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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張力
把家裏所有錢都交給你, 你随心所欲的花,想花多少花多少,想買什麽買什麽。
黎菁不知道別人怎麽看待這句話, 但對她這樣每天都想買買買,每天錢都不夠花的人來說,無疑是心動的。
但心動之餘,還有慌, 太快了。
黎菁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事, 她心慌的很。
昨晚他才提要上門的事, 今天就要把婚期給定了!
他實在太……
趁熱打鐵。
黎菁突然想到這個詞。
“太快了吧?家屬院那些相看對象的,好像都是上門吃頓飯, 認認人,過半個把月再談這些?”
“快嗎?”
陸訓提出想盡快确定婚期的事情不是一時興起, 昨晚他站在黎家的大門前,忐忑她被家裏看出一點暧昧痕跡,她會挨訓斥的時候,他就在這麽想了。
他想早些把她娶回家,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可以名正言順親吻她,而不是聽到聲人聲, 她吓得站不穩都還不忘推開他。
他能夠想見她就見她, 不是等在外面馬路上看她窗戶透出的燈。
還有昨晚他從武進那裏離開,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夜深寂寥, 他突然發現家裏太安靜了, 打開門, 整個屋子就像一個黑漆漆空蕩蕩的獸籠,沒有一絲人氣。
要是她在, 哪怕是在他們房間的被窩裏安睡着,他都不會感覺到家裏那麽空蕩。
昨晚他還做了一晚上有她的夢,淩晨五點起來沖澡,洗內褲床單被套,這是從前從沒有過的情況,也是洗被單,腦子裏都還是她的時候,他意識到,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吃了一次嘴,食髓知味,想要的更多。
開車去接她的路上,他滿腦子也是她。
現在知道了她的過去,她的所有經歷,他更想早些把她娶回家。
把她娶回家,好好愛她,疼她,再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他斟酌片刻,道:“菁菁,我今年二十七了,武進,就是進哥,他今年三十,他家吉吉今年都六歲了,也就是說,他二十七的時候,他家吉吉都可以拿醬油瓶去打醬油了。”
陸訓說到這兒頓了頓:“我講這話不是說我想要孩子,陸家有陸謹可以傳宗接代,我對孩子這塊并不強求,主要征求你意見,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咱們就不要,當然,就算你想要,我也建議晚一兩年,讓我先了解你,把你照顧好了,我們再考慮寶寶的事。”
“我只盼着和你能快些組成一個家,成婚後,你要确實覺得咱們家住不慣,可以繼續住在黎家,我們可以給家裏交生活費和房租。”
“只要你帶上我就行,你覺得呢?”
“怎麽就說到孩子的問題還有住哪兒了?”
黎菁聽得耳根發紅,她嘟囔一聲,心裏卻因為他講的有些動搖,要是結婚可以不用離開家裏,也不被催着要孩子,只是身邊多一個他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只是這麽想着,黎菁卻沒表露出來,她細手指捏着包包帶子有一下沒一下絞着,過了會兒,她忍不住說了句:“結婚後再住娘家,會被人說閑話的。”
“那就在家屬院附近買一套房子。”陸訓不假思索說。
他大概知道她對結婚最大的顧慮和不安,她不舍得離開父母,離開黎家人,但這個事情不是不能調節,那天雖然只和黎家人打過一個照面,但看得出來都好相處,他們挨着離得近些沒什麽不好。
“現在寧城商品房出來了,買房子不像以前那麽難買,附近雖然沒有老房子,但帶院子的兩層小樓的房子還算好找,到時候我們去看看,有看中的可以去和他們談,看他們有沒有意願賣,我們可以給錢也可以買套商品房和他們置換一下。”
“可以這樣?”黎菁攪動包包帶子的手指輕停,擡眼看向他。
房子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困擾家庭的大問題,寧城住房不似滬市那邊每人只四平方的住房面積那麽緊張,但也不多寬泛,當初黎萬山組織廠裏建集資房,許多人都在背後感激他,他替很多結了婚卻只能暫時住單身宿舍的小年輕解決了住房問題。
寧城現在商品房推出來了,卻也不便宜,不是普通家庭能夠承受。
“當然可以。”
陸訓笑一聲,擡起手摸了下她頭:“這事情我會處理妥當,到時候帶你去看新家。”
新家。
她還沒答應呢。
“那看看吧,我這裏也想想。”
黎菁含糊一聲,又看一眼時間:“快十一點了,你不是說那邊十一點就要開始網撈了?過去會晚了吧?”
“還有,你說那個進哥他有個女兒,我等下要不要送個小禮物什麽的?”黎菁想着先前買的東西,适合小女孩兒的倒是有。
“沒事,這邊開過去也不算多遠,趕得上。”
陸訓知道這個事情不能一下讓黎菁答應,看她轉開話題,他也不再多說,估算了下時間,他笑回道她。
“禮物送不送都沒事,我和進哥認識很多年,平時我們走動多,沒有那麽多講究。”
“哦,我知道了,還是送吧,我等會兒找個小女孩兒會喜歡的,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一點心意嘛。”
“嗯,也行。”陸訓想着等下她送了什麽,後面給她補上就是,也沒多在意,他随口應一聲,挂擋發動了車。
一百到仙水村稍微有點繞路,到進村那段,柏油馬路瀝青馬路都沒有了,是陸訓出錢,讓村裏組織村民們用亂石混生石灰澆出來的一條馬路,車開在地面颠抖搖晃,平時陸訓一個人開車沒顧忌,今天黎菁在車上卻沒辦法開太快,幾乎是踩着約定的點到。
到的時候,武家院子涼棚下正熱鬧,陸訓頭一晚打過招呼,武進老婆吳淑今天特地把自己在養殖場的活安排給了別人,自己時間空了出來,在家等陸訓黎菁他們來,不想落了面,她還拉着女兒吉吉給她收拾過一番。
給小丫頭穿了身漂亮的公主紗裙,是武進特地從滬市給她買回來的,再配上一雙大紅皮涼鞋,頭發紮起圓啾啾兩邊各一個,上面戴着最近最流行的蝴蝶鋼絲發夾。
小丫頭愛美,穿上新裙子以後特別喜歡,看媽媽在廚房忙着給大家準備等下吃的點心,她也不去吵她,就捏着一把圓鏡在院子裏涼棚下面一邊轉圈圈一邊看自己有多漂亮。
順子和武進忙完魚塘那邊網撈和抽水事宜回來,小丫頭正照得歡。
順子愛湊熱鬧,也喜歡逗孩子,看吉吉捏着鏡子不放,一會兒嘟嘟嘴,一會歪歪腦袋,他去水龍頭下洗把手笑着湊了上去:
“吉吉照鏡子呢,給你順子叔也照照,看你順子叔今天俊不俊?”
順子今天穿了一身嶄新的花襯衫,頭上抹了不少發膠,吉吉不喜歡發膠的味道,感覺比順子叔身上的魚腥味還臭,她小手捏着鼻尖看他一眼說:
“順子叔,你這個樣子好像電視裏的人哦。”
順子頓時心花怒放笑開了花兒:“吉吉說我像電影明星?”
吉吉點點小腦袋:“嗯,就是給鬼子太君帶路的那個翻譯。”
“......”
“哈哈哈!”
邊上武進正在院子裏水龍頭下面沖腳上的泥,聽到這話直接爆笑出聲。
武進老婆吳淑端着一鍋剛煮好的點心出來,也忍不住笑,不過女兒這麽說人總是不好,她又喊了吉吉:“吉吉,不可以這樣子。”
媽媽一講,吉吉趕忙伸小手捂住了嘴:“媽媽,我不講了。”
“她小孩兒,知道什麽,她順子叔又不會和她計較。”
吉吉有先天心髒病,才動過手術沒兩年,相當于是鬼門關搶回來的孩子,武進把這個女兒當寶貝疙瘩,寵得不行,一句重話都舍不得人說她,他立即争上了,再看了眼順子的頭發。
順子頭上發膠噴得真有些過多,發絲都貼頭皮上了,他原來頭發就是自然中分,這一弄,可不就和那漢.奸.頭一樣了。
武進不禁又笑了聲,他提醒順子:
“你要不要去洗個頭,這發膠也打太多了,整個頭都油亮了,跟幾天沒洗過頭似的,也虧得弟妹不在這兒,不然她又要講你。”
順子的老婆也是經家裏認識,是個相對會過日子的,現在開着一家雜貨鋪,再順帶賣點順子他們收購的海鮮幹貨。
她平時最看不慣順子的穿着,覺得流裏流氣的,但順子就愛這麽穿,他的品味還是随大流,認為花襯衫喇叭褲是流行,時常是外面一身回家一身。
“哪有打得多,就噴了一點。”
被六歲的小侄女給打擊了,連武進都這麽說,順子有點不信邪,他拿過吉吉手裏的小圓鏡拿過來對着鏡子照了照,感覺發型是有點怪,他伸手扒拉了兩下頭發,發膠已經定型了,硬的,不好扒拉。
他臉露尴尬,想去洗了,又怕落了面,他讪讪一下,放下鏡子裝什麽也沒發生,念叨起陸訓來:
“陸三串兒怎麽還沒來,往天不見他這麽墨跡個人,我都等不及想看看弟妹長啥樣了,他昨晚那德行,可把我弄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武進也好奇,他和陸訓從陸訓進部隊那天就認識,沒見陸訓說起誰時會露出那個神色,武進沒讀過多少書,形容不出來,就感覺一身刺都拔光了。
邊上吉吉說:“訓子叔叔肯定給我找了個仙女嬸嬸。”
才被吉吉說過像狗.漢.奸,順子不服氣了,他叉腰轉身看向吉吉:“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我訓子叔那麽俊,那麽酷,那麽厲害,只有仙女才配得上他!”
“嘿!你這個吉吉,不帶你這樣的啊,我在你這兒就是狗.漢.奸,他陸三串兒在你這兒就又酷,又俊,又厲害了......”
“來了。”
叔侄女兩要扯皮了,邊上,吳淑注意到外面馬路上開過來的車,喊了聲。
順子趕忙停了話,看向門口,就見車在路邊停下,陸訓先下車,繞去副駕駛開了車門,車裏人要出來的時候,他手還擡起給擋了下,好像是擔心人碰到頭。
順子看到這一幕都驚了:“卧槽,這是陸三串兒嗎?”
下一瞬,看到從車裏出來白得發光的黎菁,他瞬間閉嘴,沒了話。
“還真的是個仙女嬸嬸。”好一會兒,他喃喃了一句。
黎菁拿着先前在車上挑好的要送給吉吉的粉紅色小兔子下車,和陸訓走進武家院子,就見院子裏幾個人視線都齊刷刷看着她。
她突然想到陸訓第一次上黎家去接她那個場面,不由心裏感嘆,陸訓內心的強大,他當時怎麽就做到不慌的呢。
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一通,她感覺自己抱着兔子的手心都出汗了,她不由偏頭看了眼陸訓。
陸訓注意到她視線,他伸手過去自然而然牽了她手,喊了武進和吳淑,和他們介紹:“進哥,嫂子,這是菁菁。”
再低頭和黎菁柔聲道:“這是進哥和嫂子,順子,吉吉。”
黎菁也就跟着他喊了:“進哥,嫂子,順子哥.....”
武進順子他們都趕緊應了,武進作為老大哥,正想招呼黎菁進屋坐,吉吉這時候走到黎菁面前來出了聲:
“仙女嬸嬸,你果然好漂亮,皮膚好白哦,像白雪公主一樣。”
吉吉好聽話一籮筐說出來,又盯着黎菁的兔子看了兩眼:“還有你手上的小兔子也好可愛哦,像天上玉兔仙子的。”
“謝謝吉吉,這小兔子是送給你的。”
小丫頭嘴比天賜還能說,也甜,一口一個仙女嬸嬸,公主,仙子,黎菁聽得心裏甜,嬸嬸這個稱呼又讓她有些羞,她臉熱着,但對吉吉她又很喜歡,她溫柔的朝吉吉笑了下,把手裏的小兔子遞了過去。
“這是給我的?”
小丫頭眼一下亮起來,像太陽光全碎進了眼裏,她手伸出來想拿,想到什麽,又沒馬上接下,只扭頭去看媽媽吳淑:“媽媽,仙女嬸嬸說小兔子送給我的。”
吳淑只看她臉上的小表情就知道她非常想要了,她笑道:“那你要和嬸嬸說謝謝,不然讓嬸嬸不給你的。”
“嗯,我說的!”
吉吉高興得想原地蹦起來,但想到她今天穿的裙子,媽媽說過穿裙子要淑女,她又忍住了,只嘴角裂開,露出一排缺了兩顆門牙的細牙齒。
“謝謝嬸嬸,你真的好好哦,還給吉吉帶了禮物,我好喜歡小兔子的,粉色也是我喜歡的顏色。”
武進看女兒這麽高興,對黎菁印象很好,他臉上的笑意加深,嘴上說:
“弟妹來就來,下次不用帶禮物,太慣着她了。”
随後又說:“快進屋坐吧,屋裏有空調的,天熱,你嫂子給煮了點心。”
“這會兒也不忙着去魚塘那邊,網撈安排得差不多了,在抽水,等水抽差不多了,我們吃個簡單午飯歇會兒腳,太陽沒那麽當頭曬了再過去也不遲。”
“嗯,好。”第一次上人家家裏來,哪怕很熱情,黎菁也總有些不自在的,她抿唇笑着小聲回道,又去看了眼陸訓。
陸訓是知道她不自在的,握着她手往屋子去,發現順子眼不眨的盯着,他警告的瞥了眼順子。
順子收到那冷飕飕的一眼,他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看了,趕緊進屋幫忙端凳子倒茶。
武進和媳婦吳淑都不是多擅長說話的人,黎菁進屋後,武進招呼着人喝茶,吳淑則給把弄的點心端上了桌。
兩口子忙活着,總要有個說話的人,陸訓也不算多健談,稍微問了下魚塘那邊,得知武老爹在那邊盯着,先前也已經下網撈過兩回,已經給寧城最大的明悅飯店送了去,剩下等抽水差不多再撈,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人手也夠,陸訓也沒說什麽了。
堂屋裏有些安靜,黎菁頭一回來,太安靜不聊天怎麽行,順子見狀就緩和氣氛,各種找話題:
“弟妹你在六百上班?財務哈。”
“嗯,是。”
這場面和之前相親有那麽點像,黎菁慢慢也鎮定下來了,她要和陸訓在一塊兒,對他這些兄弟肯定要認識,不然以後她上哪兒去知道他。
說難聽些,陸訓這麽忙,幾個地方都有業務,經常外面跑,萬一她電話聯系不上他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人。
“我畢業就在六百上班了,離家近。”
“挺好,其實六百離串兒住的地方也蠻近,到時候你上下班方便。”順子接着道。
“串兒?”
黎菁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喊法了,昨晚他們在江邊飯店吃飯,黎菁聽到電話裏也叫了兩聲串兒,串子,只是當時她更在意夏經理那事,把這個忽略過去了。
黎菁下意識看向陸訓,遲疑着,她問道:“是你小名嗎”
陸訓臉色微微不自然,他眼風刮了下順子,頭一回發現這厮聒噪。
“小時候他們這麽喊。”陸訓簡短回了句。
“呃,”順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麽,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原來弟妹你不知道啊?”
“他這小名還有點來歷的,可不是瞎叫出來。”
“來歷?”黎菁有些好奇。
“就我們原來育紅班的時候,來過一個代課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老花眼的,她來第一天念作業本上的名字,陸訓他名字寫得潦草,老太太直接給念成陸三川了,我們當時班上整個安靜了,老太太又喊了兩遍,串子站起來我們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誰。”
“那以後我們就喊他三川了,後來三川,三川,喊着喊着就成了三串兒。”
“然後就喊三串兒了?”
黎菁沒覺得這個有多好笑,她自己被人小結巴,黎耳朵,小聾子的喊過,她最讨厭被人取外號了,大家這麽叫的時候,想過被叫的人什麽感受嗎?
礙于陸訓先前和黎菁講過,順子是他兄弟,現在和他還一起做事情,從小到大他身邊也只一個順子,黎菁沒有表露直接出來自己的不快,只抿抿唇,捧過桌上武進給泡着茶水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
但其實這樣已經是她情緒的一種外洩了,在場的不管是陸訓,武進還是順子,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就吳淑,這一年多管理養殖場,眼力見也練出來,都一眼看出來了黎菁的情緒。
她在為陸訓有這麽個算是外號的小名不快。
但她有這樣的情緒,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不高興,武進和順子下意識的看了眼陸訓,果然,他唇角已經翹起來了。
今天吳淑煮了甜湯,陸訓先前在替黎菁接茶水和甜湯,他還沒來得及喝,但他卻感覺已經嘗到了甜湯的味道。
他這個小名最開始的由來确實如黎菁所想的,他并不高興。
他五歲到陸家,當時他還沒有進過一天學堂,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還是臨去上學頭幾天陸老頭教的,剛學寫字的孩子,名字能寫得多好,結果他的名字就這麽被念錯了。
他當時覺得很難為情,原本來到陌生環境就不适應,發生這樣的事,更讓他生出抵觸情緒。
後來他自己的字好起來,這個名字也有了它新的含義,這個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當年因為寫不好字被嘲笑的那一刻難堪已經過去多年,但黎菁替他感到不快的時候,他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欣悅。
他喜歡她在意他曾經那些微弱的,細小的情緒。
他喜歡她的在意。
不過,他高興了卻不能由着黎菁郁悶,他朝武進看了一眼。
“我倒不知道訓子這小名是這麽來的,不過訓子的脾氣也由着你們叫?”武進接到陸訓眼色,出了聲。
“那當然不能了!”順子立馬道。
“他多厲害的一個人啊,那時候看着小小一只,爆發起來可了不得,他不是和我們打了一架?給我生生咬下一塊兒肉下來。”
“之後大家發覺他惹不起,都躲着走,叫他小名這個,他之後還特地警告過我們,說我們要再這麽叫他,他再打我們一頓。”
“我們哪敢惹他啊,哪怕叫習慣了,都生生把這個喊法給改了。”“那後面怎麽又叫了?”黎菁忍不住問。
“因為這個名字後來意義不一樣了。”陸訓溫聲回答了黎菁的話。
“當時叫這個名字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叫習慣了,我也不能一個個去糾正,慢慢接受了這個叫法,我自己接受了,家裏人也開始這麽叫了,爺爺知道了這個事,給我寫了這個小名的大字,和我講,這小名是他給我取的。”
“三串兒,一串耕耘,一串收獲,一串福氣。”
“原來是這麽理解。”
黎菁心裏總算舒服了些,想了想,她忍不住笑着說道:“陸爺爺他有大智慧。”
陸訓的外號已經被人叫出去,堵是堵不了人的嘴了,但可以賦予它新的一層含義,叫聽到的人不需要再感覺難堪,把它當成一種祝福和親昵。
“挺好的,這個小名,其實三川也不錯,海納百川。”
黎菁說完,又為自己先前誤會了順子感到不好意思,她有些尴尬的笑了下,歉意道:
“我先前還誤會順子哥,以為他是一直喊你外號到現在,心裏還有些不高興,是我小心眼了。”
黎菁坦蕩率直,引得武進和順子對她印象更好,順子直接笑着擺手道:
“這有什麽,不要緊,弟妹生氣這個事也是說明你在意串子,我高興還來不及。”
順子說着,忍不住看了眼陸訓,其實他心裏還有點酸。
他和他媳婦兒也是經媒人介紹認識,但他媳婦兒從沒對他這麽在意過,前兩年開了雜貨鋪,又生了娃後,對他就更可有可無了。
他回不回家都一個樣,反正只要錢拿回家一切都好說。
哪像這家夥,這才認識多久啊,人就這麽護着了。
他這小名還真是取對了,他現在可不就是又耕耘,又收獲,又福氣了麽。
事情說開了,順子又就着陸訓以前的一些事說起來,順子和陸訓一起長大,算是陸訓童年少年時期唯一的夥伴,又同住一個家屬院,幾乎知道陸訓所有事情。
他也不管邊上陸訓的眼刀子,看黎菁感興趣,他什麽都說。
他講陸訓那回打架,講陸訓帶着他去弄食物,掏鳥蛋兩個人挂樹上,講陸訓考試第一名,跳級,講陸訓從大家不敢惹的人變成大家佩服的大哥。
黎菁先前對陸訓的所有了解都來自陸訓告訴她,還有從黎萬山那裏聽一部分,這是頭一回,黎菁聽到來自他兄弟口中的一個他。
不好惹的,糗的,高光的,他的形象在她心裏,腦子裏慢慢具體起來。
黎菁覺得特別有意思,不由問得更多,更細,再吉吉很高興自己收到黎菁的小兔子,投桃報李,小丫頭跑自己房間去把武進從滬市買回來給她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果拿出來給黎菁分享,黎菁一邊和順子他們聊,一邊哄小吉吉,時間到過得快。
沒多少功夫,吳淑把中飯都給弄好了。
往常要有魚塘捕撈的話,武家人是只吃點心,不吃午飯的。
但今天陸訓順子都在,陸訓還把黎菁帶了來,只讓人吃點心太失禮了,吳淑就提前給準備了午飯,菜也早早備好了,只等下鍋炒,他們聊天的時候,她去廚房開了火,幾下給燒了出來。
中飯武老爹還在魚塘那邊忙,讓武進騎着摩托車去給送的飯,回來後大家一起簡單吃了頓中飯。
說簡單,是對比着晚上犒勞大家的大餐來的,但就吳淑整出來的一桌子,有魚有肉有蝦有蟹,味道也好,完全是可以媲美飯店的菜色。
吃過午飯,剛十二點過,這會兒太陽其實正曬。
但捕撈就是這樣,要不夜捕,淩晨送貨,他們這批捕撈出來的魚和黃鳝,是直接送往寧城各個合作飯店準備晚上的席宴用,必須三點鐘之前送過去,不然人家飯店那邊來不及。
太陽這麽曬,陸訓本來都不想黎菁去了,但他們今天過來的目的就為看捕撈,再看黎菁牽着吉吉的手,陪小丫頭聊着還不忘問他雨鞋,草帽什麽的,陸訓那句讓她和吉吉一起留在武家院子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大家就一塊兒過去,到魚塘邊的時候,武老爹已經組織着好些抓魚抓黃鳝的好手下魚塘抓了一批,讓司機往城裏繼續運去了。
武進順子到了以後,也迅速奔下了魚塘,吳淑本來打算帶着吉吉好好陪黎菁的,但她到了魚塘邊,完全閑不住,看陸訓陪在黎菁身邊,她把吉吉放去小木屋,和以往那樣叮囑過她一番,也跟着下了魚塘。
他們抓魚,根本沒有穿雨鞋什麽的,都直接赤腳下去,手裏拎一個木桶或者簍子,一手一條魚,挖一個洞一條黃鳝進了簍子。
黎菁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看得都呆了:“好厲害。”
陸訓看她頭上戴一頂草帽,像小孩子看見新鮮東西難掩新奇的樣子,不禁笑了下,他低眸看一眼手裏拎着的黎菁新買的雨鞋。
“把雨鞋換上我帶你下去試試?”
黎菁先前确實很想下去感受一下,但真來了這個地方,看大家都在魚塘裏忙,邊上武老爹一個人忙得滿頭大汗,還在安排人把先前打撈的那批魚運城裏去,她就感覺自己下去是添亂浪費大家時間了。
她朝周圍看了眼,這邊魚塘靠近山林,邊上是一叢竹林,為了方便看守和喂養魚料,搭了個小木屋,吉吉正打着她的小遮陽傘乖乖坐在小木屋前的小竹凳上看媽媽爸爸他們捉魚。
“要不,算了吧,吉吉在小木屋裏,我去找她好了,你下去忙吧,我也不會捉,下去了只會耽誤你幹活。”
要是沒來這裏之前黎菁這樣說,不想她被曬傷陸訓就同意了,但都來了這裏,他也看出來她真的感興趣這個,躍躍欲試的,只是擔心給他惹麻煩,耽誤他才猶豫,他不可能再舍得不滿足她。
“不要緊,也不差我一個幹活的,你只下去一會兒,抓到一條魚了就上岸,太陽曬,別給曬傷了。”
陸訓勸人總有一套,黎菁心動了,她看一眼已經接連抓了好些魚的吳淑,眼裏羨慕了下,猶猶豫豫的,她揪着手指頭說:“那好吧,那我就下去試試,抓到一條就上來。”
想了下,她又補充:“要是抓不到也上來,不給你們添亂。”
“嗯,行。”陸訓盯着她寵溺一聲,随即他微屈膝在她面前,拿出雨鞋要幫她穿。
“扶着我肩膀,別摔了。”
“哦。”
黎菁看着他蹲在面前黑乎乎的頭頂應了聲,随即朝四周看一眼,大家都忙着抓魚,似乎沒注意他們這邊,她才手伸出去扶過他肩膀把腳上的鞋子蹬了,往他展開的連體雨鞋裏面套。
陸訓在她腳伸進鞋裏後,到底不放心,擔心她摔着,下意識伸手扶了她一節細腰。
只是一個細小的動作,卻透着親密,順子抓魚抓着抓着停了下來,看着這一幕他噓了下邊上的武進:“進哥,你瞧陸三串兒有沒有變一個人。”
武進下意識朝那邊看了眼,黎菁兩只腳已經在雨鞋裏,陸訓正在幫忙給扣雨鞋上面的背帶,黎菁頭發散下來的,他擡手給撩了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的,像在碰什麽易碎物件兒。
“上心了,是不一樣了。”
“挺好的,先前我們不還擔心他那方面有問題,這下不用擔心了。”
武進笑說完,埋頭繼續抓魚了,順子咂吧下嘴想想,“那倒也是,這下老太太也能放心了。”
陸訓不知道他們想的,他給黎菁穿好雨鞋,看一眼她能握他大手一把的羊毛卷頭發,怕她熱想給她紮起來,但這裏又沒梳子,只能作罷,帶着她從竹林這邊下了魚塘。
魚塘早上十點進行過兩撥大的網撈就開始放水加幾臺柴油機一起抽水,這會兒裏面已經沒剩什麽水,只魚塘裏污泥厚,快沒過膝蓋,還散着一股腥臭味兒。
先前在岸上還沒發覺,一下來,黎菁就感覺那股泥腥臭撲鼻來,她輕皺了皺鼻尖,手下意識擡起掩了下。
陸訓注意到,笑問了她:“臭吧?”黎菁看他一眼,總覺得他這笑有點看她笑話意味,她莫名不想被他小瞧了。
“還好,比六百以前的公廁好一點。”
黎菁擱鼻尖上的手放下來,作淡定的回了聲,低頭看着面前泛着黑臭的污泥,還有正游走的魚卻有點不知道怎麽下手,她不由又輕擡眸瞅着陸訓,“你要不先抓給我看看?”
她本身就生得精致,這會兒太陽白光晃晃,一身皮膚更白得透,和這髒兮兮的泥潭格格不入,此時她皺巴着小臉想下手又不敢的模樣,看着就嬌滴惹人。
陸訓禁不住低笑了聲,“行,你先看着我抓啊。”
陸訓從岸邊拿下來一個圓木桶,盯着眼前游過來的魚不過兩秒,快準狠突然一個出手,黎菁只感覺眼前一花,再睜眼,一條巴掌寬手臂長的大魚已經被他撈進圓木桶裏。
!!!
黎菁先前覺得吳淑捉魚和黃鳝已經很快,很厲害了,沒想到陸訓更快,更厲害。
“你怎麽抓的啊?你再抓我看看,沒看清。”黎菁看看圓木桶裏的魚,微張張嘴壓不住吃驚和興奮的道。
“行。”不過是想看抓魚,陸訓哪有不依着她的,和她說一聲:“看着啊。”這回放慢了動作去抓。
下一刻,一條魚又進了圓木桶,還順便順着黃鳝洞逮了一條拇指粗的黃鳝。
......還是沒看清。
不過這次之後黎菁試着自己捉了,第一次抓了個空,第二次碰到一點魚尾巴,她不信邪,又接着繼續試。
不知道多少次抓空以後,她總算是把整條魚給按住了,她眼裏閃過驚喜,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的喊出來,手裏的魚突然甩着尾巴一個用勁兒,接着她手上一滑,只看見眼前閃過一道黑色弧度,手裏的魚溜走了,她被甩了滿臉的泥。
好臭!
黎菁閉着眼睛下意識憋一口氣,腦袋裏閃過這兩個字。
陸訓一直注意着她,看到這一幕,他禁不住想笑,但這會兒他笑出來她肯定窘得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怎麽了?”陸訓只裝作什麽也沒發現,偏頭問了聲。
“沒!”
黎菁立馬背過身去不叫他看見自己現在的狼狽樣子,太糗了,魚沒抓到還被濺了一身泥,黎菁低頭看了眼衣襟上的黑泥,又閉了閉眼。
“沒事,給魚逃了,你忙你的吧,我慢慢試着抓。”輕吸口氣,黎菁似鎮定的說了句。
她這掩耳盜鈴的樣子可愛讓人心癢。
陸訓眼裏的笑意快要滿溢出來,他手掌動了一下,手指碰到滿手的泥才克制着沒去摸她腦袋一把。
“行,那你再抓抓試試,抓不到也不要緊,這邊魚塘的魚肥,不是那麽好抓,下次別的魚塘有小魚的時候還可以再帶你去抓。”
話語溫柔帶笑,哄孩子的語氣。
“嗯,知道了。”
黎菁應聲,過了會兒,聽着身後只有魚放桶裏的聲音,她微微側頭去看了眼,就見陸訓那邊兩手齊動,和撿地裏已經拔出來的大蘿蔔一樣,一手一條往木桶裏裝,沒一會兒,木桶滿了,他和在岸上收撿魚的說一聲,這桶魚遞上去又換了個桶。
就這樣一條接着一條,一桶接着一桶,陽光下,只看見他健碩夯實的手臂在揮動。
烈陽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渡了層光,英俊逼人。
黎菁不自禁看愣神,她手裏還沾着污泥,心口怦然跳動得厲害。
其實,和這樣一個男人過一輩子,好像,也蠻不錯的,他還舍得給她花錢,願意把所有錢給她花......
黎菁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并且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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