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窈不再言语,若非碍于身份,她岂会任由他这般欺负?!假如现在是在外头,她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此登徒子,理该好生教训才对。
憋着一肚子火气,杜青窈不再说话,顾自挑拣箩筐里的豆子。
萧明镜也不恼,依旧唇角含笑,不改儒雅之风。青衫少年,折扇在侧,仿佛秉了天地灵气,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披于一身。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给他天之骄子的身份,又给了他这样一幅倾世绝艳的好皮囊,与生俱来的儒雅之气,让他以完美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无可挑剔!
无可挑剔的还不止这些,那一幅幅的字画,亲笔勾勒,果真是极好的。
杜青窈虽然写得一手梅花小篆,但着实不懂字画,不过在旁研墨之时,瞧着萧明镜画得这样认真仔细,她没敢大喘气。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悄悄这完美无缺的侧颜,精雕细琢的五官真是令人歆羡。
杜青窈瞧着他那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怕是连女人都要嫉妒了。
“这样盯着本王看,可是心动了?”萧明镜连头也没抬一下,却跟满脑门都长了眼睛似的,什么都看得清楚,连她心中所想也猜得一般无二,“这是本王的地盘,你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本王。”
“殿下真是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啊!”杜青窈磨着墨,“若是东临朝的皇子都如殿下这般,还不得翻了天去?”
“擅议皇子,侮辱皇室,可知该当何罪?”萧明镜笔尖沾了墨,不温不火的睨她一眼,继续描山绘水,精妙之处更是专心不二。
杜青窈手上一顿,权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最后一笔收尾,萧明镜吐出一口气,徐徐放下手中的墨笔,“这幅山水,你可欢喜?”
“古人提笔,不是山就是水。”杜青窈嫌弃,“奴才半点都不喜欢这些山水,殿下还不如赏奴才金黄银白更好些,这些个附庸风雅之事,奴才怕是做不来。”
“附庸风雅?”萧明镜淡淡的笑着,“琴棋书画,你会多少?”
“奴才不会琴棋书画,奴才只会吃喝玩乐!”杜青窈翻个白眼,“既然殿下不再需要人研墨,那奴才就先行退下了!”
说着,她快速躬身行礼,作势要离开。
云砚在外头行礼,声音有些急促,“殿下,黎阳郡主在府门外守着,说今儿若是见不到殿下,一定不会回去,所以……”
杜青窈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得这话,迈出去的腿当下缩了回来。
黎阳郡主来了?
那个疯丫头可了不得,吃起飞醋来便是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怎么不走了?”萧明镜仔细端
详着刚刚做好的画作,却也没抬头,“今儿风大,若是怕被吹走,可扶着墙根走,夜王府的墙壁厚实着呢!”
他终于抬了头,“你可亲自验证,许是堪比城墙也未可知!”
杜青窈咬咬牙,慢慢悠悠的转身看他,“殿下的桃花债来,就在门口堵着呢!奴才怕一不小心会动了恻隐之心放她进来,所以还是留在殿下身边为好,免得按不住自个激动的小情绪。”
“激动?是害怕吧!”他似乎早就将她看穿,悠然落座,端了手边的杯盏浅呷一口,“茶凉了!”
杯盏一放,萧明镜终于抬头看她,“本王记得你当日在茶园里,敛了些冬茶,是不是?”
“就那么点东西,殿下还惦记着?”杜青窈剜了他一眼。
“藏私不是个好习惯!”萧明镜微微一笑,眉眼含情,“去给本王泡杯茶来。”
“殿下就不担心吗?”杜青窈咬着后槽牙,“奴才是从香坊出来的,惯来用香!”
萧明镜点点头,“本王若是中毒,定不忘带着本王的小刺猬一道走,如此才算两相依不相弃。当然,本王安然无恙,你必能长命百岁。”
“多谢夜王殿下提醒!”杜青窈愤愤的出门。
云砚旋即进门,“殿下!”
萧明镜单手扶额,一手轻轻抚过手边的白玉折扇,“这差事,你
办得极好!”
“殿下,若李宫人知道——奴才作假,会不会……”云砚有些犹豫,吃不准李辛夜的性子,万一闹起来可怎么好?那丫头的本事,估计能掀了墙头瓦。
“知道又如何?”萧明镜眸色微沉,“本王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云砚忙躬身应道,“业已准备妥当,殿下如今便要吗?”
“去拿来!”萧明镜意味深长的笑着,“本王期待得很!”
“是!”云砚行礼退下。
幽然一声叹,萧明镜略显无力的半倚着桌案,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眼睛里隐隐带着些许隐忧,“为何会不记得?如何会忘记?到底要怎样,才能想起来呢?”
顾自呢喃,却是字字千斤,分量沉重。
外头起了雪风,呼啦呼啦的拍打着窗户,杜青窈端着杯盏往回走。
不得不说,夜王府的茶可真是极好,都是今年的新茶,取的芽尖最嫩的芽心,泡出来的茶水清白,茶香四溢。早前在宫里,没遇见方春瑶之前,他们这些宫女只能捡些主子们不要的茶叶碎喝。
“真不公平!”杜青窈端着杯盏进了书房,毕恭毕敬的奉到萧明镜跟前,“殿下,您要的茶。”
放下杯盏,杜青窈直起身,眼皮子一抬,当下愣了半晌。
那是……
琵琶?!
她记得此
前桌案上没有琵琶,为何泡了杯茶回来,案头就多了一副琵琶?
是萧明镜刚刚让人拿来的?
这是要作甚?
“弹一曲琵琶吧!”萧明镜端起杯盏,骨节分明的指尖捻了杯盖,于杯口轻轻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茶香涌入鼻尖,水温八分烫,正好将这茶香彻底挥发出来,轻嗅之下沁人心魄。浅尝一口,舌尖周转着先苦后甜之清冽,令人身心舒畅。
“奴才手拙,怕污了殿下的耳朵,这等高雅之事,殿下不放让了月居的姑娘,或者松香阁的九山阁主来做,岂非更好?”杜青窈哼哼两声,不予理睬。
“那——本王让黎阳郡主进来弹一弹倒也无妨。”萧明镜放下手中杯盏,淡淡然的冲外头喊了一声,“云砚!”
云砚一溜小跑进了门,“殿下?”
“等等!”杜青窈唇线紧抿,走到案前拿起了琵琶,心头恨得切齿:又拿黎阳郡主压她!
若不是想继续留在宫中,她岂会怕什么黎阳郡主?
换做平日,拖到长街套上麻袋,狠狠揍到冒烟,保准打得那劳什子的郡主连亲爹都不认得。
杜青窈抱起了琵琶,黑着脸坐下。
云砚嘴角一翘,悄无声息的退下,到底还是殿下有办法。只是这琵琶声传出夜王府,也不知外头那几位,会作何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