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祁照眠离开浴池,擦了头发,换好衣服回到卧房。
床上摆着两床被子,靠在一起的样子无端叫人觉得多出几分温馨。
大概是陈嬷嬷预备的,她倒是真上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祁照眠无奈地摇摇头,掀起一边躺进去,半晌又睁开眼看看外头那床被子,心里生出些许猜测。
她出去捉人,按理说应该也不会太久,怎么三个时辰过去还未回来?
还是今晚,不回来了?
该叫月留跟去看看的,好过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林山倦。
林山倦。
祁照眠忽地有些睡不着,她翻了个身侧卧,满脑子都是晚膳时,这人又是夹菜又是感激的殷勤样,想着想着,唇角便扬起来。
她倒是也单纯,只不过因为不用再喝瓦罐汤,就高兴成那个样子。
说什么洗得干干净净,她倒是一点羞臊也无。
查了这么久,关于林山倦的背景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简单,不对,是连白纸都没有。
她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也没有生平,甚至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人的痕迹如此干净,要么就是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故意把过往清理得干净。
要么……她并不是靖国的人。
联想到她平时经常吐出的那些自己不懂的词汇,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她现在能确定的是,林山倦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不然以她的身手,自己的性命恐怕早就被她收入囊中了。
那她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还是真如她所说,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
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她无缘无故怎么会一心想帮自己完成愿望,她能从中得到什么?
能让林山倦心动的利益……金钱,自由,唯二而已。
林山倦……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夜色寂静,床上的人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时,祁照眠又一次梦到母后在父皇榻前绝望自尽的场景,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她陷入梦魇,久久不能苏醒,被迫又一次回忆那一幕幕绝望。
“母后——”
“母后——”
“公主放心,我一定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林……”祁照眠的呼吸愈发重了,林山倦的声音逐渐割裂那些血淋淋的场景,终于,她猛地睁开眼坐起,鬓发濡湿,衣领都被冷汗浸湿了。
“呼……”祁照眠的耳朵嗡鸣不止,她揉揉额头,仍旧没缓过神。
“今日倒是……有所不同,竟还要谢谢她,让我早早脱身。”
她舒了口气,看到身侧没有任何变化的被褥,再看看昨晚故意留下的一条门缝,莫名的心情就差了许多。
说什么“早些回来”,不是又一夜未归?
她倒想看看,这捉了一夜的贼,到底是多难啃的骨头!
“晓儿,给本宫更衣。”
晓儿应声,带着服侍盥洗的丫鬟推门而入,帮她整理更衣。
“殿下,早膳要给驸马送去一份吗?”
祁照眠不免又想起那人挥着手,笑得漂亮的模样,喊着“我会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她闭了闭眼,怪自己梦境侵扰,心神不宁。
“带上吧,备车,去清政司。”
——清政司——
林山倦一行人披着夜色,天明时才押着癞子等人回了清政司,守司侍卫上前接过几人,禀报道。
“林司,亏得您提前下令,那老鸨潜逃未遂,已被我们抓起来收押了。”
林山倦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折腾这一晚上。
才抓的癞子等人皮要厚些,恐怕现在审也没效果,不如先把他们关一阵子,吃点皮肉之苦,让他们自己反省反省。
“嗯……把老鸨带上来,审审她。今晚抓的这些先收押了,有伤的治伤,没伤的直接关起来,不用太客气,叫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侍卫也对这种买卖姑娘的人恨得咬牙切齿,闻言把十个人都拖下去不提。
白恕和齐圳从马车上跳下来:“林司,这几个姑娘怎么处置?”
林山倦看看那两个马车,想到上次带回去一个都引得公主府里各种揣测,打消了带人回去的想法。
“这些都是人证,在司里打扫几间屋子安置吧,去找卢丰拨银子,该有的被子什么的总要添点儿。”
“是。”
片刻之后,公主府的马车停在清政司门前。
司属一见是公主府的马车,瞬间全部单膝跪地:“恭迎长公主殿下。”
车门打开,晓儿扶着一只素白葇夷。祁照眠下了马车,气定神闲踩在地上。
“你们林司呢。”
“回殿下,林司昨夜抓到十名犯人,才去牢中严审,属下这就为您通传。”
祁照眠闻言起了些好奇,严审?她那跳脱不羁的性子,还真想看看是怎么个严法。
“不必,本宫自去就是了,带路。”
侍卫略有犹疑:“牢房阴湿,殿下金尊玉贵……”
晓儿打断:“殿下说了亲自去,你带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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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这才起身,带着二人去大牢找人。
幽暗的牢房里,老鸨已经在这儿被晾了一晚上,却也不见慌乱,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角落里。
侍卫把她拖出来,惯在林山倦面前,喝道:“林司问你话,跪好了!”
老鸨慢条斯理地跪起来,瞧瞧林山倦,似是并未把她放在眼里,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声音媚到了骨子里。
“林司大人……深夜就叫人带我来,却叫我苦等一夜,难道是看得起我,想要奴家服侍?”
林山倦的恶心还没翻到喉咙,先被她身上的香粉熏得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啊……阿嚏!”
老鸨面色一变,想起第一次见时,这人也是如此嫌恶,不禁恶狠狠地看着林山倦。
林山倦捂着鼻子挥手道:“把她,拉远点拉远点,不行了太呛了!”
众侍卫憋着笑,把挣扎无果的老鸨拖到一边。
林山倦喝了口茶,才缓缓平息下来,本就一天一夜没休息,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也没什么耐心铺垫,单刀直入。
“昨晚上你是想去哪儿?”
老鸨闻言又挂上笑容,娇嗔似的白她一眼。
“林司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生意上门,我去寻恩客会面罢了。您莫不是以为,我年老色衰,无人青睐吧?”
林山倦有些沉默,以她现代人的审美,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恩客,能做这种舍生取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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