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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章 翁婿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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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翁婿開誠布公

    三日回門,是整個婚禮流程的最後一項禮節。

    等到了當天,徐茂行頭一回比林黛玉醒得早,還把對方薅了起來,并得意洋洋又理直氣壯指責她一點都不積極。

    頭一次反被指責的林黛玉:“…………”

    ——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連夫人早準備好了回門禮,甄夫人也添置了些。再加上林黛玉兩口子收拾的,雜雜拉拉有十幾個箱子。

    兩人的馬車在前面走,後面二十多個小厮擡着箱子跟着,一路上十分招搖,惹來好多看熱鬧的。

    三日前那場婚禮還歷歷在目,看熱鬧的人打聽出來是林家姑爺走親戚,不免又把那十裏紅妝翻出來津津樂道了一番。

    那日的嫁妝豪奢,今日的回門禮也算是首屈一指,就有人說徐林兩家都是敞亮人。

    當然也有那心裏不是滋味的,又拿林家只有一個獨女說事,說徐家怎樣都是占盡便宜,林家再怎麽樣将來全副身價也是人家的。

    這都是人之常情,且都是無關緊要之人,自不必一一備述。

    倒是林家莊子上那些嚼舌根的,惜春回家之後從自家仆婦口中得知,性急的她當天就給林黛玉寫了信。

    林黛玉看完之後只是笑了笑,把這事告訴了母親便沒再管了。

    倒是把賈敏氣得不輕,派了心腹人在莊子上住了半個月,把那些人好生敲打了一番。

    領頭嚼舌根的,狠罰了三個月的月錢,好叫他們長長記性。

    再說他們這回門禮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剛走到林宅所在的那道街,看門的院公就得了消息,一面着人打聽姑奶奶和姑爺走到哪兒了,一面進去通報老爺太太。

    林如海夫婦既忐忑又歡喜,心裏知道女兒不會過得不好,但到底是驟然離了自己身邊,哪有不擔憂的?

    直等小夫妻二人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看着女兒紅潤依舊的臉色,還有那喜氣盈腮的神态,他們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好好好,都別多禮了,快進來吧。”賈敏一手扶住女兒,一手托住女婿,拉着兩個孩子當先走了,倒把林如海落在了後頭。

    林如海捋着胡須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卻盡是笑意。

    正堂裏早已擺好了茶點,見主子們進來了,立刻就有婢女奉上茶來,又默默退了出去。

    當着徐茂行這個女婿的面,賈敏就問女兒:“驟然離了家,還習慣嗎?”

    正喝茶的徐茂行差點沒被嗆住,他愕然看了自家岳母一眼,苦笑道:“娘,您還真不把我當外人。”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事情不是得等到他這個嬌客被岳父引走去書房說話時,母女二人關起門來說體己話嗎?

    就這麽半點不避諱他,真的好嗎?

    賈敏橫了他一眼,笑罵道:“往日裏在我這裏,什麽調皮搗蛋的事沒做過?如今真成一家人了,你倒是矜持起來了。”

    也就這一句話,徐茂行立刻拱手告饒:“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瞎矯情。岳母大人,您有話放心說,大膽問。”

    這番耍寶唱念做打俱全,連主子們帶周圍伺候的仆人們,全都被他逗得前仰後合。

    他顯然是沒拿自己當外人,林如海夫婦嘴上不說,心裏也覺得滿意。

    雖然經過一番變故,林如海已經想通了,不再對生男嗣執着。但對于“找個女婿或弟子傳承衣缽”的想法,卻始終沒有淡去。

    他可以把女兒當成兒子養,可以把黛玉培養得足夠在官場上如魚得水。

    可林黛玉畢竟是個女孩,這個時代對女子苛刻,不許他們進入官場。他為官多年攢下的人脈,就算是有心傳給女兒,那些人脈也不認呀。

    所以,對于徐茂行這個女婿,他的想法不免複雜了許多,對待女婿時的态度也有些割裂。

    一方面,他想把女婿當成親兒子那樣,做錯了事可以由心訓斥教導;另一方面,他更清楚女婿不跟他姓林,怕哪一句話看了人家的忌諱,人家就不愛搭理他這個老岳父了。

    一方面,他希望徐茂行在他們家随意一些,最好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對方太過随意,襯得自己這個岳父沒有威嚴,日後不好為女兒撐腰。

    好在他城府足夠深,這些東西都只是在心裏來回蕩,卻沒有露出來一點。

    相比之下,賈敏的心思就簡單多了,也坦蕩多了。

    只要徐茂行對她女兒好,其餘的賈敏都可以包容。

    等來生家的指揮婢女換了新茶,翁婿兩個和母女兩個終究是分開了。

    賈敏領着女兒去了內室說體己話,徐茂行縱然舍不得黛玉,也不好違背岳父,只得老老實實跟着林如海去了書房。

    少了兩個女人調和,氣氛仿佛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見徐茂行老老實實站着,林如海笑着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快坐吧,跟自己家裏是一樣的。”

    徐茂行“嘿嘿”一笑,也沒再推辭,直接就坐了下來。

    林如海一邊把玩鎮紙,一邊問道:“最近書讀得怎麽樣?”

    “何先生說還好,等下一屆鄉試,叫我下場去試試。”徐茂行直接回答。

    或許是沒有做官的心思,科舉這件事對徐茂行來說,壓力也不大。因而他提起科舉時,無論是神态還是語氣都特別放松。

    而人一旦提起某件事時十分放松,就能顯露出一股非一般的自信來。

    這自信落在林如海眼裏,就是他學問紮實,教書的先生也壓了他一定能過,所以才能有這份從容自在。

    他心裏滿意,臉上的笑容更濃,捋着胡須點了點頭,說:“你年紀還小,等中了舉人之後,也不必急着立刻就考進士。多沉澱沉澱,能得個好名次,也能在聖人面前留個好印象。”

    雖然狀元榜眼和探花每三年都會有,但相比于二甲進士們,還是這頭三名在聖人心中留下的痕跡更重。

    徐家自徐甘發跡,已慢慢積攢下一些人脈。再有徐景行眼見也要在官場上有一席之地,等徐茂行日後入了官場,路無疑要好走得多。

    再者說了,林如海沒有兒子,林家積攢下的人脈,将來都是給徐茂行繼承的。

    綜上種種,徐茂行在殿試上能有個足夠驚豔的名次,比那些初次發跡的寒門子弟要有用得多。

    林如海的意思并不隐晦,徐茂行一聽就明白了。也正因為聽明白了,心裏才更覺得尴尬。

    “這個……爹,我只打算考個舉人,不準備再往上考了,往後……也沒有做官的打算。”

    林如海手上一頓,不妨還握着胡須,登時便“嘶~”的一聲,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徐茂行“哎喲”了一聲,一下子竄了起來,趕緊撲上前去,卻張着一雙手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岳父的疼痛。

    “您……您沒事吧?”他臉上滿是擔憂之色,還有幾分愧疚。

    林如海是個體面人,強忍着疼痛沖他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坐吧。”

    只是這心裏……到底不大痛快。

    但看見徐茂行臉上的擔憂沒有半點作僞,林如海心裏的氣就消了一半,耐着性子問道:“你說說,為什麽不想進官場?你可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上鑽,就是為了有個一官半職嗎?”

    ——這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茂行讪讪道:“我知道,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人和人之間的想法總歸是不一樣的。有人喜歡位極人臣,就有人喜歡泉林終老,我就屬于後者。”

    作為一個自幼讀書便是為了科舉入仕,為了延續家族榮光的人,林如海理解不了他。

    “你對官場就沒有半點好奇?”林如海追問,“你就不想官居一品,或者說不想為這天下百姓做一點事?”

    徐茂行卻忽然冷笑道:“我能為天下百姓做什麽?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又是在太平盛世,我能改變什麽呢?我什麽都改變不了。”

    “那你想改變什麽呢?或者說在你心裏,什麽才算是改變呢?”林如海被他搞迷糊了,卻又覺得他到底年紀小,難免有些天真又不切實際的想法,臉上帶着幾分長輩對小輩的包容的笑意。

    徐茂行想說:你別把我當小孩子!

    可轉念又一想,他的思想的确還沒有完全成熟,還帶着沒有被社會污染的天真純粹……或者說中二。

    最終,他問道:“您覺得,百姓對于官員來說是什麽?”

    林如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然是子民。做官的當把自己當成百姓的父母,對待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樣,盡自己所能讓他們過好日子。”

    徐茂行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說出的話更讓林如海覺得到反天罡。

    “小婿覺得,您應該換一種思維。”

    他指了指林如海身上的衣裳,又指了指桌上的糕點,以及糕點旁邊那一壺熱茶。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是平民百姓辛苦從黃土地裏刨出來的。您難道不覺得,對于官員來說,比起把百姓當成子女,應該把他們當做衣食父母嗎?”

    林如海猛然瞪大了眼,震驚地看了他好半晌。

    而徐茂行扔下一個炸雷之後,就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先給自己續了茶,又拿了塊兒愛吃的茶點塞進嘴裏。

    那點心雖是北方的口味,卻是南方的樣式,做得十分精致細巧,只有拇指肚大小,一口一個剛剛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如海長長吐了口氣,搖着頭說:“如果你懷着這種想法的話,那你不想入官場,我算是能理解了。”

    他認輸認得這麽幹脆,都把徐茂行弄的不好意思了。

    徐茂行忙放下茶盞擺了擺手,陪笑道:“您別誤會,我沒那麽偉大。我只是……只是在夢裏見過那種世界,就……就純粹是拿來堵你的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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