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走了以后,季晏川转动轮椅来到电视柜,他记得电视柜放了一个闹钟。
原本卧室也有一个,他摸着上面的指针,可以判断现在的时间,只不过卧室的被他摔坏了。
季晏川抚摸着闹钟上的指针,随后扭动后面的按钮,将时间调到三个小时之后,调整完毕,把按钮转回去。
如此一来,到了他和李山约定好的时间,闹钟会提醒他。
许尘叫了辆车离开别墅赶往城区,买好礼物,去到了卖车的地方。
挑来挑去,买了辆蓝色的三轮车,一路开着回了别墅。
“季晏川!”
他朝别墅大声喊着,恨不能立马拉着季晏川到附近转悠一圈。
许尘没听到回应,想来季晏川也不会这么扯着嗓子来回应他。
他快步跑进屋内。
一推门。
季晏川手腕流着血,另一只手拿着刀,刀尖抵着渗血的地方,颇有继续划下去的意思。
“你……”许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走之前还暗暗庆幸昨晚的话起了作用,没想到走了还不到四个小时,一回来就撞见这样场面。
季晏川听到他声音有些委屈,连带着说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委屈,“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骗的太多了,多得许尘都不知道季晏川控诉的是哪一件。
季晏川指尖颤着,“你说三个半小时。”
许尘夺走那把沾血的刀,一边查看伤口,一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对啊,我这不回来了吗。”
季晏川:“骗人!”
许尘被这事儿弄得摸不着头脑,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调出自己叫车的时间,估摸着算下来,他离开了三小时四十分钟。
比原本说好的,晚了十分钟。
甚至不到十分钟。
因为他回家过了几分钟才打开手机看的时间,可就因为这么几分钟,季晏川又要寻死。
不知怎的,许尘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凉意。
要是两个月之后他不告而别……不,不会的,季晏川不知道他的样貌,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甚至还以为他是个橙子味儿的oga。
他一走,季晏川很难找到他,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般想着,许尘心中的凉意消散些,他主动认错:“好吧,是我没注意时间。”
“不过也没晚多久,连十分钟都不到,我去的时候是打车去的,回来是自己开的车,所以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许尘说。
他发现季晏川还在抖。
他问:“你在害怕什么?”
季晏川:“血……”
许尘语塞。
“我回屋拿医药箱给你包扎。”交代了这么一句,他才敢离开。
他擦去季晏川手腕的血,包扎好伤口,忍不住吐槽:“你说你怕血,为什么还要划伤自己?”
“因为比血更害怕的事。”
“比如?”
“一开始是活着。”季晏川没把话说完,他现在害怕李山抛弃他。
就像坠入深渊的人突然拥有一束光,所以再也不愿意松手,只一门心思的想把光抓住。
“要我说,你这么折腾自己,都不如上吊。一脖子吊上去就没了,还不见血。”许尘顿了顿,“哦,我忘了,你腿瘸,眼睛也看不见。”
走路都费劲。
比起找根绳子再找棵树,还是直接找把刀比较方便。
“我给你买的礼物在门口停着,我推着你过去。”许尘边说边推着季晏川往外走。
“是……什么?”即便季晏川有意克制,但声音语气还是能听出期待和欣喜。
许尘:“你到了就知道了!”
被人推着往前走的路上,季晏川默默猜想礼物究竟会是什么。
他想起之前收到过的,香水、领带、巧克力,手表、电脑、汽车……太多了。他收到过很多礼物,重复的,不重复的,全都有。
李山会送他什么呢?
轮椅停下的时候,身侧人抓住他的手,放到了一个东西上。那是一块——
铁皮。
“诶,你说你要怎么上去呢。”许尘看着跟前的三轮车犯了难。
他垂眸看了一眼季晏川,发现季晏川的手还停留在三轮车上,看样子是高兴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哐哐!”
许尘朝三轮车的铁皮拍了两下,“你听听这声儿,一听就是好的三轮车。”
“你也别太高兴了,这车吧,说是送给你的不够贴切,总的来说是买给咱俩的,以后我天天骑车带你去转悠,带你去外边儿晒晒太阳。”
他说着,卸下三轮车的挡板,把季晏川搀扶起来,让人坐上去,然后他用力把人往里边儿推。
“你、你!”季晏川被磨得不舒服,还没从‘礼物是三轮车’的事情里缓过神,就被人这么折腾,他气急,磕磕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等他要说别的,李山已经不推他了。
下一秒。
他听到“哐啷”的声响。
三轮车的挡板被重新扣好,许尘坐在前头,出声提醒:“你抓稳,我要骑车了。”
“等、等会儿。”季晏川双手朝两边摸索着,摸到扶着的东西才松了口气,“骑吧。”
不开玩笑。
他生平第一次坐这种三轮车。
车颠。
李山也癫。
“……你要带我去哪儿?”季晏川不喜欢这种盲目向前的感觉。
许尘:“不知道。”
“没有目的地吗?”
“没有。”
“到底去哪儿?”
“不知道啊,我只是拉着你往前走,我哪儿知道会去到哪里。”许尘说罢,皱眉嘀咕一句,“这他妈荒郊野岭,我对这儿又不熟。”
真搞不懂季晏川为什么会被送到这儿。
按照季家财大气粗的程度,该找个适合疗养的豪华庄园才是。
“诶?”许尘瞥见路边的花。
他停下车,弯腰闻了闻,摘了一朵递给季晏川,“你看不见,所以给你闻闻。”
季晏川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强调我看不见的事?”
“我又没说错……”许尘低着头,转动手里刚摘下的花,被季晏川这么一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确实在戳人伤口,便道,“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声音跟蚊子声音有的一拼。
“什么?”季晏川没听清。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呢,对不起行了吧?”许尘有些急。
“你脾气好差。”
“说得你脾气多好一样。”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对喜欢的人脾气还这么差?
“……”
许尘差点忘了这茬。
可现在突然转变语气太过假惺惺,他问:“你到底要不要闻啊?”
“要。”季晏川伸手接过花,指尖无意触碰到李山,他低头闻了闻花香,话锋一转,小声试探着问:“我可以闻一闻你的信息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