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赶紧趿拉着拖鞋跑到屋后去,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林束。他穿着宋子祺给他的那双短了两码,露出脚后跟的蓝色塑料拖鞋,紧追在一只鸡后面,旁边的鸡鸭都被吓得四处逃散。他伸着左手,往前一扑,一个趔趄差点滑倒,但鸡被他抓到了。
“林束,你干什么?”何荷喊。
林束听见她的声音,脸上因为好不容易抓到鸡而露出的笑脸立马消失了。
“你抓鸡干什么?”他是晚上想吃鸡?
“抓来玩。”鸡被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抓来玩?”神经病啊,莫名其妙抓鸡来玩,是太无聊了吧。“你把它放了,等下把它们都吓到了,都不愿意回家。”
林束执拗地把鸡抱在怀里,明显不愿意放。
“快放了。”
“就用一下,等会就放。”林束故意避开她,从侧边走了。
何荷穿过后堂回到堂屋,向奶奶告状:“奶奶,林束没事干在抓鸡玩。抓了一只鸡抱走了,不愿意放。”
奶奶大度的很,笑着说:“随他,他就闹着玩一下,等会会放的。”
何荷不放心追出去,看见他左手抱着鸡,右手抚摸着它的背,蹲坐在墙脚。抱了一会,他突然一脸嫌弃地把鸡扔掉,站起来用力甩衣袖。原来是鸡在他身上拉了泡屎。何荷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大笑起来。林束瞪她一眼,四处找东西擦袖子上的鸡屎。他抓起身边的一把杂草叶子,擦拭一阵,又闻了闻,最后恼火地一边脱外套一边往房间里走,经过何荷身边时狠狠的瞪她一眼。何荷完全不受他的威胁,在他身后靠着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宋子祺隔老远就听见了她的笑声,跑上来问她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何荷笑得肚子痛,她捂着肚子,指着林束的房间说:“一只鸡把屎拉在林束身上。”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奶奶,那只鸡在林束身上拉了泡屎。”她隔空向奶奶汇报。
林束抄手坐在床上,听着屋外何荷放肆的大笑,别说有多气了。什么也没感应到到算了,还惹得一身骚。那只死鸡不识好歹,何荷那小丫头也是,有什么好笑的。
他到院子的水池里洗外套的时候,何荷拿了张凳子到门廊下坐着,看着他洗,时不时就笑一阵,或者说一句风凉话。“是不是要让宋子祺再多给你件外套啊,怕你不够换洗,又是摔跤又是鸡屎的。”
林束挪动身子,完全背对着她,尽量当她是空气。试了这么多次还是不行,难道就只能感应到那棵古树,而且就只能感应那一次?还是那次也只是碰巧而已?那是棵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树,有很多人在那里寄名,跟人产生了更多的联系,难道寄名才是关键?
吃晚饭的时候,林束问奶奶这附近哪里还有寄名的东西,那东西越古老越好,寄名的人越多越好。奶奶想了想说:“那就只有廊桥下的那块大石头了。”
“小路上的那个廊桥吗?”何荷问。就她所知,这附近好像就只有那一个廊桥。那个廊桥原本是以前进山出山的必经之路,架设在他们这不宽的那条河上面,他们以前走路时都会坐在那里休息乘凉。后来修马路绕开了廊桥,直接开山另修了一座桥,渐渐的小路没人走,廊桥也就荒废了。
“就是那个,那下面有块大石头,也有很多人寄名在上面。子祺他大堂哥就寄名在那里。”
林束说想去看看。奶奶答应第二天带他去,可是第二天她见村里有顺风车去城里,就坐顺风车去买东西了,让何荷带他去,还让她顺便去地里看看自家的猕猴桃。
“可是我不知道是哪个啊?”何荷提出异议。
“就是桥下面最大的那个,你到那里就知道了。”奶奶说。
今天太阳还挺大,何荷戴了个遮阳帽,领着林束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被废弃的那条小路的岔道口。站在马路上可以看到下面廊桥的黑瓦屋顶,横在河上面,四周都是杂草蔓生,下去的泥石小路也被杂草覆盖,但还好,还能隐约辨清。
何荷走在前面小心的探路。正在山上猕猴桃园里干活的宋子祺看到她,朝她大喊。何荷对他招了招手。大毛从他脚边站起来,朝她这边走来。
“林束,你为什么对这个石头这么感兴趣啊?”何荷问。
他们已经下到了廊桥。以前整洁的廊桥里面长满了杂草,地面被碎石瓦砾、枯枝败叶覆盖,两边的长凳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都是泥灰,青苔沿着腐朽的木柱一路攀沿,屋顶的瓦片脱落,出现若干个天窗,阳光从那些破洞中倾泻而下。几年时间就已经破败成这样了。小时候放学后不愿意回家,就会跟大家一起在这里玩上很久,她还经常和宋子祺到这里来找沙牛。有时候大人们在附近的田地里干活,也会把他们放在这让他们玩,这里地势比较低,在哪里都看得见。
何荷站在桥头看了一眼,然后带着林束走向桥边倾斜向下的小路。奶奶说的没错,的确到这里就知道是哪块石头了。那块石头不仅个头大,而且还贴着寄名贴,已经褪色毁坏,看来有些年头了。大石头半伸进河里,有一部分嵌在岸边。何荷本想一脚踏上去,但一想,这是寄名的那些人的干爹干娘啊,踏上去不就是踩在他头上了吗,还是不能踩。她从边上踩着碎石下到河里。村里这条河不宽,严格来说应该算条溪,河里面都是起起伏伏的石头,过河都不用桥,直接踩着石头跳过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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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村子的方向看了看,指着前面说:“早知道就从那边过来了。从那边梯田下来,再沿着河走,就不用走刚才那段小路了。”
林束没有答话,抬手摸向石头,手上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
“你要看这个石头什么?”何荷问。
“就是来看看。”林束说。
何荷左右看了看这石头,除了个头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对这些寄名的东西比较好奇。”
河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毛从草丛里窜出来奔到何荷脚边。
“大毛。”何荷捧着大毛的头一顿揉搓。大毛闭着眼睛直摇尾巴。
林束没理他们,继续摸石头。石头沉静厚重的感觉抚平了他内心的浮躁,变得异常的平静。他能感觉到它的力量,但是跟古树不一样,没有画面出现。他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看来不是寄名的原因。他拍了拍石头,以示安慰。石头固然庞大,给人带来安稳,但它的内心却是悲伤的。“你都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伤心的,蹲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又凉快又舒服。”林束对石头说。
“什么?”何荷以为林束在跟她说话,转头问。她已经走到水浅的地方,在翻石头,看能不能找到鱼。大毛跟在她旁边。
“没什么。”林束说。
“有螃蟹。”何荷翻开一块石头,怪叫起来,“这里有只螃蟹。”她伸手去抓,刚碰到又把手缩回来,螃蟹差点把她的手夹住。大毛看到螃蟹也兴奋起来,探出一只脚到水里捞,一捞就把螃蟹捞到了没水的地方。螃蟹落地后立马向一边的石头缝爬去。大毛扑过去把它摁在脚下。“你太厉害,大毛。”何荷走过去把螃蟹抓起来向林束炫耀,“你看,抓到了。”
林束踩着石头跳过去:“它都还没长大。”
“挺大了啊。再找找,多翻几只,晚上可以炒个菜。我们这的山螃蟹很好吃的。”
何荷找了根草把螃蟹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提在手上。他们在找螃蟹的时候,宋子祺也从地里下来凑了会热闹,跟着找了好一会才回去干活。一共抓到六只螃蟹,何荷把它们绑在同一根草上面,串成一串。
回去时何荷提议从田埂上去,林束却坚持从小路走,何荷只好顺着他。他们爬上桥头,何荷没有停留,继续往上走,林束却转身面向廊桥站立。
“怎么了?”何荷回身问他。
林束没有说话,眼神盯着廊桥对面。五六米长的廊桥对面被大树遮掩着,光线有点暗,显得很清幽。林束踏步走进廊桥。
“你干什么?过去干什么?”那边虽然也可以通到大马路上,但是得绕一圈,而且修马路把路基抬高了一大截,还得上个碎石坡。“那边的路更不好走。”何荷喊。
“过去看看。”林束说。
大毛盯着林束看了会,小跑着跟了上去。何荷叹口气,只好也跟上去。
他们踩着地上的碎石瓦砾走在廊桥上,脚下的瓦片不时传来咯吱声。大毛穿梭在廊桥杂草里面到处嗅。何荷看了眼廊桥两侧的木凳下面,都是长了青苔的夯实泥土,没有沙牛了。沙牛喜欢在干燥的细泥沙里面打窝,漏斗形状,特别好找。
廊桥对面的路边是一棵大树,大树微微向路面倾斜,硕大的树冠支开,在桥头形成一片绿荫。长满荒草的路在这里转了个90度的弯,向左一路延伸到马路下面,直到被马路掩埋。大树左下角凹进去一块,用黑瓦红砖盖着一间小土地庙,屋顶一角的瓦片有脱落,前面窄小的台面上放着两颗红色塑料外壳的糖。土地庙旁的杂草有被清理过,要不然这些杂草早就把这个小庙掩埋掉了。土地庙旁边是一条通往山上的路,茂密的灌木遮掩在路上。
看来这里还没有完全被荒废,还是有人来的,至少知道放两颗糖。林束想。
何荷双手合十在土地庙前稍稍鞠了一躬。以前她和奶奶从这里路过,奶奶都会叫她双手合十拜一下,遇上手上提了吃的,奶奶还会在庙前放上一点。想不到现在这个土地庙破败成这样了。“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何荷喃喃道。
一阵风从河上吹来,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在地上、在庙顶游走,一束光透过残破的瓦片照进小土地庙,照到土地公公的脚上,身旁的杂草摇曳着扫过她的手背。“我们走吧?”何荷低沉地说。她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想离开。这里太阴凉了,让她有点害怕。“走吧。”她转身往回走。
大毛犹豫了下,看林束一眼,跟上何荷。林束站在树前,手下拨弄着一根长到腰际的杂草,最后看一眼土地庙,走了回去。
他们按奶奶的指示,顺便去自家的猕猴桃地里看了下,都开花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要抹芽疏蕾了。
奶奶从县城回来,东西没买多少,何荷的快递倒是带回来不少。下车的时候她拿不完,还叫何荷和林束去接了。何荷抱着快递和奶奶并肩走在后面,林束手上提了几个塑料袋,怀里又抱着一摞快递,大步走在前面。何荷看着林束的背影,突然觉得家里有个劳动力挺好的,就可以分担很多猕猴桃地里的活了。她决定去猕猴桃地里干活一定要叫上他,要把他好好培养成农活一把手,这段时间他就算是想回家也别想走,必须干完活才能走。
她让林束把快递放到堂屋,自己拿来剪刀,一个个拆快递。有买给奶奶的衣服、自己的衣服、绘画工具、零食。她一边拆快递一边说:“奶奶,猕猴桃可以去抹芽疏蕾了,宋子祺他们家都已经在弄了。”
“下午就去吧。”奶奶说。
“林束也一起去吧。”何荷状似无意地说,“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去帮帮忙也好。”林束看向她,还没说话,何荷又抢着说:“不会弄我可以教你,很好学的。我这么笨都一下子就学会了,你一定学的更快。”
吃了午饭,等日头稍微小点,奶奶就带着他们两出发了。何荷还“贴心”地给林束找了顶草帽。他们家一共种了四亩左右的猕猴桃。家里劳动力有限,很多事情都是出钱请人弄的,但自己还是会尽力去承担一部分,而且奶奶也闲不住,喜欢亲力亲为,要不是何荷坚持,估计她一分钱都不愿意花,猕猴桃地里的活她全自己一个人揽下来。
到了地里后,何荷热情地给林束讲解要做什么、怎么做,手把手的带着他疏了一行猕猴桃的花蕾。林束果然孺子可教也,没一会就掌握到了要领上手了,动作还挺快,掐起花蕾和芽枝来不带一丝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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