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抓包
藤川明彥是從一陣巨大的撞擊聲中醒來的。
然而眼睛還沒睜開, 他先被一陣像是星輝般晃眼的光線刺激到眼球劇痛。緊接着蘇醒過來的是壓在四肢上的沉重疼感,讓他稍微動一下都能聽到自己渾身骨骼發出的顫抖呻.吟。
他費勁想要張開嘴,本能的求生欲與各種慌張情緒卻糾纏着堵在喉嚨裏, 又悶又痛, 心髒費力而快速地跳動着, 不适感從胸口擴散到全身。
這種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着的瀕死體驗, 伴随着越來越近的撞擊聲,讓他終于找回一點身體的知覺,眼睛睜開, 看到面前一片粘稠的深紫色。
突然, 一把像是尖刺的銀白色武器捅進了這片血肉般可怕的封閉空間裏。
星輝激濺間,他終于從這團像是生物胃袋裏的粘濕環境裏解脫出去, 鼻腔裏湧入了新鮮的空氣,讓他不由自主大口呼吸着,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耳邊除了血流極速拍打在耳膜上的雜音以外, 還夾雜着某種怪物的痛苦嘶吼,聽起來就像是一千個嬰兒的詭異慘叫那樣。
不過這陣動靜并沒有持續太久。
藤川明彥困難地睜開眼睛, 模糊昏暗的視野裏飛舞着許多散發着寶石般光芒的蝴蝶。
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聽到側面有個人在問他:“你沒事吧?”
是個少女的聲音, 格外悅耳,光是聽着都有種好像在被羽毛撓着耳蝸的感覺。
他微微顫抖一下,狼狽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不由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動作。
那是個身穿白色高專制服的少女, 膚色瑩白, 身形窈窕,裹在長筒襪裏的雙腿筆直修長, 線條尤為漂亮。因為剛剛祓除過咒靈的緣故,一頭淡粉色長發有點淩亂地散着,被她随手整理一下。
無數蝴蝶停留在旁邊還沒完全消失的咒靈殘骸上,将它逐漸吸收成為滿地崩潰的腐肉與膿血。咒靈殘留的生命力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融入少女手中,作為她的咒力補充。
她走過來,蹲在他身邊,淺翠色的眼睛明亮非常,還帶着種剛戰鬥完所以還沒平息下去的淩厲感。
那雙眼睛讓藤川明彥莫名想起了豔陽天下的湖水,滿眼都是波光粼粼的翠綠,凝做兩抹晴水色的通透玉石。
“我……我應該沒事……”他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啞着嗓子艱難回答。
“能站起來嗎?”她問,同時擡了擡手,“抱歉,因為我不方便碰到你。”
這句話似乎讓他想到了什麽。
他再度注視着面前這個容貌格外清美明豔的少女,目光慢慢從她眼睛中移開,來到她的衣服和手上,終于恍然大悟:“你是……高專特級咒術師,芙洛拉?”
她點點頭:“你失蹤了,是你父親,也就是我的選修課老師,藤川幸輝先生讓我來幫忙找你的。沒想到啊……”
說着,芙洛拉上下看了看他,表情驚訝:“你居然被這家夥吞進去了這麽久還沒什麽大事,咒術奇跡啊。”
“不……我是剛被它吞進去的……不然早就……”說到這裏,藤川明彥整個人震顫一瞬,掙紮着坐起來朝向周圍呼喊到,“美穗——!美穗!”
“你……朋友,也在這裏?”芙洛拉跟着起身左右環視一圈,“可是這兒沒有他人了。”
然後她将目光看向旁邊那團已經消失殆盡的咒靈屍骸,心裏第一個猜想就是,那個人可能已經被咒靈吃掉了。
“不,她是被人帶走了。”藤川明彥踉跄着爬起來,身體搖搖晃晃。
“你們到底遇到什麽了?除了這個一級咒靈還有誰?”芙洛拉問。
“美穗那天來這裏接她妹妹。因為聽說涉谷車站有個能保佑人告白一定會成功的儲物箱,所以她妹妹想來這裏試試。她們就是在這裏被那個詛咒纏上的。”
藤川明彥解釋,語氣和臉色都很虛弱:“後來我陪她來這裏收集消息的時候,美穗忽然像是着魔一樣想要去打開那個儲物櫃。我本來想阻止她,卻被人從身後敲暈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和美穗都被關進了一間地下室裏……”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停頓了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格外恐怖又痛苦的東西,整個人抖作一團:“美穗……那些人拿着一個咒具,說美穗就是和這個咒具有緣的祭品……”
“我……我是被他們今早丢回這裏的。他們似乎知道我是高專的工作人員,不想招惹太多麻煩,就把我丢回這裏,讓那個咒靈殺掉我……”
說完,他忽然朝芙洛拉跪下來,滿臉惶恐:“芙洛拉小姐,求求你幫我救救美穗,她被那些人關進咒具裏帶走了……我求求你了……我救不了她……只有你可以!”
“等會兒,那是什麽咒具?那些人抓美穗小姐是為了那個咒具的話,他們的身份你知道嗎?詛咒師?還是走私咒具的黑市販子?”芙洛拉很快從他剛才那些話裏挑出幾個重點詢問。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聽到他們說是要拿那個咒具去賣掉。好像是……會有人付錢給他們買下那個咒具,再拿去拍賣。”藤川明彥說着,臉上表情有些痛苦。
一聽到這個拍賣這個詞,芙洛拉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咒具應該是有中間人特意找詛咒師弄來的。
因為許多咒具本身就自帶術式,能讓非咒術師也能殺人于無形,且輕易逃脫社會法律制裁。所以咒具的流通可以說是全社會性的,尤其是在黑市裏。有些強大的咒具更是能被賣出天價。
而負責串聯起咒具流通的則是中間人。他們大多數和高專的“窗”一樣,能看到詛咒但沒有祓除能力。因此他們會選擇做黑市的咒具販子來賺錢,通常只要一筆交易就能讓他們潇灑很久。
“不過需要用人命來祭祀的咒具,還是第一次聽說。”
芙洛拉思考片刻,對他說:“你先起來,跟我出去,然後再一起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拍賣地點,而且還要先弄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藤川明彥似乎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只跪在地上一個勁哀求:“我求求你救救美穗,我真的做不到……可是你是有能力的,你是特級,沒有詛咒師可以阻止你。如果連你也不管她,她就真的沒有希望了……我求求你。”
“那也得先找到那些詛咒師在哪裏才行。”芙洛拉安慰,“請站起來吧。”
談話間,帳已經升了起來,他們來到警戒線外。
藤川幸輝看到自己兒子平安回來,不由得抱着他放聲大哭,同時不斷向芙洛拉道謝。
而藤川明彥則一直在反複請求只有芙洛拉可以幫他找到美穗:“我不能失去她……她對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沒有她……”
“你們當時被關在什麽地方,你還記得嗎?”芙洛拉問。
“應該是……郊外的某個地方。”他困難回憶着,旋即渾身一個哆嗦,“太可怕了……那些人,太可怕了,他們抓走了美穗,我不敢……我不敢再去……芙洛拉小姐,請你一定要救救美穗!”
“那地址或者路線什麽的,能寫下來嗎?不然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找那些詛咒師。”芙洛拉說。
“直接這樣去嗎?”川島小姐有些擔心,“我們都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吧?就這麽讓芙洛拉小姐去的話,還是會有危險的,應該先弄清楚情報……”
“可是美穗就快死了!”
一提到這個,藤川明彥頓時更加狂亂,兩眼通紅喊着:“沒有時間了!美穗被抓走了兩天,已經沒有時間了!必須馬上去救美穗,不然她會死的,芙洛拉小姐不是特級嗎?!就算沒有情報,以你的實力也一定可以的,你不能不去!”
“你冷靜點,再怎麽樣也得先找到那些詛咒師隐藏的地址才行。”她說着,讓藤川幸輝先帶着情緒激動到有些站立不住的兒子先去休息下,自己則終于有空拿出正在腰包裏震個不停的手機。
“發生什麽事了……”她疑惑地打開,淺翠色的眼睛睜圓了盯着手機屏幕,當場心肺驟停,瞳孔地震。
只見學生群裏到處都是在艾特她的消息——
【禪院真希】:@芙洛拉 @芙洛拉你人呢?!悟回來了,第一個就來找你啊!你完了!那家夥笑都不笑了!
【不愛熊貓是你沒品】:@芙洛拉我們盡力了。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本來就人少,就算是睜眼瞎也能一眼看出來誰沒來,何況那個人還是六眼。
【狗卷棘】:我來證明大家真的盡力了,從讓伏黑把腿摔斷把手折斷,再到慫恿乙骨假裝任務失敗,好讓老師再度原地出差,最後一直讨論到讓虎杖把宿傩放出來撐起一片天,為你拖時間。
【乙骨憂太】:對不起,我也是祓除結束以後才看到這個提議的,已經來不及了。
【野薔薇】:是我提議的,以上三個都是。但是伏黑說摔斷腿手折斷沒用,反轉很快的。乙骨學長就更快了,沒有發揮空間。宿傩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裝死,就是不出來。
【虎杖悠仁】:@芙洛拉我真的試過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完全不肯換出來,還說一定要看到血流成河。
天殺的,這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為了報上次在鳴尺村的大戰之仇!
等會兒,宿傩……鳴尺村……該死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忘記了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
【野薔薇】:@芙洛拉我其實還想過讓狗卷前輩試試咒言的。
【狗卷棘】:不行,這個真的不行。讓乙骨來極限一換一還有點希望,但是他今天出任務。
【乙骨憂太】: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伏黑惠】:這也不是乙骨前輩的問題。而且五條老師已經在去找芙洛拉前輩的路上了,請做好準備。
芙洛拉看得兩眼發黑,開始後悔怎麽剛剛沒讓那個咒靈把自己吞進去算了,好歹也能裝作任務失敗,需要老師拯救的可憐學生模樣。
想到這裏,她深吸口氣,顫抖着打下一行字詢問:“他走的時候,有說什麽嗎?”
【不愛熊貓是你沒品】:怎麽了?不過,最喜愛的學生居然會突然逃自己的月會這種事,想想都不可能開心吧?
【芙洛拉】:我只是想通過他說話字數的多少,來推算我還有幾分存活可能性。
【伏黑惠】:什麽都沒說,只是放下這個東西就走了。
照片裏是一個印着什麽陶什麽的包裝袋。
芙洛拉沒太在意,直覺應該是他自己買的伴手禮甜品什麽的。
所以她的重點完全在伏黑惠的前半句話上。
一個字都沒說啊……
她眼無高光地打字道:“那差不多可以叫加納團隊那邊來給我擡棺了。”
【不愛熊貓是你沒品】:不如這樣,你試試看能不能用你們感天動地的青春純愛來打動悟。畢竟談戀愛也是享受青春的一種啊!都十七歲了,跨個年就十八了,談個戀愛,做老師的肯定也會格外欣慰和支持吧!
【禪院真希】:搞什麽啊,正常談戀愛當然無所謂,可是逃課去談戀愛這種事,只會讓他想到自己最喜愛的學生被別人帶壞了,那不就更生氣了嗎!
【乙骨憂太】:同意,這個借口會讓五條老師更生氣的,還是直接坦白吧。
【伏黑惠】:前輩直接坦白吧,反正不管什麽謊話都騙不了那個人的。
這話說得,就像是在拍拍她的肩膀親切告訴她:“反正都是要死的,選個舒服點的姿勢好了。”
芙洛拉長嘆一口氣,伸手捂住頭,一頭粉毛被揪得炸起來。
旁邊的川島小姐還是不贊同就這麽讓芙洛拉一個人,在毫無情報與準備的情況下,獨自去找那些不知道數量與底細的詛咒師。
她正想開口勸一下對方,卻發現她的表情變化,頓時反應過來,如臨大敵道:“你……那個,不會是……五條先生?”
“對,老師提前回來了。橫濱的咒靈真是太沒用了。”芙洛拉面無表情地說完,找出聯系人裏的“山村老師”,深吸口氣,眼一閉心一橫,撥了過去。
畢竟認錯就要積極主動,這樣才能體現态度端正。
不過最重要的是,她這次翹課是有正常理由的,想想五條悟應該也不會怪她吧?
通話中……
怪了。
芙洛拉挂斷電話,等了等,還在猶豫要不要再打過去,對方的電話已經先打過來了。
她接起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老師。
“地址給我。”五條悟的聲音傳來,聽上去完全沒有平時的那種輕快悠閑,而是一片非常平直的空白,半點人類該有的情緒色彩都沒有。
芙洛拉報出地址,走到旁邊剛準備朝他解釋:“老師對不起,我這次是因為……”
下一秒,人已經直接出現在了面前的空蕩路口半空中,雙手抄在制服口袋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高大挺拔的身影被頭頂天光鍍上一層冷色調的弧線,像是無下限實體化了似的,讓他看起來有種完全脫離塵世的不近人情感。
芙洛拉張着嘴愣在原地,腦子裏油然而生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都已經被氣到直接開瞬移的地步了嗎?那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不過想想也是,以五條悟的教學生涯和性格,估計沒人敢在他手裏逃學。自己搞不好還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當然會把對方氣得半死。
意識到這點後,芙洛拉快步跑到剛踩落上地面的男人身邊,當即連珠帶炮地交代了個幹幹淨淨,并且再度認錯解釋道:“對不起老師,本來月會的事,我想向您請假的。結果看到改成了自習,所以就沒說,打算直接自己出來幫藤川老師個忙好了。”
“而且這種事是我自己能解決的,就跟平常出任務一樣,所以我當時就想……也就不用特意拿這種小事來打擾您。”
“哦。”他聽完,只随意抛個單音節出來算作回答,然後又說,“芙洛拉果然已經長大了嘛,已經學會為老師考慮不要麻煩老師了。”
是在諷刺吧。芙洛拉聽出來了,但沒有接話,因為感覺對方肯定還沒說完。
果然,五條悟繼續說道:“連逃學這種事都能被你稱為小事了诶,真是了不起。”
“啊?”她迷惑擡頭,很快解釋,“不是,您誤會了。我不是說逃您的課是小事,我是說答應藤川老師出來幫忙是小事,不用特意拿來打擾您,畢竟您很忙……”
她話音剛落,藤川父子已經一起走了過來,身後跟着試圖把自己縮成鴕鳥的川島明日香。
“是我臨時拜托芙洛拉出來幫我找明彥的,實在不好意思。”藤川幸輝充滿歉意地朝五條悟解釋道。
五條悟看了看他們,嘴角扯開一個敷衍至極的冷淡笑意:“那既然找到了,就可以走了。”
說完,他伸手攬過芙洛拉的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老師等一下,還有……”
她話還沒說完,藤川明彥慌忙緊跑兩步跟上去:“芙洛拉小姐!”
他試圖伸手拉住面前的少女,卻沒想到只能停留在咫尺之外,怎麽也無法觸碰到。
見狀,他和芙洛拉一起看向五條悟。
還沒等芙洛拉說什麽,藤川明彥已經彎腰哀求道:“請你一定要救救美穗,你是特級,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那些詛咒師就算不止一個也肯定不會是你的對手。如果你不救她的話,她會死的。”
聞言,五條悟開口接過話題,聲音比更才更冷漠了:“這是什麽找人接力賽嗎?已經找了一個不夠,還要幫忙找另一個?”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合規程,但……”
“既然知道不合規程,那就別再來強人所難啊。派發任務的前提是要得到足夠信息的情報,這是輔助監督的第一課吧?”
“可是,我……”
他說着,表情既痛苦又無助:“我不敢再……而且我,萬一出了事,我也沒辦法打敗那些詛咒師……不過芙洛拉小姐可以做到。”
“所以就用自己的弱小來推脫責任,然後肆無忌憚地要挾別人嗎?”五條悟平靜打斷他的話。
說實在的,他說這話時的聲音不大,也沒帶多少情緒起伏。但因為話語內容實在過于冷漠,所以聽着格外咄咄逼人。
眼罩遮住了他的視線,讓人難以猜測他此時到底是怎麽看着對方。不過對于被他注視着的人來說,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藤川明彥艱難吞咽一下,神情恍惚,嘶啞着嗓音說:“我沒有能力救她,這是我的錯……但是,但是!芙洛拉小姐是特級,她有能力,所以她不能不救美穗……否則美穗就只能死了!”
“既然是詛咒師造成的。那麽出任務所需要的最基本情報呢?對方人數呢?盤踞地點呢?”他繼續說,“什麽都不知道就來找人幫忙。到底是想求助還是找人替你去賣命,順便承擔所有風險啊?”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美穗又已經被帶走兩天,實在太危險,沒有時間去搜集完情報再行動。”
他不知道是想到什麽,臉上表情變得格外恐懼:“而且那個地方,那些詛咒師……我不敢再……可是美穗還在他們手上,以芙洛拉小姐的實力是完全可以救她的!”
“她已經被帶走這麽久,再花時間耽擱就沒有希望了!為了救人,當然是需要有能力的人來越快解決越好,否則她會有危險……”
“那讓芙洛拉來幫你,就能馬上得到全部行動需要的情報了?這明明是你自己身為輔助監督該做的事吧?”
五條悟嗤笑一聲,聽上去更像是刺耳的冷嘲:“說到底,你其實就是覺得反正都是特級咒術師,有沒有情報都一樣吧?只要馬上去幫你把所有你不敢做的事情都解決完不就好了?”
“搞清楚啊,要找人的是你,不肯自己動的也是你。”
他說着,收回搭在芙洛拉肩膀上的手,重新抄進衣兜裏,上前一步低頭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男人。
陰影籠罩下來的瞬間,藤川明彥驚恐地感覺到了一種幾乎快要喘不上氣的重量,以及非人的冰冷感,好像面前這個最強咒術師的影子是一塊漆黑的冰。
“居然敢随便使喚我學生去替你冒險,是當我死了嗎?”
明明最後那句話是帶着點笑意說出來的,可聽起來卻只有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與銳利。
芙洛拉擡頭看着他,走上去,伸手輕輕拉了拉五條悟的衣角:“老師不要生氣。”
他低頭瞥一眼對方,正好對上她望過來的視線。
淺翠色的眼睛明淨得無與倫比,像是随時會融化在天光中的植物嫩芽。淡紅嘴唇微微抿着,頰邊淺淺浮現出一對酒窩。
他伸手重新攬住芙洛拉,開口時依舊是不悅的語氣,但對比起與藤川明彥說話時的語氣卻明顯不一樣:“還沒有原諒你吶,翹課的事。”
不過聽上去比剛見面時要稍微好一點了。
畢竟是自己馬上要退休的老師開口請求,芙洛拉會立刻答應完全是情理之中。
“可是,美穗已經被關進咒具裏失蹤了……”藤川明彥瞪着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是被對方說中了哪句話,又或者全部都是。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失蹤,被咒靈殺掉,或者吃掉。”
五條悟漠然地說着:“你不也是嗎?”
六眼清晰看到了他一身的殘穢痕跡,顯然是被咒靈吞進去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芙洛拉救了出來。
“您……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就因為受害者太多,所以就幹脆漠不關心?”
“咒術師的職責不就是祓除咒靈,更應該時刻冒着危險去救人嗎?!”
“作為特級咒術師,更應該如此吧!明明就是能輕易做到的事,為什麽不馬上去做!難道有無辜的人因此而死也不會心懷愧疚嗎?”藤川明彥顫聲說着,第一次擡起頭直視面前的男人。
“住口明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旁邊的藤川幸輝怒氣沖沖開口制止。
“是嗎?”
五條悟冷笑一下,嘴角弧度很淡,看着卻又尖又戾:“為了救人而不顧一切的咒術師,聽着可真是高尚無私啊。”
“所以,是什麽讓你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他收斂下所有表情,漂亮俊美的臉上只有讓人膽寒的冰冷,讓他看起來就和用寒玉雕琢出來的神像極為相似,半點柔軟都沒有。
“而且我說,你所謂關心受害者的方式,就是在明知道有危險所以害怕得要死的時候,連自己能做的前期情報搜集工作都不想做了,直接用‘時間緊迫,你不救她就會死’來道德綁架旁邊比你有能力的人,讓她替你把問題全部解決?”
一番質問讓藤川明彥啞口無言,滿臉通紅。
而五條悟也收回目光,攬住芙洛拉離開前,最後抛下一句:“地點,人數,其他詳細情報,提交任務申請。有多關心就去快點找出來,實在沒有也随便吧。反正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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