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愛人
二月。
三年前的入學明信片, 伴随着一場接一場的大雪準時到來。
其中屬于芙洛拉的那張被送到了五條悟手上。
這是高專的老傳統了。
每個新入學的學生,都會在第一天被要求寫一張給未來的明信片。等到實習年結束徹底離開學校的時候,如果那個學生還在, 那麽這張明信片就會被送回到他手上。
而考慮到如今芙洛拉一直沒有恢複正常的情況, 夜蛾正道只能将那張明信片交給了五條悟代為保管。
那是一張背面印刷着春櫻, 蝴蝶還有晴空的卡片, 正面有他非常熟悉的字跡寫着“希望未來的我能天天開心,變得非常勇敢,可以很自信去做任何事。也非常非常希望我已經擁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 能看得到海的小家, 可以讓我每天都放心睡覺,不用擔心會被趕走”。
落款是她護照上的名字, 陶卿歡。
他猜測這應該是她剛入學高專的時候,還不是非常适應用“芙洛拉”這個名字, 所以下意識寫了自己原本的中文名。
五條悟沒有學過中文, 但她的名字是他能一眼就認出來的。
最初是因為好奇,後來在聽說她名字的含義後, 他還同樣鼓勵道:“那芙洛拉就應該像你的名字一樣,要努力開心一點才好嘛。”
接着他又問:“不過話說回來, 為什麽是‘芙洛拉’?因為寓意和星之彩的顏色一樣,都超級漂亮嗎?”
他這話說得太過自然,讓芙洛拉有點發愣,臉上表情震驚又古怪。好像覺得他這種将“星之彩”和“超級漂亮”組合在一起的行為非常不可思議,偏偏五條悟看起來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于是她眨眨眼睛, 回答:“因為老家是春城, 國內很出名的鮮花王國,所以就正好想到了。說起來, 我家那邊還有種很出名的點心叫鮮花餅,很好吃的,我外婆最會做這個。改天我看看有沒有能跨國代購過來的,正好送給老師您嘗嘗看。”
後來他的确收到了兩盒不同口味的鮮花餅,以及兩盒蜂巢蜜,說是搭配着吃的。不然對五條悟習慣的口味來說,只是鮮花餅本身的味道完全不夠甜。
“所以老師覺得玫瑰好吃還是茉莉?”她問。
五條悟想了想,非常坦誠地回答:“我選蜂巢蜜。”
芙洛拉:“……”雖然很離譜但是一點也不意外呢。
“那個味道真的和這邊能買到的普通蜂蜜完全不一樣,感覺一口下去能嘗到好多好多花的味道。诶,就和芙洛拉這個名字一樣嘛。”
什麽奇奇怪怪的……
她沒聽懂,但看得出來五條悟是真的很喜歡,于是後來又買來送過他很多次。
說起來也特別詭異的。
明明這人有着一米九五的逆天身高,随便往哪兒一站都看着像座壓迫感極強的鐵塔似的。但是在吃到好吃東西的時候,就意外地會變得非常可愛。
像栽進花蜜堆的超大號毛茸茸熊蜂。
像捧着蜜糖罐子哼哼唧唧的巨大熊寶寶。
像上次和他聯名過的那只圓滾滾玉桂狗。一旦糖分補充完畢,就能把那對比身體還長的耳朵甩成雙馬尾,連空氣裏都飛滿了雪白雪白的小絨毛。
是真的非常可愛。
芙洛拉看着他,第一次産生這個感覺的時候,差點沒當場給自己一耳光趕緊清醒,不知道怎麽會冒出這麽可怕的想法。
但是再看的時候,玉桂悟還在抱着蜂蜜罐子吃得不亦樂乎,連說話時的語調都是帶着明顯快樂又甜膩的味道:“真不錯啊,能有這麽好吃的東西,芙洛拉的家鄉肯定也是很漂亮的地方。将來要是有機會的話,會邀請老師去你家鄉的吧?肯定會吧?這種蜂蜜不用來做甜品太可惜了呀!芙洛拉不愛吃甜,一定錯過了好多。”
“應該……會吧。”她回答得很不确定,淺翠色的眼睛有些晃神。
“這是什麽反應啊?看上去超級不樂意的樣子。”五條悟看着她。
“因為我回去也沒地方住了。”她說。
當初為了能有錢來東京上學,她身上帶着的已經是外婆和父母留下來的全部存款。後來分割家裏祖宅的時候,更是輪不到她這個出國在外又未成年,還“從小得了怪病碰不得人”的不讨喜小輩。
她沒有家,也沒有可以放心睡覺,不會被趕走的地方。
所以在剛入學的明信片上才會這麽寫。
想到這裏,五條悟在安靜看着那張明信片半晌後,忽然伸手拿過旁邊的手機,找到其中一個叫做五條賢一的人打電話過去。
不到半分鐘,那邊很快接起來,語氣非常小心又恭敬:“家主?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沒打算花力氣去給對方解釋什麽,五條悟的交代得簡潔又清晰:“找幾套港區能看到海的高層公寓,要視野好些的,到時候我去看看訂哪套。”
“好的。”對方直接答應下來,接着又問,“是按照家主您在六本木那套公寓的标準來選嗎?比如房間數量要求什麽的。”
“房間數量……”五條悟想了想,手裏捏着那張明信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有些自言自語着,“兩室三室都行吧。一間用來放書和她喜歡買的那些東西,另外就是卧室。”
那邊“呃?”了一聲,聽得出來是因為太過驚訝而不小心發出的。從勉強收回去的半個音節來聽,他大概是很想問“家主說的她是那位芙洛拉小姐嗎”,但又努力忍住了,只安靜等着五條悟做決定。
最後,他放下明信片,随手捋了把頭發回答:“總之就是配套齊全,能住兩個人的。海景那邊最好是整面的玻璃牆。”
“好的,明白。那,裝修風格之類的……”
“無所謂,到時候大概率也是需要重新裝修。”
說着,他又像是想起來什麽:“盡量棕色系複古木質風吧。”
之前每次組團去拍照時,芙洛拉都很偏愛那種森系的攝影風格,應該會喜歡類似的室內裝修。
“好的。我這就去辦,等找到基本符合您要求的公寓以後就立刻給您過目。”
說着,電話那頭的五條賢一停頓一下,又提議:“不過,想要看海景的話,家主您其實可以考慮港區稍微遠一點的獨棟別墅。面積會比公寓大很多,還會有配套的停車場和庭院,也更清靜。”
“太遠了,平時不開車出行不方便。拿來度假還差不多。”
“那就是公寓的地址要離地鐵口近一些的是嗎?我會把這條也加進去作為篩選标準的。”
挂斷電話後,難得有半天空閑的五條悟拿着那張明信片,回到了港區六本木的公寓。上樓前還拐去旁邊銀座的“PATISSERIE TEN&”,買了一盒限定口味的抹茶香草雙拼大泡芙。
冬雪飄飄揚揚下個不停,像是有一萬頭鯨魚在頭頂的雲海裏翻滾,尾巴一甩就抛下半座城的雪。
“我回來啦。”他開門走進去,看到地面上有幾道非常清晰的咒力殘穢。顯然是玉藻前他們在聽到自己回來以後,立刻麻溜兒地竄上二樓,在陰暗的角落裏各自努力裝蘑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六眼對咒靈的壓迫感是天生的。
順着星之彩的術式光輝,五條悟看到正躺在沙發上睡覺的芙洛拉,于是放輕腳步走過去,将手裏的甜品放在桌上。
她應該沒有睡很熟,所以在察覺有人靠近後便很快睜開眼睛,不帶任何反應地看着他。
聽到五條悟問她“是還在困?”“睡得還好嗎?”之類的問題,她也只是偶爾點下頭或者搖下頭。
這已經比最開始的情況好很多了。
現在的芙洛拉已經可以自己吃飯,知道冷和熱,能聽懂簡單的問題并給出一點點回應。
這說明她被吞生半界破壞的精神正在逐漸恢複。
得知這個消息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上周六晚上,大家約好了同時抽空來公寓探望她,也是難得能全員到齊地聚在一起。
虎杖悠仁還特意給芙洛拉帶了一個她最喜歡的線條小狗毛絨玩具,是他上次出任務途中看到買下來的。
将軟乎乎的白色小狗遞給芙洛拉抱着,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豎起拇指鼓勵:“下個月就是學姐十八歲的生日了,要加油在那之前努力好起來哦!來來來,學姐看這邊,看鏡頭。”
旁邊等着拍照的野薔薇一邊抓拍一邊吐槽:“學姐現在聽不懂你說話啦。而且說真的虎杖,你好像那個用玩具欺騙小孩子注意力的怪大叔啊。”
明明年齡是在場最小之一,卻被同窗無情重擊的虎杖悠仁:“……”
“她現在會有自己想要吃什麽,或者想去哪裏的主觀念頭嗎?”夏油傑問,同時也着意觀察着芙洛拉的神态,發現她還是只呆呆盯着那只線條小狗玩偶,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按照這個恢複速度,雖然虎杖悠仁剛才的期待很美好,但大概率是實現不了。
“不太會。”五條悟回答,然後又改口,“不過有時候她好像能認出我。”
“什麽?!”夏油傑驚訝地看着他,同時被這句話震驚到的還有七海建人和乙骨憂太。
“是在什麽情況下?”憂太連忙追問,“怎麽從來沒聽老師您說起過。”
“很少啦。我也是上次無意間發現的,就像這樣的時候。”
說着,他放下手裏正在切龍蝦的刀,洗了洗手走過去,将墨鏡摘掉放在一邊,揉亂一頭銀白發絲,深吸口氣調整表情。
從盤靓條順英俊潇灑,童顏不老精神十足的絕世大帥比,切換成剛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破碎感戰損神顏大美人,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
夏油傑:“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七海建人:“我也是。”
乙骨憂太:“我們要幫忙嗎?”雖然他也不知道該幫什麽。
話音剛落,大家就眼睜睜看着那麽巨大一個人毫無征兆直挺挺砸在沙發上,将還在發呆的芙洛拉連同那只線條小狗都震得彈了彈。
空氣裏安靜一瞬,因為不知道這個祖宗又在發什麽癫,沒人能跟上。
而正在發癫的本人也短暫沒有說話,直到半晌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好累哦……要痛死了……好痛好痛。”
裝得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真情實感得毫無表演痕跡,好像再不急救馬上就要斷氣的。聽得七海建人眉頭也皺了,拳頭也硬了。
虎杖悠仁睜大眼睛眨了眨:“老師?”
然後他看見芙洛拉忽然放開那只小狗玩偶,眼神茫然地湊近過去,雙手緊緊抱住沙發上從五條癱成一條的大白貓,低頭貼在他額頭上蹭。
那是五條悟每次來看她時都會有的動作——輕輕貼下她的額頭,她似乎在無形中已經學會了。
夏油傑看着她的眼睛,發現她好像是想要說什麽。然而仍舊空洞的思緒與意識讓芙洛拉無法開口,甚至她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一定知道。
但聽到五條悟喊“累”和“痛”就湊近過去抱住他,努力想要安慰他的行為,完全是一種本能反應,看上去充滿矛盾的急切與疑惑。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也不太清楚這個人是誰,可就是不舍得看到五條悟難過。
而在看到這一切後,周圍衆人也是直接目瞪口呆。
五條悟這時候擡起頭,和芙洛拉幾乎是鼻尖相碰的極近距離。雪白眼睫下的藍眼睛潋滟明亮如北國永不封凍的溫流海港,吸引着她想要更加靠近,連呼吸間都是彼此的氣息。
似乎只要誰再稍微往前一寸,就會黏膩成一個親吻。
“住口——!”
禪院真希率先回神,一個原地起跳緊急殺入現場,雙手抱住芙洛拉迅速和面前的男人拉開距離,順便伸手捂住她的嘴。
“離得太近了!好歹保持安全距離啊,芙洛拉人都還沒清醒!”她說,旁邊是家入硝子拿出手機準備錄下犯罪證據的動作。
“這不是沒有親……好了好了,把她放回沙發上,這樣抱着她會很難受啊。硝子也把手機放下,你什麽時候跟熊貓學着喜歡拍照了。七海既然都拿刀了就正好去把剩下的龍蝦切切好了嘛。還有啊,我說真的假的,我看起來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空氣古怪地安靜一瞬。
五條悟深吸口氣,扯開半抹毛骨悚然的笑:“悠仁,憂太,你們兩個居然都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老師的德行難道不值得信任嗎?”
乙骨憂太眨眨眼睛,像是同樣剛從過大的沖擊裏回過神:“呃……理論上是這樣的……”
五條悟:“憂太從明天開始可以繼續出國接任務了。”
禪院真希:“惱羞成怒的無恥之徒!”
虎杖悠仁看起來應該是想支持自己老師的,可惜開口說出來的話簡直越描越黑:“其實我覺得,老師對着喜歡的人能堅持忍耐到現在已經很棒了。”
所以這不是不信任德行的問題,而是這種克制行為本身就很反人性的問題。
沉默是跨國的康橋。
夏油傑微笑着摸摸他的粉毛腦袋,表示:“悠仁說得很好,但是下次不許再說了。”
“你們幾個。”野薔薇看着旁邊的背景板咒靈保姆團,面色嚴肅囑咐,“在學姐清醒過來之前,要是五條老師把持不住,一定要防住他知不知道?”
玉藻前聽完,當即露出一個“我防五條?真的假的?!”的震驚扭曲表情,連一向面癱的雪女都跟着瞳孔地震。
只有花子君還掙紮着敢于為自己和同伴們發聲抗議:“說好了是來照顧人的,我們可是有操守的咒靈,向來只賣.身不賣命的!”
旋即被正義拳擊。
不過平心而論,禪院真希他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可惜他們搞錯了造成尴尬事件的主動對象。
在喂完芙洛拉吃了一個她以前非常喜歡的抹茶泡芙以後,五條悟帶她去浴室給她洗了頭。
吹風機就在旁邊壁挂式儲物櫃的底層,他轉身去拿,然後突然整個人被定在原地。
“你在做什麽?”他問,聲音都是繃着的。回頭與否對六眼的視野來說沒有區別,他能清晰看到身後的一切。
芙洛拉疑惑擡頭,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解釋。
身上衣服被她脫到一半,露出大片線條緊致漂亮的結實腰腹,沾着些許發梢滴落下來的水珠。
羊絨毛衣的扣子也被解開幾顆,松松垮垮遮掩在形狀美好的胸前,半露不露出奶油色的細膩肌膚。從視覺上看起來,很像是瓷雕才會有的瑩潤質感,帶着鮮活而健康的生命力。
她轉頭望了望旁邊的浴缸又看向五條悟,滿臉茫然。
他深吸口氣,意識到她應該是想洗澡所以才突然這麽脫衣服,于是走過去幫她調好水溫放水,接着便離開了浴室,将正在角落裏裝蘑菇的玉藻前拎出來。
沒去在意狐女臉上已經被驚吓出表情包,甚至連五官都差點錯位的可憐精神狀态。
五條悟伸手隔着眼罩刮了刮眉心,動作略帶一點煩躁,可從神态到聲音卻又不露多少情緒:“等會兒讓她把衣服穿好再出來。”
“好……好的。”玉藻前喃喃點頭,從他周圍的空氣裏明顯嗅到一種複雜又矛盾的克制感。
她茫然地咂咂嘴,無法從咒術師的情緒裏吸收到任何咒力,但是卻能品嘗到那顆無法掩飾的真心。
以及壓抑蔓延在深處的,那些滾燙又绮麗的濃烈欲.念,只是一星半點也能讓她感覺到接近刺痛的灼傷。
“其實既然都是相互喜歡的話,那稍微親近一下也沒關系吧。”玉藻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但她就是不小心說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能品嘗到這種忍耐實在過于折磨人,而且還持續了太久。
話音剛落,她感覺面前的最強咒術師似乎整個人都僵硬一下,旋即周圍空氣裏所有的情緒都消散不見。
她不知道這個人怎麽能做到如此徹底的收放自如,起心動念的瞬間就能将一切情緒都抹除得幹幹淨淨,全部收回那層比無下限還難以觸碰的心理界限之內。
被他勾開眼罩,用那只冰冷璀璨的藍眼睛盯住的時候,玉藻前沒能控制住自己本能爆發的強烈害怕,直接變成了九尾狐貍原型,四爪着地開始狂奔:“我先去看看她洗好沒有!”
很委屈,真的很委屈,她想自己的媽媽夏油傑了。
可是媽媽總是不在。
好難過,等會兒去狂扁花子君出出氣好了,畢竟她又打不過五條悟。
重新回到客廳裏,五條悟順手拿起甜品盒裏的香草泡芙咬一口,濃郁綿密如冰淇淋的奶油夾心瞬間冒出來。
他低垂着目光盯着那團柔軟得快要融化的香草奶油,莫名想起剛才在浴室裏瞥見芙洛拉毛衣之下的胸口肌膚。都是差不多的純白色彩,在暗淡光線下蒙潤出一層格外柔和誘人的清晰視感,看起來又軟又甜。
停頓片刻後,他低頭用舌尖舔掉那些飽滿到已經溢出來的甜膩奶油,一點一點吸進嘴裏,咽下去。
等到盒子裏的香草泡芙都被吃完後,芙洛拉也洗澡完畢換好衣服出來了。
有他在的午睡是一件很溫暖的事。
冬天實在好冷,她又不太喜歡開暖氣,每次沒過太久就會被悶得臉頰通紅,因此公寓裏的暖氣溫度并不會開太高。但是五條悟身上總是很暖和,所以芙洛拉很喜歡抱着他睡。
大概不管有有沒有清醒意識,對芙洛拉而言,五條悟都是她最大安全感的來源。所以每回睡覺時,她都要雙手雙腳纏住對方,把自己像只小熊一樣挂在他身上。
少女的頭發上帶着剛清洗幹淨後的淡香,柔軟濃密的發絲淩亂逶在他懷裏,纏繞在他手指上。
因為從頭到身用的都是和五條悟一樣的洗浴用品,搞得他們兩個人連聞起來都基本一樣。
“這要是在ABO文學裏,你倆一個味兒就已經算是結婚了。”熊貓是這麽口出狂言的,“回頭讓惠也加入進來,直接一個溫馨三口之家,學姐變身養媽。”
伏黑惠聽完當場如遭雷擊,面目扭曲,強烈拒絕,眼睛高光都快消失了,求生的意志也要磨滅了,青少年絕贊突發心髒病加速預備中。
旁邊乙骨憂太見狀,連忙試圖安慰,張口就是從芙洛拉那裏學來的華國真經:“不至于不至于,來都來了……”
所以縱觀全局,真就只有熊貓适應得最快最好。
而八卦風波裏的另一位當事人,此刻正一無所知蜷縮在五條悟懷裏,臉埋在他胸口處。均勻溫暖的呼吸時不時透過毛衣的縫隙掃弄在他皮膚上,像是被什麽毛茸茸小動物蹭來蹭去的感受。
不是沒有想過掙脫開,可沒過一會兒她又會迷迷糊糊貼過來。手也抱着他的腰,柔軟得過分的胸口緊貼在他腰腹處,腿也纏在他身上,膝蓋壓在他渾身上下緊繃得最難受的地方,還偶爾不明所以地動一動,好像是覺得被這一大團硌得有點不舒服。
深吸口氣,狠下心将她從身上抱開,五條悟剛準備起來又被她滿臉茫然地抓住手。
“我等會兒回來。”他說。
芙洛拉眼神空白地看着他走進浴室,長時間的水流聲像是催眠曲一樣。
她昏昏沉沉地挪到五條悟剛剛躺過的地方,緊貼着他留下的體溫很快安心睡着過去。
一星期後,五條賢一的電話打來,說是已經找到了幾套符合要求的港區公寓,請家主過目決定。
那時候五條悟剛結束為期半個月的出差,從最後一站熊本縣坐飛機回來。
收到消息後,他勉強打起精神将文件裏的幾套公寓都仔細看了看,最後回複:“這三套還可以,等實地去看過再說。”
“沒問題。什麽時候需要實地查看,請家主通知我就好,我會來接您去的。”
看房時間約定在第二天的下午,五條賢一在高專門口接到了五條悟。
老實說,他其實有點驚訝,自家家主居然會主動提出要去看房子。
因為五條悟一直對這些事不是很上心,其他太多事已經将他的精力和時間都分割占據得差不多,這種小事一般只要交給別的人去做就好。
之前在購置六本木那套給他自己的頂級公寓時,他也從來不過問。還是本家幾位長老以及五條悟的父母一起挑選确定完成,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他的。
所以五條賢一能很清楚感覺到,這次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下車來到港區汐留,第一套塔樓公寓大門口,他們遇到了這次負責全程講解的中介人員,山部久雄。
畢竟也是做這行久了,他已經早就練出一身最擅長察言觀色的本事。
因此在見到五條悟的第一眼起,山部久雄就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部分特質——不好接近,不好相處,防備心重,而且非常難讨好。
以及那種最最典型的,只有常年身處權貴階層頂端才能養出來的,一種由內而外,對一切事物都非常的冷淡與無動于衷感。
但是考慮到一旦成交後的豐厚傭金,這意味着他得打起兩百分的精神來服務這位客人。
随着電梯上到二十三層的途中,山部久雄主動開口,态度明顯恭敬大于熱情,沒有任何多餘的谄媚感:“對了,之前忘了問。雖然今天預定要去看的幾套公寓采光都很好,但是不同房間的采光方位還是不一樣。請問五條先生對卧室朝向有要求嗎?”
“主卧朝南,其他随意。”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這套位于23層的公寓裏。
和文件資料裏顯示的一樣,七十幾平方的寬敞客廳是全面落地窗帶陽臺,正對着東京灣的海景。放眼望去海天一色,蔚藍無際。
“總的來說,這套公寓的海景景觀相對是最好的,可惜不是全原木裝修。”說着,山部久雄随口問一句,“五條先生是很喜歡木質風嗎?”
“她應該會喜歡。”五條悟回答得也很随意,推開玻璃門走到陽臺看了看,“養花也還挺合适的。”
山部久雄立刻理解了:“原來是尊夫人的喜好。”
聽到這個稱呼,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五條賢一明顯被吓了跳,正想開口解釋沒這回事。
旁邊五條悟卻同樣奇怪地重複一遍:“奧さん?”
山部久雄愣了愣,本能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說錯話了,同時暗自檢讨,這種權貴大人物當然有不知道多少個女伴或者情人之類的存在,貿然用“奧さん”這樣正式的稱呼真是太不小心了。
“抱歉,我……”
“啊,沒事。”
他打斷山部久雄的道歉,看上去意外的心情很好,語調格外輕快:“可以這麽說,完全可以,沒有任何問題。”
山部久雄瞬間松口氣。
緊接着,他視線餘光瞥見旁邊的五條賢一,發現這回輪到他臉色大變,滿眼震驚。
所以到底是不是奧さん【夫人】啊,有錢人的世界太複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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