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随安没有跟着,潇琰倒是时不时出现在片场附近给月龙吟送送沙拉。
不想打草惊蛇也没有找祝导要工作证,潇琰从来没进入过片场。
但是有几回张灿都注意到了他跟月龙吟,脸上不太好看。
月龙吟有些吊着的心也逐渐放松,这几天拍了不少女主受到惊吓的戏,但月龙吟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扮鬼的演员都是月龙吟看着一点点把妆画起来的。
诡异的事半点也没有发生,月龙吟还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潇琰和随安住在附近的酒店。
张灿在剧组里,只要是不拍戏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懈怠,就坐在那里背台词和标注剧本。
月龙吟看着,越发觉得他不可能是那种为了走红不择手段的人。
直到那场点题的大戏。
这部戏的剧名就叫做《冥婚》,固然这场戏是这部剧的重中之重。为了制造恐怖氛围,直接启用古装造型拍摄。
在剧情里,这是剧作家男主自己臆想的一场中式婚礼。
张灿和月龙吟穿着古色古香的龙凤喜袍,在红烛的映衬下对坐在雕花木床上。
随着烛火变绿,整个场景都变得诡谲异常,就连他们身穿的衣服都像是寿衣。
剧里的这部分情节是描写男主跟上了自己女朋友身的妹妹在举行婚礼,为的是完成妹妹的遗愿。
但他只是做个仪式,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女朋友,觉得仪式做完,妹妹就能心甘情愿地离开,他也解开了遗憾的心结。
当他们面对面喝过合衾酒。
张灿抬起月龙吟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在灯光下,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张脸。
就跟手触电似的突然弹开,他怔怔地看着,嘴里嗫喏着,“妍妍…”
“啊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忘了我,是吗?”
整个片场里静悄悄的,拍摄之前已经做了清场。但此刻仿佛厢房内仅有的人都不在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怎么会…忘了你?”
妍妍笑了笑,目光悲戚,“你骗我,你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没有!你去了哪里?!从那天开始,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一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阿灿,谢谢你,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还有…别忘了我。”
“什么意思?你这几年还在拍戏吗?所有人都说你失踪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有一天…或许下辈子…我们有缘的话还能再见。”
对面新娘的脸部逐渐模糊,张灿怎么也看不清,他揉了揉眼睛,对方的身子一轻,那只是个假人。
周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张灿回过神来,他正坐在雕花木床上,安导坐在不远处摄像机后面,月龙吟也是一身喜服正弯着腰听安导讲戏。
这个假人什么时候是被什么人放在这里的无从得知。
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有张灿看到,后边的摄像收声都没有察觉。
就像一场梦一样。
月龙吟穿着宽大的喜服走了过来,“安导让我们先对对戏,等下是喝交杯还是就碰一碰?”
张灿沉浸于刚才那不真实的一幕,他面露哀伤,居然从眼角划下一滴泪来。
“怎么了?”月龙吟用帕子想给他擦拭一下,他却突然别过头去。
“你想找的,终会找到的。”月龙吟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看着月龙吟。
刚才的一幕又重现了,动作还是一样的,只是台词略有不同。
夜里下了戏,月龙吟勾着潇琰的胳膊去吃宵夜,随安也一起。
坐在烟火气十足的档口,月龙吟喝着一瓶橘子汽水好奇地问道,“所以妍妍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又在哪里呢?”
“你都看到阴魂了,自然是不在了。”随安喝着汽水说道。
“那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安抿了一口汽水,“这事儿还得谢谢袁总。”
月龙吟撇撇嘴,怎么哪儿都有他。
潇琰笑笑不说话。
“袁总帮我们查到了,其实张灿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直没找到,他就可以一直认定那女孩活着。”
“什么意思?”
“三年前,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在山里拍一部古装剧,有一天下大雨,实在无法拍摄剧组只能收拾东西回山下的酒店。但路上遇到泥石流,整个车都被冲到下面的大河里。等救援队把车捞上来的时候,车里空无一人,下面的湖泊很大,且支流很多,天降暴雨,河水湍急,搜救了一周,一个人也没找到。”
“这么奇怪?那下游呢?”
“就是没有,而且车上当时有十几个人,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捞上来。”
“张灿知道这件事?”
“其实从那个事情之前,那个女孩就疏远了和他的关系,他得到那个令他大火的角色之后,也很忙碌,他是事后才知道的。他自己去了他们落水的地方也发动了一些人去找,努力了很久,始终没有结果。”
“所以时间久了,他自己就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他从来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没错。”随安点点头。
“那她怎么会变成红衣?那河在哪里?”
“在TA山,那个地方其实原本就很诡异。山峦连绵,虽然自然风光很好,但其中有一处山头早先就是墓园。那里的村民从小就被告诫夜里千万不能上那座有墓园的山,也告诫外来的人。曾有很多人夜里上山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剧组怎么找了那么个地方取景?”
“他们拍摄的地点并不是那座布满墓园的山,何况山下一直有村民居住,只要夜里不上去是不会发生怪事的。”
“那条河呢?一定有古怪是不是,不可能一个人也找不到。”
“这就要靠你了,如果你愿意去寻找的话。”随安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他特意放低了声音,其实内心里不希望月龙吟去。
“……”
“每条河流都有每条河流的故事,其中不乏诡异之事。袁总帮我们查了当地的一些历史。据说那条河在50年前曾经干涸过一段时间,泥地里发现过不少白骨,且最诡异的是,那些白骨均是被捆死了手脚的,周身好有些类似竹子一类的编制物。”
“猪笼?”
“没错,据说以前那一带十分封建,会将风评不检点的女子以这种方式沉河。”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这只是传言,孰是孰非现未可知。”
“那些剧组的人是不是被抓了替身?”
“也许吧,不然也不会一个都找不到。”
月龙吟听得背脊瑟瑟发凉。
“这么说的话,妍妍又怎么可能离开那片河流,来到张灿身边?”
“她找到了替身,自然可以离开河流,甚至可以去投胎,只是她没有去,又回到了这里。”
“她手上沾了人命?”
“所以成了红衣,再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红衣已经是厉鬼的初级形态,它以死前一缕执念支撑,但很快会没有思想可言。”
“那…这几日这么风平浪静,它已经被你解决了?”
“谈不上解决,让它看看我们的实力,自然就不敢出来造次。”
“明白了,还得从源头上找到它们,我得去那条河流。”
“……”随安突然就不说话了。
潇琰说道,“解不解决与你无关,你…”
“我得去解决啊。不然难道放任红衣出现在张灿身边不管吗?”
“都说了是执念了,她的执念不可能伤害对它十分重要的人。”潇琰劝道,“再说你不是还要拍戏,哪有这个时间?”
“……”
“暂时它还不会失控,至少现在还是能权衡利弊的。”
“那地府不管吗?张灿曾经问过我,如果真有鬼,人间有执法者,地府应该也有。”
“有是有,但他们轻易不会来人间干涉,他们被称作阴差,自然阳间也有行走的阳差。”
“阳差是什么人?”
“阳差种类繁杂,镇鬼打邪以此修行的人视为阳差,他们替地府抓这些邪祟亦是累积功德。”
“那我们管这事儿算不算阳差?”月龙吟问道。
“算吧。”
“所以累积功德对修行有益,得管。”
潇琰叹口气,这些莫名其妙、波云诡谲的事情总是能不经意地找上月龙吟。
“管就管吧,反正最近我也准备过去一趟,当然有你更好,江河湖海你比较熟悉。”
“熟悉倒谈不上,但找找失踪的人,我应该还能帮上忙。我明天跟剧组请个假看看。”
陪两人吃完饭,月龙吟照例回了剧组安排的酒店。这栋酒店确实是被剧组包下了,为了保护隐私,外来的人都住不进来。
夜里刚洗漱完,门就被敲响了。
月龙吟刚贴上一张面膜,怕吓着人只好立刻取下来,整张脸就跟抹了蛋清一样油光水滑的。
“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打开门发现是张灿。
“没关系,你有事吗?”月龙吟额头还绑着根蓝色的发带,样子怪可爱的。
“我…可以进去吗?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月龙吟拧了拧眉,这走廊都装着摄像头呢,要是出个内鬼,搞不好明天就得上热搜,戏没出人倒是先“火”了。
“不太方便,你稍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换个衣服,我们出去说。”
“好,那我也回房拿个口罩和帽子。”
“嗯,好,一会儿酒店门口见。”
“嗯。”张灿说完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