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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舍依靠在石壁上,低垂着头,眸光已经完全涣散,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太威仪盘就落在他的脚边。
——他本想走到层岩巨渊的最深处,用太威仪盘将自己连同业障一并封印。
很显然,他失败了。
他已经死了,身躯的各项机能都已经熄灭,但业障并没有死,只是短暂的休眠,它们尚还藏在浮舍的身躯中,而随着这具的土崩瓦解,再也无法束缚它们。
数个时刻后,它们便将破封而出,沾染整个璃月大地。
甘雨无法拥抱那具身躯,她往下身子,伸出手来,但纤细的指尖无法触碰到后者逐渐冰冷的肌肤。
她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也逐渐开始冰冷下来,她嘴唇轻轻地颤了颤,却说不出什么话。
“别这样。”忽然,耳畔响起了清诺岩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甘雨微微抬起眸子,灿金色的眸中倒映着清诺岩的侧脸,那个少年也蹲坐了下来,神情认真地注视着浮舍的尸体,他若有所思的道: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浮舍此生最辜负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甘雨你。他死亡的时候,也是抱着惭愧与遗憾之情死去的。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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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诺岩认真地道。
“这个家伙到死前都未责怪过你,相反,他对你只有愧疚之情。”
“什么...?”甘雨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
“他最不对起的是你...因为他被你杀死了。”
清诺岩那淡蓝色的眸子剔透得像是湖水,倒映着甘雨的面容:“他想保护你...想保护所有人,但最后他却伤害了你,所以你不必自责,你也不能愧疚。”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家伙。但我还是能做出一些猜测。”
清诺岩顿了顿,半晌,他才道:
“他知道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来杀死他,都会为此后余生留下最深的苦痛,他极力地想要将这份苦痛降到最低,可他失败了。”
浮舍注定是要被杀死的,但无论是请求帝君出手也罢,还是选择自我封印在层岩巨渊也好,浮舍都在竭力避免被至亲之人亲手了断的结局,因为他知道这会给杀人者此后余生...带来苦痛。
他不想让他们伤心。
可是造化弄人,若坨龙王的失控,地脉的突然崩溃,业障污秽的大肆涌出,计划的失败,都将接过推向了浮舍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被至亲之人杀死。
他是怀着对甘雨的愧疚之情死去的,所以浮舍临终的时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你的错’
浮舍...我自己,
真是个混蛋。
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又是这般的话。
甘雨低垂着头,灿金色的眸子低沉而阴翳,抬起头来,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咬着银牙,“...你不明白。你也不懂他。”
这个少年根本就无法明白。
他只是站在无关者的角度上,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安慰话语,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你没有做错,你没有做错...甘雨已经听够了类似的话了。
“..是我杀了他。”甘雨的指甲慢慢地陷入肉中,因为情绪的激荡,她的语气冰冷而又严苛:"...是我杀了他。"
“你不明白...”她轻声道。
清诺岩注视着甘雨,半晌,他无可奈何地露出苦笑:
“我的确不懂浮舍,我只了解我自己,若我遇到同样的情景,甘雨,我不会去责备你的,我只会感到悲伤和愧疚。”
他认真地道,那天蓝色的眸光中隐隐闪烁着什么:“我会对你说:‘抱歉,对不起,我伤害了你,请让我赎罪。’”
清诺岩说的话很莫名其妙,现在的甘雨听不懂,但也许她以后就明白了。
少年似乎真的很难过,他耷拉着肩膀,也靠在岩壁,长发散落于地,他盯着浮舍死去的面容,微微出神。
钟离先生注视着二人,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
尘世间总有许多无奈的事情,世间难得两全法,便是强大如魔神也不能例外。
“二位。”钟离轻声道:“一切还未结束,接下来便是终末了。”
一切还未结束,是的,并没有结束。
浮舍虽然死了,但业障并未被封印。
“甘雨。”钟离似安慰般地道,尽管他知道,这所谓的安慰也仅仅只是安慰而已:“你不必如此悲伤,浮舍死亡了,但这个灵魂的旅途并未结束。”
什么...甘雨与魈同时看向了帝君,瞳孔紧缩。
“没有...结束?”
甘雨虽不知道帝君此话是什么意思,但不由得,她心中升起了熹微的希望,有时候,希望便是最好的解药,也同时是最好的毒药。
原来是这样啊。
清诺岩心中隐隐了有了猜测。
谁最后封印了业障,谁启动了太威仪盘,似乎呼之欲出了。
“【浮舍】是怎样的人?”
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年的声音,甘雨惊愕地回头,发现说这话的是一名亚麻色长发的少年。
浮舍已经死了,他是崭的存在。
他穿着轻薄的袍子,肌肤透明得似雪,面色也有些苍白,带着些病态,长发一直拖曳到他的赤足,他那苍青色的眸子倒映着浮舍的尸体,似自言自语地道:
“...肯定是个混蛋。”
“我为什么...要来善后啊。”他轻声道。“真是的。”
【这并非任务,璃月也并非你此生的意义,是否去做全凭你的意愿】
【你也不必为此事负责】
浮舍已然死去了,关于前尘的过往已经清空。他是崭的人了。
“可有很多人会死。”少年轻声道,“虽然我尚未见过那些人,也从未去过璃月,他们都与我没有关系的。”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可我果然还是不愿意有人死去。”
[你不必为此事负责]
“以前的我的意义,以后的我自然要继承。”
“走吧。”
少年背起了浮舍的躯壳,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又咳嗽了一声,咳出血来,他迈着步子,接替着浮舍,向最后的那段旅程走去。
死去的躯壳慢慢束缚不了业障,那些躁动的晦气开始逸散出来,而离业障最近的,便是背着浮舍的少年,他脚步越发迟缓,他咬着牙,肩膀微微战栗。
这短短的一段旅程,他走的如此的艰辛。
甘雨怔怔地注视着那少年的背影,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了钟离先生,眸中升起稀薄的希望来,试探性地问道:“...这是?”
“他既是【浮舍】。”钟离先生又摇了摇头,“又不是【浮舍】。浮舍已死,这是他的下一世。”
既是浮舍,又不是浮舍。
浮舍...
“那位少年呢?”
甘雨注视着钟离的瞳孔,眸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就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最后一枚稻草,她想要赎罪,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位少年的事情。
最后的希望。
“那位少年。”钟离低垂下眸子,轻声道:
“已经死了。”
甘雨怔住了,情绪蓦然地空白,她只是喃喃地道:“....欸?”
欸。
欸。
她怔怔地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少年背影,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浮舍,她永远也追不上那个人的步伐了。
凡尘间有一句话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第一次,她错过了浮舍,又因为醒悟得太晚,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又已经死了,她又再次错过了。
“凡人的寿命是有极限的。”钟离声音低沉。
“那..那他过的怎么样?”甘雨声音有些干涩,她最后挣扎般地询问钟离,“他应该..活了很久吧,有六百岁吗?”
钟离注视着甘雨,却并没有说话。
“四百岁?”甘雨重复问道,“三百岁..他活过了三百岁吗?”
...
“甘雨。”钟离顿了顿,似乎在犹豫,半晌,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不再选择隐瞒,
"对于绝大多数凡人而言,长命百岁便已经是一种幸福。浮舍能活六百岁,只是幸运。"
“...他到底...帝君大人,请告诉我,”甘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近乎喃喃般地道:“他活了多久?”
“连一百岁,连一百岁都没有吗?”
甘雨直直地注视着钟离,倔强般地道:“帝君大人,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您隐瞒了我两千年,请您...这次一定要告诉我。”
“五十岁呢,三十岁呢?二十岁...?”
钟离都没有作答。
"喂,喂,这不对吧。"甘雨眸光有些木然和空洞,她直直地道:“便是连寻常凡人...寿命也不会如此少啊...”
钟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言语,但沉默便是唯一的回答。
“...是因为业障侵蚀吗?”
甘雨重看向了少年那颤抖的背影,缓慢溢出的少许业障纠缠着少年脆弱的身体,阴暗的污秽慢慢渗透进后者的生肌肤。
少年缓慢地前行着,痛苦地咳嗽。
这是一段只有三分二十一秒的路程,是浮舍此生未能走完的道路,如此的短暂,但又如此的艰难痛苦。
钟离低垂下眸子,半晌,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或者说...业障侵蚀只是原因之一。”
是原因之一。
但也是【原因】啊。
“业障侵蚀...肯定很痛苦吧。”甘雨喃喃地道。
是因为业障的侵蚀,所以浮舍永生永世都要收到折磨,永远无法获得幸福。
甘雨又意识到了什么,而那个真相又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冰冷,就如披拂着棉絮的钢筋,微风稍稍一吹,便露出了其中的铁骨嶙峋。
她的心如陶瓷般布满了细细的裂缝,正慢慢地碎裂开来,而那个真相便是击碎陶瓷的最后一条裂缝。
她心脏近乎骤停了——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如果自己没有来到层岩巨渊,如果自己没有杀死浮舍...
浮舍便能以此身最后残存的那段生命,走到层岩巨渊的尽头,并成功地封印业障。
她是如何射穿浮舍的?明明那时的业障如此强大,她不仅做不到,甚至要反被业障杀死。那一闪而过的破绽,真的是‘破绽’。
甘雨又开始思索曾经在心中一闪而过的疑问,但现在,甘雨心中有了答案。
浮舍耗尽了最后的生命,抑制住了业障,最后一次守护了她....而这样做的代价却是,来世的他,将要承载业障,走完着最后三分二十一秒的路。
这样做的代价便是,浮舍永生永世便要在业障的纠缠中度过。
为了保护她,浮舍放弃了最后的生命,而为了救更多的人,来世的他又扛起了那份不属他的责任,去走那段未尽的路。
因为她,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浮舍永远都不能解脱,永远都无法幸福。
...还能说:‘她没有做错吗?’
她还能够无辜吗?
知晓了一切真相后,她还能逃避吗,她还能欺骗自己吗?
“...因为我吗?”
“因为我。”
业障如此的痛苦!那个少年,生的浮舍,他能够承受吗?
他只活了二十岁,甚至连二十岁都不到,他的余生,他残存的日子里,肯定...也是在业障带来无穷无尽的苦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他整整的一生,也是在苦难中度过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份情感,如针般地刺痛着心脏,永远也挥之不去。
甘雨喃喃地道,“因为....我?”
因为她,只是因为她,是她杀死了浮舍,是她打断了浮舍最后的计划,只是她,只有她!
“扯淡。扯淡...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清诺岩在她身边轻轻地斥责般地道:
"这是那个人自己的选择,关你什么事情,无论来多少次,他都会这样选,浮舍也好,他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白痴得要命。"
依旧在安慰她,甘雨感受到了有些恍惚,可她真的能接受这份安慰吗?
正是自欺欺人,她才选择了逃避,正是沉湎于虚假之中,她一直都在逃避,所以一直都在错过。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清诺岩顿了顿,认真地注视着甘雨,“短命鬼的人生便是这样...”
“不要再,”甘雨轻声道。“不要再说了。”
清诺岩安静地看着甘雨。
甘雨低垂着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薄唇,肩膀颤抖着,隐隐有什么晶莹的色泽在闪烁,指甲已然深陷进了肌肤之中,她悔恨么...也许,心中这份情感便该被称之为悔恨吧。
“住..嘴。”她咬着牙道。
这都是她的错。
清诺岩明明什么也不明白。他安慰的话语是如此的令人厌恶,如此的让人不安。
这都是她的错。
“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这样选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信任也好,杀死他也罢,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也好,自顾自的欺骗自己也好,故意无视所有的矛盾之处也罢,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我...”
甘雨死死地注视着清诺岩的眸子,眸中闪烁着晶莹的色泽,“你不是他,你不会明白....我甚至,未能再去...为他祈福。”
她低垂着眸子,轻声喃喃地道:“你不会明白...”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清诺岩略有些哀伤地注视着她,眸中的神色很认真,“这是我唯一能确信的事情,而若他在这里,他不愿意你伤心。”
——
ps:大家先别太着急啊...目前为止只是**而已,只是开胃菜啊,真正大的东西还没来呢。
另外,四咕再说一遍,以防再有读者来问,或者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目前为止本书尚未建立书友群,因为建立书友群管理很麻烦,而且也很容易起节奏闹矛盾,四咕也比较懒...就没有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