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琰从冰箱里取出小甜品。
巧克力慕斯、草莓奶油蛋糕、香草冰激凌香蕉船。
“吃哪个?”潇琰笑得特别温柔,“冰激凌就算了,太冰了。”说完他拿开了冰激淋船。
“那…就巧克力吧。”月龙吟指着巧克力慕斯。
“好。”潇琰没有把慕斯递给她,而是拿起一把精致的小银叉,叉了一小口送到月龙吟嘴边,“啊———”
月龙吟被他逗笑了。
她尝了一口,好苦。
苦到剩余的那一点回甘可以忽略不计。
看月龙吟皱着眉头,潇琰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苦……”月龙吟的表情就是个苦字。
“苦吗?黑巧克力?”潇琰尝了一口,很甜。他知道月龙吟一定是嘴里发苦,不由得心疼。
“要去看看电影吗?”一直坐着看夜景,容易胡思乱想,还是看点喜剧片吧,一起笑笑,调整一下心情。
他扶起月龙吟,把她带到床边,拿两个枕头竖起叠好,让月龙吟靠在上面,又盖上被子。
事实上洗完澡后,月龙吟整个人好了很多,身体甚至有些发热,不会再冷得颤抖。
潇琰用遥控放下幕布,打开投影仪。酒店投影仪的质量不错,画质能媲美液晶显示屏。还安装了内置app,几乎所有的电影都能搜索观看。
潇琰关上灯,又把床头灯调暗。
“想看什么?”潇琰在月龙吟身边躺下,让她靠着自己,“看喜剧片好吗?我记得你最爱看周星星的电影。”
“嗯…”月龙吟淡淡地答道,“你选吧,我随便。”
“那好,那就那部吧。”潇琰拿起遥控搜索着,很快幕布上放起了影片。
一座残破的城寨中住着形形色色的居民。一大早大家都在排队用水。包租婆穿着睡衣下楼视察,边视察还边数落着周围人,简直霸气侧漏。
阿星从小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孩,他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话买了一本叫如来神掌的秘籍,从此苦练,为的是有一天能够学有所成,行走江湖,伸张正义。
可是现实就是啪啪打脸。在他觉得神功已成的时候,他为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出头,结果被揍得很惨,一通羞辱。
从此,阿星决定再也不做好人。
因为……好人没有好报的。
影片中穿插了很多搞笑的镜头,阿星被蛇咬,包租婆撞到广告牌上等等。这是一部功夫片,打斗的镜头也是一大亮点。
月龙吟渐渐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跟着阿星寻找真实的自己。
突然“叮咚”门铃声响起。把月龙吟叫回了现实世界。
潇琰看了眼手机时间,20:57。知道是牛奶来了。他拍了拍月龙吟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叫了热牛奶,喝完再看一会儿就早点睡。”
月龙吟点点头,继续观看。
阿星因为混黑道,被要求执行一项特别危险的任务,去精神病院里救出一个人。当他进入病院内部的特殊病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股血浪侵袭过来。场面十分惊悚。
月龙吟知道,这个镜头其实是致敬一部非常经典的恐怖片。
正在她回忆是哪部恐怖片的时候,突然外面“咚”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上。
月龙吟叫着潇琰,连忙起身,去客厅查看。
潇琰捂着嘴角,半靠在茶几上。
袁琛的脸上也有被擦伤的痕迹,他手扶着沙发的靠背。
月龙吟转头,大门半开着,两杯牛奶放在托盘里,正安静地摆在地上。
“……”月龙吟觉得心很累。
她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现在功亏一篑。
不想见到的人,依旧会见到。事实上,她只用了0.1秒瞟到了袁琛,便把他从视线中移除。
就假装他根本不存在。
她像个机器一样木木地走到门边,端起两杯牛奶走进了卧室,仿佛刚才那一幕她并没有看到。
她也不想问。
“说吧,你想干嘛?”潇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月龙吟心里一抖……说好的视而不见呢。
“这话该我问你。”袁琛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潇琰说着。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袁琛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潇琰。
潇琰也不示弱,站起身。他比袁琛悄悄矮一点,但并不明显。
“你现在没资格跟她对话。”潇琰怒道。今天下午的事情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允许他这么对她?!把她弄得这么伤心和害怕。
“……”袁琛眼里好像失去了光,变成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这么说我没资格,你有资格?”
眼看着火药味渐浓,大战一触即发。
“请你离开。”月龙吟在卧室里悠悠地说道。声音很轻,但外面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袁琛的心脏像是中了一箭。一股电流呲地穿过。他倒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月龙吟心情也不好过,心脏像被耙子反复犁过,又麻又疼。
“听我解释。”袁琛仍不死心地说着。
月龙吟的眼泪划过脸颊,她抬头看着荧幕,阿星的头被邪神一拳一拳打扁,毫无还手之力。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月龙吟带着哭腔。为了发出声音,她已经拼尽全力,再难掩饰。
潇琰一言不发,他听得出月龙吟哭了。
他眉头皱起,已经准备打架了。
“不用解释,”月龙吟胡乱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不怪你…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袁琛呼吸一滞。
“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盯着荧幕,阿星终于神功已成,他最后放过了邪神,也是放过自己。
冤冤相报何时了。
袁琛不走,他不会走。别人说什么和他没有关系,他心里只有月龙吟,哪怕让他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觉得惋惜。
从他知道她就是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电影正放着最后一幕,阿星开了一间糖果店,等回了他的爱人。
月龙吟默默走进浴室,她洗澡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套男士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打开一包崭新的剃须套装,拿出剃须刀,拆下刀片。
刀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她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对准手腕上的动脉划了下去。第一刀不够深,她又再划拉了几下,一次比一次重,直到深红色的血液沁出。
接着血液越流越快,很快漫出手腕,染红了整个手掌,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火红的莲花。
月龙吟手掌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拿着刀片往门外走,直到走到客厅,一路留下了斑斑血迹。
先是袁琛看到了,他震惊得几乎发狂,冲过去就要夺月龙吟手里的刀,但他慢了一步,月龙吟将刀抵住了脖子上的血管,已经划出血痕,再争抢怕她会进一步伤了自己。
潇琰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眼神一下黑暗无比。
“别过来!”月龙吟咆哮道,“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不会给自己再留机会。”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像开闸的大坝。滚烫灼伤了她的脸颊。
“……”袁琛坐倒在地上,他的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被抽走。他狠狠盯着月龙吟的手腕,血液一滴滴地向下流,但流速逐渐减慢,看来划得不深,伤口开始凝固。
他痛苦地看了一眼月龙吟,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光,也没有他的影子。
他起身离开了客厅,走到门口,“带她尽快去包扎。”随后吐出一口气,轻轻把门关上。
潇琰冲过去夺下她的刀片扔到垃圾桶里。掰过她的手腕仔细检查,血液的确在凝固,已经几乎不流血了,看来血管只伤到一点。
一次性刀头毕竟是一次性的,没有正式的刀片那么锋利。
“你疯了吗?!”潇琰咆哮道,“至于吗?”
月龙吟泣不成声。
希望这次能真的断了袁琛的念想,从此他们就是路人。走在路上遇见也能自动屏蔽的那种。
M都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不经意间能遇到是常事。
潇琰打电话给酒店,幸好酒店配备了自己的医护。很快医生就来了。在他们来之前潇琰随便把几个水果扔在水槽里,还扔了把切水果的折叠小刀,开着水龙头把他们淋湿。
医生来了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异常心惊。
潇琰解释道,两个人争着切水果,结果水果太滑,刀就割在手腕上了。他的小女朋友疼得哇哇地哭,他自己也是手足无措,带着她来回在浴室间跑动,找东西止血。
医生心想:老子信了你的邪。
看这刀口的走向是从外向内的,很明显是自己划的,而且划了好几道,从浅到深。这伤口应该是刀片之类的很薄的利器留下的,伤口切口很细,绝对不是水果刀能切出来的痕迹。
医生知道,但是医生不说。
他仔细检查了伤口,的确伤得不深,伤口已经自动止血,他按了按血管,也没有内出血,不需要做缝针。便拿出随身医药箱里的碘酒,用棉签沾上替月龙吟消毒,月龙吟疼得直缩手。
“现在知道疼了?”医生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要懂得珍惜生命,就算跟男朋友吵架也不能做这种过激的行为,你看你,手腕的皮肤细嫩,就算不缝针也可能留下划痕状凸起的疤痕,何必呢?”
医生还是没忍住叭叭叭地说着。
他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如今社会发展迅速,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遥想他们那个年代,过年能有一顿饺子就欢天喜地了。
现在什么都有,孩子们怎么就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他说教但是他也心疼这些孩子。
消完毒用纱布轻轻地包上,嘱咐这几天千万不能碰水。看到月龙吟脖子上也有些细微伤口,又仔细地给她清理了一下。
临走前,还不忘掏出一管自备的去疤膏,留给月龙吟嘱咐道,“等结痂了就涂上,疤痕能淡一些。孩子,看开点,这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除了生死无大事。活着,才有机会看更美丽的风景,遇见更好的人,有一天你回过头,你会对当初的自己一笑了之。”
医生露出一个加油吧的微笑。转身离开,关上门的时候,被门外一个人吓了一跳,那人脸色铁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自己怎么没看见。
“医生,里面情形怎么样,那个女孩伤得重吗?需要去医院缝针吗?”
医生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要不是他脸色极差,倒是和他年轻时可以媲美,小伙子人长得十分高挑,身材匀称、健硕。就是看着没一点儿精气神。
“哦,没事,没事的。”医生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只是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是不是琼瑶剧看多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相爱起来就要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平平淡淡才是真,希望他们尽早明白这个道理吧。
医生晃着脑袋离去,边走边留下一句,“没事,不用缝针,伤口已经凝结了,你们年轻人呐,少做点证明自己存在的傻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