞘上，尖锐的牙齿与金属相互碰撞，撕扯出一刀的火光，瞬间点燃了这场漆黑的雨夜；清野雷鸣倒退数步，鬼人便前进数步，她抵在清野雷鸣的面前，两人的面颊贴的如此之近。
清野雷鸣能听到到犹如野兽般的低吼声。
他没有拔刀出鞘，只是转动神切，身子与鬼人交错而过，刀柄拍向后者的后脑勺。
“你在说什么胡话。”清野雷鸣低垂着头。
但鬼人没有晕厥。
污秽已然侵蚀了她的视野，她只剩下杀戮，撕碎面前的一切便是她唯一的想法，清野雷鸣没有拔出神切，但鬼人却拔出了她的刀刃。
沾染污血的十二单散在空中，寒冷的刀光压碎了面前的一切。
....
可清野雷鸣必须要杀死御舆千代。
这是他的责任。
他不能在等待了
稻妻崇尚物哀赴死的文化，故而有一种传统的职业，叫做介错人，通常都是由死者最亲近的人担任。
介错，于死者而言这是一场解脱，罪孽赎清来了，但对于尚存于世的介错人而言，他将永远承受杀死友人的苦痛，这便是介错人的觉悟。
作为稻妻的柱国，他必须拥有这份觉悟。
御舆千代当然没有错，可死亡于她而言，依旧是一种解脱。
御舆千代已经彻底被污秽侵蚀了，面对侵蚀，稻妻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那时的稻妻，连神樱树的种子都还未种下。
但就算存在神樱树，也拯救不了现在的御舆千代了。
清野雷鸣斩断了御舆千代的刀刃，太刀的碎片纷纷然地扬在空中，像是漫天的白色樱花，雷霆穿行在樱花之间。
然后，清野雷鸣刺穿了御舆千代的胸膛，他下手很果断，也很干脆。
御舆千代身子先是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眸子，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鲜血顺着胸腔滴落而下。
红得像是枫叶一样。
清野雷鸣忽然有了某种错觉。
好像千代又重成为了那个千代，那个凛然俊美的少女，一口一声吾辈，张口闭口便要找自己比试的御舆千代，穿着华美的十二代，在那红枫翻飞的高台之上，说着‘自己永远要赢下去’的鬼族少女。
那些日子里，稻妻还没有被深渊污染，那些日子里，依旧能看见纯白的樱花坠落庭院。
正是这一瞬间的恍惚——
御舆千代抓住了神切的刀锋，鲜血顺着她素白的手掌流淌而下，她身形晃了晃，倒在了清野雷鸣的肩上，脸贴在清野雷鸣的胸膛，最后拥抱住了他。
最后的拥抱。
清野雷鸣身眸子颤了颤。
御舆千代没有了刀，但她还有她的牙齿，‘鬼啮’的獠牙，那是能将鸣神薙刀都给咬断的牙齿。
清野雷鸣能感受到胸膛被撕扯开来了，血肉在被啃食吞咽，剧烈的苦痛深入灵魂，污秽的血液顺着獠牙渗入了清野雷鸣的血肉骨髓中，他感受到了恍惚，耳畔似响起了鬼神的低吟。
这就是...她所承受的苦痛么。
御舆千代松开了环抱清野雷鸣的双手，她眸子倒映着清野雷鸣此时的样子，肩膀轻轻颤了颤。
自己做了什么？
不...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注视着清野雷鸣，注视着后者那被啃咬而出的巨大血洞。
清野雷鸣伤的很重，破碎的骨头与碎烂的血肉纠缠在一起，甚至能看到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她能感受到污秽之血正慢慢渗透进清野雷鸣的心脏中。
千代最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在也说不出来了，最后想要做些什么，虚弱的身体也无法去完成了。
“我没事。”清野雷鸣强撑着身子，安慰着她，笑了笑，“不要在意——我身子骨还好得很呢。”
“你又赢了。”
他眸光有些涣散，但嘴角却是在微笑，“朋友，这场比试是你赢了，你又赢了，你真的一直赢下去了。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对手。”
“所以，千代。”清野雷鸣认真地道，“不用担心了。”
“好好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再也没人能打扰你了，你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稻妻就交给我来守护吧。”
“你无辜鬼族的荣光。”他注视着御舆千代的眸子，“我以柱国之名立誓：你的美貌、勇武与仪态，能够为千年后的人久久传颂——这是我的承诺。”
御舆千代肩膀颤抖着，她低垂着头颅，牙齿咬紧薄唇，鲜血渗透而下。
“再见了，我的朋友。”
清野雷鸣轻声道，他攥紧了手中的蛇切，破碎不堪的胸前中忽然想起雷霆般的轰鸣声，雷蛇游走在蛇切上，绽放出滔天的雷光，拔刀出鞘，直直地插入地面中，那些雷霆亦是坠落而下的，大地为之一颤，天空为之一白。
“常道恢弘！”
“吼...”她发出如同动物受伤般的低吟声，垂下了头颅，转过身来，一步又一步地向森林更深处走去，银霜般的月色覆盖着她的背影。
她就要死去了。
这是弥留之际了。
鬼族是很高傲的种族，就像是猫一般，老猫死的时候不能让人看见，要悄悄地离开，走到一个没人察觉的地方...安静地死去，不能让朋友看见。
哪怕她已经堕为了污秽，她依旧还记得这份高傲。
鬼族的高傲，武士的高傲，御舆千代的高傲。
清野雷鸣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长久长久地注视着那在夜色越行越远的鬼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过头来，向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素白的大地上，只留下铺满一地的落樱。
那只鬼终于是倒在了素白的月华中，她微微睁开眸子，在意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
——
最近有流言说，镇守之森闹了妖怪。
也常有村民向幕府举报，说自家院子里老丢东西，有时候少了只鸡，有时候又缺了只鸭，官府也派人来常看了，看起来倒不像是妖怪作祟，倒更像是闹了黄鼠狼——被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偷走了鸡鸭。
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镇守之森很荒凉，此地人口稀少。
当荧和清诺岩到达此处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沿着台阶一路向上攀爬，石板台阶间隙中野蛮生长着各种杂草，毛毡子，青苔，蘑菇，林间松叶垂下婆娑的影子。
荧脚步轻快地在前面走着，一边蹦跶，一边掏出《提瓦特旅游指南》写日记，这本指南已经被翻阅得泛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清秀的文字——于荧而言，写日记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旅行指南里划去‘镇守之森’四个字，这便表示她与清诺岩已经走过了。
从蒙德城的风起地，到璃月，又到稻妻的镇守之森，不知不绝间，她与清诺岩已经走完了小半个提瓦特大陆。
夕阳的轮廓被森林地树梢给磨碎了，林层间隙中泄出一点又一点的阳光来，黄昏橘色的色泽覆盖在森林上，快要入夜了。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这时候，随身携带应急食品和应急调料的重要性便体现出来了。
“伟大的圣莉雅。您谦卑的信徒请求您的赐福。”
清诺岩庄重其事地开始祷告，“前略，中略，后略——整点盐巴出来。”
“你越来越过分了！”睡醒了的莉雅快要炸毛了，以前祷告整点盐巴也就算了，现在这只臭沙丁鱼连祷告词都懒得想了，直接用‘前略，中略，后略’来代替！
这一次，无论怎样，她莉雅都不会再迁就这家伙了。
绝对不会给你。
清诺岩等待了半晌，见盐尺久久没有动静，眨巴眨巴眼睛，感到很是尴尬。
莉雅小姐笑吟吟地注视着清诺岩这副苦恼的模样。
“哼。”荧平静地在身后笑了笑，“果然是没有用的神啊。”
什么..?
莉雅愣了愣。
“我早带来了。”荧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袋食用盐来，插着腰，得意洋洋的样子，往如得胜归来的将军。
赢了。荧觉得自己又赢了。
“就知道那家伙没用，果然啊~连盐都不会做，唯一的用途都没了。”
莉雅面无表情。
透过盐尺，她冷淡地盯着荧手上拎着那袋粗制滥造的食盐，面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那些盐粒，混杂着各种恶心的杂质，污秽不堪，简直是妖艳贱.货！
“哦哦...有盐就好。”清诺岩开心地笑了笑，正要接过那袋食盐，盐尺上便传来莉雅冷淡的声音。
“放下。”莉雅冷冷地道。
“急了？”荧笑笑。
沉默。
“...好啦好啦。”莉雅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我给你盐我给你盐，不准吃外面的那种不干不净的野盐!”
伟大的圣莉雅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要强。
...总而言之，讨要到了盐巴。
生一团篝火，便要烤荧刚刚从湖泊里钓的鳟鱼了。
清诺岩烤鱼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了，他完美地控制着烤鱼的火候，伴着油脂滋滋作响的声音，鳟鱼的表面逐渐呈现金黄的色泽，淡淡的香味晕染开来。
清诺岩一边烤鱼，一边想着事情。
约定的内容是前往镇守之森，可他们已经走到镇守之森的深处了，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究竟谁等在此处？
他思考了半天，依然没想到。
等等，他忽然觉察不对劲来，就在他刚走神的时候，篝火上架着的烤鱼...是不是少了一串？
——
ps：呼，前期铺垫差不多了，要正式开始进入后稻妻篇的主线了，节奏要开始加快捏！
这一章埋了一个大伏哦。
朋友的书，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