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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 系我呀
    尤绵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教的是个高二学生,女孩子总是偏科,物理尤其差。

    尤绵笑着和对方妈妈说,物理提分呀,她最专业了。

    从玄武区到秦淮区并没有多远,没有课的时候,尤绵会一个人乘地铁。

    女生很安静,埋头写题,刻苦的模样有些像当初的张知晓。

    尤绵望着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高中。

    她学着当初沈御那样备课,将女生不会做的题认认真真勾画出来,耐心去讲。

    有天,女生的妈妈找到尤绵,问她可不可以晚自习的时间来。

    女生已经不愿意再去学校上自习了。

    尤绵手心里捧着热乎乎的卷饼,仰着脸望向雾色里干枯的梧桐树枝,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对电话那边的要求点头说好。

    南京的冬天很冷,她课表最后一节课在五点四十下课,中间停留的时间赶路,匆匆忙忙,好像又回到了高三那年。

    她最近在攒钱,很紧急,很缺一笔钱。

    因为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尤绵其实不怎么认路,出过最远的门是跟着父母去欧洲玩,那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有爸妈在身边的远门,尤绵觉得和在家没什么区别。

    他们总是管着自己,保护自己。

    如今十九岁的她,独自出远门的经验几乎是零。

    沈御转给她的每一笔钱,尤绵都没花,她将那些钱全部攒起来,呆在她的小金库里,就像沈御在她身边。

    不见面的那些日子里,尤绵总会坐在他的书房里发呆。

    她得知到网上流传的那句,写上林赋,得心上人。

    《上林赋》,全长五米,两千六百九十一个字。

    她其实没有得心上人的执念,只是思念太过难捱。

    想他的时候,就提起笔,模仿他当初的样子写字,尤绵觉得自己聪明,没什么基础也能写得像模像样。

    沈御留给她的刻章正好可以印上。

    两千六百九十一个字,断断续续,她写了半个月。

    字里行间都是她的思念。

    ——御,岁岁平安。

    五米长的卷轴,落笔间她想的全是和他以后的未来。

    尤绵不断去想他,想他如今在想什么,曾经在想什么,在来见自己的路上,又在想什么。

    那一千多公里的航程里,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南京迎来了初雪。

    大雪纷纷扬扬,整个金陵城银装素裹,雪压梧桐树叶枝头。

    天气原因,尤绵提前订的机票通知取消了。

    尤绵有些讨厌冬天了。

    她明明很期待下雪。

    尤绵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你想我了吗”她小声地问。

    “想啊,怎么了乖乖,想见面吗我看下最近日期......”沈御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只是声音比以前沙哑很多。

    “感冒还没有好吗”尤绵觉得他说话有些鼻音。

    “还好,吃了药。”沈御温声和她说着,“一月回去见你好吗,跨年没有办法了。”

    “十二月......回去和你过个圣诞节,二十三号可以吗”他说。

    尤绵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她能做什么呢。

    她恨这一千多公里和她无能无力的十九岁。

    “沈御。”尤绵委屈地喊他名字。“我想见你。”

    “嗯好,那就二十三号,等我。”沈御准备订机票。

    “我去见你。”

    “想你时,我就去见你。”她说。

    沈御很久没有说话。

    他不想让她在这么远的路途中受委屈,天气也并不好,冬天冰雪造成交通不便,他不想让尤绵冒这个险。

    可他想见她。

    “好啦,不逗你了,航班因为天气被取消,我已经退票了。”尤绵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二十三号也别跑来了,等一月吧,我们一起看雪。”

    “嗯。”沈御闷声应着,心中有些酸楚。

    这通电话结束后。

    尤绵订了第二天的高铁。

    从武汉中转,全程八个半小时。

    想见面,总会有办法的。

    沈御亏欠陪伴她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

    尤绵遗憾自己不能和他同年同月生。

    并肩不用为谁停下的路,会不会好走很多。

    南京南八道手扶电梯,ab28个进站口。

    人潮熙攘,来来往往。

    少女书包里背了一束花,去见他。

    “妈妈,我总是习惯规划,从记录监督自己的学习,到实现各种大小目标,我按部就班地度过了这十几年,像是乖巧的星星一直绕着它该有的轨道。”

    “但我现在遇见了计划之外的事情,它是一个吸引我去做到的挑战。”

    “从前,我对爱的理解,来源于你和爸爸,来源于亲朋好友,我总是接受爱,给予爱,却从来没有深刻思考过到底什么是爱。”

    “这趟旅程我想一个人走下去,不用任何人陪伴我。”

    “或许结束这趟旅程,我会明白爱是什么。”

    “爱是奋不顾身,是跨越千山万水也想要拥抱的勇气。”

    “爱是将思念具象化。”

    “我想在十九岁勇敢一次。”

    田恬站在客厅里,看见了尤绵在餐桌上留下的信。

    女人抬眸,和尤庆丰对视了眼。

    两人热泪盈眶。

    田恬笑了笑,却没有止住滚烫的眼泪,她和尤庆丰拥抱着,“我们的女儿,被我们养得很好。”

    尤庆丰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点点头,“让她勇敢的同时,别忘了给家里报份平安。”

    十点零八发车,下午一点半到达武汉。

    中途换站三十六分钟。

    晚上六点十分到达香港。

    整整八个小时。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出去和朋友玩了吗”沈御和她打着电话。

    “对呀,我今天要出去玩咯。”尤绵用着臭屁的口吻和他说着。

    “去哪玩这么开心和谁男的女的”他三连问。

    “大帅哥哦,玩了回来就不要你咯。”尤绵哼着小调,推着行李箱快步走着,地铁通道的风很凉快,她小小身影穿梭着。

    “伤心。”沈御勾唇笑笑,配合她这么说。

    两人其实不会存在信任的问题,哪怕沈御多次把尤绵骗得团团转,但是在感情上面,他们都放心彼此。

    这种玩笑话,从来不会有一方当真。

    尤绵独自坐在候车厅,抬眸望着大屏幕播报的信息,幸运的是列车没有晚点。

    真正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尤绵并没有紧张,只是满心里全是期待,这种期待值随着距离和时间不断上升。

    她终于明白那句,“见你的路上,连风都是甜的”。

    快到达武汉的时候,尤绵极限泡了桶泡面,匆匆应付两口,拉着行李箱就火速换乘。

    她几乎是要小跑了起来,武汉到达香港一共要坐将近五个小时,是场硬战。

    一个早上,她已经坐得屁股很难受了。

    尤绵咬咬牙,大不了回头让沈御给她揉屁股。

    尤绵就这么乖巧地坐着,看窗外的风景,看困了就闭上眼睛睡,脖颈酸痛,背也很难受。

    她紧紧攥着手机,稍微震动弹出沈御的消息,就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里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人也陌生。

    中途换站的时候,身边的乘客也会换,尤绵独自这么坐着。

    一路坐到终点。

    ————

    冬日的六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没有人来接她。

    尤绵还没有告诉沈御这件事。

    尤绵跟着人群走,带着港澳通行证,去二楼过内地海关,再过香港海关,顺利抵港。

    今天是圣诞节。

    香港没有下雪,尤绵感慨着看四周缤纷红绿圣诞装扮,总觉得少了些氛围。

    沈御其实很好找,他早就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和学校会经常呆着的地方都告诉了尤绵。

    事事都有报备。

    人潮汹涌,尤绵蹲在偏僻的角落里,她举着个小镜子,匆匆擦了些口红。

    一路而来,她看起来憔悴很多,脸上没什么血色,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车站里所有的人都脚步匆匆。

    只有她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丸子头好像歪了些,今天穿的袄子有些臃肿,但是她喜欢的白色。

    尤绵理了理刘海,抬眸扫过头顶的站牌。

    她对香港没有什么情怀。

    她只对这里的一个人有。

    喜欢一座城市,可能就是因为喜欢的人在这里。

    从地铁b2口出来,尤绵呆在了一家麦当劳里,她拖着大包小包的,咬着薯条开始思考去哪捕捉沈御。

    “南里......”尤绵念着路牌。

    southne。

    她摇摇头,推着行李箱就走了。

    回到地铁站又转到c口。

    “anhantta......”尤绵蹲在路边,咬着她的小薯条,皱眉思考。

    她拿着之前沈御发过的几张照片对照了下。

    决定在这蹲点了。

    嘶,好冷。

    尤绵搓了搓手,坐在一边的石台阶上。

    箱子和她紧紧挨着,她低着脑袋哈着气。

    见到沈御的时候,他正独自走在狭窄的路上。

    黑色棉袄领口遮掩着他的下颌,男人垂眸看着手机,手里提了个纸袋,书包单边挂在肩膀上,耳骨钉泛着金属光泽,左手中指的指环还戴着。

    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没来及摘,头顶的路灯光洒在他的发丝周围散着淡淡光圈。

    他缓缓俯身蹲下,将纸袋子里的东西倒在角落的地上,很快有只流浪小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飞快奔向他喵喵叫着去吃东西。

    尤绵就在不远处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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