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自外头奉茶而入,“殿下,太子走了!”
萧明镜负手而立,岿然不动,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斯结果。
倒是如月干笑两声,瞧着萧明镜的心窝窝,“处处算计他人之人,小心把自个算丢了!算着算着,便会忘了自己的初衷!”
萧明镜也不瞧她,白玉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一下,唇角仍是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吗?”
如月哑然,瞬时失语。
待她回过神来,屋子里早已没了萧明镜的踪迹。
这厮一贯如此,将身边之人看得清清楚楚,做什么事都是有条不紊。瞧着是温吞,实则一针见血。他从不去做无用之事,但凡去做必定要有所斩获。
“还是这样清醒,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月叹息着摇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替你觉得可悲!”
佛曰:凡事太尽,势必缘分早尽。
太子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玉坤宫。
不多时,消息借由高太医带出皇宫,转回太子府内。
白纸黑字,唯有一个字。
卸!
“太子殿下?”天南蹙眉,“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卸?卸何物?”
萧明慎幽幽吐一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下也唯有出此下策了!”
顿了顿,萧明慎倦怠的拂袖
,“天南,准备文房四宝,磨墨!”
“是!”天南行礼。
殿下,要写什么呢?
白纸铺开,墨香浓烈,笔尖沾上点墨,当下走笔游龙。
待写完了折子,萧明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的将折子叠好,“明日天一亮随早折递上。”
“是!”天南毕恭毕敬的接过。
“将本宫病倒的消息传出去!”萧明慎眯起危险的眸,“记住,不是气急攻心,而是积劳成疾!眼下,本宫已经卧床不起,甚至有些神志不清,明白吗?”
天南先是一愣,转而快速回过神来,“奴才明白!”
待天南离去,萧明慎眉心紧皱,看样子这一次真的只能搏一搏了。若是被北定侯和承乾宫姚氏占尽上风,他必定再无生路可寻。
眼下,只能先下手为强!
太子府的大门业已合上,太医高天牧拎着药箱,一袭便衣站在府门外的巷子里轻叹。
小徒弟咸蛋挠着头,“师父,您看什么呢?人都关门了,您打量着要当太子府的门神吗?我瞧着这门神可不好当,没听见如今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太子府早就没人敢登门了。”
高天牧扭头,凉飕飕的望着自家小徒弟,“没出息的东西,闭上你的狗嘴!”
咸蛋赶紧捂着嘴,却还是忍不住从齿缝
里蹦出零碎的话来,“师父,这样可以了吗?”
“滚蛋!”高天牧将药箱往他身上一丢,摔着大长袖就走了。
咸蛋撇撇嘴,“师父,您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
“闭嘴!”
“师父师父,你真的生气了?”
“闭嘴!”
“师父……”
“闭嘴!”
“……”
太子病重的消息,天不亮便已经传遍了京城,传进了皇宫。
承乾宫内。
贵妃姚氏雍容华贵,端坐镜前。华贵的寝衣未褪,眉眼间却早已没了睡意刚醒时的慵懒,眸中极尽锐利之色,“这消息属实吗?”
“说是高太医去的太子府,眼下正在派人求证。不过这消息既然能从太子府里出来,想必太子的确病得不轻,是以底下人都不敢瞒着。”宝儿压低了声音,仔细的为姚贵妃轻梳发髻。
但听得脚步声从外头急促而来,赵有才匆匆忙忙的行礼,“娘娘!”
“说!”姚贵妃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即便是将将苏醒,也得保持最好的状态。这种习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才不会在皇帝跟前失了颜色。
“奴才已经派人询问过高太医,说是太子殿下是积劳成疾,眼下有些神志不清,今儿的祭祀大典约莫是无法出现了,此刻正在太子府里养病。”
赵有才弓着身,“娘娘,要不要派人去太子府瞧个究竟?”
“本宫着什么急?”素手捻玉篦,轻柔的梳着自己垂落胸前的散发。见着赵有才仍弓着身不知该作何处置,姚贵妃轻哼两声,“蠢货,太子病重自然是皇上先急,本宫若是太着急,岂非司马昭之心?”
赵有才忙不迭行礼,“娘娘所言极是。”
“且让吾儿警着心,皇上忙于祭祀大典,势必难以顾及太子之事,定然会派人前去太子府探视。切莫让人蒙混过关,到时候中了太子的奸计!”姚氏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有其道理。
没有手段和心计,何以高高在上?
宫内宫外已然热闹开来,杜青窈是被吵醒的。
因着是冬至,整个人都疲软无力,就像是去了骨头的蜗牛。可惜蜗牛尚且有壳支撑,她眼下连护身的壳都没有,若是一不小心闹出什么幺蛾子,她约莫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靠在床柱上,杜青窈面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攥着床褥,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怎么起来了?”方春瑶端着药进门,乍见杜青窈坐了起来,不由的面上一紧,慌忙放下汤药走到了床边坐下,“觉得怎样?”
“好吵!”杜青窈冲着她笑,笑得有些无力。
方春瑶取了帕子轻轻擦着她额
头的汗,“你这厢病得重,睡了那么久才醒,雍王殿下那头来人了,叫我给打发了回去。你这副样子,去了也是过了病气给雍王,无益于雍王殿下的病体安泰,所以刘妃娘娘体恤,倒也没有同你计较,你且安心休养便是!”
说着,方春瑶端起汤药,“这是太医院开的药,同你自个的药不一样,你放心吃。”
杜青窈点点头,喝完药便只剩下喘气的劲儿。
“过了今日便算完事,你再忍忍!”方春瑶仔细的为她掖好被角,喝了药便也能放心,“今儿事忙,我不能陪着坐着。待会我给你放点吃的在枕边,你饿了就自己吃点,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好!”杜青窈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方春瑶将她放倒,这才压着脚步声离开房间。
合上房门的时候,监工嬷嬷已经在外头等着,“如何?”
“今日是最难熬的,过了便也罢了!”方春瑶叹息,“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守好她!北定侯家的已经入了宫,若是听了谣言而肆意妄为,那才是真的要命!”
监工嬷嬷点头,“权当是……藏起来!”
方春瑶眸中微冽,“北定侯府各个都是拧脾气,只怕没那么容易!”
一声炮竹炸响,宫里算是彻底的热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