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贵满脸疲惫与沮丧,他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退回了水淀大庙的指挥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他脱下军帽,接着又解开了那根紧紧勒在腰间的武装带,用力一抛,那武装带和上面的手枪轻咣当一声落在了大殿中央那张铺满剿匪作战态势图的桌子上。
他整个人则一下跌坐到了那把破旧的椅子里,那双沾满尘土的双脚不自觉地抬了起来,随意地搭在了桌子的边沿上。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中取出一根烟卷,划燃火柴,点燃了那根烟卷,那烟头瞬间闪烁起微弱的火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弥漫开来,遮住了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怎么样?打败仗了?”文静那清脆而略带关切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杨天贵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狠狠地吐出一口烟,无奈地说道:“妈的,马上就要生擒文之武了,这一切都眼看要成功了,可突然从我们后面和侧面遭到了强烈的攻击,这绝对不可能是文之武那家伙的布阵啊,我现在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布置能如此高明,让我们防不胜防。”
文静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快步走到作战地图前,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每一处标注和线条,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她那秀美的脸庞此刻紧绷着,仿佛在面对一个难解的谜题,她不断地在脑海中模拟着各种战斗场景,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和端倪。
就在文静和杨天贵神情凝重地研究作战失利的原因时,杨家大院里早已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大部分人都在手忙脚乱地忙活杨天福小老婆春玉和他大儿子的丧事,整个院子弥漫着悲伤和压抑的气氛。
唯一活着被抬回来的四姨太柳红,此时正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双眼空洞无神,不吃不喝,也像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床沿上,坐着六婶子和海棠,这是因为杨二爷家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人手,才让本族的女人过来帮忙照顾。
六婶子手里稳稳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稀饭,她拿了一把精致的勺子,小心翼翼地准备喂柳红吃饭。
“妹子,咋能不吃饭呢?”六婶子满脸无奈,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焦急,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劝了多少遍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那碗粥就凉了。六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粥慢慢走向伙房,准备再盛一碗热乎的过来。
屋内,此时就剩下海棠和柳红。海棠用一块刚刚用温热的水仔细拧干的柔软毛巾,动作轻柔地给柳红擦拭着每一块裸露的皮肤,从光洁的额头,到圆润的脸颊,再到修长的脖颈,最后是她那纤细如葱的手。
“四奶奶,别想不开,能活着回来,这就是佛祖保佑。”海棠一边轻柔地给柳红擦着,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
“哎,哪有什么佛祖保佑!我不信了。”这句话似乎深深刺激到了柳红,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愤。
“您呀就是福大命大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海棠继续讲述着她的认知,试图给柳红一些安慰和希望。
这句话,柳红没言语,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大滴大滴滚落。
“您就是命大,遇到土匪,能活命。哎,我如今就是个寡妇了!”海棠此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大麻子那帮土匪血洗她家的恐怖情景,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我还不如你!”柳红轻轻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哀伤。
“您不愁吃,不愁穿,我怎能和您比?”海棠此时也是满心委屈,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撩起粗布衣襟,轻轻地擦拭着。
“你是寡妇,我不如你,我只是男人们兽欲发泄的女人!”柳红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一下子让海棠怔住了。
海棠在想,是不是文之武凌辱了柳红,便大着胆子问道:“是那个土匪文之武对你那个了?”
柳红没言语,只是再次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着柳红的样子,海棠满心疑惑,搞不明白。既然土匪没欺辱柳红,或许真的如孙德胜媳妇梅清所言,杨家大院里肮脏不堪。
“我也要替天行道!” 沉默了一会儿,柳红时从紧咬着的牙缝里吐出了七个字。这坚定而又充满仇恨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心。
“哎呦,你这是中邪了,”柳红的话,把海棠着实吓了一跳。
“我要杀净这吃人的人!”柳红狠狠都自言自语道,那表情充满了决绝和愤怒。
海棠无法理解,柳红被文之武绑去了一些日子,回来就说自己要当土匪,知不知道文之武给她施了什么魔法。
于是她试探着问道:“四奶奶,那个土匪文之武什么样子?他给您施了什么魔法?”柳红不再言语。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两双美丽的眼睛,那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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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爷为大孙子杨玉伟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那葬礼的排场极大,敲锣打鼓,纸幡飘扬,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而春玉则不同,她因不是好死,所以不能进杨家祖坟,被草草葬在了杨大麻子他妈被埋葬的那片荒坟岗里。那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显得格外凄凉。
之后几天,杨天贵又集中了全部搜剿部队一千多人,展开了疯狂围剿搜索。他们翻山越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然而几天过去了,却连个文之武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文之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上峰来了换防命令,杨天贵也只好作罢,带着队伍开到别的地方去了。
海棠趁着照顾柳红的这些日子,总会想方设法抽空去翠花屋里。翠花因为失去了大儿子玉伟,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灵魂,大病了一场,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时不时就会悲从中来,哭上好一阵子。
是啊,之前有大儿子在的时候,那可是杨家大院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她作为母亲,自然也能母随子贵,在这大院中有着较高的地位。尽管自己老爹被文之武他们残忍杀害,但只要大儿子活着,那便是她在杨家大院里坚实的依靠。此刻,她却就如一片落叶,孤零零地飘落在这世间,任凭寒风吹打,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海棠从翠花嘴里知道了最后那场离奇的战斗经过。当她听到这些时,内心是无比高兴的,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中,觉得这该是佛祖降了天兵,救了文之武他们。可与此同时,她也是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这场战斗中,文之武是安然无恙,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毕竟,在那样激烈残酷的战斗中,一切皆有可能。
也是奇怪,四姨太柳红自从被救回来以后,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谁也不理。只有海棠去照顾时,她才会偶尔说几句话,吃点东西。所以,杨二爷便让海棠帮忙,每天去帮忙照顾一下,然后给些米面饭菜,作为报酬。这对于生活艰难的海棠来说,也算是一份不错的差事。
然而,就在柳红回来的第十天夜里,杨家大院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那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破了大院暂时的平静。
第二天,海棠再去杨家大院准备照顾四姨太柳红时,门房却不让进,说是柳红偷了杨二爷的手枪,自尽了。
海棠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心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海棠甚是为柳红惋惜,觉得她不该走这条路。在海棠的认知里,她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改命的机会,干嘛要自寻短见。
因为不是好死,也不是正房太太,柳红的丧事是秘密操办的,甚至没有通知城里娘家。在枪响后的第二天夜里,由李管家操持,四个健壮家丁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在月色的笼罩下,埋在了村西那片荒坟岗子、春玉的坟头旁边。
就在文之武被游击大队成功解救的那天,阿珍和江一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文家老宅。
江一山刚进院子,便借口去茅房,急匆匆地去邻居家找了一趟江一川。那时,江一川尚未归来。江一山满心忧虑地回到文家老宅屋里,只见阿珍已经开始准备做饭。这一整天,他俩奔波忙碌,跑的路程实在是不短,早已是身心俱疲。
“阿珍,我有个买卖,晚上还要出发。”江一山悄然走到正在厨房忙碌做饭的阿珍身后,压低声音轻轻地和她说。
阿珍听到这话,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过来,目光直直地望着江一山。她的脑子里瞬间充满了疑惑,觉得这段时间和江一山相处下来,他似乎还是原来的他,就跟当初一起做地下交通员时一样,行事总是神神秘秘的。于是,阿珍忍不住说道:“江一山,你对我不诚实!”
江一山看到阿珍那副气鼓鼓又满是疑惑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乐了。他一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阿珍的脸颊,一边笑着说道:“阿珍,你这是咋的了?”
“哼,你这买卖做的,从来没有个准点,说走就走,怎么跟咱俩那时做抗联地下交通员一模一样呢?”阿珍皱着眉头,满心的不满。
“哦,你这是战争后遗症!”江一山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来缓解阿珍的猜疑,可阿珍显然不吃这一套。
“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的江一山!”阿珍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失落,显然对江一山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没变,对你的心意,还是抗日的决心,都没有变。”江一山深情地望着阿珍,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温柔。
“你就是背着我在干事。”阿珍依旧不依不饶。
“阿珍,嗯,你觉得我把你带进危险,是爱你的,还是保护你,是爱你的?”江一山抛出了这个充满深情的爱情之问。
“我和你生死一起,不想再分离。这世界上我只有你了。”阿珍此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下子扑进了江一山的怀里。江一山紧紧搂住了阿珍,用他那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阿珍的后背,仿佛要将所有的安慰和爱意都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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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阿珍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江一山温柔地说道:“阿珍,快做饭,吃完饭,去我叔家,嗯,我准备求叔叔找媒婆给咱俩提亲。”
此刻,阿珍破涕为笑,满脸娇羞地亲了江一山一口,然后转身欢快地去做饭了。
江一山则转身走出了厨房,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此时,微风轻轻拂过,他望着天空,心中在想着,游击大队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文之武的队伍了。
在江一山满心担忧的时候,海棠也在自家的屋里,满心牵挂地惦记着文之武。
她小心翼翼地从炕上的躺柜里取出文之武送给她的玉镯和金戒指,满心欢喜地戴在手上和腕上,仔细地欣赏着。不得不说,海棠的皮肤天生丽质,尽管每一天都忙着各种粗活,吃着简单的粗茶淡饭,但她的皮肤真的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温润如玉。那绿色的玉镯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之后,宛如两块上等玉石完美地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海棠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玉镯,眼神中满是沉醉与憧憬,不知过了多久,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梦中呈现出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很多人都在兴高采烈地为他俩办喜事。在梦中,海棠站在一面明亮的镜子前,看到自己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被精心地梳到了头顶,那如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还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地镶嵌在金丝之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稍微一动,那步摇便轻轻地摇摆起来,轻轻触摸着自己娇嫩的脸颊,带来丝丝痒痒的感觉。
她的脸颊之上,黛眉轻染,如同远黛青山,朱唇微点,恰似樱桃初熟,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在胭脂的映衬下,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那精致的装饰让她平日的娇美瞬间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当她低头,视线落到那大红的喜袍上,只见其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华丽地落在自己的脚边,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高贵而迷人。
梦中,她下轿时,念喜歌的人手中端着放有干草圪节、料豆、红枣等物的盘子,紧紧陪在新娘轿旁。她的脚刚一着地,念喜歌的便迅速抓起盘中物品,即兴发挥,边撒边念:
“一把草,一把料,请的新人下了轿。新媳妇穿的大红鞋(hai),一只蛋跟一只歪。新人下轿贵人搀,一搀搀到龙凤庵。”那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喜悦和祝福。
此时,海棠又将目光投向文之武,看到他穿着新郎服,戴着插花礼帽,英姿飒爽,那真是“一对鲜花鲜又鲜,插在新郎帽两边,左一朵右一朵,好像牛郎降九天。”
跨过火盆,迈过大门槛,海棠看到了这是一座到处贴着大红喜字的青砖四合院,院内的海棠花开得正红,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此时,她听到念喜歌的即兴念到:“海棠开花满院红,媳妇进了福圪洞。”那欢快的声音在院中回荡。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硬生生地将海棠从这美梦中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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