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看到三喜的时候,对方明显有些拘谨。
在荒村的时候不知道楚玉的身份,如今知道了,她哪还敢和从前一样对待楚玉啊。
楚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额外又给三喜添了几张银票,和谢礼一起塞给了她。
三喜连连磕头道谢,仰头望着楚玉,有些欲言又止。
旁边的贺聂注意到三喜的异样,快言快语道:“你若是有什么要对我家将军说的,直接言说就是,这样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三喜望着楚玉望过来的眼神,一咬后牙:“我先前被那贼人捆了,在路中听到他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了,奴不知道这是否有用,就一直没说,但是回家之后,他那句话一直盘旋在奴脑海里,寝食难安。”
楚玉将人扶起来:“但说无妨。”
三喜回忆着两人对话:“那将我捆了的人在屋外遇到一个脖颈带疤的男子,他们说……明德书院已经拿下……黄金多的是……我当时很害怕,没听清楚。”
明德书院!
楚玉心里狠狠一沉,和旁边的贺聂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全是凝重。
抱拳告别了三喜,楚玉马不停蹄的集去寻这些日子从江南传过来的资料。
却发现,近一个月,竟然没有半点明德书院的消息。
最后一张从外祖父手中传过来的信件还是说山上出现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人。
若是按照那些叛贼所说,外祖父外祖母的状况,当很是不妙!
楚玉一掌拍在茶几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被震开,淌出殷红的血液。
“立刻加派人手南下,去探外祖父的消息!”
楚玉越想心中越是焦躁,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增派人手去寻外祖父的消息。
她在将军府内苦等了一日,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要亲自南下,寻找外祖父的踪迹。
小皇帝也念及她楚家人丁稀薄,给楚玉指派了一个平乱贼的职位,让她带兵去江南把那向国公老儿挖出来!
临行前,楚玉都没有见到宋知韫一眼,他这些天去了城外的荒村,一直都没有回来。
楚玉给他留了封信,带着人马快速向着江南而去。
同时随行的还有易家两兄弟,自从楚玉将他们俩救回来之后,两人便一直住在将军府,此次出行也是他们自愿一同前往。
再次相见,易岚山比之前成熟许多,很多提议极其详尽,像是有勇有谋的谋臣。
楚玉理解这种感受,他也曾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少年,可总有些什么在逼迫着人成长,长成足够让人依靠的大人。
易岚山看向楚玉:“我相信这一次将军出行,必然能将判贼斩于马下!”
楚玉扯着缰绳,紧拧的眉宇稍有舒展:“你倒是比我还自信,那边借你吉言,彻底将这逆贼根除!”
这一次前去,大部队还是镇北军。
原先的女子军已经镇守在南鹤和大乾边关,向国公即便是想要往南边逃,也逃不出大乾!
军队一路疾行,半月之余在路上意外碰到了一伙人。
行军帐内正在休息,有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从侧面冲出来,带着满身血腥臭味,手舞足蹈,好不怪异。
警惕的士兵当即对着那两人抽出刀剑,严阵以待:“你们是何人?”
左边一人啊,啊不知所言,右边一人声音干哑,像是被火燎过了嗓子:“将军,将军,我,是镇北,我是镇北军……”
镇北军?
防备的几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有一大胆的上前,拨开两人的头发。
头发下的脸遍布伤痕,甚至有的地方使得五官变形,看上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楚玉得了通传很快走了出来,那两人见了楚玉很是激动,当即跪倒叩首,再抬首便起身要来抓楚玉的胳膊。
左右兵士当即严阵以待,楚玉看着两人抬了抬手:“别动!”
她确实感觉眼前这两人很是熟悉。
“将军,我,我,去找,钟老!”
结结巴巴说出的话,叫楚玉眉头抬起,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钟老,你知道我外祖父。”
说话那人点头如捣蒜,身子颤颤巍巍,对着楚玉行了个镇北军的军礼。
楚玉一愣,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原本高耸的肩膀也缓缓放下。
那军礼标准而自然,是正镇北军最熟悉的手势。
楚玉顾不得那么多,跟着突然奔跑起来的两人便向着一处深林而去。
贺聂转头对着兵士们喊道:“原地休整,一队随我跟将军前往。”
整齐划一的脚步,顺着两个浑身污泥的人,走近了丛林深处的山洞。
越往南边走,植被越是茂盛。各处森林,山洞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地方大多数地势险峻,嫌少有人前往。
楚玉一直跟着两个人走,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寻到一处极为隐蔽的洞穴。
洞穴内黑黝黝一片,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只能在外面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里面还有人!
楚玉的心跳忽然有些快,大约猜到了些什么,却踟蹰不敢上前。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旁边两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对她不住挥手示意她进去。
楚玉的手有些颤抖,却不敢上前一步。
直到洞穴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楚玉吗?”
楚玉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直冲洞穴。
洞穴内没有光,周围湿冷的很。
紧跟着楚玉而来的贺聂出去捡了柴,在洞穴里点了火,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面容苍老的钟老,原本洁白的读书服上沾满了淤泥和干涸的血迹。他依靠着墙边,半睁着眼眸,看着楚玉的眼神依旧和煦。
“楚玉,到外祖父身边来。”
他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像是行将就木了似的。
楚玉低低念了一声:“外祖父。”
甚是奇怪,她明明有许多话要对外祖父说,可当真见到了面,一句句却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火光照亮了这一处,离得近了楚玉也能闻到来自外祖父身上的血腥臭气,外祖父的一只裤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楚玉忍住喉头堵塞,脑袋迎上了外祖父抬起的手掌。
钟老提了提嘴角,轻抚楚玉的头:“好好好,还能再见到你一眼,也算是了了外祖父最后一桩心愿了。外祖父支撑不住了,该去寻你外祖母了,玉儿你也莫要多为我伤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吧,外祖父在天上,期待着你所愿景的未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