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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针锋相见2.
    一颗子弹并没有让段景兰当场丧命,保镖冲上来扶住她,她却死命挣扎着,向着教堂大门的方向歇斯底里大喊:

    “你是谁?你出来!”

    直到浑浊的双眼再也看不清这个世界,直到沙哑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直到躁动的血液停止奔流……

    梁时雨就站在教堂沉重的木门背后,她也有些好奇段景兰究竟长什么摸样,但她不想看一个死人,一个大势已去的失败者。

    邘剑带着一身的硝烟味从地下室爬出来,东张西望了一阵,显然被爆破的冲击波震得有点懵。

    “你们可真行,竟然谁也不来接应我。”

    梁时雨和他对视一眼,却像突然通了电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医用手套,快速跑出去。

    保镖作势要拔枪,见她急吼吼跑过来,比划了两下转身就跑。

    死去的女人侧躺在枯黄的草坪上,鲜血渗进泥土里。

    梁时雨将她翻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直到有人来了,她不得不被邘剑拽走,仍然一步一回头。

    “她真的死了?”

    邘剑将她拖上一辆纯黑的保姆车,拽掉她的手套,用消毒湿纸巾疯狂地帮她擦手。

    “什么心情?”

    梁时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奇怪于自己心情的平静,她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或者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但却是心里空空的。

    “早知道这么简单,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

    “哪里简单了?是你钻了空子而已。”

    杀人者是史密斯,段景兰的男朋友,本人拥有多项精神疾病鉴定报告,并且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他和段景兰在一起的时候尚未成年,段景兰利用恋爱关系侵吞了史密斯家族留给他的遗产—位于法国郊野的葡萄庄园。

    而身为段景兰的女儿,赵惠宜已经准备好了谅解书。

    “是不是因为不是我亲手报仇,所以我觉得虚假?”

    “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你坚定地认为她该死,其实你的证据并不充分。”

    “我不想等,等你们调查,等段景兰一次又一次地想办法逃脱,拖到她老死,这事就结束了是吧?”

    “我不是帮你了嘛,你别倒打一耙啊,我和他们不一样。”

    邘剑“啧”地一声:“我能做的就到这里为止了,将来有一天有人翻起这件事来问我的罪,我不指望你救我,你只要彻底放下这件事,继续走你该走的路。”

    梁时雨看着邘剑,突然身体前倾,额头撞撞他。

    “我的未来里,也有你的一部分。”

    邘剑怔了怔,突然偏过头,“噗嗤”一声笑出来。

    “臭流氓!”

    顾璇收到了信息,很简短,只有五个字。

    “段景兰死了。”

    他霍然而起,走出会议室,让保镖把整条走廊清空,自己走去天台。

    拨出电话的瞬间被接通,对面却是邘剑的声音,法语的你好。

    “梁时雨呢?”

    “她在,她不想跟你说话,但消息是属实的,就发生在十五分钟前,动手的是史密斯。”

    天台热风呼啸,太阳光烤得皮肤生疼。

    而顾璇却觉得有寒气从脚底窜入。

    “你要不要来收尸?”邘剑问他:“或者全权交由赵惠宜处置?”

    段老太太临终,段景兰不敢回国,而今,顾璇面临同样的问题。

    他也同样不敢离开。

    “让梁时雨听电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显然是两个人推拉,衣服摩擦。

    但最终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先前说分手,我现在回答你,我同意,我们分手吧。”

    顾璇咬了咬牙。

    “我想问你的是,你满意了吗?”

    梁时雨笑起来。

    “如果我不满意呢?”

    “不满意,你还可以继续,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当然我也可以调查,青寰健康拥有的几项专利,究竟是你的,还是光熙的。”

    “可以。”

    电话就此被挂断。

    顾璇手一松,手机掉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陈佐锋适时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小祖宗,回去吧。”

    顾璇头疼欲裂,段景兰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快意,相反的,他只感觉心里发空。

    七月的最后几天,顾璇病情好些了,坐在病床上开视频会议,摄像头关闭,只有他盛世美颜的头像照片。

    招标小组过五关斩六将,竟然真的中标!

    朱成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带来一个更好的消息:

    青寰健康终于松口了,有意双方合作开发第三代手术机器人项目。

    “可靠消息,青寰健康已经完成了股份重组,母公司gk集团控股,原股东严庭月、常海青确认死亡,其名下股份均由梁时雨继承,原股东郑蓝的股份变更为梁时雨持有。青寰健康关联公司青山科技的持有人也由郑蓝变更为梁时雨。”

    顾璇没表态,只说知道了。

    会议结束,杨舟和陈佐锋出去外面阳台嘀咕了一阵,回来劝顾璇见好就收。

    “至于余仁所说的专利造假的事,已经没有必要再调查了。”杨舟说。

    陈佐锋点点头。

    “其实说白了,这事也查不出结果的。是光熙主动偷窃数据,还弄出了人命,不如按下不提,别较这个劲。这样可以大步往前走,尽快推行上市,尽快资金回笼,还有很多很多要应对的事情。”

    段景兰已死,是她与法国公司签的合同,而且段景兰当时只是股份代持,并没有实际管理权,等于说她签的合同的不作数。

    据调查,资金只是在新加坡光熙的账户里转了一圈,就被分散到很多海外小账户里。这些钱其实就是被段景兰提走了。

    “她就这么死了,她没有交代她跟荷兰公司是什么关系,严庭月的死又是怎么回事?”顾璇又开始头疼:“我还以为邘剑他们能够彻查到底,是什么结果我都认,结果却给了这么个含糊的答案。”

    “你还不明白吗?”杨舟说:“方才朱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严庭月、常海青的股份转给了梁时雨,而不是郑蓝,郑蓝这个人消失。这代表着最初组建青寰健康的三位股东全都不在了,即是说,对方并不想继续追究,到此为止。而光熙与法国公司的订单,对方并非不承认的。”

    只要你同意双方合作,那么这些订单就是合作条款,一切都可以谈。

    “所以,他们怕我和外资联手?”

    杨舟看着顾璇:“如果我们和外资联手,青寰健康不想继续追究的事情也可以重新开始追究。”

    段景兰已死,那么人家要找谁来承担责任呢?

    “是啊。”陈佐锋长叹一声:“人家只是没有披露,不代表人家手里没有证据。”

    “哈!”

    顾璇冷笑一声,向后靠在床头。

    “我还是那句话,让梁时雨亲自来找我谈。”

    合作的事可以再放放,眼下最重要的是刚刚拿到手的项目。

    光熙和崇信联合开发云南资源项目,在与四川交界的大山里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施工。

    梁时雨已经携医疗队进驻附近的小山村,过不久,顾璇也得亲自去看看。

    何一晓从新加坡回来,想见一见临床研发线的前任负责人欧阳。

    顾璇命人去昌平取来了哥哥的那枚蓝钻石,放在何一晓手心里。

    “你拿着这个去,他见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这枚名为奇光的蓝钻石曾经作为某种信物,被欧阳得到,然而他得到的那颗是假的,真正的奇光钻石始终封存在顾璇儿时房间的墙壁里。

    何一晓拿着钻石去见了人,回来的时候暮色四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顾璇。

    “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璇从沙发上起身,展示自己空空的两手:“我可什么都没动啊。”

    何一晓把首饰盒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自去取了一瓶冰牛奶。

    顾璇伸手也要,得到一瓶养乐多。

    “在新加坡的调查初步得出结论,欧阳的试验团队偷窃青寰健康的数据是属实的,中间人为孟河,他收受了欧阳的贿赂。而随着研发的进行,欧阳团队的一些成果也向青寰健康输出,青寰健康以此取得各项专利,欧阳也是知情的。”

    “什么?”顾璇不解,什么意思?欧阳该不会玩一招高级黑,花光熙的钱给青寰健康办事?

    何一晓面色很不好看,虽然之前有所耳闻,但今天听到了全部内幕,只能怪自己想象力不够。

    “两个团队曾经签订了联合研发备忘录,青寰健康的代表就是覃教授。”

    顾璇愣住。

    “也就是说。他们商量好的,等时机成熟,由段景兰安排人干掉严庭月和梁时雨,青寰健康就归覃教授的儿子常海青全权掌管。而常海青身有任务,并不负责日常管理,实际上这个公司就落入了覃教授一人之手?”

    “是这样的。”

    何一晓喝光牛奶,丢掉纸盒,按了按疼痛的胃部。

    “并且,为防欧阳泄露合约,覃教授授意孟河前往香港,取得欧阳母亲的信任,名为陪伴,实则胁迫。”

    顾璇手握成拳,在沙发重重砸下。

    孟河、欧阳以及杀手里桑都在邘剑的控制中,已经很久了,他必定早就得到了调查结果。

    “真是会做戏啊,我还真以为他公务缠身,没时间调查这些事。”

    何一晓缓慢摇头。

    “实际上,今天我见到了邘剑,这些前因后果是他告诉我的。”

    顾璇却想通了。

    “也许邘剑势单力薄,以当时段景兰母女的势力,如果他说了真相,反而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让他止步不前的最强有力的理由,就是梁时雨。

    当时,梁时雨在青山疗养院,在覃教授手里。

    徒儿发疯,恩师照料,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且覃教授有常将军的旧部支持,俨然另一个段景兰。

    说白了,他惹不起。

    “两个女人搞出这么大一台戏。”顾璇摇头苦笑:“我真的很傻很天真,我真的以为是因为梁时雨和我谈恋爱,覃教授不满,才要惩罚她。没想到她老人家的目的更直接,说白了,这个徒儿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能是吧。”何一晓声音沉沉的:“梁时雨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向我哭诉覃教授对她太严厉,她在覃教授家过得小心翼翼的,夫妻两个吵架,每每含沙射影拿她说事。大二暑假,她还跟我去南京住了一个多月。”

    这真是千古奇冤。

    覃教授如果想要,别说区区一家公司,哪怕是gk集团的股份,她也能拿到,何必要搞死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学生?

    而搞死了一个严庭月,另一个梁时雨又有什么可手下留情的?为什么还让她逃脱了呢?

    “姐,你说,为什么?”

    何一晓根本没想过这些事,硬要让她说,她也只能想到,也许覃教授当时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她只是想让梁时雨驯服,并不是真心想让她死吧。

    顾璇眼眶发酸,却没有一滴泪了。

    “可能是吧。”

    两个人谈了很多,一直到晚上十点,何一晓才回家。

    算算日子,今天是核桃的最后一针。

    开门的时候,何一晓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曾经张冲捧着自己的手,用碘伏棉签消毒核桃抓出来的血痕,他笑着说:“往好处想,这些伤口如果留下了疤痕,可以陪你几十年,仿佛核桃的一部分永远与你同在。”

    我留给你的伤口,能陪你多久?

    他摇摇头,甩飞这些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指纹开锁。

    然而,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一个彩色的氦气气球!

    整个客厅灯火通明,被布置得像生日派对,到处是气球和鲜花,墙上还挂着粉色的毛绒卡纸横幅:庆祝核桃康复!

    张冲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比起保镖,更像个商务司机。

    “surprise!”

    何一晓反手关上门,默默换鞋,飞速地整理心情。

    然而,当她走到客厅,与张冲面对面的时候,真实的内心还是无法掩饰。

    “核桃生病,你来到这里,现在核桃痊愈了,你要走了吗?”

    “这么直接啊?”

    张冲笑了一下,放飞手里的一个小猫气球,向着何一晓伸出了手。

    何一晓没有递出手去,心里想的是,自己来到北京不久,在附近小公园遛猫,忽然有个哈士奇窜出来,吓得核桃挣脱胸背,向着大马路逃窜!

    自己追过去,没追到猫,却闯入车流中,过街天桥上有个人直接跳下来,一把抓住自己翻滚进绿化带!

    “你疯了?”那是个小年轻,头发剃得短短的,右边眉毛有一道竖向的疤痕。

    何一晓茫然抬头,看着高悬上方的过街天桥。

    “疯了的是你吧?”

    核桃蹲在沙发上,圆溜溜的眼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你难过的,是不是,我们没有一个像样的开始,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局?”张冲缓缓开口,执拗地抓着何一晓的手,紧紧握住。

    “无论错与对,已经发生的一些事情不可改变,将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也许没有将来,但至少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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