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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荒野求生6.
    邘剑的烦恼,那就是常海青死而复生了嘛。

    这个人不在,邘剑镇日疯疯癫癫的,看谁都像他,舔着脸追去,追到手又觉得差点意思,总是在不满足中挣扎。

    但这个人真的出现,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表明他没死,并且愿意再续前缘。

    邘剑却又退缩了。

    “他出现是为了保他的母亲覃教授,哪里是为了你?你别做梦了。”

    顾璇让邘剑清醒一点,人家要真是为了你,这么多年总有机会告诉你他还活着,总会关照关照你,他啥都不管,你就是个单相思的傻蛋,还当自己是个白月光呢。

    邘剑脸色难看,事实如此,他也没法狡辩。

    人家为了自己的母亲,情有可原,说到底,覃教授罪不当死。她当时对梁时雨……

    想到这里,邘剑知道自己不能说,答应过梁时雨的,不能告诉顾璇。

    他硬生生改了说辞。

    “他不会耽搁太久的,他还有其它的任务。正如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可能,这是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常海青的意思,他想带邘剑走。

    顾璇想了想,人家想保自己的母亲也无可厚非,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覃教授确实没法问太重的罪。

    “他想带你走,是要给你安排个好位置,还是要把你当家属呢?”

    邘剑有点不自在,错开了目光,没回答。

    那顾璇就有点不明白了,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按梁时雨的说法,你暗恋他,他也暗恋你,你俩是双向奔赴,只是时机不允许。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他没有忘记你,你也没有忘记他,这不是个机会吗?

    “你变心了?”

    邘剑身旁是一颗望天树,有四五十米高,地上落满种子和树叶,一年一年的积累下来,厚厚的一层。

    他踢了踢树干,大树纹丝不动,就连叶片都没落下来。

    “你说,人的心思真的很奇怪,是吧?”

    常海青“死了”的那些年,我想着他,虽然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终究是意难平,就算看见他的坟墓,我依然不相信。

    但是,有一天看见他本人,触摸到活生生的人,我却还是不相信。

    “也许,不是不信,是热切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原来,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年纪轻轻撒手人寰,不甘心未完成的爱恋就此落空,但他还活着,也就那样。

    “如果我也走了,梁时雨就是孤零零的一个。她又不肯和你和好,将来……”

    邘剑没有说下去。

    将来,覃教授还在,她缓过劲儿来,能饶过梁时雨吗?

    比起一个未完成的恋爱,梁时雨可是更实实在在的挚爱亲朋。

    老天落雨,老天生人,天意最难揣测。但人心是很好揣测的,无非是趋利避害。

    “你要是不想跟他走,你留下来,从我的立场,我当然支持,我当然希望梁时雨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人。”

    顾璇只能这么说。

    邘剑的眼眸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神从迷茫走向更深的迷茫。

    “我知道了。”

    具体他知道了什么,顾璇不清楚,分手回去,到坪坝的小卖部,看见有个老太太在。

    菜籽踩着个小板凳站在柜台里,拿了一板止痛片,剪了两片,放在一个勺子里,用打火机点着了。

    蓝色的火苗腾得窜起来,燃烧了好一会儿。

    火苗熄灭,勺子里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菜籽把这个勺子递给老太太,让她拿回去,用完了,再把勺子还回来。

    老太太给了一块钱,拿着勺子走了。

    “你懂用药常识吗?那是什么东西啊你就给人家?”顾璇问。

    菜籽说:“你回来了,吃饭了啵?”

    “用不着你管。我问你话呢。”

    顾璇走进去,坐在床边,招招手。

    菜籽跳下板凳,走到床边,解释说这是常用的办法,她都给好几个人用过了。刚来的那个阿婆的娃娃肚子疼,用止疼药片不管用,就把止疼片烧了吃,最管用了。

    顾璇听着咋舌,这是什么土方子?

    “难道是梁阿姨教你的吗?”

    菜籽摇摇头,不是啊,村里人人都知道的。

    顾璇着实累了,也懒得和一个小姑娘犟嘴,和衣躺在床上。

    “你出去玩去吧,饿了就找张冲哥哥,别来烦我。”

    菜籽也不知道是真懂事还是真饿了,倒没多话,转头就跑。

    单人床十分狭窄,木头搭的,床角一高一低,用砖头垫着,翻个身吱吱呀呀摇晃。褥子被子虽然是换的新的,但非常潮,顾璇只是躺了一会儿就浑身热汗,感觉到处都有蚊子,起来拍打又没找到。

    外头闹哄哄的,有个老太太在说什么,语速非常快。

    顾璇拥着被子听了一阵,看见菜籽在门口一晃而过,喊了她一声。

    “你进来。”

    菜籽从柜台边跑进来,说今天下午给止疼药的那个小孩子疼痛加剧,家里老奶奶过来求助,显然是把顾璇这伙人当成医疗队的了。

    顾璇简直无语。

    “你看我说不能给人瞎吃药吧,说你你还跟我犟嘴。”

    菜籽手脚并用爬上床。

    “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顾璇捏捏她的小鼻子。

    “我的意思是……”

    算你,跟你说也是费口舌,前面带路吧,我去看看。

    菜籽这下听懂了,先前村书记介绍过,你是医生嘛,那有人生病了,你去看嘛。

    那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长得却很小,非常瘦,手捂着肚子嚷嚷疼,额头豆大的汗珠。

    老奶奶絮絮叨叨哭,顾璇也听不懂,让张冲做翻译,可是张冲也听不太明白。

    “总之是病了,你先看看。”

    菜籽补充,说这个哥哥前几天跑去工地上做工,人家嫌他年纪小没留他,但是也让他在食堂吃了一顿饭。他吃饱了往家赶,可能走得急了,到家就肚子疼,让老奶奶来小卖部拿了几个止疼片。

    当时止疼片是管用的,可是过后几天,这男孩子偶尔还是肚子疼,一抽一抽的,吃饭也吃不下去,一吃就想吐。

    所以老奶奶又来,让菜籽给个猛药嘛。

    但是这个猛药并没起作用。

    顾璇号称是个医生,这时候不能拉胯,凭借急救的经验,推测这个男孩应该是急性阑尾炎。

    他喊张冲:“准备直升机。”

    张冲急忙拉他,让他别乱说话。

    顾璇一怔,这才发现小屋子里里外外全都是看热闹的村民,他一句“直升机”出来,大家都说他是个大老板。

    可是,话已经说了,而且现在救命重要。

    “你听我的,赶紧。”

    他在人群里点了两个青壮男子,一起帮忙把这男孩子挪到门板上,抬着送出去。

    直升机只能在村子最开阔的一块平地上降落,距离此地还有几百米,只能靠人抬上去。

    路上,顾璇给梁时雨打电话,让她接收。

    梁时雨倒是二话没说。

    人送走了,全村的人差不多都围了过来,火辣辣的眼神,直接问顾璇是干啥的。

    “我是医生,怎么着,谁不舒服?”

    “医生我们这里见过很多,他们并没有直升机。”

    “我是另一个医院的,我们医院讲究效率。”顾璇看着问话的人:“要不然,等你回家找拖拉机,突突突地把人送到地方,不疼死也颠死了。”

    村民憨憨地笑。

    “是呢,是呢。”

    晚上回去,菜籽就不肯走了,缠着顾璇问这个问那个的。

    顾璇说我困了,需要睡觉,你这孩子该不会要听睡前故事吧?

    “睡前故事是啥子?”

    顾璇无语三秒钟。

    “从前有个小红帽,去森林里看望奶奶,路上遇到大灰狼。大灰狼把她吃了,老奶奶把大灰狼打死,剖开肚子,把小红帽解救出来,俩人手拉着手回家。故事结束,回去睡觉吧。”

    张冲咯咯直笑。

    “你也太敷衍了。”

    菜籽一头雾水,为啥子?大灰狼吃了人还能从肚子里拿出来?狼吃人是吃肉,不吃骨头的,吃进肚子里不就变成粑粑了吗?怎么还能是个完整的人?一个狼的肚子能有多大?喉咙也只有一拳头,吞个田鼠还可以,吞个人,不可能。

    “呀?”张冲疑惑了下,这小孩年纪小,脑子还挺好使。

    菜籽跳下床,转了一个圈,回来又看着顾璇。

    “你说呀,你说完了,我就回去睡觉。”

    顾璇心说,我说啥呀?我说我骗你的?

    “我问你,一个……”

    他想了想,指指张冲。

    “他有一只羊,我有两只羊,你有三只羊,咱们几个的羊加起来有多少?”

    菜籽看看张冲,又看看顾璇,又看看自己的手,摇头。

    顾璇失望,想想也是,哪可能遍地是天才?

    就算梁时雨是天才,当年她心算数列的时候也八岁了,这小菜籽也才四岁多,还不识字,逻辑是啥,她根本没有吧?

    “那你回去想想,明天告诉我。”

    菜籽问张冲:“他说啥子?我咋没听懂?”

    张冲心说你没听懂,那咋办?你问我……

    “呃……张奶奶给你一块钱,李奶奶给你两块钱,孙奶奶给你三块钱,你有几块钱?”

    “六块钱。”菜籽秒答。

    “哎?”顾璇本来已经躺下来,立马坐起来:“不是,你这不是懂嘛,数钱你懂,数羊你不懂?”

    菜籽纳闷。

    “你问我这个干啥?有啥用啊?”

    “有啥用……用处大了。你是个学会计的料啊。”顾璇想了想,又问她:“你们村有一百个人……”

    “没有,三十五个人。”菜籽抢话。

    顾璇再次无语。

    “好,你们村有三十五个人,每个人交给你二十块钱,你有多少钱?”

    “七百。”

    “每个人交给你三十五块钱,你有多少?”

    “一千两百二十五。”

    张冲无声蹲了下来,看着菜籽的眼睛。

    顾璇继续道:“每个人给你一百三十五,是多少?”

    菜籽想也不想。

    “四千七百二十五。”

    张冲点点头,看顾璇。

    “我好像知道梁姐啥意思了。”

    顾璇也明白了,菜籽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要说是天才……就算是个天才,又如何呢?

    张冲问她:“你学过算术吗?谁教过你?”

    菜籽摇头。

    “没有学校,我不上学。”

    “不上学就回去睡觉去吧。”顾璇发话。

    菜籽还是没问到小红帽和大灰狼的问题,一肚子疑惑地走了。

    张冲翻身上床,推推顾璇。

    “你咋不搭理?”

    “我没那么多爱心。”顾璇没好气:“关灯,睡觉。”

    夜半时分,各种夜行动物带来的响动十分清晰,还有噼噼啪啪的水滴砸在房顶的遮雨布上,十分吵人。

    顾璇根本没睡着,只是闭眼眯着,没过多一会儿,感觉张冲动了下,伸手居然来摸自己的脸。

    “你有毛病啊你?”

    “啊?谁?”张冲立马弹跳而起,警惕地看向门外。

    顾璇十分嫌弃。

    “你做梦梦见啥了?就你这样还能当卧底呀?”

    张冲刚才是做了个梦,但现在想不起来了,悻悻然躺回去,睡意全无,只有心脏怦怦跳。

    “什么都没有梦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尽量躺在床边,不靠近顾璇。

    “我不信。”顾璇反正睡不着,打趣他:“是不是梦见何主任了?”

    张冲不说话。

    “有没有必要继续怄气呀?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回头给你在北京安排个工作,不就得了吗?”

    “我缺一份工作呀?我也不要很多钱,从前当个咖啡师,也挺开心的。给你当保镖,赚得也不少啊。”

    “其实啊,何主任也不是说完全不行,就是心里有点道德包袱。你得给她时间,你也得使使劲儿,我不说别的,就是他家那些亲人,你就直接过去,给你什么姥姥姥爷的跪下,说你跟何一晓相亲相爱分不开,要怪罪就怪罪你,这个问题不也就有解决的希望了吗?”

    你啥也不做,就等着何主任给你一个最终结果,把压力全放在她身上,不是个爷们的作为呀。而且你也不愿意等,多花点时间,很难为你啊?

    “你不了解她。”张冲十分烦恼,叹气不已。

    我不了解她,我还不了解你吗?

    “那你就继续哄着人家呗,反正你也哄习惯了。不然你想干啥呀?你想回去送死去?那你就是在我手里丢的,回头何主任能饶了我吗?你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张冲摆了摆手。

    “隔墙有耳,别多说。”

    顾璇翻了个身,面对着木头墙壁。

    “说也说不听,打也打不动。”

    张冲看着他的后背,看了很久。

    “我又不是你弟弟,你干嘛这么管我?”

    顾璇没好气。

    “我闲的!”

    张冲碰了一鼻子灰,过会儿又开口。

    “那……如果我是你弟弟呢?”

    “那我就直接弄死你,一了百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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