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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章 朱印
    盛昭宁如坠冰窟。

    韩叙虽为影卫首领,却大多数时候都听从的是魏颐的差遣。

    作为韩叙实际意义上的主子,雩祭当日的事情,他不可能瞒着魏颐,只会如实详述。

    自然,也包括她......

    影七瞧着盛昭宁煞白的脸,只觉得现在的她脆弱的陌生。

    盛昭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安逸的日子过惯了,人也跟着懦弱了?

    “奉劝你一句,记住你的身份,也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影七罕见的认真道。

    盛昭宁抬起双眸,眼底沁着一片苍寂之色。

    “多谢提醒。”她说。

    ......

    李绩带着人偷偷摸进来后,盛昭宁便回了盛宅。

    影七如今化名桑锦留在京都,就不会轻易离开。

    户部那前侍郎既然同桑锦有牵扯,想必是和镇北王暗中有所往来。而今他出了事,却并非是与镇北王勾结的罪名,而是贪墨,便不会拉镇北王下水。

    一枚弃子,影七自然不会保他。

    有了新的证据,案子再要查下去,将会变得很顺利。

    京中终于传来大军回朝的消息。

    礼部最近忙得很,皇帝下令,大军回朝要以最高礼制相迎。由于人手实在不够,便先后从各部各寺乃至翰林院都抽借了许多人手过去。

    “听说了吗,大军三日后便要入京了。”

    “是啊,这一路走了将近三个月,可算是要回来了。”

    一场仗打了十几年,如今大获全胜,举国欢庆。

    镇北王班师回朝一事俨然已经成为京中近来的热点事件。

    “从凉州到京都,可是跨了大半个魏国,镇北王这一路来的,着实不太平啊。”

    据传镇北王回京路上,遭遇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次的刺杀,都被侥幸躲过。

    行刺的人有的号称山匪,有的装作流民,或者干脆连伪装都不屑,直接黑衣行刺,如同雩祭当日一般。

    对于是谁派出去的人,皇帝和魏承钧都心知肚明,却偏偏谁都没有证据,还要维持面上一派兄友弟恭的假象。

    盛昭宁坐在一旁,只觉得空气实在沉闷,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她不动声色的走了出来。

    又是冗长而压抑的宫道,朱墙高筑,遮挡了一半的天光。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思绪一时很空,一时很乱,魏颐的面容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又被她强压着打散。

    不知不觉间,观景楼的轮廓已在眼前呈现。

    盛昭宁这才回过神来。

    她竟已走出这么远了。

    作为外臣,除了日常当值的地方,盛昭宁很少往宫内来。

    上一次来到观景楼,还是恩荣宴那日。

    当时春光尚浅,园中景致远不像现在这般姹紫嫣红。她站在和魏珩初遇的路口,忽然想起当初在观景楼上瞧见的那所种满梅树的宫殿,不由自主的便走了过去。

    穿过园林湖景,绕过长廊,经由一条竹林小径而出,再一次踏入宫道上,跨过一道宫门,便至那所宫殿前。

    蟠龙纹鎏金浮雕匾额高高挂在殿门上,盛昭宁抬头望去,两个恢宏大气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东宫。

    这里,竟然是魏珩的寝殿。

    盛昭宁面色一紧,转身就想走,却只是一个回头的功夫,就见从殿内出来一个人。

    李绩瞧见她,惊讶道:“盛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盛昭宁脚步一顿,不得不回过身来。

    她朝李绩点头致意道:“李大人。”

    李绩看了看她,问道:“可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盛昭宁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说罢,她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只是偶然路过,瞧见这梅树稀奇,便停留多看了两眼。”

    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倒也不算说谎。

    李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东宫内前后种满了梅树,再不见其他花木,也深觉其是的点了点头。

    “是啊,听闻是殿下母妃喜爱红梅,东宫前后才种满了梅树。”

    盛昭宁是听说过太子殿下生母的。

    魏帝最宠爱的妃子,不知身份,不知来历,终日被困在鸣鸾殿内,鲜少有人见过她,只听说其瑰姿艳逸,容颜绝世。

    只可惜,红颜薄命,在魏珩尚且年幼之时,她便离世了,从此鸣鸾殿上了锁,任何人都不得踏入。

    讲到这里,李绩奇怪的看了盛昭宁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会试捷报之上,太子殿下亲笔提了你的名字,又在旁边盖了一枚小印。那枚小印便是殿下母妃亲手雕刻,他从不肯轻易盖下的。”

    盛昭宁愕然抬头,“我的捷报是太子殿下亲手写的?”

    她记得那个梅花小印,朱红色的梅花围绕在她的名字旁,盖在她会试头名的捷报上。

    那居然......是魏珩盖的吗?

    “没错,我也是听寺卿大人说的。”

    李绩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接着道:“当时你的卷子无人敢判,是殿下力排众议,亲自点了你的会元之名,为你提下捷报,盖了那枚朱印。”

    话至此处,盛昭宁已说不出话来。

    会试时,她剑走偏锋答下那张墨卷,是一步险棋。

    她不知为她判卷的考官是否足够无畏正直,敢于同这朝堂之上的不公与黑暗对抗。

    却没想到,她的会元之名,竟是魏珩亲点。

    李绩见她是真的不知道,心中都不免对太子殿下感到着急。

    这么好的笼络朝臣的机会,殿下倒是真沉得住气,一声都不吭。合着人家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无从领情。

    李绩一张嘴着实没白长,再次问道:“那赐宅一事,盛大人可知?”

    他看着盛昭宁再次抬起的眼眸,瞧那眼底一片茫然之色,便知道她定然也是不知的。

    李绩叹了一口气,道:“授官之后,殿下得知你是徐州人士,在京中没有住处,便到御前,求陛下赐了你一座宅院。”

    那座宅院是太子少傅致仕回乡之后空出来的,环境清幽,临近明熙街,却能闹中取静,是多少人觊觎的一块好地方。

    太子殿下感念和少傅间的桃李之情,不愿轻易将宅院赐出,却肯主动割爱求皇帝将那座宅院赐给了盛昭宁。

    可见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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