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结束,两人便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宴寻收拾了桌子,在楚停云的指导下将用过的餐具都放进洗碗机里。
“喏,按那个键。”
叮——
一声轻响,人类科技之光洗碗机就开始发光发热。
宴寻想,这个房子租得确实不错,虽然装修看着旧了点,但家具家电、碗筷厨具倒是又全又新。
“我先去洗澡了。”
这时楚停云的语气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正蹲在地上观察洗碗机的宴寻下意识就点头。
“嗯,好。”
话说完了,人才反应过来。
可这时候楚总已经轻车熟路地回卧室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了。
嗒。
浴室的门从里面关上,不久,里面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
宴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少量的酒精让他的大脑转得有点慢,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今晚上自己可能得跟楚停云一起睡。
意识到这一点,宴寻忽然有点紧张。
他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又去客厅和书房各转了两圈。最后跑去卧室把床上四件套换了。
做完这些宴寻就去书房坐着,等了好一会儿浴室里的人才慢吞吞地出来。
楚停云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就看见青年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宴寻听见声音,抬头看向门口。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睡衣,像是真丝的料子,轻薄贴身,但扣子倒是规规矩矩扣得很齐整。
他微微歪头靠在门边,从脖颈到肩膀的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格外优美。
“在忙?”
宴寻:“没......看看新闻。”
看新闻?
“是嘛。”
这个回答让楚停云很想笑,他随意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浴室的方向。
“我好了,你去洗吧。”
“嗯。”
宴寻刚起身,前脚离开的男人好似想起什么,又折回来跟他说,
“厨房热了牛奶,记得喝。”
“好。”
宴寻应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楚停云好像很喜欢给自己喝牛奶。
总之,宴寻还是听话地喝完。
等他洗完回到卧室的时候,楚停云已经蜷窝在被子里睡下了,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头留着一盏小小的夜灯。
没什么旖旎暧.昧的氛围,只有一种陌生、安宁、温暖的气息在夜晚的空气中静静弥散。
宴寻在门口安静地站着,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他小心翼翼掀起被子的一角,慢慢躺上去。
嗒——
小夜灯被轻轻关了。
卧室的窗户是隔音玻璃,所以黑暗中整个房间安静得出奇,宴寻只能听见身边人平稳而低缓的呼吸声。
比起楚停云猫咪盘蜷般自然放松的睡姿,宴寻却睡得很板正。他笔直地平躺着,双手贴在身侧,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两个人之间隔着大约二三十公分的距离,以一种相敬如宾的姿势同眠。
黑暗中,宴寻望着天花板,忽然发现未来竟是如此的奇妙和不可预测。
上次见面时,他和楚停云还在商量着离婚的事情,似乎自此就该分道扬镳,将彼此从自己的人生中剥离。
可现在,他们却同床而眠。
宴寻微微侧过脸,枕头盖住了他的耳朵,也让他听见了自己并不太平静的脉搏。
自记事起,这是宴寻第一次跟别人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床被子。
他感到有点不习惯,但好像又没想象中的那么不习惯。
就好像宴寻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喜欢男人,但今晚意料之外的那个吻却并未让他产生厌恶,反而让他的身体给出了羞耻难掩的反应。这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宴寻看着身旁人模糊的剪影,又开始想之前那个悄悄在心中冒芽的念头。
——也许我以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道是因为想得太累,还是被楚停云灌的那两口红酒。宴寻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时大脑里复杂纷乱的念头化作了万千只的银白蝴蝶,旋转飞舞,编织出一场朦胧、旖旎、不可言说的梦境。
接着,它们落下翅膀,变成漫天的大雪。雪花层层堆叠,又垒起一座巨大的雪山。
雪山里藏着城堡。
古典雕花的壁炉散发着沉闷的热气,厚重的落地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窗户外面的光。
一切都显得昏暗而混沌,只能依稀看见周围陈设和某个人模糊的轮廓。此时厚重柔软的大床轻轻地晃动着,依稀有金属的链条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宴寻感觉好像有人压在他身上,接着,那个人就开始亲他。先是亲脸,又去舔他耳朵尖最敏感的地方,动作急切,却又有点安抚讨好的意味。
【乖,寻寻......】
那个人捏着他的下颚,用一种诱哄般的语气让他张嘴。这约莫该是个很深的吻,缠绵至极。接着,粗重的喘息声便交织在一起。宴寻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那个人的腰。皮肤很软,尤其地细腻光滑,里面的肌肉紧紧绷着在很明显地颤,接着越来越快地抖。
【a......】
接着,宴寻听见了对方变调的呻.吟,仿佛即将濒死一般,令人血脉贲张。
嗡——
就像是电脑断电黑屏一般,混沌的梦境猝然消失。
同一时刻,宴寻猛地睁开了眼。
他急促地喘息着,竟是出了一身薄汗。缓了好半天,混沌的意识才慢慢清醒。
模糊的梦境仅残存下一点点碎片,宴寻不记得具体细节,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充满旖旎和春色的梦。
就在这时,宴寻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抱着什么,因为他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柔韧而细腻的皮肤。
“唔......”
怀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
几乎是同时,宴寻就意识到自己抱的是谁。
甚至他的手还伸到了对方的睡衣里面,贴在那个人的后腰上。
这个发现瞬间让宴寻浑身僵住,半分不敢动。直到确认楚停云并没有醒来的意思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并顺带将对方的睡衣往下拉好,又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宴寻就轻手轻脚起身,去外面的浴室冲了冲身上的汗。等到大脑和身体彻底平静,他才安静地又回到了卧室,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外面已经有一线的天光透进来了。但楚停云仍旧睡得很熟,半边脸陷在枕头里,柔黑的睫毛蝶翅般安静栖着,莫名让人心底发软。
宴寻静静看了他片刻,正打算收回视线,目光却忽然被对方松开的领口吸引。
——那里有一条细细的红绳。
他伸出手,轻轻将那条红绳拉出来。
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了。
宴寻终于找到了他丢失那枚小小的玉观音。
它在这里。
......原来在这里。
宴寻七岁被收养,身上唯一拥有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就只有这枚小小的玉坠。
那是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非常重要,宴寻从不离身,也从不让别人碰。
哪怕周泽作为他最好的朋友,都不行。
可现在,这块小小的玉观音贴在另一个人的心口,沾染了另一个人的体温。
“......”
宴寻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天光一点一点将玉坠照亮。
但最后,他并没有拿回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重新放入男人的衣领内。
做完这些,宴寻就重新闭上眼,现在还太早他打算再眯一会儿再起床。然而没想到这一闭眼竟然睡着了。
这次宴寻睡得很好,没有再做梦,也没有惊醒,直到太阳高挂,他才醒了过来。
昨晚像猫一样在身边蜷着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宴寻起身走到客厅,才发现楚停云在厨房做早饭。
“醒了?”
男人穿着一身家居服,语气很自然地说,
“过来吃早饭吧。”
“......”
宴寻怔怔看了他几秒,点头应了声好。
早饭很简单,煎蛋,三明治。
不一样的是,楚停云喝的咖啡,而宴寻是热牛奶。
“明天要出席婚礼,得给你准备一身西服。”
楚停云慢条斯理喝了口咖啡,说,
“不过只能下午去商场挑挑了,因为我上午有个视频会。你呢,做什么?”
“我.......”
宴寻啃着三明治,想了想,说:
“学习吧。”
现在作为无业游民的宴寻不得不被迫吃楚停云的软饭,所以他很着急找工作。
可工作不是说找就能找,至少他现在得弄清楚自己能干什么。所以宴寻打算回顾回顾自己曾经的技能。
“我电脑里还保留着一些专业性文件,再看看书架上的编程书,学着用一用相关的技能性软件之类的。”
楚总听完,笑了笑:
“好吧,那你加油。”
“嗯。”
早饭是楚停云做的,宴寻就很自觉地承担了清理工作,具体而言就是把脏盘子和锅都放进洗碗机。
洗碗机,这个机器确实是人类科技之光。
等宴寻收拾好去书房的时候,楚停云就已经在开会了。
男人左耳戴着蓝牙,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新的半框眼镜,衬衫笔挺,领带精致,神色冷峻而专注,低沉好听的嗓音苏得让人耳朵发麻。
宴寻悄悄看了他好一会儿,只可惜听不太懂楚停云和对面说什么,因为他说的语言英俄夹杂,全是专业性名词。
但宴寻不知道的是,对面的苏窈也听不懂。
她顶着熬了一整晚的黑眼圈,懵逼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
“楚停云你他妈有病吧,大早上的跟我拽什么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