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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水兮解脱了
    晨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招财等人一时出不去,留待宅子里。

    李袁之带着沈水兮去给李之泽夫妇奉茶。

    眼前的屋子甚是熟悉,沈水兮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她抬着茶盏先从自己最放心的李袁氏递去,其次是那位危襟正坐的摄政王。

    她缓缓伸出手去,不敢抬眸望李之泽,手微微颤抖,竭力控制不自觉抖动的手,却无用,更无法缓解内心的紧张:我该何时逃跑,去了结此生?

    李袁氏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带动着她将茶杯奉到李之泽面前,柔声疏导:“慢慢来。”

    “谢、谢谢母妃。”一股暖流淌入干涸的心田,她眼眶湿润,自己的母亲都从未待自己这样好,这样温柔。

    婆媳二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对方无动于衷。

    李袁氏一敛和气,给自己夫君狂甩脸色:“夫君,你若不接,今日休想让我理你!”

    李之泽不吭声,脸色一沉,不情不愿接过。

    “这便对了,”李袁氏略施粉黛的面容展现出笑颜,拉起沈水兮,对自己儿子嘱咐,“袁之,带媳妇下去吧。”

    “是,母妃。”

    李袁之转眸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沈水兮,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带她离去。

    院落里,雨滴滴答答打在杜鹃花上,揉损花肌,不复嫣红碧翠,亮眼夺目之姿,平添玉碎香埋的伤感。

    “轰隆隆——”打雷时,地面似是震了,如上苍勃然大怒,雷电闪过,天色复又暗淡下来。

    沈水兮望向阴云密布,雾色沉沉的天空,彻骨寒风席卷冷雨浸染她单薄的衣衫,一瀑齐腰乌发如杨柳枝条任其摆布,杏眸中含泪,心绪低落,面对绝无可能闪现龙形的天空问诉:廉君,是你来了吗?你在惩罚水兮,我不该撇下你,对旁人动情的,你是在怪责我?水兮,水兮承受不住感情之困,若是你来了,请你杀了水兮。

    “今日这雨下的没完没了。”清逸的声音伴随着风雨狂妄恣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她眉头颦蹙,眉端上扬,下巴收紧,将她打入地狱一般的悲伤感漫上心头,内心冰火两重天的酷刑折磨着她。

    曾几何时,对廉君的感情,竟成了一种纠缠不清的困扰,还有母亲,母亲想让她死,不如趁此时,离开,死亡也好,那是自己唯一能逃避痛苦的方式。

    “世子,我有一桩着急的事未办,你先回去,我如今去办,速去速……”话撂下,沈水兮奋不顾身,跑向滂沱大雨中,她知晓自己不会回了,淹没了后半截话。

    她扭头跑得极快,脸庞上划过清泪,奔赴绝路途中整个人经受风雨摧折。

    死,一定要死去,活着好痛苦,好绝望。

    母亲,父亲,兄长,不会有谁愿意为水兮流一滴泪吧!

    世子,招财,母妃,谢谢你们!

    来生,再也不要做人,不如就此消逝,不复存在……

    雨水浸湿沈水兮的衣衫,她边擦拭脸上混合着雨的泪滴,边往前跑去,决定自尽这一刻,身上背负的沉重痛苦被卸下,时隔五年,初次这般轻松自由。

    “水兮!水兮……”身后有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呼唤她的名。

    她识得是李袁之,痛苦感漫上心头,明明廉君才是那个陪伴自己六年的人,明明他才是,自己不能对世子,不,都快死了,何苦再瞒着?

    沈水兮顺着记忆中,冲到了荷花池畔,回眸望了一眼朦胧中的人影,冲他喊道:“袁之,我爱你!”

    不顾后方人是否听得到,若是对方整理自己的遗物,必定看得到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话。

    她转过眸,放大胆子,一头扎入幽深的江水之中。

    廉君,我再也不必纠缠于你,不必期待你能来梦中。

    母亲,放心亲近您的侄女吧,你如信中后悔生下我,如今我去了,你再不会悔恨了!今后苦苦折磨我五年的痛苦、绝望消逝……

    李袁之疯了似的追赶上前,跟着跳入江中去寻她,明明方才还同自己好好说着话,怎会如此突然?究竟是为什么?

    上天若开眼,我愿用一切换她平安喜乐。

    在寒冷砭骨,泛着荤腥污浊之气的江中,他苦寻了良久,在江中潜游的时光恍若隔世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失而复得,捞起她纹丝不动的躯体。

    她面色苍白,浑身冻僵了,他意识到许是最坏的结果。

    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已全无声息,李袁之惊觉这是一场梦,不过是荒凉的大梦一场!真实的沈水兮纵使眉间弥漫哀愁,也由自己抚平了,整个人应当是在阳光下明媚美丽,怎会突然寻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脑海中回荡着她的话,她说“袁之,我爱你”,究竟为何,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尝不能在一起,偏偏要离我而去?

    心被撕心裂肺的感觉填满,满脑子是她前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对比现下动弹不得、无知无觉的尸首,一切无力回天,李袁之深切感受到她口中和心中的“绝望”、“痛苦”是何种叫人肝肠寸断的感觉。

    “水兮,水兮,你回来啊!你回来啊!”他抬眸指向无情薄幸的天,那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的天,背后是否真有她梦中的那个人存在,他眸中无限恨意,怒斥冥冥之中夺去她性命的物,“廉、老天爷,你们有本事将我杀死,何故要取她性命?我只求她一个,只要她,为何上苍要如此待我不公?你们全都是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神,即便有通天权力,却恣意毁害她,我以自己个人的身家性命诅咒你们遁入毁灭!”

    李袁之抱起她僵冷的身体,在她脸上最后一吻,带着已死的她回去。

    此生再无所求了,只怕是从此会恨毒阴冷天气。

    回往宅子的路上,明明是与“她”一起,却分外孤独,他的心凉得透彻,对少年时期的爱情,抱有的期待之心也随她死了。

    他嘴里嘟囔着:“水兮啊,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别怕,不会有人怪罪你的……”仿佛她仍活着,他只是在柔声安慰她。

    李袁之抱着她,感觉头晕目眩,内心如她一般清醒着绝望,抱着永不会醒过来的人,怀有期待,希望她醒。

    今日的雨,停歇与否,再无干系,没有她,一切毫无意思。

    不知走了多久,他到了宅子门口,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袁之!水兮!”招财正与李授衣准备出门,在门口看到身上衣裳浸湿、昏死的二人,立时冲了上去。

    招财摸着沈水兮毫无生机、僵冷的肌肤,缓缓伸出手去,感知到她已然香消玉殒,痛苦来得突兀,她心如刀绞,不敢相信:“授衣,水兮,水兮她还活着对吗?她还活着!一定的……”

    李授衣扶起昏厥的李袁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手指挪去沈水兮鼻息,见招财的模样,揪心相答:“财财,她死了,沈姑娘她确实死了。”

    招财剜心一般疼痛,水兮是个好姑娘,应该得到幸福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她对她母亲伤心绝望,可,可再过两日就能和袁之离开,去京都,远离伤心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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