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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補字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這是浮現在甘棠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他想轉過頭,對着身後面那個家夥破口大罵,想揍他(哪怕這會給後者帶來一定程度的快樂),或者幹脆直接略過那玩意轉身就逃。
但是,他動不了,他站在原地,全身戰栗。
一陣輕柔的風拂過樹林,他的背後因為被冷汗浸濕而變得冷飕飕的。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岑梓白”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背後的,他也不敢回頭看——在他面前,“張二叔”還在蠕動。
“嗬……嘶嘶……嗬嗬……”
它仰着頭,貪婪地“看着”甘棠。
從他口中吐出的蟲子,仿佛在應和某種甘棠無法理解的思緒,它們蠕動得更快了,黏糊糊的表面因為摩擦,浮現出了一層層的白色泡沫。
甘棠感覺自己要瘋了。
“舔?舔我?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是狗嗎——”
他鼓足勇氣,打算故技重施,再一次僞裝出強勢的樣子,打算以氣勢壓制住身後的“岑梓白”。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甘棠又聽見了一陣不祥的簌簌作響。樹叢再一次晃動了起來。
随後,有一張浮腫而怪異的臉浮現在甘棠顫抖的手電光暈之中。
那是一張很陌生的,甘棠從未在封井村見過的臉。雖然如今它早已因為腐敗和那些在面部竅孔間來回穿梭的蟲子而五官模糊,但憑感覺,它生前應該是一個十分年輕且英俊的青年。
只可惜,如今它早已失去了人類的形态,頭顱也淪為蟲子寄居的巢穴。
甘棠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窸窸窣窣……”
黑夜中,新來者蠕動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随着枝葉搖動,很快甘棠就看到了它的全部身體——甘棠本來還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即将迎來第2只類似于張二叔的怪物,然而爬出樹叢後他才看到,那個年輕人只剩下了一顆頭。
它的脖子後面拖着一根長長的像乳色蟒蛇般的軀體,細看之後才會發現那是無數糾結在一起的線蟲。
跟張二叔身體裏湧出來的線蟲相比,頭顱身上的線蟲明顯更加粗壯,也更加靈巧。
自然當它們帶着那顆頭行動起來的時候,表現得也更加迅捷。
更加糟糕的一點是,在他出現的一瞬間,甘棠便明顯感覺到,青年對他的“興趣”很大。
它甚至像是随着印度舞蛇人的笛聲起舞的眼鏡蛇一般,扭曲的蟲軀高高地昂了起來,托舉着死人的頭顱朝着甘棠探了過來。
有那麽一瞬間,它離甘棠離的是那麽近,近到甘棠都能看到他眼皮上細密的針腳和些許未曾完全脫落的黑色棉線。
這便是張二嫂的弟弟了。
那個被張二叔直接殺死并且分屍的人,那具曾經被打斷所有骨頭,縫上所有孔竅,短暫塞進了還肉井裏的屍體……
“嗬……嘶……給……還……嘶嘶……”
此時它正努力地張大嘴,在不斷噴出線蟲的同時,結結巴巴地沖着甘棠咕哝着模糊不清的呓語。
甘棠可以感受,新來的怪物對自己有着某種不明由來的渴望和急切,雖然他根本不明白對方跟自己究竟有什麽關系……他知道對方存在的時候,對方早就已經被張二叔殺了。
甘棠腦子亂得一塌糊塗,他自覺自己還沒有崩潰,身體卻非常誠實,一直在不停發抖。
對比起來,緊貼在他身後的“岑梓白”卻完全不受這些蟲怪的影響。
男生利用自己高大的身體,直接覆在了甘棠的背後。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恨不得将甘棠整個人都納入自己的體腔之內。他們現在的姿勢實在是太過于緊密,隔着皮肉,甘棠都感受到岑梓白的胸膛,正在微微顫動。
驚恐之中,他的反應也變得有些遲鈍。
好一會兒才他反應過來,那是“岑梓白”正在無聲的笑。
“糖糖打算怎麽辦?”
男生的嘴唇似乎就貼在甘棠的耳畔,他含着笑意,軟軟地詢問着懷裏臉色煞白吓得幾乎暈厥的少年。
“你……你……”
甘棠嘴唇翕動,卻壓根拼湊不出完整的句子。
少年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努力往後退,想離那兩只蠕動着爬向自己的“人”越遠越好。
只可惜他再怎麽努力,身後都始終堵着“岑梓白”冰冷高大的影子。
因為“岑梓白”,甘棠完全無處可逃。
然而,跟惡劣行為形成劇烈反差的,是“岑梓白”如今依舊綿軟而乖巧的聲音。
他用手臂環着甘棠的腰,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他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怪異,高高揚起的嘴角好像能直接裂到耳下……
“糖糖,要我做什麽,一定要說給我聽哦。你不說的話嗎,我可不知道怎麽辦,畢竟,我很乖的,我什麽都聽糖糖的。”
張二叔,以及張二嫂的弟弟……它們的鼻尖此時距離甘棠已經不到一米。
距離近到甘棠都能嗅到,它們軀殼中的蟲子那特有的泥土腥味和屍體腐爛時帶來的惡臭。
【咔嚓——】
像是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甘棠在這一刻終于放棄了掙紮。
他在驚恐中絕望地尖叫起來——
“讓它們走——走開——嗚嗚嗚嗚——走開啊啊啊啊啊——”
甘棠已經徹底語無倫次了。
可“岑梓白”卻像是聽到了什麽明确的吩咐一般。
“那我就好好舔了哦。”
他伏在甘棠頸側,心滿意足地說道。
“唧咕——”
緊貼着甘棠的耳畔,響起了某種濕潤黏膩的聲音。
然後,皮膚上傳來異常濕潤而炙熱的舔舐感……
甘棠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附着在自己皮膚上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人類的舌頭。
甘棠異常清晰地意識到這點,可這時候他甚至害怕到不敢偏頭去看那到底是什麽玩意。
好像只要不堪,他就能繼續假裝下去……假裝自己并沒有發現,身側這個披着“岑梓白”皮囊的東西,正肆無忌憚地努力昭顯出自己非人的那一部分。
*
“岑梓白”舔得很……很放肆。
細長如蛇一般的東西滑溜溜在沿着甘棠的衣領內側一直往下,滑膩微腥且粘稠的口水幾乎把他的大半個身體都打濕了,時不時的,“岑梓白”還會慢條斯理輕輕啃上甘棠一口——只是肌膚上泛起的微微刺痛,卻是令人不敢細想的環形。
而如果說這個噩夢般的晚上真的有什麽值得慶幸的地方的話,那就是那濕噠噠令人作嘔的口水确實溢出了絲絲縷縷特殊的氣息。
白天在細腳叔家發生的那一幕也再次重現:仿佛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之前還對甘棠無比熱切的蟲子們瞬間停下了前進的環節,只能不甘心的徘徊在那看不見的屏障前,再不敢靠近一步。
甚至随着那氣味的漸漸蔓延開來,原本盤踞在屍體內部的蟲群都開始逐漸渙散。
它們漸漸從屍體中跌落,滾在地上,化作一團不成形的蟲團。
過了好一會兒,它們才掙紮着,像是逃命般收回了自己柔軟的軀體,一股腦的擠回了屍體的內部。
慢慢的,慢慢的,就跟來時一樣,它們拖拽着人類腐臭的身軀,向後退了過去。
“呼……呼……”
樹林裏只剩下甘棠的急速喘息。
一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剛才自己一直在憋氣,而現在他卻喘得連橫膈膜都開始隐隐作痛。
附着在他身後的那個人好像一張濕濕的大毯子,一直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
可甘棠的眼球完全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餘光就會瞟到岑梓白的真面目。
睜眼睜得太用力,又或者,是因為極度恐慌,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從甘棠眼眶中落下,但很快又被某種細長柔軟的東西溫柔地舔舐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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