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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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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林檐沒有着急回去, 回到車上,獨自靜坐了許久。

    夜色彌深。

    北城的夜空,靜谧而深邃。

    他的手掌抵着方向盤, 眸色很深。過了很久, 才拿過手機, 給在家中等候的覃漪打去一個電話。

    覃漪問說:“送她回去了嗎?”

    他沒吭聲。

    兀自安靜着, 須臾過後,才開口道:“她其實, 過得也沒有特別好吧?”

    覃漪微怔, 眸光動了動。

    那天他問過,是不是她過得很好, 所以覃漪才沒想認。

    “她自己在這座城市,也沒有什麽人管她。”

    他的嗓音微暗。

    只是寥寥幾語,覃漪今晚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她想過,清晚這麽晚回去,家裏有沒有關心着。而現在答案告訴她沒有。

    任由她自己在這座城市,任由她自己在外。

    林檐默了默, 道:“沒要我接, 她自己應該是叫了認識的車。”

    覃漪沒有想到。

    他說:“也說了, 我們不要再打擾。”

    以後就不要接觸了。

    覃漪的眼底生出熱意,像是有螞蟻在啃噬心口。

    以後,就各自安好,歸于陌路。

    林檐也沉默了良久。

    他應該尊重他們的決定。只是道:“希望您以後不會後悔。”

    緣分不是随時都有。上天眷顧一次,總不會次次眷顧。

    這一次會在人海中相逢,以後就不一定了。

    一旦錯過, 可能就是永遠。

    他的嗓音還算平靜,不帶太沖動偏激的情緒。

    天空像是一塊巨大的墨緞, 無聲地流動着墨色。

    月光從車窗外灑入,他的側顏可見淡漠,下颌骨冷硬。

    覃漪死死咬住了唇,疼得緩不過勁。

    而那邊的電話已經挂斷。

    她的指尖攀緊了手邊的沙發扶手,用力得幾乎要将其掰下一塊。

    外面傳來停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失控。

    林馥一今晚和朋友們聚會,司機剛送她回來。

    覃漪擡手撫了下眼底,收拾起情緒。

    林馥一輕快地直接邁入,裙擺輕盈地飄動。

    阿姨在門口迎她,伸手接過她的包和外套,“喝酒了嗎?要不要蜂蜜水?晚上吃得多不多,還餓不餓?”

    阿姨們都是家裏的老人了,看着他們幾個孩子長大,也将他們照顧得很妥帖。即便平時林稷年他們不在,也不用擔心幾個孩子。

    林馥一一邊往裏走一邊回說:“不用,阿姨你幫我切點水果過來。”

    “好,再給你倒杯溫水。”

    林馥一在覃漪旁邊坐下,沒看見林檐,問說:“媽媽,二哥呢?”

    覃漪只是牽了下唇角,佯裝無事,“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看着一一被照顧得很好,心口酸脹難止。

    林馥一點點頭,有些若有所思。

    她總覺得家裏最近好像有些不同,似乎有什麽事發生。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同。

    她看着覃漪,似乎能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覃漪避了下她的眸光,柔聲道:“上次他們送過來的那幾件你看過了嗎?去幫你挑下衣服,不是說要和Aria去個晚宴嗎?”

    她壓住心口的酸脹,努力先不去想剛才林檐說的話。

    看起來又好像一切如常。

    林馥一壓下了那點疑慮,注意力被牽回來,“還沒有。他們家今年的風格路線變了不少,我感覺我都不像之前那麽鐘意了。”

    -

    “擇暮”的流程在順利推進,相關營銷也即将開始上線鋪開。

    已經定下了正式面世的時間。

    接下來的工作緊鑼密鼓,戰況在拉緊。

    舒清晚沒再去想那些事情,專心投入工作。

    嚴序雖然在聚會上很不友好,但好在,回到工作上還是一切如常。她都有點慨嘆他這種态度。

    而他們合作起來,她會有一種能将所有想發揮的力量都發揮出來的酣暢淋漓的感覺。

    這種合作夥伴很難得。

    下午上班時,她的電話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是舒母,舒清晚放下手裏的文件,去外面接下電話。

    在往外走時,她忽然想起林檐問她:這麽晚還在外面,家裏會不會擔心?

    那晚手機裏并沒有家人的消息。

    次日醒來也沒有。

    家裏極少出現。

    似乎深夜喝酒歸家也已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到了不會有家人關心的年紀。

    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她垂下眼,接起電話。

    舒母跟她說着事情,她有個表哥五一結婚,問她要不要回去。

    舒母一般也是有事才會來電話。

    不過她的這個五一可能都要用來趕項目,專門來回安城一趟會有點麻煩。

    舒清晚說:“不回了。我微信跟表哥說一聲。”

    “行。”

    舒母也沒有別的事,便打算挂斷電話。

    好像……沒有教她什麽為人處事,也沒有關心她在這邊如何。

    倒也不是她二十五歲了還需要什麽,只是,從剛進社會的時候開始也沒有過。

    舒清晚出聲:“媽。”

    舒母停住挂斷電話的動作:“怎麽了?”

    她忽然輕聲問說:“我出生的時候,是不是也醜醜的?”

    她的眸光很靜,不知是想從中探知到什麽。

    舒母一頓,似乎覺得有些奇怪:“怎麽突然問這個?”

    舒清晚看着腳尖,“……我同事生了寶寶,我們去看望了下。剛出生的寶寶好小一只,還沒有長開。”

    舒母:“小孩子不都那樣麽。你能有什麽特別的。”

    想起什麽,她說,“可能是畢業要進社會,不太習慣還是怎麽,我看你弟最近情緒挺差。有空可以打電話跟他聊聊。你畢業也不久,比較有經驗,你們能聊得來。”

    說完事情,便挂了通話。

    舒清晚握着手機,在原地靜站了一會兒,身姿盈盈。

    她确實有很久沒有回去了。

    有點想念記憶中的那個江南水鄉。

    這個季節,它那邊春光正好。

    薔薇花開滿牆。

    她落下眼睫,轉身回去工作。

    ——有些萍水相逢的人,應該也不會再有交集。

    …

    剛給AB兩組開完一場會,從會議室出來她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容隐:【來頂樓。】

    她的周圍都是同事。

    舒清晚低眸看了眼手機,神色不變。

    【容總。】

    【上班時間不談私事。】

    她按掉手機,将文件交給嚴序,交代着事情。有一個專業的點,還是得由他親自去把關。

    那天聚會上的玩笑有傳出來一些,不過似乎真的只是玩笑。

    她纖長的手指上還是戴着那枚戒指。

    嚴序接過她手裏的文件,轉身去處理。

    忙完手頭的工作,舒清晚才去了頂樓。

    正好去交個文件。

    現在整個項目部都忙得轉了起來。越到交卷的時刻越是緊張。

    她進來時,他正在打着電話,随意地回身,狹長的眼眸掃過來。

    舒清晚将門關上,貼着門,盈盈站那兒。

    容隐看着她。

    剛才還好一個公私分明。

    挺熟悉的話術。

    與他對視上,舒清晚并沒有半分忌憚,輕一挑眉。

    ——是容氏那邊的電話。

    容隐聽了許久,嗓音微沉:“嗯。”

    容簡已經在出手。

    老爺子那天的話并非吓唬,也不是沒有來由。

    現在兩家在各界的聯系都在貼緊。在這種情況下,也必須要推動聯姻來穩固。

    兩家的合作,确實是天時地利人和。

    談微并不執着于說服他。他被推着推着,就會被推到那一條軌道上面去。

    他聽着電話,神色有些漫不經意的閑散,目光從她手腕上掠過。

    那只蝴蝶,隐隐表露着存在感。

    這條手鏈她都沒摘,最近一直戴着,腕間仿佛有一抹銀河。

    他的領口微敞着,沒有系領帶,給眉宇間的閑散矜貴又添上了濃重一筆。

    打完電話,走回辦公桌前,拿出一個首飾盒,推向她。

    舒清晚以為他只是随便叫自己上來,沒想到真有東西要給她。她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傾身取過來:“什麽?”

    指尖打開了首飾盒。

    眸光随之輕閃。

    ——是一條祖母綠的手镯。

    她擡眸看向他。

    容隐的目光掃了眼她的手腕,“換上?”

    莫名其妙收了一樣新禮物。

    沒人不喜歡禮物。

    這樣的莫名其妙可以多來幾次。

    舒清晚彎唇,将首飾盒蓋上,“很漂亮。”

    容先生沒有給她點過外賣并不意味着他小氣,相反,他每次出手都不會是凡品,價值不菲。他也不吝于給她。

    一想到那天他在現場聽着大家對她男朋友不合格的種種分析,以及那折起的眉心,舒清晚就很想笑。

    這條玉镯成色好得肉眼可見,這種成色的綠價值也擺在那裏。

    會很搭配她平時的穿衣風格。

    但是确實也惹眼。

    價值昂貴的玉,即便是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來。

    舒清晚哄着他:“回頭戴。”

    她還挺喜歡這條蝴蝶手鏈的,暫時沒有打算換下來的意思。

    容隐眉梢一挑。

    也沒說什麽。

    聞見一點味道,他忽然撩起眼看她:“換香水了?”

    “嗯。”

    她之前用的香水,和他最初時送給她的那一款基調是一樣的,只是後來自己改動添加了下。

    也是她最喜歡的一款。

    這兩天她抽空去選了一款新的,沒有再用之前的訂制味道。這一款有一點柑香。

    舒清晚只道:“想契合下‘擇暮’的感覺。”

    “擇暮”即将上市,她很重視,他知道。

    她沒有解釋過多的原因,言止于此。

    雖然用了幾年,換得有些突然,但他也沒有深想。

    -

    容談兩家合作在繼續,一些私底下的聯系暫且不說,單是所有人能看到的表面上,就有幾個規模不小的項目接連開啓。

    兩家大型企業突然的行為,總會引來各方關注與猜測。

    不少人都感覺得到,他們隐隐在預示着什麽。

    網絡上在兩家相關的新聞下面都有不少相關的讨論。

    【上一次這種架勢的兩大集團,沒過多久就公布了聯姻的消息。】

    【一般這種程度的合作,不是自己人都不放心。重點:自己人!】

    【好好好,NPC又來圍觀豪門聯姻了。一般這種家族的後代都是從小互相認識,所以是青梅竹馬吧?】

    【我有預感,我會被狠狠秀上一臉。別多說了,直接把結婚證甩我臉上】

    【所以——有沒有知道,這兩家這次會是誰?有沒有內部人士來爆個料??】

    【別的不知道。不過,容家那位,不是和談小姐談過一段嗎?我是他們同學,當年這兩位的故事可不低調。】

    【哦莫,真有知情者啊?所以豪門聯姻、先婚後愛,還是破鏡重圓???握了棵草——】

    【只有我注意到嗎……好多大項目啊,好多錢……這些項目又得賺多少錢!馬太效應啊啊啊,錢都流向了不缺錢的人】

    外界傳聞不少。

    容隐又出了趟差。飛國外,時間有點久。

    最近他似乎恢複了忙碌。加上時差,有時候她早上上班前給他發的消息,他到深夜才會回複。

    她不知道他的忙碌和這些事情是否有關。

    舒清晚沒有過多在意,她只一心投入手裏的項目。

    她也沒有再見過談微。

    擇暮的營銷開始上線鋪開,她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

    整個五一,她都抱着項目在度過。

    “擇暮系列”的每一樣産品都是由她親自把關,她對它們抱有信心。

    至于其中深意,一如她最初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樣:擇一人至暮年,擇一人終老。

    雖然後來現實出現了變故,和她在起名時的情況有些出入,但即便是……當作最後的紀念,她也在竭盡全力完成。

    容隐不在,她搬去了鹿苑那裏,鹿苑就看着她抱了好幾天的電腦。

    倚在旁邊看着,鹿苑端着水杯,幽幽道:“你這副醉心工作的樣子,好有斷情絕愛的感覺。”

    坐在沙發上敲着電腦的舒清晚動作頓了頓。

    斷情絕愛?

    鹿苑啧啧感慨:“誰家好人放假不跟男朋友過,卻跟工作過。我要是你們老板我都要感動,他欠你一筆豐厚的大獎金!”

    舒清晚彎唇。

    甚至她老板還是她男朋友。她還在給他賺錢。

    多剝削啊。

    鹿苑看着她戒指,“你男朋友怎麽又出差,你這戀愛談得也太無趣了。”

    舒清晚停下了動作。她關上了電腦,忽然想和朋友聊會兒天。

    “你說,如果遇到一個……跟你地位階級都差別很大的人,你會跟他在一起嗎?”

    鹿苑也不知道她哪裏突然來的靈感,這個問題有點深奧,她認真想了想。

    “看你。”

    舒清晚靜看着她。

    她接着說:“你如果能和他玩,玩得起,就接受,擁有一段浪漫的愛情。”

    舒清晚微垂下眼。

    很輕地呢喃:“看不透,玩不過……”

    鹿苑:“那就不碰。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舒清晚抿緊唇,低下頭,平了下胸腔裏翻湧攪弄的情緒。

    其實答案或許很簡單。

    連旁人都能看破,她心裏又何嘗沒有答案。

    只是不願意面對。

    他身居高位,所見識過和經歷過的,自不必多提。更遑論坐擁無數。

    他們相差太大,相比起來,她的籌碼可謂貧瘠。

    怎麽會是她能看得透的,又怎麽可能是她玩得過的。

    如果是他願意奉陪,那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情況明朗。

    但如果他們站在博弈的兩方,輸的那方肯定是她。

    毋庸置疑。

    她不會自不量力到覺得自己能是勝者。

    他們之間天壤之別,也是注定如此。

    所以,玩不起的時候,就退場吧。

    舒清晚輕舒出一口氣。

    鹿苑偏頭看她,打量幾秒,忽而笑道:“北京遍地是高.幹文。晚晚,你有沒有誤入某個高.幹文現場?”

    舒清晚也笑起。

    北城燈火璀璨。

    她無意中分來了其中一杯繁華。

    今天他也是一天都沒有消息。

    臨睡前,舒清晚點進那個對話框,看了幾秒,發了一句:【晚安。】

    她擡手揿滅燈光。

    -

    “擇暮”的名字早已打出。

    所有上線的營銷都圍繞着它的主題,牽動着整個系列的舞動。

    難得的是,從一開始它就吸引到了一小批目光,在這一小批人的基礎上,得以意外擴大。

    那股風席卷得突然,連舒清晚都沒想到。

    在它招惹來注意力後,也要接得住這一股東風。

    有人無意間邁入,多少帶着審視的目光,但在點開這個系列的每一樣産品時,都會發現它早已做好準備,在那邊等待着自己。

    每一樣都擁有獨一無二的介紹。

    它存在于這世間,仿佛擁有它獨特的靈魂。

    其中加入不少中國古典的元素,引經據典,牽動它的靈魂在舞動。

    每一樣産品都在驚豔所有被它吸引而來的遠客。

    從某個點突然卷起來的一小股風,擇暮團隊的營銷推着這股風往風向中心而去,直接引爆、打響。

    “擇暮”迅速打進衆人視野,在網絡上擁有了姓名。

    在所有産品正式上線之前,它已經吸引來高度關注。

    但是全線産品都還未開通購買渠道。

    一時間關注人無數,數量還在不斷增加。不少博主都發布了相關的帖子,繼續勾引着人入坑。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到了它的正式發布會上面。

    而且。

    能做出這樣一組項目的人,他們也有點期待,說不定這個發布會也和尋常不太一樣,會有些值得讓人期待的東西。

    州越也在等着擇暮的成績。

    第一炮已經打響。

    整個擇暮背後的工作人員接連忙了數日,腳不沾地。

    舒清晚自不必多說,幾乎天天深夜抵家。

    也是與此同時,容談兩家聯姻的消息從關系比較近的一些人家中傳出。

    圈裏人基本上心裏也就有數了,這件事大抵就是板上釘釘,只等着公開。

    就連舒清晚最近比較少出去都聽見了相關風聲。

    她加班得晚,這天就近回了柏悅苑。

    推開家門,動作一頓,倒是發現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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