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盛昭宁居然开始感谢迟绾。
如果不是她,或许直到此刻她还陷入在以爱为名织就的牢笼中无法脱身。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在耳边定住。
“这么冷的风,是嫌药不够苦?”
周危语气冷嘲着坐在了她的身边,随手将带来的披风扔给她。
盛昭宁伸手接过来,也不客气,老老实实的披在身上。
“再苦的药,喝这么久也习惯了。”
周危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盛昭宁,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你的武功去哪儿了?”
从上元节那天盛昭宁昏迷着被太子抱回来后,周危就发现她一日比一日的虚弱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明白其中原因。
可当盛昭宁慢慢变得怕冷,连一件重物都抬不起来时,他就明白了一切。
如今他几番犹豫,终于敢问出这句话。
盛昭宁却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废了。”
周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可真舍得。”
尤记得第一次见到盛昭宁时,宝月楼外惊鸿一瞥,黑暗中的她冷厉又危险。
周危知道她的武功很高,非常人能及。
要达到那种地步,不知要吃多少的苦。
盛昭宁好像并不在意,她看向周危道:“所以现在,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已经追不上了。”
她在暗示周危可以走了。
从徐州到京城,周危一路跟随,都是为报答当日她相救之恩。
转眼已有两年之久,什么恩情不恩情的,盛昭宁本也没有在意过。
周危神色变了变。
他像是忽然有些无措,反应过来后又有点生气。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
“在这儿待着,花你的钱,吃你的米,我为什么要走?”
遇见盛昭宁之前,他一直都游走在江湖漂泊流浪,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虽自由,却孤独。
如今陪盛昭宁一起留在京城,即便偶尔会觉得被束缚,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安定踏实的感觉。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不用打打杀杀,不用被仇恨裹挟,没有风浪,平静无波。
“盛昭宁,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危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以来他都想问的问题。
盛昭宁侧头看了看他,笑道:“现在才问,不觉得有点儿晚了吗?”
两年了,他从来都没有问过。
周危喉咙一哽,也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尴尬。
“不想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转过脸去,故意不看她。
盛昭宁觉得这个人有时候别扭的可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狮子幼崽,装的很凶悍,实则连牙都没长出来。
清风拂过,她的声音猝不及防的送到他的耳中。
“我是镇北王的人。”
“......”
周危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话,脖颈僵硬的,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她。
不是,她还真说啊?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紧接着,盛昭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现在,我叛逃了。”
周危这下子彻底僵硬住了。
他从眼神到脸色无一不在透露着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这两句话的真实性,可盛昭宁的眼神那样坦荡,全然不似作伪。
她没有骗他。
“你,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周危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盛昭宁歪了歪头去看他,“不是你先问的吗?”
周危暴跳如雷,“那你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
盛昭宁目光平静。
“你是我的护卫,本来就不是外人。”
周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盛昭宁:“......”
她干脆闭嘴,专心去看眼前的景色。
月色朦胧,树影摇晃,春风卷起水波,掀起水面银辉微皱。
周危坐在她身边沉默了很久,索性一次性把心里的疑问全部问清楚。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虽然盛昭宁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盛昭宁没忍住笑了一下,很干脆的回答。
“是。”
周危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调笑,全部的思想都沉浸在盛昭宁真的喜欢男人这个事实上。
“那你也是为了太子殿下,才叛离镇北王府的吗?”
盛昭宁再次应道:“是。”
周危倒吸一口凉气,震颤的得出结论。
“所以,太子殿下也是断袖?!”
闻言,盛昭宁笑容僵在脸上,彻底沉默下来。
有时候她真的挺佩服周危的。
怎么有人能笨成这样。
他甚至都怀疑到魏珩是断袖了,也没怀疑过她其实是个女人。
“乖,买个拨浪鼓玩儿去吧。”盛昭宁深感无奈。
周危又没听懂她话里的嘲讽。
他只是低着头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重新抬眸问她:“那你不会被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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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盛昭宁所说的,她是镇北王府的人。
那么依她的身手来看,很有可能是一名暗卫或者杀手。
这样的人想要叛逃,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盛昭宁想到影阁的规矩,眸光淡了淡。
“或许吧。”
在她之前,还从未有过背叛之人能够活着出来的先例。
她虽已自断经脉,武功尽废,但这些怕是还远远不够。
周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我可以带你走。”
离开京城,逃避镇北王府的追杀。
他本就是江湖人,漂泊惯了,总能带盛昭宁找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让她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盛昭宁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走了,他怎么办?”
她的阿珩,还带着独属于他的责任,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永世不得脱身。
镇北王府无数的明枪暗箭还在时时刻刻的对准着他,盛昭宁怎么可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甘苦与共,生死不弃。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坚如磐石,无可转移。
盛昭宁对周危说:“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她终于下定决心站在镇北王府的对立面,不用刀剑,只用这具残破的身躯替她和她的阿珩挣出一条血路。
“你说。”周危道。
盛昭宁的记忆落在五年前,那辆去往燕州的,毫不起眼的马车。
“帮我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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