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许萱把右手中的十个钱撒落在地上,倒卧在榻上蒙住头回忆之前在许家的生活,打骂是家常便饭,但杨花总能把她和许子护住,那时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好。
但自从许萱越发出落的漂亮,许山便想着把许萱卖到大户人家做个婢女。
许萱不从,杨花和许子拼死反对,三人经常一起顶撞许山。
被惹恼的许山在一天晚上把杨花绑住,要让杨花看他是如何让许子抽打许萱的。
许子一开始不愿意,许山便自己动手用柳枝抽打许萱,边打边狰狞的笑着对许萱讲:“我打的疼吧,要是许子打你,肯定没有这么疼,他力气小,可他不愿意。哈哈…他不愿意。”
许萱凄惨的求救声和杨花无助的哀求声极大的刺激了还只是十岁孩子的许子,他为了让许萱少受一些罪,连忙夺过许山手中的柳枝去抽打许萱。
自从这件事后,三人之间逐步出现了隔阂,许萱一开始还能理解许子的所作所为,可随着许子打骂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心里连带许子一起恨上。
杨花也开始冷淡许萱,当许山或者许子再打骂许萱时,她一改之前的着急,开始毫不在意许萱的处境,甚至当她听说许山找术士为许萱伪造假的生辰八字时,还表现出极大的兴奋。
许山最终凭借许萱假的生辰八字,把许萱嫁到李家为病危的李建夫妇冲喜,并顺带讹了李家五百钱的彩礼。
想到此处,许萱掀开蒙在头上的衾,走到西夹间坐在李安平的牌位前自言自语。
“安平,要是我的生辰八字是真的,你会不会还活着?”
“安平,我该体谅我阿母的难处吗?”
“安平,我要不要等服役的人离开后,去看看她?”
“安平,许子说过要把我卖到江都去,那我不能一个人去,找谁和我一起呢?安容不行,安容没有许子年长,肯定打不过许子。那就找、找李缓吧,他是你兄长,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会帮我的。”
“安平,等五月份过了你的忌日,我就要改嫁了,你给我托个梦好不好?”
………
许萱仍在自顾自的说着,没有人回答她,唯有几只麻雀从窗边飞过。
“婶母…婶母…”
许萱听到李无疾的喊声后,连忙用手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走到院子中,看到李无疾正牵着李嫱的小手往堂屋走。
“无疾、嫱儿,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许萱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问。
害羞的李嫱偷偷瞄了一眼许萱后,笑着躲到了李无疾的身后。
李无疾转身把李嫱拉到许萱面前,挠着下巴边回忆宋云珠的话边讲:“婶母,我阿母让我和嫱儿来找你玩,我阿母要和姑姑、嫱儿的姑姑一起蒸粟饭,她们说要做成干饭,让外祖父去外地的时候吃。”
“原来是这样啊,来,我带你们去看韭。”许萱说完,一手牵着李无疾,一手牵着李嫱往菜畦走。
东厨内,宋云珠边坐在泥灶前烧火边听李安君、李迎说话。
李安君出言打趣李迎:“迎儿,我听李卿兄长说,三叔父准备把你嫁给张越。我听安容提起过张越,他说张越不仅翩翩有礼,还是个勤奋好学的好男儿。”
李迎闻言双颊沁出了红晕,捂着脸跑到宋云珠身旁不再理会李安君。
“安君,饶了迎儿吧,我也曾见过张越,长的也是风度翩翩,三叔父确实是眼光独到。”宋云珠侧头笑着对李迎说。
李迎羞的跺了跺脚,连忙跑出东厨去寻李嫱她们。
李安君倚在门框上看着李迎落荒而逃,笑着走进屋内问自己走后家里发生的事情。
宋云珠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连带说了李缓借口李嫱阿母托梦的事情。
“嫂嫂,今天在三叔父家,三婶母提起了嫱儿的姨母,她说嫱儿的姨母与嫱儿的阿母有五分相似,也是个脾气温和、温柔善良的女子。如果她嫁给李缓兄长,应该是不会苛责嫱儿的。”李安君边给宋云珠递柴火边讲。
宋云珠想了一下后说出心中的疑惑:“安君,如果嫱儿的姨母真如三婶母所说那般,为何李缓不同意呢?他不是与嫱儿的阿母感情还算不错吗?”
“嫂嫂,也有可能是李缓兄长真心把嫱儿的姨母当成了自己的女弟,心里觉得别扭。”李安君皱起眉头向宋云珠解释。
宋云珠听后点了点头,俩人接着聊起李缓的事情。
经过三天的太阳曝晒,蒸好的粟饭已经完全变得干燥、坚硬。
宋云珠小心的把晾晒在案上的干饭收进干净的麻布袋里,准备明天拿给宋万年,让他在路上当做干粮。
徭役不提供食物,只能由服役的人自己准备。
次日朝食过后,宋云珠把李无疾交给李安君、许萱照看,用背篓背着麻布袋里的干饭和一些菘菜、芦服去宋家,恰巧在里门处遇到了拉着满满一板车粟秆、黍秆的石布、张氏母子。
石布笑着向宋云珠打招呼。
宋云珠轻微点头示意,随后快速穿过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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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见状猛拍石布的胳膊训斥:“你还跟这家人打招呼,是嫌那一刀砍的不够重吗?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那个许萱有什么好的?当初李家娶她来冲喜,结果一下子送走三个,你不嫌晦气,我还嫌自己活的短呢!要不是她家不肯给咱们换钱,咱们何至于把这些东西都拉出去交税,快走吧,别让王春在那边等着急了,不然她可又要嘲讽咱俩了。”
“阿母,你不能这样说许萱,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也想明白了,那件事我也做的不对,虽然她砍了我,但她们家也请医匠给我治了伤,算是两不相欠。”石布边往前走边扭头向推着板车的张氏解释。
张氏听完没好气的怼了石布一通:“你倒会做好人,合着就我是坏人。你还是少想点许萱,多想办法挣点钱,不然难找的到女人。”
石布听后也不气恼,反而觉得张氏说的有道理,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年就要去陈留县服役,其中的投宿钱外加日后去边郡服役的往返费用都需要自理,自然要趁这一年的时间把这些钱都挣出来。
张氏看着沉默不语的石布心里也不好受,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学对面的邻居把石布报成女孩或者直接不报户籍成为黑户,这样就不用再为以后的兵役、徭役、人头税操心。
当然,一般人家的女儿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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