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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室
    微雨不知不觉变作大雨,大雨之中又见雷声滚滚。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亮光似擎天巨剑,斩向人间,光撕开窗纸,劈得的香艳的闺房亮如白昼。

    陈楚仁看着坐在桌前,脸不惊、眼无澜,面容姣好、气度从容的女子,心下一时间别样的复杂。

    宁溶月之名,如今在大兴,如雷贯耳,但无论是他,还是陈家,都觉得她不过一泼辣的市井妇。

    婉儿见过她,回头亦说,宁溶月有貌,但貌不惊人,有慧,却是私智小惠,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然,今日初见,他一眼看出,泼辣是她的表色,她的内里似他一般,阴狠、无情,全是离经叛道。

    这样的女人,才最有意思。

    陈楚仁拢袖,抱拳:“宁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

    陈楚仁这是对她“一见钟情”吗?

    若是,那可太好了。

    她轻勾红唇:“陈公子不坐吗?”

    “坐。”

    他含笑,坐到方桌对面,然后半枕着胳膊,扫过溶月的脸,他看得越久,眼神便越迷离、火热。

    “韩宁婚事已定,韩右卫知道宁姑娘来此吗?”

    “不知道。”

    “宁姑娘想让他知道吗?”

    “陈公子想让他知道吗?”

    这一声反问,问得陈楚仁仰面大笑:“哈哈哈……”

    他玩过的女人不知凡几。

    世家三贞九烈的贵女、宫中欲拒还迎的婢女、勾栏多情风骚的艳女,但没有人能像她,叫他血脉偾张。

    “我想让他知道。”

    “但我,不想。”

    “是吗……”陈楚仁闻言,露出失望,难道他看走眼了,难道宁溶月不是离经叛道,只是水性杨花?

    “但,我也不怕他知道。”

    “为何?”

    “他愿保我的命,我还挺喜欢。”

    “那么我呢?”

    “这个嘛……”溶月眼波一转,勾出一抹邪魅的寒笑,“陈公子若肯同我合作,我也喜欢公子。”

    “哈哈哈……”

    陈楚仁再次哈哈大笑,他边笑边起身走到她身后,他躬下身,凑在她耳边轻问:“宁姑娘想怎么和本公子合作?”

    “望春楼。”

    “什么意思?”

    “我想和陈大公子共开勾栏,楼面还用望春楼,开楼的成本,无需陈公子承担一分一毫。

    待小楼重开,我在明,公子在暗,楼中事宜,我和公子商议决断,若亏损,我一力承担,若盈利,我与公子平分。”

    “呵……”陈楚仁露出兴味,他挑起溶月耳边的一缕碎发,卷在指尖把玩,“那我又该做什么?”

    “景秀是金陵长春馆的老鸨,以她之能,不出一月,新的望春楼必将成为红衣巷最勾人的青楼。

    但树大招风,一旦小楼名盛,必招人记恨,我需要陈公子在小楼被人为难的时候,帮忙解决麻烦。”

    宁溶月的话确令他心动,但——

    “宁姑娘不是知道我因何卖楼吗?我若还能解决麻烦,这楼也落不到姑娘手里。”

    “我没忘,是陈公子没听明白。

    复开的小楼,面上的主子是我,我背后的人是韩家,以陈公子的手段,借个刀杀个人,不难吧?”

    陈楚仁闻言,简直惊呆了:“宁姑娘,韩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这么对韩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以我如今狼藉的名声,陈公子觉得韩家能救我?”

    不能。

    他没有看走眼,一个孤女,有本事利用三皇子,杀了南唐最有权势的江家,怎可能是一根鸡肋?

    她是一只狼,食血、吞肉。

    “还是说,陈公子怕了?”

    “怎么可能?!”他一点也不怕,他兴奋地不知所以然,“韩晋成配不上你,能配上你的,是我。”

    陈楚仁眼神一沉,欲念陡生,他舌尖舔过唇齿,便要咬上溶月,溶月身子一偏,避过他的调情。

    “陈公子进勾栏享乐,还得先付银子,怎么,我还不及她们吗?”

    “怎么会?”

    “那就请陈公子坐好。”

    “行,我坐下。”陈楚仁屁股一落,坐到溶月身侧,“不管宁姑娘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莫敢不从。”

    勾栏迎客,若只卖艺,不能长久,可她答应了柳眉几个,不要她们卖身,所以,她得寻些垦卖身的。

    望春楼关张前,是红衣巷生意颇好的勾栏院,小楼关门不久,楼里的姑娘想来还在陈楚仁手里。

    “当真?”

    “千真万确。”

    “好。

    望春楼将以长春馆之名,在五月初一,开门迎客,但我的人只卖艺,卖身的活,便交给陈公子了。”

    “咳——”饶是陈楚仁万花丛中过,也被逗得老脸一红,他酥着声,娇问,“姑娘想让我怎么卖?”

    “这个嘛……”溶月眉角一挑,指尖隔着半寸,点住陈楚仁脖间的一点红,“自然是脱光了卖。”

    “嘶——”

    陈楚仁双目一红,又想搂溶月,然,他将将伸出手,溶月先一步站起身,退后一步:“止水——”

    “是。”

    止水手臂一抬,把陈楚仁一把拍回凳子。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等长春馆开门迎客,我再在三楼的雅室摆宴,和陈大公子不醉不归。”

    说罢,她转身而走,走到门下,她脚下一顿,回首叮嘱:

    “陈大公子有事,可寻景秀,从明日起,她会在长春馆,公子的人,也尽快送进楼,交她调教。”

    “行。”

    “告辞。”

    “宁姑娘慢走。”

    陈楚仁倚在廊道,目送溶月走远,陈家人闻讯赶来,看到陈楚仁好像一尊望妻石,定在房门外。

    “孽障,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有。”

    “宁溶月是不是来过?”

    “是。”

    “她来干嘛?”

    “勾搭你儿子。”

    “她是韩家人,你怎么敢——”

    “爹,她进不了韩家。”陈楚仁眉色一正,“以她的能耐,与其嫁进韩家受委屈,不如嫁进陈家。”

    陈晏生登时目瞪口呆:“我看你是真疯了!”

    他是疯,但,谁又不疯呢?

    人生短短数十年,与其碌碌等死,不如疯癫到底。

    陈楚仁手臂一横,做出请的姿态:“不如爹先听听宁溶月想做什么,再来论儿子疯不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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