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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好像很久沒買過東西了?
“老公, 我愛你。”
有風的一個早晨,白色薄紗窗簾随風拂,偶爾掀起一處邊角, 床頭的電話在打過以後直接拔了電話線,聽筒都沒來得及放回去,弄髒的金絲邊眼鏡被主人随手扔在邊上。
黎菁一手勾着陸訓脖子,一手捧着陸訓的臉親, 親着他的嘴, 臉, 高挺的鼻梁,眼角, 很快又輾轉含咬住他耳朵,細白齒尖輕輕在上面咬磨。
她前所未有的熱烈熱切, 她想象不到對她溫柔,千依百順的陸訓如果沒有了,她該有多絕望,她牢牢的攀着他, 用力的攀着他。
陸金巧說她不愛他。
她怎麽會不愛呢?
她愛死了他。
她怎麽會老公都舍不得叫一聲。
怎麽會不舍得,以後她要天天這麽叫他, 時時刻刻這麽叫他。
她愛他, 很愛很愛, 心裏除了家人只裝得下一個他。
她不會讓他死,也不會讓家人死, 他會好好活着, 他們都會好好活着。
他會和她愛到白頭, 她媽媽大嫂她們還要幫他們帶孩子......
孩子。
書裏面她和陸訓沒有孩子。
或許,她可以要一個, 成為她和他甚至家裏所有人的牽絆。
舌尖舔得他耳朵尖發燙起痧了,她唇又下移從耳下一路親到那性感的喉結,輕輕吮吸一下,她仰起一張濕潤暈紅宛如三月豔開的桃花嬌面,水汽盈滿的眸子含春帶水盯着他又說了句:
“老公,我要給你生個寶寶。”
“只給你生。”
美人嬌面清妩豔絕,洇水眼眸不經意透出的媚然春色更勾魂奪魄,嫣紅飽滿的唇紅痧點點一開一合說出這麽一句,更引得人發瘋發癡。
陸訓暗深的眼眸染紅,他頭探過去啄着她唇,掌在那把細腰上的手寸寸收緊,掌心滾燙發熱寸寸磨着,按在腰窩上的大拇指隐隐凹陷下。
黎菁吃痛膝蓋往前了兩寸。
陸訓喉頭一緊,他面上隐忍悶哼一聲。
下一瞬,他再按捺不住,手掌一個用力,捆在他手腕的發帶掙松脫落,兩只綁縛在一起的大手分開。
他大掌迅速撈過懷裏人的細腰肢,一把扣過那節細嫩後頸鋪天蓋地的吻朝懷裏人落了下去。
黎菁頭仰起,承接這他猛烈炙熱的吻。
多雲的一個天氣,外面花樹随着風揚,花葉聲沙沙,一晃中午過去。
“你上次給我的那個大哥大放哪兒了?”
瘋鬧一早上,累得手腳發軟,眼前都在冒星星,休息了三個小時起來腿腳沒感覺緩和多少,還餓得慌了,黎菁吃着早上就該吃的山藥粥,問道陸訓。
“書房的保險箱裏,鑰匙你包裏黃色那把,密碼你生日。”
陸訓正給黎菁挑魚刺,最後一根刺挑掉,他筷子夾起放她碗裏,回道她,又說:
“你要用了?先前你說大哥大太笨重了,帶身上重不方便,我給你辦了一臺傳呼機,今天應該可以拿到,等拿回來你看看是用哪個。”
“或者換着用也行,就是出門帶的哪個你和我講一聲,我能找得到你。”
“你又辦了臺傳呼機?”
黎菁愣了下,傳呼機是早幾年前就開始出來的東西,她上學那會兒滬市那邊就有人在用了,不過那東西比大哥大差不了多少錢,收到信息還得滿大街找電話回過去,用的人不算多,她也就看他們學校校長有一臺。
這兩年寧城這邊有錢人多了,也有人在用,不過也不多。
“不便宜吧?”黎菁忍不住問了聲,她剛打算不花錢了,結果陸訓這邊又為她出了筆大的。
“還好,比大哥大便宜,昨天參加飯局,常哥拉着我投了家傳呼機公司,那家公司正在研究直接顯現漢字的新機子,這臺就是他們公司的,我們正好試試好不好用,也算了解下那家公司。”
“哦,你又做了投資哦。”
黎菁沒意見了,在投資這塊她都随便陸訓的,這是他的生意,況且他們家是被她買敗掉的,和他生意一點不相幹。
不過,他生意具體賺錢怎麽樣夢裏卻沒說,整本書都在寫顧如的事業和她和婆婆路放的相處,她出現的次數不多,陸訓就更少了。
唯一出現的幾次場景,一次是他們結婚,顧如參加婚禮,陸金巧和顧如盯着他們上樓的背影說起她,還有昨晚陸爺爺生日,大家一起吃飯,後面顧如忙了,參加飯局少了,他們出現的次數也不多了。
顧如除了偶爾巡視自己店鋪的時候碰到她,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從陸金巧嘴裏聽到她,關于陸訓的信息不多。
陸金巧說起陸訓永遠都是一句:“三串兒要把他老婆寵得沒邊。”
“敗家媳婦兒今天又買了輛車,三串兒也不管。”
“三串兒哦,只聽他敗家媳婦兒的,就是隔壁四川老蔡講的耙耳朵。”
再後面就是陸訓出事了,陸金巧好像提過一嘴:“三串兒這麽些年,真的是虧得慌,敗家媳婦把他所有公司産業都賣了,一點兒沒留。”
“賣了多少錢也不知道,反正三串兒留了遺囑當初還簽了保證書的,他的東西都是敗家媳婦兒的,和我沒關系,郝麗華也沾不上,也好,不然錢給郝麗華了我得嘔死.......”
一滴淚落進粥碗,黎菁猛的回神,她不敢擡頭,吞咽了兩口粥把喉嚨和鼻腔的哽壓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
“你都辦了,那我就用傳呼機好了,确實帶着方便些。”
聲音還是有些嗡和啞,好在上午那通含弄吞咽,她嗓子本來就啞得厲害,才吃過潤嗓子的藥,倒也分辨不出來。
“嗯,行,你帶着也方便,到時候你收到我信息,在單位就拿單位電話回我一個,不在後面回家或者回單位回我也行。”
“好。”
黎菁應一聲,她捏着筷子猶豫下:“那個,大哥大我可能要給何洋用一段時間。”
“我先前不是讓何洋弄那個破爛生意嗎?先前賺到點錢,我們租了個大倉庫,現在可以多收紙板和铍銅廢鐵這些進來,等到高價的時候再賣出去。”
“倉庫那邊需要一只電話用來聯系幾個合作地點的人,我本來打算給辦的,何洋不讓,非得自己湊錢牽電話線。”
“我就想着大哥大我也不用......”
周圍歸于安靜,原本夾了魚肉過去繼續挑刺的人手裏的筷子忽然停了,黎菁聲音越發小,她剛才哭過,也不好擡頭,只小聲問了句:
“怎麽了?”
他們兩人吃飯,用的是家裏的小方桌,每次吃飯陸訓都喜歡緊挨着黎菁,可以想抱她就抱她,給她夾菜也方便。
黎菁不擡頭,陸訓只能看到她細白的側臉,他手擡起,輕輕去碰了碰她腮邊,無奈道:“我還想問你怎麽了。”
“我是何洋小姑父,別說給他電話用,就算車也可以給他用,你這得當我多小氣,才說這事的時候頭也不擡。”
“也不對,你就不該和我說這個事,家裏的東西你都可以随意支配安排,包括我這個人,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特地告訴我。”
“那夫妻做事情有商有量的才是好夫妻,不告訴你怎麽行。”
“......還有,你這樣三天兩頭給老婆買東西花錢,沒人告訴你這樣會把老婆給寵壞哦?”
黎菁實在忍不住了,她微斜了他一眼,很快想起自己剛滾過一次淚,又迅速垂下腦袋。
陸訓只當她惱羞了,他擱在她頰邊的手又捏碰了下她頰邊軟肉,低笑一聲道:
“沒人告訴我,我老婆也寵不壞。”
只越寵越嬌,越讓他割舍不下,他今天這個時候該和範長海去參加飯局的,但早上她咬着他喉結要給他生孩子,他聽到那話,哪還有什麽心思飯局上班,反正電話線拔了,大哥大先前為了不吵到她拿到樓下充電,誰也找不到他。
最後順理成章從七點鬧到十點,一次又一次,之後他陪她躺了一個小時,起來給她燒午飯,再等到現在十二點她睡醒一起吃飯。
“就算寵壞了,也是我老婆。”
陸訓又夾了筷子鳝絲進黎菁碗裏,笑道。
黎菁心裏又甜又酸,難怪他被陸金巧喊耙耳朵,顧如總結了聲什麽戀愛腦。
他除了生意只裝得下她,不是戀愛腦是什麽了。
“你快吃吧,吃完你去忙你的。”
不知道怎麽說他好,電話的事情也算過去了,黎菁只能催道他。
陸訓下午确實還忙,江邊爛尾樓那邊他需要親自去一趟。
範長海那邊不知道什麽情況,先前爛尾,就真徹底擺爛不管了,裏面丢了一大批鋼材不提,樓裏還有幾處承重梁和承重牆不知道什麽時候給人砸了。
承重梁承重牆是整棟樓的根基,一但它出事,直接影響到樓塌。
他必須過去看看還能不能補救,請專人評估,這個事情還得盡快,江邊的爛尾樓範長海和上面保證了工期,甚至還上了報,不能有半點耽擱。
還有昨天範長海拉着他酒桌上投了錢,合同簽了,等下得去把款子籌好給範長海送去。
這是他個人最大的一筆投資,要不是那人和範長海私交甚,他不會投那麽多,雖然傳呼機這塊兒他算看好,但爛尾樓這邊投入大,他還有別的想法,目前充足的資金對他來說最重要。
不過合同都簽了,想那些沒用,想辦法再回籠一筆資金回來就是。
心念轉過,陸訓端起碗喝了兩口粥,和黎菁道:
“我晚上可能有個飯局,晚飯你爸媽家吃一下,飯局結束我來接你。”
耽擱一上午,晚上忙補回來再正常不過了,黎菁沒意見,她點點腦袋應下:“知道了,等你出門去我就去紗廠爸媽他們那。”
一番話說完,兩人專心吃飯,陸訓一邊吃早上的包子,一邊不望給黎菁夾菜,他習慣照顧她了,黎菁講了兩次講不聽,索性夾的都是她愛吃的,也沒有刻意堆滿她碗,都等她吃完了再夾,她也懶得講了。
他夾她吃,一餐飯吃下桌,陸訓收拾碗筷,黎菁抹桌子稍微拖了拖地。
飯桌收拾好送陸訓出門,黎菁上樓去換了身高領遮脖子的衣裳,太多印子了,她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中高領薄織針衫,換上後還露了幾個紅點在外面,她又拿粉遮了遮。
作用不大,她幹脆放棄了,去書房保險櫃拿上電話,騎着家裏的自行車去廢品倉庫那邊找黎何洋了。
囤破爛的倉庫在紗廠街道外圍一條街後面,比較荒蕪沒什麽人去的地方。
這房子原來也是屬于紗廠修建給職工的,前些年這邊發生了命案,漸漸傳出來鬧鬼,弄得那幾家人寧願住紗廠的職工單人宿舍也不願意回家住,還天天去工會鬧,老人還領着孩子去廠長辦公室打地鋪哭。
廠裏沒法子,另外給那幾家人安排了房子,這房子做了紗廠臨時堆放棉花的庫房。
這幾年紗廠效益下來,上面發下來的棉花配額也不多,這庫房就空了出來。
前段時間黎萬山讓下面的人整理廠裏動産不動産,這庫房為了不浪費挂了出租,然後便宜了他們。
黎菁腿還酸,車子騎得不快,本來十多分鐘可以到的,她給騎了二十分鐘,路上還正碰上從外面拉了一車廢紙板回倉庫的黎何洋。
黎菁騎在前面,沒注意到他,他倒眼尖,隔老遠認出了黎菁,從後面一邊大聲喊她一邊用力蹬着腳踏追上來。
“小姑!”
黎菁聽到他聲音,停下車,轉身就看到一只全身黑的瘦猴。
這傻小子也不知道戴個草帽,皮膚曬得快和他身上的衣服一個色了,要不是頭上那頭他這兩天去染了的黃毛卷,她都要認不出他。
黎菁張嘴就想說他,但看他滿頭汗卻一臉笑的朝她蹬過來,黎菁忽然更想哭。
這樣的何洋,這樣的何洋後面怎麽會出事呢
她甚至不知道他具體怎麽出事的。
黎菁壓抑了一晚上,發洩了一早上,以為自己已經整理好心緒了,但當她看到黎何洋,卻再次淚崩了,并且克制不住。
“小姑......”
黎何洋興奮的蹬到黎菁面前,看她滿臉的淚,他臉上的笑一凝,“小姑,你怎麽了?”
“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黎何洋接連幾聲問,想到什麽,他緊接着又問道:“是不是陸哥?”
“你們吵架了?他讓你受委屈了?”
“我找他去!”
黎何洋說一聲,像斷定了,他立馬折轉車把手要去找陸訓。
黎菁一慌,趕緊伸手拉住他車頭:“不是!”
“我沒有受什麽委屈,你小姑父對我好着呢!”
“你看他像是會讓我受委屈,對我發脾氣的人嗎?”
黎何洋這段時間力氣練出來大了不是一點,黎菁單手拉他車頭差點把自己拉得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她幹脆車扔一邊,人站在了他車頭前。
他這麽沖動,很容易讓她想到他後面出事恐怕就和他沖動有關,她又控制不住說他:“你這麽沖動做什麽?”
“都沒問清楚,你就匆匆忙要去找人,找到人你要做什麽?”
“不問青紅皂白把人打一頓嗎?”
“黎何洋,做事動點腦子好不好,沖動易怒會害了你的知不知道?”
黎菁不說這句還好,一說這句她又忍不住淚奔崩潰:“你死了有想過家裏怎麽辦嗎?”
“有沒想過大嫂怎麽辦了?”
“小姑,你別哭啊!”
黎何洋沒想到黎菁越哭越厲害,他着急道,但他沒有黎何年那麽會哄人,他下了三輪車到黎菁面前,手足無措的看着她,又趕緊說:
“好了小姑,我錯了,小姑,千錯萬錯我的錯,你別哭了好不了?”
“要黎何年知道我把你惹哭了他會弄死我的!”
“不,比弄死還可怕,可能又是我頭發突然禿了,或者門牙摔了......”
“我現在沒牙換了,可不能再沒有門牙啊!”
“......你也就這點出息。”
黎何洋語氣誇張,人瘦猴一樣抓耳撈腮的樣子更滑稽,黎菁哭不下去了,她沒好氣一句,自己從包包裏摸出手絹擦把淚,扶起邊上的車不管他往倉庫去了。
黎何洋趕忙上車蹬着腳踏跟上,又招呼道她:“小姑你慢點,別摔了。”
“......”
前面穿過一條老街就是倉庫,姑侄兩很快到地方各自下車,黎何洋拿鑰匙開了倉庫大門,想卸貨的,但黎菁來了,他先進去給黎菁拿了瓶汽水,在屋裏地上随便撿了根鐵釘出來,撬開瓶蓋遞給黎菁,又給她端了小板凳:
“小姑你先坐着啊,我把紙板卸下來。”
黎菁看他一眼,接過汽水和包包一起放凳子上,去幫他卸貨。
黎何洋看到都慌了,他趕緊去攔她:“小姑不用幫忙,這哪是你幹的,你坐着就行......”
“什麽不是我幹你幹的,不要瞧不起人,你小姑我力氣沒你想的小,卸過貨有什麽難的,你有這功夫說,趕緊幹活吧。”
黎菁拍開他的手,解了車子邊綁紙板的彈力繩,就開始從車上拿紙板。
比黎菁人還高的紙板,也不知道黎何洋怎麽弄回來的,黎菁穿着高跟還墊了下腳才把最上面一層給弄下來。
最上面一層紙板往下拿是最費力的,黎何洋生怕砸着黎菁,他趕緊伸手去幫她扶了。
勸不動就加入,黎何洋這段時間手腳練起來,再加上有小姑幫忙他幹勁十足,沒一會兒一車紙板卸進了倉庫。
卸完紙板,黎菁沒着急出去,她幾間屋子看了眼,發現紙板堆了兩間屋子,剩下的破銅爛鐵一類也堆了快兩間屋。
再這麽堆下去這邊倉庫就要爆了。
自從租了倉庫,黎菁哪怕和陸訓晚上要一起去吃飯忙,但她周末或者中午不是很忙的時間都會過來看一趟,順便了解下廢品價格。
她這幾個月都在讓黎何洋統計每天的廢品價格數據,發現這裏面根據市場需求每天的商報信息和鋼材原料漲幅,多少能尋出一點規律。
她做了張表仔細估過,确定十月上半月廢品價格尤其廢銅鐵價格都不會很高,但到二十號以後廢銅爛鐵的價格會高起來。
紙板這塊她只根據年終各大商場銷售數據波段,都知道這個月月中以後到下個月月中會上來,所以她讓黎何洋最近這段時間每天就拉一車紙板去廢品站打聽價格就行了,剩下的先別賣。
這事是她臨近結婚前一個多星期和黎何洋說的,滿打滿算也才十來天功夫,就堆了這麽多廢品,黎菁有些難以想象。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收回來的?”
“這些不止幾個百貨的貨了吧?還有這些破銅鐵哪兒收來的?怎麽還有整塊鋼板的”
黎菁說着,想到什麽,她神情一肅看向黎何洋:“你可別收到髒貨了!”
髒貨,就是鋼廠或者機械廠的人偷的廠裏的廢棄鋼材,或者一些喪盡天良的小偷偷的下水井井蓋。
這些都不屬于破爛收購範圍,要想把這類東西賣進廢品站,除非自己切割拆碎,煅燒成廢坨坨,而且這種查到要出事的。
“不是髒貨,不是髒貨!”黎何洋連忙擺手。
“小姑我怎麽可能收髒貨,這事你當初千叮咛萬囑咐的,我怎麽可能不聽你話。”
黎菁看向黎何洋,他黑瘦的臉上看不出心虛,黎菁算了解他,雖然沖動了點,倒不至于亂來。
“那這些哪兒來的?”
黎何洋眼神閃了閃:“撿的。”
“撿的?”黎菁不可置信一聲,看着黎何洋一臉你逗我,你看我信嗎的表情。
“真是撿的。”
黎何洋看黎菁不信,忙和她解釋:“最近寧城不是在弄那什麽爛尾樓嗎?”
“裏面有些鋼材不是堆了好些年了,不知道什麽情況,最近很多鋼筋鋼材都不要了,咔咔往那邊後山焚燒垃圾的垃圾場扔,我看附近居民都在弄,正好路過我也給撿了一車拉回來。”
爛尾樓。
整個寧城爛尾樓不止範長海手裏那幾處重要的,還有幾處是原來上面缺少資金遺留下來的,但現在已經重新進場動工的,只有範長海和陸訓搞的那麽幾處。
“......哪裏的爛尾樓?你确定是人家不要的?”黎菁問了句。
“聽他們說可能是附近江邊的。”
黎何洋回一聲,随後又說:“肯定不要的啊,那鋼材要是還要誰往垃圾場拉啊?吃飽了閑得嗎”
“就不可能是人家偷了鋼材藏那邊的?”
黎菁沒好氣看黎何洋一眼,這渾小子天天收破爛,還不知道江邊準備造江景房的爛尾樓現在是他小姑父的了。
黎何洋沒想到黎菁一猜猜了個正着,實際他們也大概猜到怎麽回事,但東西出現在垃圾場,他們就當垃圾撿也說得過去,況且那麽多人都去撿了,法不責衆嘛。
“......不能吧,誰會把鋼材藏垃圾場啊?”黎何洋僵了下臉,說了聲。
黎菁懶得和他說,她從包裏拿出電話打給了陸訓。
陸訓這會兒剛到江邊爛尾樓這邊沒多久,正和範長海讨論爛尾樓情況。
江邊的爛尾樓總共兩棟,都是範長海打算造出來賣給寧城豪富的。
但如今兩棟樓的沉重牆沉重梁都遭到了嚴重惡意的損壞,陸訓仔細去看過,樓不到明顯傾斜地步,但已經有傾斜趨向。
這種情況必須要盡快做臨時加固,再弄槽鋼将損毀的所有承重梁加固,而且就算這麽弄好也有風險,樓高,毀掉的是底層,必須請專業的專家過來測量。
陸訓在建築這塊不算專業,但先前為做爛尾樓項目他看了不下一個書架的書,跑了很多工地,請教了很多老師傅,他帶來的老師傅也告訴他,情況不容樂觀,要整體加固是個大工程。
耗時費力至少需要兩個月時間不能動工。
但範長海帶來的一幫子人和專家卻說沒有事情,可以一邊加固沉重梁一邊繼續動工,這樣不會耽誤工期。
陸訓不同意,要是樓梯沒出現裂痕樓體沒有傾斜,還能冒險一試,但現在兩種情況都出現了,在加固沉重牆承重梁的同時動工,太冒險。
他擔心樓一層層繼續往上建以後下面牆體裂縫會越來越大,那點鋼槽加固的效用微乎其微。
他建議先整體加固沉重梁沉重牆,補救損毀樓梯,動工延後。
範長海卻說工期不能耽擱,他請來的專家都測估過了,沒有問題。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住,範長海還在勸他:
“陸兄弟,你知道的,江邊這兩棟房上過新聞了,延遲兩個月不動工,還是為弄出了問題的承重牆和承重梁,這個消息一但走漏出去,就算這房子最後竣工了,還賣得出去?”
“還有,常雄那邊接的輕紡城項目已經動工了,他還在輕紡城邊拿了兩塊地,也要建豪華花園樓,這可是沖着我們來的。”
“一旦你一邊弄承重牆承重梁,一邊繼續往上造的消息傳出去,這樓更賣不出去。”陸訓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回了範長海一句。
範長海頓時沒話,他點了根雪茄,背過陸訓大口大口的抽,不出聲。
黎菁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過來的。
電話一聲聲響,陸訓看一眼正吐煙圈弄得周圍煙霧缭繞的範長海,捏着電話到一邊接了電話:“喂。”
“喂,是我。”
電話接通,黎菁聽到陸訓低醇的那聲喂趕緊回了他。
陸訓臉上霎時放出笑意:“老婆,怎麽了?”
隔着電話線透過聽筒傳進耳的一聲老婆,聽起來聲音似乎更磁性和酥。
黎菁心神微微搖曳了下才回道他:
“沒有怎麽,就是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下,我現在在何洋這裏,我看到庫房裏堆了一批鋼材......”
黎菁把事情大概和陸訓說了說。
“我想着這個事情還是告訴你一聲,這麽一堆鋼材怎麽會不要了呢,我看都是上好的,也沒有不能用。”
陸訓唇邊的笑意微凝,片刻,他問道黎菁:“能不能幫我問問何洋,那批鋼材什麽時候發現的?”
“問你鋼材什麽時候發現的?具體怎麽回事?”
大哥大聲音響,陸訓說什麽黎何洋自然聽見了,他直接懵了,好家夥,這批鋼材是他小姑父的?
他和一群人把他小姑父造房子的鋼材瓜分了還覺得撿到大便宜了?
“陸哥!那鋼材我上前天在江那邊後山垃圾場發現的,當時好多人去撿,我聽說是一個撿垃圾的老太太發現的。”
黎何洋回過神趕忙從黎菁手裏拿過電話,吞咽一口唾沫回道陸訓:
“那撿垃圾老太太隔一段時間就去那邊山上扒拉,她說這批鋼材運過來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十天,給她翻出來了。”
“那麽一堆鋼材,她一個人弄不完,又擔心出事情,她幹脆說是傾倒過去的垃圾,讓周圍的都去拉來着......”
“小姑父,事情過去還沒幾天,那附近的人手裏沒家夥事處理不了那麽多鋼材,你現在報警應該還來得及!”
黎何洋心疼得快滴血,早知道他先前就不貪便宜,幫着報個警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何洋,我這裏還要處理點事情,你小姑在你那邊,照顧好她......”
陸訓了解了情況,和黎何洋簡單說過幾句,挂了電話。
“你的那批鋼材找到了。”
電話挂斷,陸訓轉頭看向正瞪大眼盯着他的範長海,道。
“十天,差不多是我的人該和你這邊對接進場的時間,只是後面因為你這邊耽擱,我們先對接進場了塘西路那邊。”
“範哥,我記得你和我講過,你兩個月前發現這邊工地沒看好,就安排了“自己”的人過來?”
“這就是你的人?監守自盜的一批自己人?”
“這怎麽可能,早兩個多月他們就和我報備丢了一批鋼材了,我想着這麽幾年我荒廢了這邊,丢了也正常,還是前段時間你提醒我,我才報警。”
範長海簡直不敢相信,早就丢掉的鋼材,突然出現,這說明什麽,說明這批鋼材先前就沒丢,只是被他們藏在這邊大樓裏。
到施工隊要進場,這群人慌了,才抓緊時間運走了。
而這個時候,範長海聽到陸訓提醒,報了鋼材丢失的警,這群人慌了,才沒敢去處理那批鋼材,最後被附近居民給運了去。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公安局那邊!”
範長海可太氣了,他新安排在江邊這群人裏,還有他範家原來的親戚在,很近的親戚,所以他們說什麽是什麽,他從沒懷疑過。
這麽看承重牆承重梁的問題只怕也沒這麽簡單了。
範長海能想到的,陸訓只會比他更快想到,他在範長海拿大哥大撥電話的時候直接開門見山道:
“你的人我現在一個都不敢信任,從今天起他們包括那群專家全部退場,江邊這邊全部事宜由我的人全權接手,所有施工怎麽操作安排,我這邊做主。”
範長海要按鍵的手停下,他看向陸訓。
陸訓直視向範長海毫不退讓:“範哥,我剛娶了老婆,我愛我老婆,更舍不得她,所以得愛命惜命。”
“要是範哥舍得下珍姐範範,不在意和鐵窗裏冷冰冰的四面牆做伴,那随你。”
“......”
範長海抖了抖雪茄煙灰,半晌,他道:“知道了,這回聽你的。”
陸訓和範長海的談話黎菁不知道,她把事情和陸訓說過,電話挂掉就去拎了黎何洋耳朵教訓:
“黎何洋,你能耐啊你,還不是髒貨。”
“這不是髒貨是什麽?合着在你眼裏不要錢在垃圾場的東西就不是髒貨了?”
“哎喲,痛痛痛,小姑我錯了,我以後再不貪小便宜了!我發誓!發誓!”
黎菁這回生氣了,難得學何麗娟動起手來,并且沒有一點手下留情,黎何洋頭跟着黎菁擰着的耳朵方向轉,一邊喊痛一邊求饒,又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小姑,你還沒告訴我,你先前哭是為什麽呢?”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想哭就哭了,可能是看你錢沒掙到幾塊,結果曬成黑猴心酸的吧。”
提起這事,黎菁想起自己來找黎何洋有更要緊的事,看他耳朵紅了,她松開了手,說了句。
屋子裏都是廢棄紙板,破銅爛鐵,味道不好聞,黎菁掃一眼四周,沒再發現別的問題,出去了。
黎何洋趕緊跟了上,他手摸着揪紅的耳朵,臉上卻露出傻笑:“小姑,你是心疼我啊?”
“有什麽好心疼的啊,我就每天騎個幾趟車跑來跑去,又不累。”
“再說我哪裏有沒賺到錢了,先前不是還給你買了條金項鏈當嫁妝嗎?”
黎何洋看黎菁拿過凳子上的包和汽水坐下,他從邊上找了塊廢紙板墊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說完他想了想,又不滿意的皺了下眉頭。
“不過确實有點少,只夠買條金項鏈的,我以後多掙點,給小姑你買金條。”
黎菁結婚,幾個哥哥都給了嫁妝,黎何年黎何洋也表示了番,黎何年拿自己打工賺的錢給黎菁買了副金耳環,黎何洋覺得自己比哥哥掙得多,買的金項鏈。
他本來想直接買金條的,只是長租了廠裏倉庫,錢不夠湊了。
不過他也不灰心,總有一天他有錢給小姑買金條的,一箱一箱的買。
傻小子一心一意想着小姑,黎菁都舍不得再生他氣,她把手裏的電話給了他。
“這個你拿着。”
黎何洋聽話的接過電話,卻不知道黎菁要幹什麽,他有些茫然:“怎麽了小姑?”
“這是你小姑父辦的,本來是給我用的,但我在六百上班那用得上這個,拿着也不趁手,重,他又給我辦了臺傳呼機。”
“這電話放在家裏也是浪費了,你拿去用吧,這樣以後哪裏有紙板人家可以直接打你電話方便。”
“還有,我們現在固定合作的紙板收購基本都穩了,你別再自己一個人跑了,你那堆小夥伴裏不是有人還沒找到事情做的?請他們幫你好了,給他們開工資,年底還分紅。”
“一個人的生意是做不大的。”
“這個給我了?”
黎何洋看看黎菁,又看看手裏的大哥大,一萬塊多一部的大哥大,他現在連裝電話的三千塊都沒有…嗯,倉庫裏的東西全賣了還是有,不過:“小姑,這個真給我用了啊?”
黎何洋有些興奮又有些稀罕的盯着手裏的黑磚頭。
“小姑父不會說什麽哦”
“說什麽?”
黎菁看他一眼:“他讓我給你的,他沒那麽小氣。”
“嘻嘻,咱小姑父确實蠻大方的。”
黎何洋放下心笑嘻嘻一聲。
他從不跟黎菁客氣,他現在确實也很需要一部電話,他捏着大哥大又看了看,滿意的笑道:“那行,那我收着了啊。”
“收着吧,記得我給你說的話就行,還有啊,髒貨不能收,更不能撿啊!”黎菁又警告了黎何洋。
難得不講道德貪一回,還貪到小姑父頭上,黎何洋哪裏還能不長教訓,他立即應聲:“小姑,你放心,我以後再不敢了。”
“以後我看到這種立馬報警。”
黎何洋保證一聲,又說:“小姑你說的對,一個人的生意幹不大,我明天聯系虎子超子問問,看他們願不願意來幫我。”
“對了,小姑,還有個事兒和你說一聲。”
“什麽事?”黎菁喝一口汽水,随口問道。
黎何洋支吾了下,他抓了把頭上的黃毛:
“就是你先前不是和我講,那個廢品站站長要退了,你同事那婆婆可能會上去,我們的破爛事業可能要被打擊一陣子嘛,現在那老太婆應該當不了站長了。”
黎何洋這心虛的樣子一看就有事,黎菁看向他:“你做了什麽?”
“也,也沒有了,就我前幾天去賣廢品,無意間撞見那老太婆在收禮,還撺掇人奪我們在幾個百貨收破爛的活,說要是錢給到位的話,她可以讓她兒媳婦幫忙去聯絡,那不是要砸咱們飯碗嘛,可把我給氣得!”
黎何洋說起這事還帶着幾分咬牙切齒,接着他又話鋒一轉:
“當時我手裏不是正拿着你給買的錄音喇叭嘛,我直接給她錄下來了。”
“然後正好碰着檢查的人來,我靈機一動,把喇叭藏門後給錄音放出來了。”
黎菁呆了一瞬,她完全不知道黎何洋背着她幹了這麽一件了不得的事,不過這個事張姐竟然沒直接找她?昨天她丢那包糖不止是遷怒?
“然後呢?”
“然後,那老太婆站長的位置肯定直接黃了啊,上面的人還讓她寫檢讨,準備停她職了!”
黎何洋記恨他被摔的喇叭,說起老太婆的結局,他眉梢高揚着,聲音都振奮起來:
“小姑你是不知道那妖婆當時臉色那個青的呀,等調查組的一走,她整個發癫了,吼叫着到處找喇叭呢!”
“就是可憐了你給我的喇叭了。”黎何洋說到最後,心疼起他的喇叭來。
“......”
黎菁半天無語:“她沒找你算賬?”
“她應該不知道是我!”
黎何洋又得意一聲:“垃圾站小劉知道那是我的喇叭,但他讨厭老太婆,沒有告訴她。”
“老太婆除了最開始見過我一次,後面我去送廢品她都躲辦公室裏嗑瓜子喝茶呢。”
“不過我也擔心她猜到是我,讓她兒媳婦找你麻煩,本來我前天就想和你說這個事情,但家裏氣氛好我就不想提那糟老太婆。”
找麻煩是肯定的,這麽大個仇,張姐沒直接找她,肯定打算憋個大的,她确實得當心了。
黎菁心裏想着,面上卻不在意道:
“她能找我什麽麻煩,我又不和她一個科。”
“沒事,這也算是給咱們除了個隐患,就這樣吧。”
黎菁說完,又提到正事:“我過來是有個事找你。”
“什麽事啊,小姑。”黎何洋立即問。
黎菁猶豫了下:“紗廠那個杜長順,你多注意着,我昨天回去問了問活動場玩的幾個人,她們說那個杜長順精神狀态不太好。”
“然後昨晚我回去又夢到紗廠着火了,我覺得我這個夢挺邪門,不把事情解決了我都要睡不好了......”
黎菁半真半假的和黎何洋說道。
“又夢到了?是小姑你太在意這個事?還是被什麽東西給纏上了?”
黎何洋眉頭皺起來,他小姑小時候就容易受驚,長大後卻很少這樣了,一個陌生人,哪裏值得這麽在意。
還真是有點邪門。
家裏何麗娟迷信,黎何洋從小聽何麗娟說神鬼故事長大,再他還看過許多港片錄像帶《僵屍先生》《一眉道人》一類的,他對鬼神什麽的多少信一些。
他都不懷疑黎菁的話,只琢磨寧城幾個寺廟裏有沒有高人能解決這個事。
黎菁看出他信了,她了解黎何洋,他被大嫂影響着有點迷信的,她趁機道:
“那誰知道了,但我覺得接連兩次夢到杜長順這個人,說不定他有什麽問題,真會危害到廠子呢?”
“你找人盯着,最好把這個人仔細查一下,要是有什麽消息告訴我,不把這個人查清楚了我不放心。”
黎菁其實是想找找杜長順有沒有什麽把柄,從夢裏看,杜長順是個偏激的人,這樣的人留在紗廠總讓人不放心。
要有個妥善解決,讓他自願離開紗廠,就算後面遭遇到事情也不會想到紗廠頭上的辦法就好了。
黎菁琢磨着,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黎何洋看小姑确實愁得厲害,他趕緊應下來:“小姑你別急,我等下回去就出去找人打聽他去。”
“實在不行,等我這邊找到人幫忙了,我親自去盯着,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嗯,反正你記着,有他的消息馬上和我說。”黎菁應一聲,又叮囑道。
黎何洋點點頭回了聲知道。
黎何洋答應黎菁的事情就沒有不做的,還相當積極。
黎菁心裏琢磨的事做下一樁總算輕松了些,接下來就是她控制自己買東西花錢的事了。
但這個事情卻不是她想的那麽容易控制。
黎菁從十四歲開始喜歡上買東西,到如今二十二歲,她已經習慣了八年買買買的生活,要她隔一天不買她都有種憋得慌的感覺。
更何況她上班樓下就是商場,每天中午吃飯她都習慣去溜一圈了,讓她不買她根本做不到。
為了控制自己不花錢,黎菁試着讓自己不帶卡不帶錢上班,中午吃的飯讓黎何洋幫她送。
但這樣的日子很難熬,她不買東西那天整個人都沒有精神,陸訓本身就擔心她身體,對她格外注意。
看她沒精神,他不免問。
她推說自己工作太累了。
一天是這樣,二天是這樣,接連一個星期,她都是這樣,甚至到晚上,她開始焦慮失眠說夢話。
夢裏都是:“不買,不買,我不能買......”
第二天醒來又一副恹恹的樣子。
她這樣,陸訓怎麽可能注意不到,他明顯發現黎菁出問題了。
這天早上兩人一起吃早飯,陸訓把放涼的馄饨喂給她的時候,他看着她突然問了她一句:
“老婆,你好像好些天沒逛街買東西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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