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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哥更大
去黎家的日子, 陸訓起了一大早,沖澡刮面吹頭,換上昨晚熨燙好的衣裳, 二十多年,他頭一回一大早對着鏡子照了又照,連鬓角都不放過。
确定沒問題了,一張臉還算能看, 他把前幾天準備好的禮搬上車, 開着車去了陸家接人。
昨天送完黎菁回家, 他沒再繼續去忙事情,回了趟陸家和陸老頭再确定了番去黎家的事情, 定好了今天出發的時間。
早上八點半,車子停在漁輪廠家屬院樓下, 下車關上車門,正要上樓去喊陸老頭他們,扭頭就聽到陸金巧尖細的一聲喊:
“三串兒!”
陸金巧穿着一身紫色印大朵牡丹花的綢面花裙子,燙着個炸炸頭從樓上下來了, 陸老頭和郝麗華跟在她身後,兩人臉上表情都不是很好。
陸訓微斂眉, 面上還是淡聲喊了她:“姑姑。”
“三串兒, 是要出發了吧?其實現在有點早的, 不過也不要緊,你可以開車在城裏繞一繞, 順便買點禮什麽的......”
“禮已經準備好了。”陸訓回一聲。
去黎家的禮, 他這幾天都在準備。
黎萬山和她兩個哥哥的煙酒, 申方瓊和兩個嫂子的保健品化妝品,黎何洋的品牌球鞋, 再她小侄子的模型汽車,模型飛機,還有一應鹿茸海膽禮盒,他一樣沒落。
“先前說給爺爺過,都妥當了。”
“這樣啊,你已經準備好了啊,那挺好,那行,那我們走吧,八點半早了點,到那邊也差不多九點了,也還好。”
陸金巧哈哈兩聲,很快自己打開車門爬進了後座,進去後還探個頭出來:“爸,你們也趕緊上車啊。”
陸老頭被她這副死皮賴臉的德行氣得嘴角都在抖動,“陸金巧,你給我下來,你去幹什麽?我們今天不是去玩!”
“我不下!我這個當姑姑的,還不能去瞧瞧侄媳婦了?”
陸金巧身子往裏縮,扁嘴,又歪頭和陸訓講:“三串兒,你姑姑我一大早六點多就過來了,你真忍心把我趕回去?”
“你放心,三串兒,姑姑我現在就指着你給我把侄兒媳婦娶進門,讓我揚眉吐氣,我就去見見侄兒媳婦,不會給你亂來。”
“再一個,我不是聽說那姑娘家裏好幾個哥哥嗎?還有嫂嫂是不是?”
“人媽媽以前還是市婦聯主任,幹部的,你阿姨一個人不定能撐得住,我去也能幫幫你不是?”
“你姑姑我再不濟,那以前也是曲藝團的角兒,那見過大領導,大市面的,稍微撐一撐場子那還是沒問題。”
陸金巧的話氣得郝麗華臉黑,偏她的話還不好反駁。
黎家的情況郝麗華這些天已經和公公打聽清楚,實在不是一般人家。
郝麗華在漁輪廠後勤幾十年,接觸的最大的領導也就是漁輪廠的廠長還有婦聯主任,那還只打過一面,話都沒說上過。
現在要去見的親家,聽着比漁輪廠廠長和廠裏婦聯主任還厲害,她心裏不怯怎麽可能,這個星期她都在擔心見面的事情,身上的衣裳已經是重新做出來的第三身,就怕不得體。
她戰戰兢兢的,結果陸金巧倒好,迫不及待想去見世面,真是人虎沒皮臉才膽子大。
郝麗華咬着牙,沒坑聲。
陸訓看着屁股一直往車座裏挪,生怕被人拽出來的陸金巧,神色微微複雜,陸金巧說的一定程度上戳中他的擔心。
養母郝麗華在尋常場面上算過得去,但面對黎家那樣的人家,她很難不怯場,能中規中矩不出錯已經算不錯,要指望她和申方瓊她們聊天這些,有些難。
相反陸金巧,天生就是個膽大的,她這輩子就沒讓自己受過委屈,當初曲藝團解散,大家都在家等安排,就她是個例外,拖着鋪蓋卷跑團長家門口去住着了,沒多久就給她安排了劇院賣票的工作。
她那些同事,好些沒有合适的工作安排,現在還跟着街道在糊火柴盒。
陸金巧這個人嘴不行,但她只要有心,也能和人相處得好。
而她看起來就鬧嘈,沒什麽心思一眼看透,就算她出什麽差錯,說錯話,人都不會太和她計較,也是她的一定可取之處。
她現在和郝麗華還暗地裏別着勁兒,兩個人在一塊兒,也能互相盯着。
心思百轉,陸訓不動聲色看向陸金巧,“姑姑,你要去,也是對我的關心,我自然歡迎。”
“只是姑姑,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對我來說很重要,要是出了問題......”
“不會!”
陸金巧平時挺怵陸訓,一但他認真起來,她一般避着不惹了,但這回,她沒等陸訓把話講完,立即擺手道:“三串兒,你放心,你姑姑我今兒絕對不會掉鏈子!”
“相反啊,”陸金巧說着,故意瞥了眼郝麗華:“姑姑是去幫你盯着不出岔子呢!”
這含沙射影的,氣得郝麗華一口氣堵在喉嚨,她實在忍不住:“那金巧,今天就看你表現了。”
陸金巧卻刮她一眼:“幹嘛,想給我下套啊?我告訴你,郝麗華,門都沒有,你這次要再出岔子,我絕對能把你臉撕了按地上擦......”
“你夠了沒有!一天沒個消停!”
陸老頭實在受不了陸金巧唯恐天下不亂,眼見她越說越過,他厲聲斥道,看是拽不下來她了,強硬起來最後只有鬧得難看,說不得後面還有什麽事,再她自己也保證了,便和陸訓說:
“你姑姑非要去,那就這樣吧,我們先去,她什麽性子,我先前和老黎也提過一嘴,黎家人量大,不至于為小事和她計較,大面上我會看着。”
陸金巧對老父親看低自己不服氣,不過怕多說兩句,她癟癟嘴,到底沒敢争。
陸訓本來也打算讓陸金巧去了,陸老頭還做了擔保,陸訓自然不會再說什麽,他笑了下道:“姑姑要去也是好事,人多熱鬧些。”
“先上車吧。”
陸訓說完,伸手給陸老頭拉開了副駕駛車門,又招呼了郝麗華上車。
耽擱了一會兒,車子開到紗廠家屬院,黎家小洋樓外面花壇下,正好是上午九點。
黎家這會兒正熱鬧,黎承回來了,黎何洋天賜都圍着他,要他講在部隊的生活。
黎承對家裏侄子不像對黎菁那麽毫無原則的寵,但就這麽幾個侄子,他還是盡量縱着,看兩個小的好奇,他難得有閑,也樂于滿足小孩兒,挑挑揀揀了一些事情說給他們聽。
從小就是孩子王的人,哄小孩兒很有一套,加上本身經歷豐富,簡單說出來幾個事情都扣人心弦,精彩紛呈,聽得黎何洋黎天賜嘴巴沒合攏過,一個勁嗷嗷叫喊,“哇哦,哇,太厲害了!”
“還有呢?三叔,還有呢?”
沙發上黎萬山拿着一張報紙坐在邊上看,餘光注意着他們的熱鬧,面色漸漸慈和,心裏生出了點子孫承歡膝下的感觸。
廚房裏在忙着備菜的何麗娟常慶美,還有客廳裏忙着準備瓜果糖點心的申方瓊幾個聽着客廳裏的笑鬧,一個個臉上都挂着笑。
連在研究泡茶的黎志國和黎志軍也帶出三分笑意。
沒一會兒,黎菁收拾好也下了樓,今天陸老頭和郝麗華都要來,有點見家長的意思,她今天穿着偏溫婉淑女。
有點中式風的帶刺繡白裙子,自從陸訓說她不矮以後,她對高跟鞋不再執着于恨天高,除了一些特定的衣裳和裙子,別的配搭都是以舒适為主,今天就選的一雙鞋跟只有三四公分的米杏色瑪麗珍鞋,頭發拿淺色發帶半紮。
清新的一身裝扮,娉娉婷婷的身姿,襯得她如灼灼芙蕖。
看到她下來,黎承就顧不得哄孩子了,喊他們稍事休息,扭頭招呼道妹妹:
“菁寶就下來了?不是讓你補個覺?早上我就和你說了,你就是睡得久些,也沒人講你。”
黎承回來,最高興的還是黎菁,吃過飯她就圍在三哥面前,就和小時候一樣,他去放東西她都跟在屁股後面。
黎承也想妹妹,妹妹跟着,他由着,妹妹說話他聽着應着,配合得狠,和部隊裏那個冷淡生人勿近的樣子完全兩個人。
兄妹兩一起待到快淩晨,回屋的時間,黎菁眼睛都睜不開了。
早上起來和家裏人一起吃早餐還哈欠連天,黎承從小就縱着妹妹,真當自己寶寶養的,還想和小時候一樣端着粥喂她。
黎菁都二十二了,哪裏好意思,自己撐着瞌睡把早飯吃了,然後黎承就喊她上樓休息。
但他們吃完早飯已經八點了,黎菁預計陸訓他們來的時間不會超過九點半。
雖然她沒打算在陸家人面前表現得自己有多勤快能幹,但也不想才第一天就讓人覺得陸訓談了個不知禮數的懶姑娘。
上樓後她沒躺,去洗了個澡感覺勉強清醒一些了,就開始收拾打扮。
聽見黎承的話,知道他還把她當成七八歲的時候,客人來了還在樓上貓着睡覺,她不禁有些無奈的笑道:
“三哥,你妹妹今年二十二了,再和以前那樣客人來了睡懶覺,要被人家叫懶姑娘的。”
“那有什麽。”
黎承不在意的擺擺手:“自己過得自在就好了,管那些不相幹的呢。”
黎承回來一趟不容易,平時聯系因為是部隊電話,也不好多說,家裏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不知道黎菁在家屬院敗家女的名聲。
黎菁也不想哥哥知道那些不開心的,聽到哥哥的話,她只笑着哄他:“是,我三哥說的有道理。”
“不過我現在不困了,下來陪你聊聊天嘛。”
黎承聞言卻扭頭看一眼屋裏的座鐘挑了挑眉:“是來陪我聊天還是等誰來呢?”
這明晃晃的打趣,黎菁耳根一下紅了,她不禁故作惱的嗔喊了黎承一聲:“你再這樣,我要去面壁三分鐘了。”
面壁三分鐘,是小時候黎菁生氣不想理人時候的做法。
家裏申方瓊他們覺得她傻,哪有生氣罰自己的,但黎承就吃這套,妹妹罰自己,比罰他難受。
果然,這話出來,黎承立馬笑着和妹妹陪不是了:“好,好,好,三哥說錯話了,我才該面壁,不該開我們菁寶玩笑......”
正說着,院子裏傳來動靜,陸老頭還在外面就在喊:“老黎。”
“欸!老陸!”
黎萬山放下手裏的報紙,一邊揚聲應一聲,起身出去了,黎菁見狀跟了上,沙發上黎承看她急急往外走跟着起了身,其餘黎家人作為主人應當迎迎客人,也跟着出去了幾個。
大開的院門,頭上戴頂漁夫帽的陸老頭先進院,他身後跟着郝麗華和陸金巧,陸訓兩手拎滿墜在最後,但他身材高挺,黎菁一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今天穿的白襯衫黑褲子,頭發後梳,寬肩窄腰大長腿,身姿筆挺有型,早晨柔和的陽光從樹梢枝杈灑落進院中,片片光影散在他肩上,側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菁看着他,總感覺他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臉好像比平時更幹淨,面白如玉,棱角分明。
今天的頭發也是,那鬓角都感覺好像更有型一些,氣定從容間越發清越俊朗。
兩人這段時間天天見面,陸訓有時候給黎家送東西也會上家裏來,她看着他跨過家裏那道鐵大門,會感到臉熱,心頭微微悸,因為他到家裏來了,她的地盤,她忐忑該怎麽招呼他。
但今天,她感覺還不止臉熱,心頭悸跳,還有些口舌發幹和一點別的東西。
像是若有所感,他黑眸微擡朝她看了過來,院中仿佛有一瞬靜下,黎菁一下揪住了手指尖。
黎承一出來就撞見兩人視線相觸的一幕,分明只是一眼,卻讓人覺察到不一般,他往院中瞥一眼陸訓,再視線下落在妹妹的手指尖,他眼眸微眯,卻不動聲色什麽也沒做。
“老陸,我今兒可來打擾了,先前好些次想來,可算是找着了機會。”陸老頭進院,眼睛稍稍帶一眼周圍的景,笑着和黎萬山道。
黎萬山幾步下了臺階,滿臉帶笑說:“什麽打擾不打擾,快,進屋坐,進屋喝茶,我前兩天剛得了兩斤好茶葉,知道你好這口,今天特地拿了出來。”
“哈哈,好啊!”陸老頭爽朗應道,跟着黎萬山微探出引路的手往客廳邁了步。
很快,一行人進了客廳。
屋子裏,何麗娟常慶美出來打聲招呼依然回到廚房裏忙,申方瓊忙好桌上笑着走上前和後進門一點兒的郝麗華,陸金巧打招呼。
黎志軍開始沖泡茶水,黎菁在一邊幫忙。
黎志國陪黎萬山站一塊兒,黎何洋得了老爸暗地裏的示意,去接陸訓手裏的東西,看東西實在太多,他一個人拎不完,他也不和陸訓客氣,讓他和他一塊兒拎角落去放着。
這個空擋,黎萬山繼續給陸老頭郝麗華他們介紹黎家人:
“老陸,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家老大,志國,那泡茶的是我家老二志軍。”
說完,他又指着和黎菁站一塊兒的黎承介紹:“這是我在部隊的三兒黎承,昨晚剛回來的。”
陸訓聽到那聲黎承,放東西的手微頓,東西放下,他直起身朝沙發方向看一眼,正對上黎承禮貌和陸老頭打完招呼微一側頭的視線。
黎承生得同樣高大,兩個人身量相差不超兩公分,只黎承皮膚偏古銅色,塊頭骨架大一些,一眼見氣勢便銳不可當。
陸訓這幾年商道磨合,人更沉斂,鋒芒斂在骨子裏,不動聲色,掌控全局。
兩道視線對上,猶如刀光撞劍光,鋒銳不輸彼此,氣勢旗鼓。
到底舅哥更大,陸訓斂下眸色,略一颔首,算是遠遠招呼了黎承。
黎承微一揚眉,轉開視線又看了眼正幫着二哥遞茶水給陸老頭的妹妹。
昨晚兄妹兩人聊到很晚,黎菁對着一年多沒見的哥哥,和以前上學的時候那樣,她有說不完的話,給他講她最近的工作,生活,她的開心不開心……這裏面不免提到陸訓,提到的頻率還相當高。
黎承回來前原本還怎麽沒把陸訓放心上,就像當初的季臨,他當時看兩個人的樣子就直覺走不到一塊兒去。
但當兄妹兩個人聊過,他看着妹妹提到陸訓那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一颦一動,眼裏的潋滟流波,他意識到了妹妹對陸訓的不同,和季臨有區分的不同。
因為這個,黎承對今天的見面重視許多,才會一大早把小梁喊出去替他辦事,自己待在家裏等人來。
第一個照面下來。
倒不算孬。
和季臨不同的性子,只是也不是個簡單可以小觑的人。
不怪她妹妹才二十多天就被他哄着,點頭願意提前結婚了。
不過,想娶他的妹妹,可不是那麽容易。一套房子而已,他可沒看在眼裏。
黎承輕勾了勾唇,拉過一張凳子長腿一收坐了下。
黎菁不知道自己三哥已經和陸訓私底下交流過一回了,她顧不太上,她給陸老頭遞了茶水,又趕緊拿托盤端着幾杯茶水去給郝麗華和陸金巧了。
這時候申方瓊已經和郝麗華,陸金巧打完招呼寒暄過,看她過去,又招呼她道:“菁菁,這是陸家嬸子,這是陸家姑姑。”
黎菁聽到這話,眼睛先飛速看了眼郝麗華,自從知道陸訓小時候過得不好,還有他的一些言語裏感覺到他現在對陸家看法很淡,有些當親戚的感覺,她就在想陸家他養母養父是什麽樣的人和性子。
她上次試着問過順子關于郝麗華,順子談起人,神色裏透着明顯的不喜還有隔應,她一直以為郝麗華是個很厲害的人。
但這一個照面,看着又不太像。
郝麗華今年也五十了,不過她并不是多顯年紀,一頭利落齊耳的短發,不大的一張臉,皮膚白皙,臉上有年紀上來的紋路,但不算明顯,她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素藍格子短袖襯衫配黑色短褲皮鞋,比邊上穿着紫色綢子面牡丹裙子一看就很洋氣貴氣的陸金巧顯得質樸柔弱許多,她嘴角有點下垂的耷拉,略帶出一點苦相,像是以前生活過得不好過。
人看起來很和善,申方瓊和她介紹的時候,她朝她露出了個有些局促的笑。
黎菁自從接連出事,她對人的惡意善意都很敏感,她能感覺到郝麗華至少這一刻,對她是很和善的。
心裏念頭轉過,她微一彎唇揚起乖巧的笑和郝麗華陸金巧打了招呼:“嬸子,姑姑。”
“欸,好,好!”“欸,好,好!”
兩道聲音一霎異口同聲響起,一道低弱,一道響亮。
陸金巧一霎僵住了,她從來不會出現怯場沒話講,只知道胡亂應好好,那是郝麗華那個做作女人才會幹的事。
但今天,她實在控制不住,黎家人太多了,一屋子齊刷刷的卷發,一個個人高馬大,她看人得仰着頭,有些頭皮麻了的感覺,關鍵這些人各個都看起來不一般!
不說別的,就剛才那個出來迎她爸的黎廠長,那一身舉手投足的氣勢,和她在曲藝團見到的大領導一樣,看着随和,一個眼神都能吓得人腿軟。
還有黎家這幾個兒子,陸金巧一直覺得兒子路放是頂頂厲害的人,能夠稍微媲美得上一點的也就一個陸三串兒了。
結果,好家夥,黎家這幾個,尤其是那個老三,看着就很厲害很厲害的人,那塊頭,那威凜煞人的氣勢,感覺他發個怒,能一手擰斷她脖子。
再招待她們的這位退休的婦聯主任,說話那叫一個周到,但那身氣質和哪個大家出來的一樣。
她今天出門,特別打扮過的,穿的她特地花高價錢定做的真絲裙子,自己弄了頭發,還擦了粉塗了從兒媳婦那問來的口紅。
她目的很明确,要狠狠壓郝麗華一頭,她都想好了,等見到黎家閨女以後,她要對她親切親切再親切,把郝麗華擠到邊邊角去,看她怎麽和未來兒媳婦親。
她陸金巧,要走她郝麗華的路,讓她未來兒媳婦的邊角都挨不着。
但,想法是很美好,現實......
也太難了。
她一身自認為漂亮的打扮,站到只穿一身深青色蘭花裙子的申方瓊面前,瞬間感覺灰頭土臉的。
還有黎家這閨女,她現在可算知道三串兒為什麽那麽緊張人了,美啊,真的美,人間絕色的美,有牡丹的明豔絕麗,又有不沾一點塵埃的仙女脫俗氣韻,輕輕笑一下,能夠把人笑得心頭軟,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太大聲了,她剛才還特地夾了一點音回她。
陸金巧忽然想到兒媳婦顧如,兒媳婦也長得美,但她是那種一看就很厲害的美,和這種富貴花的美不太一樣。
長相是這樣,不知道性子,聽說和她老父親一樣是個財務,這樣的人,應該蠻精明,也蠻會管賬的吧?
那郝麗華以後可憐了。
哭窮要沒用了。
不過看她長得又有點軟,沒準兒會心軟?
陸金巧亂七八糟想一堆,回過神,她揚起笑看向黎菁:“是叫菁菁啊?真好聽的名字,長得也好看,仙女一樣,我先前都看愣神了!”
陸金巧就和陸訓形容的差不多,特別外放的一個人,黎菁以前對這樣熱情的人多少有些抗拒接觸,很容易讓她想到彭芳,因為最開始的時候彭芳就對她這麽熱情,不過現在好多了,她不至于局促。
“姑姑太誇我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黎菁笑回一聲,順勢坐下陪她們,又招呼陸金巧和郝麗華吃點心水果。
先前申方瓊在和她們寒暄的時候,已經把桌上的果盤點心擺在了她們面前,只是桌上的蘋果和梨需要現削,上門做客的人除非相處得很熟悉了,不然輕易不會動這兩樣水果,多會選擇拿一兩顆糖果或者一塊兒綠豆糕意思一下。
黎菁瞥一眼沒動的水果,便主動問了句,“嬸子,姑姑,你們吃水果嗎?蘋果還是梨,我來削。”
郝麗華先前來黎家路上就在忐忑,這會兒到黎家了,看着黎家這麽多的人,烏泱泱的陣仗,更怕出錯了,她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落。
先前還想着等見到人一定要對人親昵些,但她太緊張,擠出個笑都感覺好勉強,聽到這話,她趕緊擺手道:“不用,不用.....”
陸金巧看着黎菁,感覺她就和兒媳婦顧如一樣是不會幹活的人,真讓她幫忙削皮,等下削手上了,不提黎家人心裏怎麽想,只怕三串兒頭一個要給她吃釘子。
況且她哪兒那麽大臉呢,剛來就享受人伺候,她也趕緊笑說:“菁菁不用,我們要吃自己削,你坐着,坐着就好,不用忙活,別累着了你。”
“這有什麽累着。”邊上申方瓊接過話笑道。
“讓菁菁削出來好了,正給她找點活了,郝妹子和陸家妹子不用客氣。”
“我們這個女兒呢,我四十歲的時候才生下她,那會兒家裏她幾個哥哥都大了,我大兒媳婦都進了門,我那時候忙,每天下基層,沒空照料她,就給她嫂子和幾個哥哥帶,好嘛,各個當成自己的寶寶待,都争着,寵着,到現在了,能做的活不多,平時也就幫我們削削水果這些。”
申方瓊語速溫緩,話音帶笑,仿佛只是随口提了嘴。
郝麗華和陸金巧卻有種聽領導發話的感覺,她們都幾十歲的人了,哪裏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這是在講,家裏女兒嬌貴,不會幹很多活,一些和長輩彩衣娛親的活她女兒可以做,但別的她做不了,希望不要為難她,她背後好些哥嫂的。
郝麗華陸金巧本來就有些緊張,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只幹笑着說:“家裏就這麽一個女兒,那是要寵着。”
“是呀,只這麽一個,我盼好久盼到的,所以也随她去了。”
申方瓊笑容不減,她和女兒一直親,每次黎菁和陸訓見完面回來,母女兩都要聊半天,偶爾會提到他們一些聊天內容,其中就有關于陸訓家庭。
她大概猜到陸訓和他的養母姑姑關系都算不上多好,既然是這樣,她接待她們的方式自然要變換一下。
既要讓她們覺得她們是知禮人家,也要讓她們知道她黎家,黎家女兒都不好欺負,她在彭芳頭上栽過一次,再不想栽第二次。
點到即止,申方瓊又笑着喊了黎菁:
“菁菁,廚房箱子裏還有梨子和蘋果,你去拿兩只出來洗了,切成丁出來給嬸子和姑姑,這樣方便一點。”
申方瓊知道黎菁不是很愛應酬這樣的寒暄作陪場面,今天也不需要黎菁講太多話,該有的禮儀有了就行,她主動給女兒支了事情。
“好,我這就去。”
黎菁等的就是媽媽這話,她笑應一聲,起身往廚房裏去了,進去之前她視線不經意的瞥了眼沙發那邊。
那邊陸訓已經放完東西過去坐下,和幾個舅兄面對面,正和黎志國黎志軍談話,邊上黎承偶爾插一句嘴,他也回,還有黎萬山和陸老頭那邊,他也要照料到,可謂是忙。
那陣仗,黎菁看着都頭皮發緊,她視線不覺停留得久了些。
陸訓在陪長輩聊,也陪三個大舅哥,但他一直有關注她,分出心神聽她在餐桌邊和郝麗華她們交談,她站起來的時候,他也注意了她一眼,這會兒她視線停留,他很快發現,微微側頭望向了她。
眼神再次對上。
黎菁心猛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麽,明明兩個人先前相處那麽久了,想着在大門口就沒回應他,她幾處瞅一眼,申方瓊已經另外找了話頭和郝麗華陸金巧聊起來。
而陸訓那邊陸老頭和黎萬山正聊得好,不知道陸老頭問了句什麽,大哥二哥他們都注意力集中過去在聊着,倒是沒人注意廚房門口一個小小的她,只除了陸訓。
她輕抿抿嘴,最後手悄悄擡起在身面前,用手語給他比了個:對象,好好表現,再做手勢送了朵花兒給他,臉一紅扭身鑽進廚房了。
陸訓不懂手語,沒看懂她的意思,他微微凝眸猜了猜,只隐隐猜到最後是一朵花,正想看她是什麽意思,卻見她又害羞了,身影靈活躲進了廚房,他微一愣,随即眼劃過寵溺的勾了勾唇角。
看一眼她蹲在廚房的地上拿水果的身影,他慢慢收回目光,擡眸卻見黎承鳳眸盯着他,似笑非笑問道:
“會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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