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山离上京并不远,不过三十几里地。
是以,那极大的爆炸声满上京都听到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有的说是什么地龙翻身了,有的说是什么山里的精怪遭雷劈了,传得神乎其乎。
荣国公府。
打从得知周庭赫的死讯后,荣国公已经连续好几日都睡不安稳了,夜夜都是从前一家人言笑晏晏的样子。
这会儿骤然听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瞬间被惊醒,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来人!”
“是!”
外头传来推门声,伺候他的下人垂头小跑着进来,跪在他的床榻边:“老爷,此刻刚过卯正,您可要起身?”
荣国公轻轻摇了摇头,早就没了睡意了,不过外头天冷,他倒也不着急起。
缓了缓,他声音沧桑地问询道:“那响声怎么回事?”
下人忙道:“小的不知,外头有说是地龙翻身的,有说是雷劈了,可要派人去查查?”
荣国公听得一阵烦腻,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声音一听,分明就是爆炸声!
可一想到爆炸,荣国公不免就又想到上阳楼那根装满火药的柱子。
这些时日,他忙着庭赫的事,倒是把查金夫人的事给耽搁了。
人老了,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这些事,还是得催一催手下的人去做。
他闭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随之转念一想,竟是又高兴起来了。
是了,既然是爆炸,那便说明是人为的。
既是人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陆侯的手笔!
陆侯是熟读兵书之人,不会顾头不顾尾。
追击萧景弋和姜氏一行人的同时,一定会提前埋伏,好断了萧景弋和姜氏的后路!
那么这爆炸,想来便是送萧景弋和姜氏的上西天的仙乐吧!
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是这个结果,荣国公的心里不禁觉得痛快!
老年失子的憋闷和痛楚终于在这一刻纾解了几分!
那对恶毒下贱的夫妇就该被炸得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轮回才是他们的归宿!
......还有那个贱奴杨梨,也会死的干干净净,对周太后和荣国公府再无一丝一毫的威胁。
如此想着,荣国公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绪,转头吩咐下人:“更衣吧,再过一会儿,也该进宫上朝了。”
......
消息传到皇宫时,众人亦是心思各异。
宁皇后被那爆炸声惊醒,下意识去摸身侧,却只摸到一片凉意。
昨夜是初一,原本该是佑宁帝来坤宁宫的日子,但他并没有来,而是依旧翻了那位才刚入宫的仪嫔的牌子。
宁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宫里的女人从来就没少过,无论是佑宁帝一时兴起,亦或是妃嫔争风吃醋,她一直不曾在意。
毕竟她已经是皇后,而她的儿子是太子,争无可争。
帝王的宠爱无非过眼云烟,唯有权势值得看重。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是佑宁帝第一次为了个女人,打破了后宫不成文的规矩,那么长此以往......
宁皇后五指渐渐收拢,又握紧成拳头。
凭她是谁,也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动摇她和她儿子的地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的是她的心腹良嬷嬷,“皇后娘娘,您可安好?”
“本宫无事,”宁皇后眼底已经一片清明,“去给太子殿下传个话,此事,莫要叫他擅作主张。”
良嬷嬷一时也不敢多问,忙道:“是!是!”
太子李承祚卯正便已经起身,此刻距离早朝还有些时候,但东宫的属臣已经围在东宫正殿议事。
爆炸声响起后,这些属臣一时也有些慌张。
到底还是李承祚平静:“如此响动实在异常,莫要伤及无辜才是,孤这便派禁军统领冯梵去查。”
结果话音才落,外头又传来一声通传:“殿下,坤宁宫的良嬷嬷过来传话,说事情紧急,需要面见殿下!”
李承祚一怔,良嬷嬷是他的乳娘,也是母后的心腹,她口中所言紧急之事......是不是母后出事了?
“快传!”
良嬷嬷很快便被带到李承祚的书房,她守着规矩屈膝行礼:“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此刻书房中还有几位议事的大臣,不过也都是太子的心腹,李承祚并没有叫他们回避。
李承祚神色微微有些焦灼:“良嬷嬷不必多礼,有话快说。”
“是,”良嬷嬷直起身子,将宁皇后的话复述了一遍,“娘娘的意思,是这异响之事如何处置,还望殿下莫要自己拿主意。”
“莫要自己拿主意?”李承祚一时有些不解。
自打他加冠后,便开始入朝议政。
这几年朝政的事也渐渐都摸到了门道,像这等异响之类的小事,虽然稀奇,但处理起来也并没有什么难处......为何不让他自己拿主意?
依母后所言,不让他自己拿主意,便只能禀明父皇......
李承祚心神一动,让他去请示父皇?!
就为了此等小事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母后特意让良嬷嬷来传话,一定有她的用意。
李承祚便又问良嬷嬷:“父皇此刻可在坤宁宫?”
良嬷嬷神色一阵尴尬,下意识地瞥了那几位属臣一眼,不想让外人知道皇上冷落了皇后娘娘。
见他们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才微微有些放心,低声道:“......在仪嫔的梧桐宫。”
李承祚听见这话的一瞬间,便立刻明白了宁皇后的意思。
母后是在提醒他,要提防那女子的枕边风。
他温声道,“明白了,嬷嬷回去回话吧,让母后放心便是。”
“是。”
良嬷嬷走后,李承祚眼神倏地便冷,父皇色令智昏没关系,但希望他昏到动摇东宫太子的地步。
否则......
“叫人去梧桐宫请父皇示下,就说那异响先前从未有过,问父皇如何处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