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束在车辆的摇晃颠簸中醒来。他皱着眉头睁开沉重的眼皮,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窗外云雾缭绕,是连绵的群山。路边的林木一闪而过,车正在弯曲缠绕的山间道路上行驶。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手揉搓面部清醒了下,然后伸直腰杆,握紧拳头,用力挣了挣身子。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他看了眼车内。车上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刚过了国庆黄金周,游客比较少,看乘客的装束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有的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有的在用本地话打电话,还有人在问售票员要塑料袋,怕是晕车要吐了。坐车最担心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晕车有时也会像传染病一样,一个车上只有有一个人吐了,就会起连锁反应。就像那次一样,只是平坦宽阔的马路,还不是这样弯绕曲折的山路,车上一个人最开始吐了,然后就陆续有四五个人都吐了。车上一阵呕吐及呕吐物坠入塑料袋的声音。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奇妙,但当时车上那种氛围还真的是不是很让人愉快啊。只希望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吧。他把眼睛看向窗外,尽量不去注意车内的情形。
数晚县,这次他要去的旅游目的地,一个较有名的旅游县。网上都说那里的自然风景很是迷人,特别是秋天的景色,这次他倒是要好好去感受一下,可以住上一段时间。他这次出门旅游已经一个多月,随身的行李就是一个大黑背包。他刚从南龙住了一段时间过来,这次到山里面换换环境。相对于现在这种随性,说走就走的生活,以前的各种忙碌,真是天壤之别。有时候想起以前那些忙碌的生活都觉得好遥远,都有点模糊不真实,就像窗外的天空,蒙着一层浓厚的云雾。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向远处看了眼沿山曲折盘旋而上的山间公路,一直绕到远处一座山顶,然后消失不见了。原来要开到那么高的地方,山那边都还不知道有多远,还可以闭着眼睛眯一会。他闭着眼睛,身子随着车身摇晃,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觉得周围渐渐嘈杂起来,耳边的声音时大时小、忽远忽近,突然一个“死”字飘进他的耳朵,闯入了他的脑袋,他犹如被电击一般,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原来是车上的人在聊天,虽然说得是本地话,但还是比较好懂。
“谁要死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奶奶前倾着身体,探着脖子问道。
“蒋家湾的蒋明发。”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答话。前面正经过一栋两层平房,驶向一个弯道。林束这才发现周围地势逐渐平阔,马路边上时不时就闪过人影房屋,车辆已经渐渐驶进乡镇了。林束轻叹一口气放松下来,靠回椅背上看向窗外。
“他怎么了?”老奶奶问。
“癌症,病得很重了。”
“哎哟,他要死了啊。”老奶奶一阵唏嘘。
“病的重,家里的两个儿子,都不想管,没钱治病,上星期已经接回家了,等着死了。”司机说。
“那就可怜了。”老奶奶感慨。
“都说养小防老,这个样子也是可怜。”售票员突然又问,“那个于癫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真的疯啦?”司机反问。
“谁又疯了?”老奶奶又问。
“上湾里的于小明,于癫子,你可能不认识。”售票员说。
“那个于癫子哦。”一个坐在司机后面的中年妇女发出不屑的声音,“就是个酒癫子,喝了酒就像个疯子一样。”
“你也是上湾里的人吧?”售票员问她。
“是啊。”中年妇女答道。
“那个于癫子喝了酒真的就像个癫子,喝醉了就和别人打架。”
“听说他疯了?真的疯了吗?”售票员追问中年妇女。
“谁知道他是疯了还是在说鬼话,总是说他看到鬼,有鬼跟着他。”
“真的是鬼找到他了。”司机不以为然的说。
“他家里人没有给他信下迷信啊?”老奶奶又插话。
“信什么?大家都说他自作自受,亏心,遭报应了。”中年妇女说。
“对呀,听说他经常看到那个女的跟着他。”售票员说。
“就是啊,总是说看到她跟着他。”
“哪个女的?”司机问。
“就是二塘那个女的。”售票员有点不耐烦地说。
“二塘那个?”
“就是二塘夏荣生的侄女。”中年妇女解释道。
司机摁了下喇叭,提醒一辆走在大巴前面的电动车,了然的冷笑一声:“真的是看到鬼了。”
“就是啊,遭报应了,来找他了。人还是老实点,少做些缺德事哦。”
“你们说的是那个杀人犯吧?”老奶奶终于听懂了。
听到“杀人犯”,林束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禁竖起耳朵去听他们的谈话。
“就是他呀。”
“亏心事做多了,要不得。”老奶年抿着嘴说。
没有人接口,司机专心开着车,而其他刚才加入讨论的人都看着窗外。大家沉默了一会,售票员又突然开口:“有十多年了吧?”
中年妇女想了想:“差不多了,十来年总有了,他出来都这么久了。”
“那个时候他也是看到鬼了,想起去弄她。”
“是说他们两本来就在耍朋友,那个时候那个女的才十多岁吧?”司机不确定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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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十五六岁,又没有父母管。”中年妇女惋惜道。
“也幸好还有个叔叔帮她,要不然真的埋都没人埋。听说那时候那个女的也是蛮可怜的,于癫子也是下得去手。”司机说。
“那时候我们村子里好多人听到消息都去看了,是在池塘泡着的?”售票员说。
“是啊,于癫子把她那个了还把她扔到塘里面,那个塘里面的水很深。”
“打靶鬼。”老奶奶忿忿不平地骂道。
司机叹息一声,说:“年纪轻轻,书又不读,谈什么恋爱。”
看来又是一起早恋引发的陈年悲剧。林束不禁感慨。他喜欢听人谈论这些家长里短,虽然里面的一些信息的真假存疑,但仔细分析往往能从中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又坐了二十多分钟,大巴总算进站了。他买的这趟是直达班,从市里直接到县城的汽车站,中途不停车下客。他问过预定的旅舍的老板,他到达县城后还得再坐车往回走一段才能到旅舍所在的上布镇。他背着行李走出汽车站,在街边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点东西,然后招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看了客栈的地址。司机看了看他手机上显示的地址,直接开口要价50块。林束要求打表,但司机却说机器坏了,而且他们这从来不打表。林束也懒得再跟他啰嗦,也没再讨价还价。十多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指了指旁边说:“到了。”
林束探头往窗外看去,就见路边一栋两层建筑上写着“棒棒糖”三个字,这就是他预定的旅舍没错了。他付了款,心里略不快地下了车。这么近的距离就收50块,真是漫天要价,他觉得自己被坑了。他站在路边打量这个他即将入住的地方。两层平房,做了简单略显现代的装修,没有一般文艺旅舍刻意制造的质朴文雅,矗立在路边倒显得舒适自在。房屋前的空地用栅栏围起,一边放了几张桌椅,另一边弄成了花圃草地。花圃里的花开的茂盛,可以看出是经过主人精心打理的。他推开栅栏门往里走,正好碰见一个身穿白衣褐裤的青年走出来,左手上拿着一本书,食指插放在书本中间。
“你住宿?”清秀干净的青年问。
“我在网上预订的。”林束说。
青年立马露出欢迎的神色,迎上前道:“你就是林束毕先生吧?你好,我是许博成。”
“你就是旅店老板哦。”林束也露出笑脸。
“是,一路上辛苦了,我还以为你会晚点才能到。”许博成说。
“坐了个直达大巴,又打了个的就到了。只是最后被的士司机宰了一刀,这么点距离竟然收了我五十块。”林束还忍不住抱怨。
许博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本地人都不坐出租车的,都是坐公交车或者私营的面包车。”
“还真的被坑了。”林束感慨。
“先办理入住,把行李放下吧。”许博成把林束往屋里带。
他们走进客厅,林束先把沉重的背包扔到沙发上,从里面掏出身份证走向前台,前台的一个果盘里放了各种口味的棒棒糖。“你这个名字到取得挺可爱的,棒棒糖,当时预定的时候我还生怕这不适合我这种中年大叔住。”他说着把身份证递给站在前台里面的许博成。
“当时取名字也没想那么多,觉得顺口就取了。”许博成接过身份证开始登记。
“哈哈,我还想着会不会是看到一个美女老板娘,没想到是个帅哥。”
许博成抬眼笑了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你是从哪里过来?”
“从南龙那边过来的。”
“那是个好地方。”
林束抬腿坐到前台前的吧凳上,一手支着台面,赞许地点头:“是个好地方,我在那住了半个多月,住着还是挺舒服的。”
“希望我们这也能留住你。你预定的是一个星期。住二楼吧,二楼住着更舒服。”
“可以。你们这主要逛的地方在那边吧?”林束指着马路对面沿山而建的一片房屋问。
“对,那边就是百香村。”随即他又笑道,“当然,我这里也属于百香村。”
林束大笑起来:“不过你在这路边也挺好的,交通方便,来往的人多。”
“我也经常这样安慰自己。”许博成调侃道。
聊了几句,林束还是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我觉得这样就不错,不用跟其它的旅店都挤在里面,走过去也就过个马路再走个几分钟。我就是看中你的地理位置才定的。”
许博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是难得。”他把身份证退还给他,“我带你去房间吧。”
林束拿起沙发上的行李,跟着他爬上楼梯。“你是本地人吧?”
“是的,就是百香村的。”
“真好。”
“也就这几年旅游发展起来了稍微好点,以前这里也就是个贫困的小山村。”许博成把林束带到房间门口,“就是这了,你休息会可以先去村里面逛逛。国庆节刚过,现在人很少,还是比较舒服的。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林束道过谢后走进房间。房间不大,面朝马路,窗下是旅舍的前院,临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百香村的概貌,今天是阴天,百香村笼罩在蒙蒙的雾气之中。这边正好的东边,如果天气好早上应该还能看到日出,视野还是很好的。他放下东西。在车上睡饱了,也不急着休息,拿着相机下楼往百香村里走去。
穿过马路后,路口处立着“外来车辆禁止入内”的牌子,沿路也都是零散的房屋,房屋后面是堆着草垛的稻田。从路口往里一二十米就是百香村连成一片的屋舍,里面铺设了地砖的巷道纵横。虽然是一个旅游景点,但村里面并没有过渡开发,保有乡村比较真实的风貌,旅馆客栈都是在原来的房子基础上改造的,路边也有卖各种特产吃食的店铺,但并不像一些古镇小城一样,全是街铺,而且千变一律。这里的摊位都是零零散散很随意,有的在门口支一块横板就是一个铺面,有的直接将商品摊在地上,而卖货的人坐在后面跟熟人聊天。
他走走停停,有时还干脆找空位坐下跟贩卖东西的本地人闲聊一阵,等回到旅舍时已经六点多。旅店门大敞着,老板人却不在,前台上立着一块牌子,写着“老板潇洒去了”。林束好笑地看一眼,然后步上二楼。他沿走道来到二楼的露台上。露台东西通透,旅店前后的景致都能看到。他站在露台的西侧才发现,这边的风景丝毫不比前面的差。旅舍后面是一片广袤的农田,阡陌纵横,褐绿相间,农田的尽头是另一个村庄,沿着山脚一字排开,安安静静的,就像它身后绵延的大山一样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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