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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0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朱棣笑了。

    笑得很是开心。

    毕竟他从未见过有人将朱允炆骂得这么惨。

    从头到尾,朱允炆连像样的反驳话语都说不出来。

    更关键的是,骂他的人,只是一个局外人,不受私情局势干扰,看得更加清楚!

    想到这儿,朱棣也笑着开了口。

    “朕曾遍览文史,这历朝历代最大的祸事,莫过于“偏听偏信”这四字尤甚!”

    “正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某些人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朕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当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倾听多方面的意见……”

    嗯,朱棣口中的那个某些人,自然就是眼前的朱允炆。

    朱棣一句话,可是成功戳到了朱允炆的痛脚。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这是身为帝王最起码的准则。

    奈何这朱允炆偏偏放着辅政老臣王钝、张紞他们的话不听,对齐黄方三人偏听偏信,最终结果就是痛失江山社稷!

    这位刚刚被骂惨了的建文皇帝,再次羞得满脸涨红,却是敢怒不敢言。

    人是骂爽了,但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又没什么血海深仇的。

    朱高爔看向朱允炆,笑道:“阁下……哦不,应是大师,现在是方外之人了,何苦再记挂这些往事呢?”

    此话一出,朱允炆深深地看了朱高爔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受了这孩子的解惑之恩,那不如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吧,毕竟说一千道一万,自己还是有愧于徐辉祖的。

    徐辉祖对他朱允炆忠心耿耿,他朱允炆现在身陷囹圄,也不愿再见到徐辉祖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没有这个必要,也不必如此。

    “允恭,贫僧现在已经是方外之人,不会再过问凡间俗事。”

    “再者这几年来,贫僧也一直在反省,却一直不得释怀,贫僧一直在责怪他人,一直在复盘战事,可直到方才听了这位小友所言,贫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错不在四叔,更不在李景隆,而是罪在朕躬……”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人,而是他朱允炆自己啊!

    听到这话,朱高爔笑了笑,不枉他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久,至少朱允炆终于是听进去了。

    你朱允炆有一万种办法按死燕王朱棣,可你偏偏采用了最愚蠢的方法,痛失大好河山,这又怪得了谁呢?

    朱棣听到朱允炆说出这句话后,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从未对朱允炆动过杀心。

    一是因为这是太子大哥朱标的血脉;二则是朱允炆对朱棣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也构不成威胁;三则是正如朱高爔先前所说,将朱允炆留着,亲眼目睹他朱棣缔造出一个盛世,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人信服!

    说着说着,朱允炆就不禁潸然泪下。

    “诚如这位小友所言,贫僧做皇帝的时候,一直都是活在梦里,活在那些文臣缙绅给贫僧亲手编织的盛世美梦里面,沾沾自喜毫不自知,对民间疾苦也是毫不了解。”

    “贫僧以为,只要听从那些大儒名士之言,励精图治做一位儒家贤君,推行一些仁政善举,就可以使得天下大治,就能够让太祖高皇帝的江山永固,让我大明子民吃饱穿暖。”

    说起来,朱允炆确实称得上是一个仁君,他这些执政理念大体出发点是好的,可就是没有落到实处,没有落到老百姓头上,全都白白便宜了士绅缙绅!

    至于朱允炆的狠辣,则全都是留给了他的叔叔们!

    “直到此刻,贫僧才翻然悔悟,原来我国朝最大的敌人,并非是宗室藩王,而是这些士绅缙绅啊!”

    士绅缙绅,以齐黄方三人为代表的南方士绅,就是致使他断送大好河山的罪魁祸首!

    朱允炆是真的悔恨交加,不禁流下泪水,哽咽开口道:“贫僧听信了文臣缙绅之言,大肆拔高文臣缙绅的地位,极力打压勋贵武臣,任由文臣缙绅执掌朝政大权!”

    “允恭,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当年贫僧这么做的时候,你心里面是认同的吗?”

    认同?

    徐辉祖苦涩一笑。

    他本身就是将门子弟,继承了父亲徐达的爵位,又怎么会认同呢?

    “陛下……”

    “你我直接姓名相称!”

    朱允炆再次提醒,他现在只是一个和尚。

    见此情形,徐辉祖也叹了口气。

    “允炆,很多事情,我都不认同。”

    朱允炆心中更是哀伤。

    “既不认同,为何不进言?”

    结果他这句话,却是彻底引发了徐辉祖心中的悲愤。

    “呵,进言?”

    “你觉得我应当如何进言?”

    “当年你身边全是些误国误民的腐儒酸儒!”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你对他们三人言听计从,无论上朝还是议事,都要三人寸步不离,我该如何进言?”

    “我是勋贵武臣,并非翰林御史,就算臣冒着风险进言,只怕这奏章还没到你的御案上面,就已经被付之一炬了!”

    “再有你何曾又听过我们这些武勋之言?你只知道尊右文教,逼得我们这些武勋跟你离心离德,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太祖皇帝与我等武勋父兄拼死打下来的江山,你如此行事怎么不让人寒心?”

    徐辉祖激动得面红耳赤,眼眶都是通红。

    他当年难道就不想进言吗?

    可是他徐辉祖本就为君所忌,建文帝又对齐黄方等腐儒言听计从,他该怎么进言,又有什么言路?

    整个建文皇帝身边,上到御前大臣下到刀笔小吏,全都是齐黄方等人的心腹党羽,别说他徐辉祖了,连王钝张紘这些辅政老臣都进言不得!

    话说到这儿,朱高爔也红温了。

    “说起来,我这儿还有笔账要跟大师算一算。”

    “家父朱子卿,就因为进言劝谏你不要随意减免江南赋税,结果被那黄子澄迫害,贬去做琼州知府还不够,半路舟毁人亡!”

    话说到这儿,朱允炆也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黄子澄此獠,当真是乱臣贼子!”

    “四叔,此獠如今安在?”

    朱棣闻言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

    “你吵吵什么?”

    “若非你对那黄子澄一味宠信,他能做出这些恶事?”

    “说一千道一万,你建文才是最混账的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朱允炆再次被骂,只能沉默着不吭声。

    他此刻早已万念俱灰,被血淋淋的真相教训得无颜面对,也懒得挣扎了。

    只是,他不想再牵累徐辉祖了。

    于是朱允炆看向徐辉祖。

    “今日方知我是我,建文帝也好,朱允炆也罢,早已丧命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贫僧如今只是一冢中枯骨耳,你我之间缘尽于此!”

    听到这决绝的话语,徐辉祖也是忍不住眼眶湿热。

    随即他径直起身,跪倒在朱棣身前。

    “臣徐辉祖,叩见皇帝陛下!”

    “还请陛下明鉴,允炆已是方外之人,还请陛下念及血脉亲情,饶他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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