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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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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命牌亮了,即為命牌所有者就在附近。

    南鶴同北冥鬥法那日,整個北冥濁氣翻湧,亂作一團。

    上官了了不是北冥仙君唯一的後代。

    她上有兄長,下有幼弟。

    可她的親兄長同她的娘親北冥仙君沆瀣一氣,意圖将北冥變成濁氣源地,供萬千魔修駐紮修行。

    她只記得那日很亂很亂,可她後來挖下雙目,再也無法親眼瞧見戰亂中的北冥了。

    南鶴是上一代最無可匹敵的天驕,是數千年前無情道磨出的最鋒利的劍。

    北冥仙君引濁氣入北冥,本就消耗巨大,不可能是南鶴的對手,可她藏于冥海中修養,任由濁氣蔓延,南鶴尋不着她,自然殺不了她。

    但北冥仙君沒料到,血脈在身,上官了了卻不曾背棄仙修,反倒自挖雙目,助南鶴尋到了她。

    北冥仙君魂飛魄散之時,笑聲傳蕩在冥海之中。

    上官了了滿目鮮血,聽到那随着海浪而來的詛咒。

    ——“你既要做個無牽無挂大義滅親的衛道之人,選了北冥,選了仙道,那你此生再也瞧不見世間,再也不會有至親至愛之人,親者或相争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

    ——“我唯一的女兒,我以我最後的殘魂為咒,祝願你孤獨一世,壽數綿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冥仙君死了。

    魂飛魄散,屍骨碎于冥海,濁仙之靈力墜入萬丈海淵,海浪翻滾,烏雲卷動。

    少女雙目空茫,鮮血滴落滿衣。

    落月峰的長輩在一旁護着她,替她擋着四方濁氣。

    可她連鮮血都來不及擦,驀地轉身往城主府跑。

    親者或相争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

    她的兄長已被落月高手斬殺,可她的幼弟還在城主府中!

    上官然年歲不過十一,剛剛入道,還未踏入修行之門,無法影響戰局,北冥仙君入魔根本沒有帶上這個年幼的孩子。

    那已經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她逆着紛亂,趕回城主府,卻沒能尋到上官然的下落。

    她與上官然自此失散。

    此後,南鶴仙尊助她穩固北冥局面,将她帶回落月峰撫養,直至她道成回到北冥,年少便成了統禦北冥四十九城的渡劫高手。

    但她始終尋不到上官然。

    上官然的命牌沒有碎,可不論她走到哪裏,命牌都沒有亮過。

    她瞧不見,雖能以神識辨物,卻無法真正看見光亮。

    這些年來,他們每每行到一處,若是安無雪在旁,她總會掏出上官然的命牌,問他:“阿雪,它亮了嗎?”

    每一回的答案都是“沒有”。

    除了這一次。

    安無雪深知命牌亮了的寓意,他反應得比上官了了還要快,趕忙起身,喚出春華,拉起還在怔愣驚喜之中的上官了了。

    長劍穿過長空,他們停于傳音符禀報的鬥法之地。

    第一城結界邊沿,有一人被濁氣包裹,雙瞳發紅,黑發散下,發梢紛飛,遮擋了大半容貌。

    那是個渡劫期的大魔!

    而那大魔面前,一個大成期巅峰的青年已經滿身血污,雙方都各有傷勢。

    那青年更是面色蒼白,分明受傷不輕,卻還在堅持着結出法印。

    法印結出的那一剎那,上官了了神色一震,擡手便結出了一模一樣的法印!

    這法印帶着渡劫期的修為,那大魔被法印打中,似是悶哼了一聲。

    安無雪就要一同出手,可那大魔被打退之後,不再戀戰,轉身便逃遁而去。

    那青年轉過頭來,見有高手相助,一口氣撐着許久,終是放了下來,昏了過去。

    之後,上官了了和安無雪一道,将人帶回了第一城。

    青年身上好幾處傷口,上頭還覆蓋着鮮血。

    青年方才對戰之時,用的是北冥仙君傳承的術法。

    命牌還在亮着。

    上官了了坐在床邊,擡手,根本不顧對方身上的血污,輕輕撫摸着昏迷的青年的面容。

    安無雪在一旁笑道:“你怎麽連除塵咒都忘了?”

    他說着,揮手,給那已經确認是上官然的青年洗去血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上官了了這才怔怔道:“我……我忘了。”

    安無雪知道她是太過欣喜。

    上官然不僅僅是上官了了尋覓已久的親人和遺憾,也是北冥仙君死前為上官了了落下的詛咒的例外。

    他也一直很憂心尋上官然一事,也是因為他很清楚,此事若一直懸在上官了了的心頭,将來必成她之心魔。

    如今人尋到了,上官了了高興,安無雪同樣高興。

    次日,那青年醒來,安無雪在門外等着,上官了了同上官然說了許久。

    上官了了出門之後,告訴他:“阿然說北冥紛亂之時,他為了保命,迷迷糊糊不知去了哪裏,又遇到魔修被魔修追殺險些喪命,幼年之事全都忘了,這才不知要回來尋我。

    “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有來處,因此一直在兩界游蕩。

    “昨日能剛巧遇到他,還是他途經第一城,因我們在布陣,封鎖了第一城進不來,他徘徊在外反倒撞見蟄伏在城外的大魔。”

    北冥劍陣落陣失敗了兩次,魔修虎視眈眈,他們封城已久。

    沒想到卻因緣際會,讓上官了了撞見了尋覓已久的世間唯一的親人。

    第一城情勢緊張,就連出寒仙尊這幾年來有事趕來,都要按照安無雪定下的章程,傳音入城等人來迎。

    北冥仙修皆知,首座平日裏雖然待人溫和,可若是涉及正事,從來都嚴苛謹慎。劍陣一日未成,第一城便難有煙火享樂。

    可上官了了尋回上官然的那一日,第一城破天荒點起了燭火。首座和城主擺了仙宴,将一個大成期巅峰的青年帶到城內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修面前。

    謝折風和戚循都收到了上官了了發的傳音,前來赴宴。

    篝火之中,安無雪臉龐映着火光,聽着一旁難得的歡聲笑語,仍在思慮劍陣一事。

    有北冥修士壯着膽子,将北冥仙修中用以追求道侶的寒桑花放在他的身側。

    他那時在兩界已經樹敵不少,修士裏對他不滿的人許多,也有人說他做事太絕、殺孽太深。

    這些寒桑花中,有多少是帶着誠心,又有多少只是沖着他的修為、沖着他落月峰首座的身份而落下?

    他淺淺一笑,無聲拒絕。

    寒桑花剛被摘下,花瓣之上還結着寒冰。

    這靈花常年覆着霜雪,摘下之後也不會凋零,因此被北冥人當做情愛之物,寓意永不更改。

    安無雪身邊的寒桑花越堆越多,上官然在一旁說:“首座真受姑娘喜歡,怎麽這麽多寒桑花,不見首座拾起一朵?”

    安無雪擡眸,目光穿過篝火,看着手持出寒劍,正在聽着修士禀報北冥情形的謝折風。

    師弟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其餘修士盡皆莊肅拘謹,說話都格外小聲,像是怕出寒劍一個不留神便拿走他們的性命。

    可他卻直視着那人,徐徐道:“我最喜歡的花是歸絮海的雪蓮。可惜,摘不到了。”

    “摘不到?是因為歸絮海的罡風嗎?首座的修為還會怕雪妖與罡風?”

    安無雪莞爾,不答,轉而道:“你這些年流落在外,倒是吃苦了。我把了了當妹妹,你是了了的弟弟,便也是我的弟弟,可以把我當兄長,往後諸事,我能照拂你的,也會盡量照拂。”

    那晚的篝火暖了微涼的北冥,上官了了叮囑着上官然往後該如何行事,笑得很是開心。

    安無雪想,北冥仙君臨死前的詛咒終究只是個詛咒。

    上官了了如今統禦北冥,修為高絕,又尋回了世間唯一的至親。待到劍陣落下,謝折風登仙,四海清平,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了。

    那晚之後,觀葉陣幻境之中的時間開始飛速流轉了起來。

    幻境是根據上官了了心中所想的因果出現的,那便只會有和上官然有關的一切,其他都是眨眼而過的浮光掠影。

    真實的上官了了站在安無雪身前,用靈力掩蓋着他們二人的氣息,看着那些往事在眼前走過。

    她一言不發,安無雪站在她的身後,不知她在想什麽。

    謝折風給他們發來傳音,說那拿着引信在陣中來回的人一直在進出此間幻境,他必須保證沒有真實之人影響這個死門,暫時無法回來。

    安無雪眼看幻境中的時間飛速而過,過往中的他們已經尋出布陣之法,在其餘四十八城都立下分劍陣,以此支撐主劍陣。

    上官然在上官了了和安無雪的傾力扶持之下,破入渡劫期。

    上官了了仍然一言不發地“看”着。

    眼看就要來到冥海鲛族異動的時間。

    他不想同上官了了一道“重溫”往事,還是開口道:“城主,過往若是太過難捱,不如交給我吧。城主可以去別處尋一尋陣眼線索,我盯着第一城的往事,有異動再傳音于你。”

    上官了了頭也沒回,緩緩道:“我們初見你就将養魂樹葉贈我,如今還怕我深陷往事,你對我如此,倒真是像他……”

    “我們之間是有什麽我不記得的因果嗎?”

    安無雪眼皮一跳。

    他神色微變,嗓音卻不疾不徐:“我先前說過了,我只是仰慕欽佩城主仙禍之時大義滅親之舉,救了北冥數不盡的生靈。”

    此言非虛。

    他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哪來什麽因果呢?

    他覺得抱歉,是覺得對不起南鶴囑托他因兩界之恩照顧好上官了了,沒能将上官然一事處理妥當。

    而他對上官了了說的這些,贈葉也好,此刻替她看護過去也罷,不是因為這是上官了了,也只是因為當年她自剜雙目救了北冥也救了兩界的情。

    凡人都知道人死如燈滅,再大的恩仇都不得不銷,何來的因果?

    “城主想多了,”他最後道,“我們只是陌路擦肩——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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