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波云诡谲的皇宫,杜青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缘还是孽?
踏入熟悉的牡丹园,她下意识的扭头望着密林,不自觉的去看藏在林子深处的禁地,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直惦着那地方。
“回来了?”方春瑶一声喊。
杜青窈这才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用不着我了,自然是要遣我回来。如何,想我了吧?”
“想你回来帮忙干活,年关将近,香坊里缺人手,总有干不完的活,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炸毛了!”方春瑶伸手接过杜青窈的包袱,“夜王府此行,可有什么斩获?”
“斩获?”杜青窈翻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的?奴才是去伺候人的,又不是花楼里的姑娘去卖笑!”
方春瑶被她逗乐了,“还说呢,一回来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花楼……你去过花楼?说话如此轻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常去!”
“我娘没给我生出个物件,去了也没用!”杜青窈与她打趣。
一抬眼,孙敏站在香坊门前。
惊得杜青窈猛地扭头望着方春瑶,“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跟你说了,缺人手。”方春瑶并不多言,“浣衣局的人是调不了,可是巷子里人多,反正他们这些人也伺候不了主子,落
在司礼监倒也不错!”
语罢,方春瑶擦着孙敏的身边进去。
杜青窈还有些懵,心里有些慌乱,难不成是他们看出了什么?
孙敏摇摇头,示意杜青窈不要多想。
“你怎么……”杜青窈抿唇。
“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孙敏留给她一句,已然转身进去。
钱?
钱是个好东西,但对于宫中的人来说,钱未必能买到自己想买的。天家富贵是不允许亵渎的,何况这宫里的人,岂会稀罕这点金黄银白之物。
怕是,有别的缘由吧?
不过杜青窈现在不敢问,想着待夜里再问问清楚便罢!
“你和孙敏以前同在浣衣局,说起来也是旧相识!”方春瑶放下包袱,倒了一杯水递给杜青窈,“上头调拨人,也是看缘分的,你就当是你们的缘分。进了这香坊,此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这话,也是说给孙敏听的。
孙敏站在门口,面上还是一惯的清冷之色。
“那是自然,咱们定不会给司礼监惹出乱子!”杜青窈颔首。
“如此最好!”方春瑶报之一笑,“来回一趟也累了,歇一歇,用了午饭便去干活!”
“春瑶,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宫里可有什么事发生?”杜青窈坐定。
方春瑶原是要出去了,听得这话又坐了下来,“怎么,你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顿了顿,方春瑶蹙眉,“是夜王府出事了?”
这两日,杜青窈一直在夜王府里待着,若是真有什么事也是夜王府的事儿。
“没有!”杜青窈喝着水,“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所以随口一问。”
“你这丫头,真是贼精。”方春瑶扯了唇角,意味深长的笑着。
闻言,杜青窈捏着杯盏的手稍稍一紧,若有所思的盯着方春瑶,“真的出了事?”
“夜王殿下带病入宫,知道为什么吗?”方春瑶面色微沉,“夜王府的事儿,你一个做奴才的不好说,可上头有人会说,而且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人世间的事儿就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杜青窈眉心陡蹙,“坏事……传千里?”
“好了,这不是你该管的,好好休息吧!”方春瑶抬步出门。
孙敏还站在门口,“郡主和夜王殿下的事情,传到了宫里!”
杜青窈放下手中杯盏,羽睫微垂,不由的敛了眸中月光,“那……后续如何?”
“殿下还在宫里,这么久了还没出宫,想必是在商议婚事了,北定侯的女儿不是能随便碰的,沾了就再也甩不开。”
孙敏轻叹,“好好休息吧!”
房门合上的那一瞬,杜青窈掀了眼皮子盯着紧闭的房门,愣是没能回过神去。
北定侯的女儿,甩不开?!
婚事?!
人虽然不是萧明镜沾的,可萧明镜的腰带,还有底下人的证词,以及事发地点就在夜王府,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萧明镜。
所以,萧明镜跑不了。
即便这是一顶绿帽子,他也得硬着头皮戴!
真是可笑!
太可笑!
帝王家的皇子,真不好当,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皇子那么多,皇位只有一个,真是为难他们了!
换了身衣裳,杜青窈望着腕上一闪即逝的红线,微微蜷起手,“这到底是什么?”
孙敏是武将后人,想必会懂一些吧?
可惜殷三止不在,不然那厮见多识广,应能认得,若是能认得,说不定就可以化解。她可不喜欢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扎根发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萧明镜……”她下意识的呢喃,伸手捂着自己的胃,仿佛当日的温暖依旧,依稀还能感觉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温度,“恭喜,得偿所愿!”
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静心殿内。
黑白交锋
,战场无父子,谁都不遑多让。
“棋技愈发诡异不可测,颇为难得!”这是皇帝对于萧明镜的评价。
萧明镜捻着手中的白玉棋子,眸色温和的落在棋盘上,抬手便是优雅落子,“多谢父皇夸赞。”
皇帝瞧着棋盘,“朕输了。”
“父皇何曾输过?”萧明镜唇角带着笑,音色极为平静和缓,“儿臣的棋艺是父皇所授,不管输赢都是父皇所给。”
“十四,可知道朕今日找你入宫所为何事?”皇帝放下手中棋子,端起手边杯盏,吹开碧绿的芽尖,呷一口清茶入喉,甘甜清冽着实是最好的滋味。
萧明镜徐徐起身,站在了皇帝跟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儿臣……”
“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杯盏落案,皇帝眸色无温的盯着躬在身前的儿子,“十四,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你不说,夜王府里的人不说,可北定侯府的人不是傻子,不会白白吃亏,更不会让女儿任人践踏。”
话已至此,若萧明镜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他萧明镜就真的是傻子了。
萧明镜慢慢直起身子,没有半句辩解。
“你可知道,这件事并非北定侯亲自告知于朕,而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皇帝轻哼,言语中极为不满,“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