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杜青窈和孙敏面面相觑,麻烦?
什么麻烦?
但是很快,杜青窈就明白了麻烦的所在。
因着方春瑶有些事,是孙敏陪着杜青窈一道去的储秀宫。
“储秀宫?”孙敏担虑的望着杜青窈,“她住在储秀宫,之前是琼苑,如今咱们要去的是揽芳阁,应是没什么大碍吧?”
杜青窈没说话,瞧着手中的锦盒,里面装着百花凝露。
方春瑶说储秀宫的婕妤娘娘有了身孕,是以娘娘特意叮嘱,要杜青窈亲自去送,而且中途不能过他人之手,以确保安全。
“方春瑶说的是婕妤,不是杜美人。”孙敏低低的开口。
杜青窈的眉心愈发蹙起,“可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春瑶最后说的话吗?”
她们走的时候方春瑶说,若有刁难切莫硬碰硬,除了贵妃娘娘和皇后,没人敢真的欺在司礼监头上,是以香坊宫人的身份,能暂时护佑她们周全。
当然,前提是她们不能触犯宫规,否则主子们有权以宫规处置犯错的奴才。
“你是觉得,方春瑶没把话说完说清楚?”孙敏眉心微蹙,“该不会这婕妤便是……”
杜青窈咬着后槽牙,“如果这婕妤娘娘真的是杜淑歌,回头我就去宰了
方春瑶。”
丫连心理准备都不给,不揍她揍谁?
世上之事,你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揽芳阁,淑婕妤!
杜淑歌,淑婕妤!
“没想到吧!”杜淑歌慵慵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晨露在旁伺候着,仔仔细细的为杜淑歌的指甲染上凤仙花汁。
孙敏倒吸一口冷气,扭头望了杜青窈一眼:真是冤家路窄。
杜青窈扯了一下唇角:不是冤家不聚头。
“给婕妤娘娘请安,娘娘千岁!”杜青窈和孙敏双双行礼,锦盒还在手中,收到的任务必须得完成。
“李辛夜是吗?”杜淑歌笑得凉凉的,“以最快的速度,从美人成了婕妤,知道为什么吗?”
“娘娘美貌无人能及。”杜青窈行礼,“皇上钟爱娘娘,乃是情理之中。”
“是吗?”杜淑歌冷笑,一只手已经染好了蔻丹,葱白的指尖衬着那鲜红之色,果真是艳丽无比,“杜青窈,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说实话,被当面戳穿的感觉并不好,但杜青窈并不心虚。心虚是因为做贼,而她……所有杜家人原就欠了她,她何来的心虚可言?
她坦坦荡荡,只不过是换个名字罢了!
“娘娘说的是奴才?”杜青窈面不改色。
“
那你以为呢?”杜淑歌笑靥凉薄,“杜青窈,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大,冬日里的河水那样的冰凉,竟也没把你淹死冻死,反而让你入了宫。怎么,想得帝王恩宠想翻身?可惜了,你就是个贱奴的命!”
贱奴?不管在哪都是贱奴,永远都翻不了身。
孙敏行礼,“娘娘,您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什么吩咐,咱们得回香坊跟姑姑复命。”
“香坊?香坊算什么东西?”杜淑歌抚着自己的小腹,如今她是怀有龙嗣之人,也就是说婕妤不过是个开始,一旦生下皇子,妃、贵妃,那都是指日可待的!
听得这话,杜青窈心里便松了口气。
若这杜淑歌收敛了性子,她倒是还能忌惮几分。但如今看来,这杜淑歌没吃过苦头,所以还不知道宫里的人心险恶,以为自己是杜家大小姐,便能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娘娘所言极是,奴才等身份卑微,委实什么都不是。”杜青窈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将装着百花凝露的锦盒呈上,“奴才奉命前来给娘娘送百花凝露,如今业已送到,奴才告退!”
“晨露!”杜淑歌淡淡然的抽回手。
贴身侍女晨露便起身行礼,嘴角噙着笑,一步步朝着杜青窈走去。
见状,孙敏
不由的警了心,下意识的看了杜青窈一眼,却见着杜青窈眼珠子微眯,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这是为何?孙敏不解。
杜青窈是看着晨露伸出手来接锦盒的,心里当即盘算了一番,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揽芳阁,杜淑歌虽然口口声声喊她“杜青窈”,也不过是兵不厌诈!
只要杜青窈抵死不认,谁都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是香坊的奴才,是司礼监的人。以杜淑歌如今的身份,想动司礼监,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盒子明明到了晨露的手里,却在孙敏的惊叫中从晨露的手中滑落,怦然落地。百花凝露撒了一地,四周瞬时落针可闻,安静得让人心慌。
杜青窈和孙敏双双跪地,“娘娘恕罪!”
“摔了?”杜淑歌优雅的坐直,“这可如何是好?这百花凝露原就是皇上特意让香坊准备,为我安神安胎用的,如今摔成这副模样,该当何罪?”
一句该当何罪,杜青窈便知——开始了!
果不其然,门外早已候着的太监一窝蜂似的涌入,二话不说就把杜青窈摁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孙敏怒喝,然则……杜青窈还是那个眼神,示意她莫要冲动。
“杜青窈,你大难不死混入宫中是你命大,可是杜家不能
为你担待这欺君之罪,所以呢落在我的手里是你命不好,注定了我生来便是你的克星!”杜淑歌冷着脸,“扒了她的鞋子!”
音落瞬间,太监们快速扒了杜青窈的鞋袜,速度之快真真是令人咋舌。
杜青窈笑道,“娘娘宫里的奴才,动起手来真是训练有素。打翻了百花凝露,却要扒奴才的鞋袜,这似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事儿。娘娘,您到底想干什么?“
说话间,鞋袜已经被扒得干净。
然则下一刻,晨露却愣在原地,“娘娘,这、这……”
杜淑歌眉心陡蹙,当下起身走向杜青窈。
孙敏一时间也摸不透杜青窈的心思,但看到杜淑歌的脸色愈发晦暗,便渐渐的释然了些许,大概是杜淑歌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所以才会如此脸色。
杜淑歌想看什么?
“胎记呢?”杜淑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胎记呢?”
“娘娘一直不相信奴才并非您口中的杜青窈,一直在试探奴才,如今可信了?”杜青窈伏在冰凉的地面上,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半分心虚。
杜淑歌看了看杜青窈,转而有看了看杜青窈的光滑平整的脚底心。
怎么可能会这样?
难道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