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祭祀,乃是一年中大事。
然则一大早的,万千里却将太子萧明慎的折子递到了皇帝的手里,让皇帝的脸瞬时晦气满满,当场摔了手中的折子,“不成器的废物!”
“皇上,若非太医院来报,太子殿下病重,奴才也不敢扰了皇上祭祀之清心!”万千里行礼,“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皇帝喘着气,“病了?病重?!”
乍听得儿子病重,当爹的心里也是有些隐忧,但儿子多了难免不上心,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坐上了太子之位,却无太子之能,更无太子之德。
“太医院是这样回禀的,说是昨儿连夜传召太医,如今业已病得神志不清,是以这份折子还是在殿下晕厥之前亲笔所写。”万千里将折子捡回来,毕恭毕敬的举过头顶。
“神志不清?”帝王蹙眉,“太医到底怎么说?”
“太医是说太子殿下乃是积劳成疾之症,所以这一时半会的也没办法痊愈,得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万千里低低的应声,伸了胳膊托着帝王徐徐往外走,“皇上,太子殿下来不了,那这祭祀一事……”
帝王冷笑,“朕的儿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来不了便来不了,待祭祀结束,让老三和老七同行
去太子府一趟,兄弟之间也该好生照应。”
“是!”万千里应声。
祭祀一事不敢耽搁,宫内上下都在为祭祀忙碌。
帝王与皇后进入太庙,所有的嫔妃乃至于诸皇子都在太庙外头跪行大礼。
有那么一瞬,贵妃姚氏是咬牙切齿的。皇后始终是皇后,名门闺秀,端庄得体。可这些品质不只是皇后才有,她们姚氏一族也有,她姚雅致哪里输给那个老珠黄的皇后?
可宫规在跟前摆着呢!
皇后就是皇后,母仪天下只一人!
祭祀之事礼仪繁冗,桩桩件件都必须允合祖宗规矩,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否则便是祖宗以及祖宗规矩的不敬。
帝王在太庙内与皇后一道,对着祖宗神祠规行矩步,恭敬行礼,太庙外的妃嫔乃至于皇子要么跪得膝盖酸麻疼痛,要么站得腿软无力,委实磨人得很!
祭祀大礼一直在进行着,不过外臣只能在宫道上候着,而公主因着是嫁给外臣,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不能踏入太庙,自然也在外头等着。
“人在哪?”萧明颖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可是入宫了?”
“在御花园里!”藤萝轻笑,“公主,您这是要作甚?”
“这段日子太无聊,总归要寻点事儿做。”萧明颖负
手而行,“既然这宫里没什么可玩的,那本宫就去玩人!宫里那么多奴才一个个都是奴相十足,没有半分聪慧机灵,唯有那个死丫头还算有点灵气!”
藤萝一怔,“公主是说……李辛夜?”
“可不就是她咯!”萧明颖面色微沉,“本宫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三哥说她能攀上承乾宫,又牵着云福殿的雍王,显然是个有心思的女子。可这段时日竟是不见人影,云福殿那头还说病了……”
“公主不信?”藤萝蹙眉。
萧明颖倒也没应声,信不信的,得眼见为实。
想来,某人也是如此。
御花园高高的假山亭子里,有美娇娥,倩影如娑。
“黎阳郡主!”萧明颖一声喊。
女子悠悠转身,吊梢眉下杏眼如刃,鼻尖精致而小巧,薄唇微抿尽显冷肃之色。她便是北定侯的幺女,皇上亲封黎阳郡主——沈元尔,身份尊贵,从小娇生惯养。
“舒玉公主?”沈元尔负手而立。
黎阳郡主出身行伍世家,父亲是北定侯沈奎。想当年沈奎南征北战,北定疆土,这才有了北定侯的荣耀尊位。而黎阳郡主又是北定侯的掌珠,惯来横行无忌,是以入了宫亦是谁都不放眼里,嚣张跋扈至极。
因着家族的
功勋,顾及北定侯的颜面,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横竖北定侯入京也不过一段时日,并不会留在京城太久,宫中所有人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黎阳郡主是在等人吗?等十四?”萧明颖坐定,“他还在太庙里,暂时出不来,你可有得等咯!”
“关你何事?”沈元尔冷笑,“舒玉公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谁都知道,她黎阳郡主一直跟着夜王萧明镜跑,如今她在这御花园里待着,自然是为了等萧明镜。可舒玉公主今儿却是话外有意,沈元尔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我最不喜欢有人话外有话。”沈元尔冷然,“你有话就说,少拐弯抹角的!”
舒玉公主萧明颖,是个惹事不怕事儿大的人,此刻更是好整以暇翘着二郎腿,“宫里那么多流言蜚语,难道你一句都没听见?”
“听见又如何?谁敢沾染夜王之事,我就让谁死无全尸!”沈元尔轻哼,倒是自信满满,“哼,虽然我不常驻京城,但是……是迟早的事!这次我随我爹入京,为的便是此事。”
萧明颖仲怔,“你……真的决定了?”
“这种事用得着决定吗?只要长了眼睛都该明白我的心意!”沈元尔深吸一口气,“那个贱人在哪?”
“你以为这一次还
能跟上次灵玉之事相提并论?”萧明颖笑得凉凉的,“黎阳郡主,你未免太小看这小奴才了,本宫可是实打实的见识过她的厉害,也难怪夜王殿下会对她上心。”
“心?”沈元尔的面色全变了,只是脸上的冷笑依旧,“夜王的心只能留在我的身上,那些个贱人有什么资格痴心妄想?既然夜王此刻在太庙,那么我便亲自去看看,贱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迷得夜王团团转?”
萧明颖想着,司礼监那帮阉人在宫里是肆意妄为,横行无忌,眼下也让司礼监吃点瘪。
尤其是,万千里!
“香坊,李辛夜!”萧明颖半倚着栏杆笑道,“司礼监的香坊,郡主敢不敢去呢?”
“哼,走着瞧!”这宫里还没有沈元尔不敢去的地方,也没有敢拦她黎阳郡主之人。
就算杀了那个叫李辛夜的贱人又如何?
宫中奴才命如草芥,即便到了皇上跟前,也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公主,香坊毕竟是司礼监的地方,若是郡主闹出什么事儿,万一抖出公主您……”藤萝担虑。
萧明颖悠闲自得,“让她闹去,北定侯府的要面子,断然不会承认受人挑唆去香坊寻衅滋事。好好看戏吧,这一次,本宫倒要看看万千里和老十四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