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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缝隙
    “啪啪啪——”

    陆家杰还顶着眼镜疯狂地敲键盘。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头也不抬地问:“宁大师你这睡眠有点短啊,半个小时就醒了?”

    宁雨欣感觉到了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疲惫,张了张嘴,第一时间愣是没提起来说话的力气。

    直到陆家杰奇怪地从电脑后面朝她投来一瞥。

    她才有气无力地说:“有你这个人形噪音源在旁边,我想睡也睡不着。劳驾,你找着证据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肯定……”

    “得了别找了。”

    宁雨欣被房间里过低的冷气吹得有点头晕,她摆摆手:“我为刚才的言论道歉,怀疑顾寒的确很愚蠢。你先回去吧。”

    陆家杰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虽然对现代人士来说根本就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这个点儿还待在姑娘家的房间里的确有些不妥。

    于是他相当配合地抱起电脑:“我知道了,我回自已房间查,你早点休息。”

    说完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宁雨欣:“……”

    这人是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啊。

    她叹了口气,关了空调,打开窗户。

    被高楼之上温暖的风一吹,她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

    再洗个澡出来,刚才还差点儿将她压垮的困意却是没有了,头脑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宁雨欣穿着睡衣,把玩着手里古钱币。

    眼神幽沉得可怕。

    她发了会儿呆,手机忽然响了。

    接起来。

    顾寒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听说你跟一个叫袁国生的小眼镜了解了不少和永夜剧组有关的事。”

    宁雨欣沉默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梦境中经历的冰冷还没有彻底从骨头缝里散去。

    她听见顾寒带着不甚明显关切的声音居然有些说不出的眷念。

    好像藉由这点温暖,她就能彻底从那阴魂不散的梦魇里迅速爬出来。

    顾寒十分敏感。

    一个视频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宁雨欣没想接,结果被顾寒直接一句“不接扣十万”彻底打消了念头。

    她先是看见了一片办公室的装潢。

    然后镜头转过来,对上了顾寒那张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格外赏心悦目的脸。

    顾寒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了?”

    宁雨欣:“……”

    不是。

    这是什么类型的火眼金睛?

    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倒是顾老板,这么晚了还待办公室,现在霸道总裁都这么卷了吗?”

    顾寒没接她这个话茬。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宁雨欣。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和一面无机质的屏幕,他那眼神却丝毫不减威力。

    直直地,毫不拐弯抹角地看进她心里。

    那视线在宁雨欣周围编织出一张网,让她避无可避。

    宁雨欣沉默的时间更久。

    就在顾寒以为她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已打哑谜的时候,他看见宁雨欣那边灯光一暗,似乎是房间里的大灯被关上。

    只留了飘窗上一盏温暖柔和的“睡眠灯”。

    宁雨欣坐在窗边,神情十分纠结,秀气的眉毛都隐隐扭成了一团。

    顾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呼吸骤然一轻。

    他惯于看穿人心,无论是身边看似胆小如鼠实则细致缜密的秘书,还是和顾氏明争暗斗的老狐狸们巴不得把他从顾氏总裁这个位置上踹下去的心思,他全都心知肚明。

    宁雨欣同样。

    顾寒惊喜于一个能无需解释就听懂自已弦外之音的“知已”,又震撼于她的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

    她和自已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口口声声要赚钱,标榜自已是个见钱眼开的道士,将自已真正想要的一一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宁雨欣和谁都能聊,甚至能聊得很愉快。

    她身上有种精于老道的世故,那是从无数人身上看来的经历一点一点积淀下来的成熟。

    但她身上却还有一点格外珍贵和不合时宜的天真——若非如此,谁会用自已的法器在游乐园制造一片轰动全球的“火焰云”,只为了给自已老板庆生呢。

    顾寒发现。

    宁雨欣心里有她自已的一套价值准则,那准则捉摸不透。

    连带着她这个人都扑朔迷离起来。

    顾寒一眼一眼地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目光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渐渐发现,宁雨欣心里藏着许多的秘密。

    那些秘密才是“宁雨欣”这个人的底色所在,那些秘密被她静静地放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不见天日。

    顾寒一朝心动。

    不是没动过强制将她留在自已身边的心思。

    反正她喜欢钱,喜欢华丽的东西,喜欢躺平偷懒。

    这些他都能给。

    去晚宴的路上,他主动表白心迹,就是一次隐秘的试探——他要知道宁雨欣接受他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最后,顾寒还是放弃了。

    他再次感受到了宁雨欣的抗拒。

    她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想要将一切都混过去,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不接受。

    然而此刻。

    顾寒隐隐觉得。

    宁雨欣像一只顽固的深海蚌鱼,艰难又小心翼翼地要对他敞开一条缝隙。

    他小心地放轻了呼吸和声音:“你说。”

    宁雨欣端了杯冰水在手里,没喝。

    夏日的风很快吹得杯子边沿沾满了冰凉的水珠。

    她仿若未觉,哑着声音和顾寒说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

    顾寒听得眉头微皱:“那是什么?”

    这男人果然够敏锐。

    宁雨欣叹道:“那是梦魇,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烦人东西。”

    是一块被师父捡回来之前基本天天追着她霍霍的狗皮膏药。

    后来进了道观,师父教了她各种各样的解梦之术,给她调配了清心茶。

    她一喝就是十几年。

    那梦魇才渐渐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再没日没夜地找她。

    “我以为这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

    顾寒轻声问:“今天之前他还找过你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老板。”

    宁雨欣撇撇嘴道:“一年前,哦,准确地说是一年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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