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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夜话猫子岭
    第一章包P不语

    “猫子岭,烧步子,山上山下火冲天。““

    在山下的时候,就有一个老人跟我们说,这座猫子岭十分的热,我还不信。等进了山,才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进蒸笼里的馒头,闷得不行,浑身无力。我们爬上山顶时,已是四肢乏力,更别提待会儿怎么打坑了。

    打坑是我们这行的土话,也就是打盗洞的意思。我不同于那些主动去寻龙点穴的土夫子,而是专门接一些已经有了眉目的活计——别人会提供给我地点以及墓主人的一些资料,这比我自己一步步捉砂问穴简单得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全,毕竟我们这个团队就三个人——我、老刀和川子。

    太阳刚下山,四周刮起了凉风,顿时感觉舒畅极了。不过山里的蚊子很生猛,被咬到的地方肿得发亮,不一会儿就挤得出脓血,又痒又疼。

    我们这次接到的活计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前都是盗财或偷风水气脉。这次,王老板却是要我们将一具女尸盗出来,给他弟弟结阴婚。老实说这种做法太阴诡,但他开的价钱确实是高,受不了诱惑,我们还是接了。

    我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到了这座坟,其实这座坟就是用泥坯和石头搭起来的坟包,连块碑都没有。老刀戴上手套,利索地将坟包四周的荆棘给拔了,随后开始打坑。

    天色已经全黑了,西边一连片的黑云朝这边移了过来,刚出头的月亮又给遮住了。川子负责放哨,我和老刀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将棺材挖出来一大半。

    “这是女贞墓!”我看到棺材上系着的一根红绳,吓了一跳。我说的女贞不是哪个朝代,而是烈女子的意思。

    据我所知,旧时早年丧夫而未殉情的女人,死后为表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会在棺材上系一根红绳。据说这根绳索可以缚住女子的灵魂,装在这种棺材里面的尸体一旦被打扰,就会立刻尸变。

    老刀一听这里面的尸体会尸变,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只黑驴蹄子。我白了他一眼,这种因尸气导致尸变的粽子,根本不怕黑驴蹄子。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用折叠军刀将那根红绳割断,棺材已经十分腐朽,绳子一松,棺材就坍塌了一块,正好露出了女尸的脸。

    女尸的头上插着一把白玉梳,腮红肤白,仿佛睡着了一般。

    “僵而不腐,是为大凶。”我小声念叨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条麻袋,示意老刀将棺材再凿大一点儿。

    “齐北,这女尸怎么弄成现在这副模样?”老刀不解地问我,我已经在动手处理尸体,所以没有回答他。

    这也是一种禁忌,名为“包尸不语”——在装尸体时,不能开口说话。

    老刀一脸不屑,还冲着女尸呵了口气,说道:“处理过那么多尸体,

    哪有什么禁忌?!”

    我没搭理他,抓住女尸的肩膀,将它的身子提了起来。它的头朝后一仰,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僵硬的脖子一节节直了起来,直勾勾地瞪着我,两条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我的手臂。

    女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惨白的皮肤上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灰白色绒毛,五官缩在一起,牙齿也翻了出来,十分惊悚。

    这让我想到一种动物,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还看什么?”老刀见我发愣,一凿子下去,将那女尸的脑袋凿了一个洞。并迅速用袋子将其套住,随即用绳子捆好,得意地说:“你还遵守那些狗屁禁忌,要我说那些禁忌都是扯淡,必要的时候还得靠速度。”

    就在老刀将装了女尸的袋子提到地面上后,棕色的袋子突然被一片血迹染红了。血迹很快从底部扩散到整个袋子,原先还是人形的袋子,一下子就缩成了一小团

    老刀吓得急忙松开手,退到一边。

    “齐北,这是怎么一回事?”还在放哨的川子扔了手里的草,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三个人干瞪眼,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只袋子已经开始往外淌血水,血水夹杂着一股十分臭的腥味。我一看这哪行,如果尸体毁了生意就泡汤了。

    我赶紧上前扯开口袋,里面的女尸哪还有什么人样,全身都是浓密的棕色毛发,但又像是被剥了皮一样,吓得我连忙后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没了尸体的棺材里,竟然传出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下面往上凿棺材底。

    川子动作灵活,看了看我们,便跳到棺材里,那传来敲击声的地方,“砰”地一声戳出一截木桩,把我们吓了一跳。

    川子吃了一惊,凑上前去,我也走了过去,看到那截木桩是空心的。

    我急忙提醒川子小心,他一边点头,一边凑了过去:“这木桩里有东西。”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只见川子黝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的脸纠结成一团,哭丧着对我说:“下面有婴儿在哭!”

    “不对,那是猫叫!”我大呼。

    猫墓

    “猫?”川子一脸疑惑,立刻反驳,“这可是地下,就算下面有空间和耗子,没空气它也生存不了吧?”

    川子说罢,竟伸手到空心木桩里去掏。我刚想上前阻止,却晚了一步,那木桩里有一股很大的力气,拽住了川子的手。

    川子一下子慌了神,向我和老刀求救,我刚跨出去一步,他的整条胳膊就被拽进了木桩里。我听到他的骨头在响,赶紧拽住川子的另一只手,想往外拉。

    但木桩下的东西力气大得惊人,川子“嗖”地一下上半身就给拽进去了,我拉着的那只手留在了我的手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截木桩空心部分只有拳头大小,川子这么大一个人,竟被扯进去了,洞口只剩下一摊血。

    “川子!”我扑过去用镐凿裂了木桩,发现下面竟是空荡荡的一片,看样子像是一条墓道。我直接跳了下来,没想到真是一条墓道,而且看周围的构造,竟是隋朝时期的。

    老刀也跳了下来,前面传出“寒寇窣窣”的声音。

    那是玄室的方向,我和老刀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

    玄室两侧分别有一尊以猫首为像的兽头坐镇,上面布满了灰尘,但却留下了大大小小数个梅花脚印。老刀倒吸了口气,说道:“猫子岭,猫子岭,是徐阿尼!”

    “徐阿尼?”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老刀告诉我,这座墓的玄室由猫头守门,墓又是隋朝的。隋朝十分盛行养猫鬼,在隋王室的亲戚中,有一位叫独孤陀的人,他手下有一名婢女,名为徐阿尼。此女擅长猫鬼之术,以此术帮独孤陀害独孤陀同父异母的姐姐,后被隋帝知晓,独孤陀被处死,徐阿尼被赶走。

    后来,徐阿尼逃到了这里,躲进山里不再出来。猫鬼也叫猫蛊,既然是蛊,也就有蛊主,猫鬼是徐阿

    尼的本命蛊,在她的猫蛊死后,她为其建了一座墓,只是不知建在哪

    里。

    老刀话音刚落,墓道的四面八方突然涌来一声声低沉诡异的猫哭。我感觉背后刮来一阵阴风,回过头去,之前那具突然尸变成猫女的女尸倒挂在墓道上方。

    它的两只眼睛犹如猫眼一般,细长而凛冽,此时正眯着双眼看着我,就像是在打量食物一般。

    那女尸竟毫无预料地张口叫了一声,吓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哪是人变猫,八成是猫成精了!我掏出折叠军刀,那女尸动作敏捷得不像是死尸,柔软的身子蜷缩起来,跳到地上,转眼间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起初还可以躲闪,但折腾了几个回合后,体力也跟不上了,腹部被它抓出一道口子。

    我急冲冲地朝站在一边的老刀大吼:“你倒是帮我一把啊!”

    却见老刀面露喜色,反对我说:“你先让它抓住,想办法缠住它,我有办法了!”

    我有些迟疑,但下一秒自己就被女尸撞到了墙上。我趁机锁住女尸的脑袋,谁知它的脖子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差点儿把我挣脱。

    它张口便咬住了我的肩膀,我疼得眼睛都要瞪裂了。

    我看向老刀,他从后面扑了过来,竟伸手去摸女尸的屁股。

    “你!”我被气得喘不过气来,却发现死死咬着我的女尸松口惨叫起来,一张丑陋的脸扭成了一团,看上去变得更加恐怖。

    我趁机脱身,发现老刀揪住了女尸尾椎骨处一小截突出的类似尾巴的东西。他抽出刀来将那尾巴割断,女尸如同一摊烂泥,瘫倒在了地上。

    我刚松了口气,那女尸的肚子却动了两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它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造高

    “小心!”

    我赶紧推开老刀,那女尸的肚子仿佛被一双小手从里面撕破,紧接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我一脚踢过去,将其狠狠踢到墙上,摔了个稀巴烂。

    确定它不会再动,我和老刀才走过去查看,那似乎是一只猫,但绝对不是活着的。它的皮肉几乎都掉光了,只有一副骨架和挂在上面的腐烂内脏。

    “你看它脖子上好像挂着东西。”老刀蹲了下去,用刀挑起一根拴在猫脖子上的红线,红线上挂的是一只紫黑色的铃铛。

    老刀翻动铃铛的四个面,我看到每个面上都刻着一个楷体的“造”字。老刀哆嗦了一下,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告诉我,猫尸是被用来造畜的。

    在人的墓里,会有下人被当成陪葬品,以供墓主差遣。而在动物的墓中,亦有将人造成牲畜作为陪葬的。

    据说造畜是用来守护墓灵不被打扰的,同时还可以盗来四方财宝于墓中,用来聚气纳财。

    我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么这墓里肯定有不少宝贝,管它是猫是狗,先开再说!

    我叫上老刀将墓门给打开了,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里面竟除了一个陶缸,再无其他。

    我看了看老刀,忍不住问:“说好的宝贝呢?”

    老刀“啧啧”两声,指了指陶缸的后面。我放眼望去,竟然是一把洛阳铲,没想到这里也被捷足先登了,我不由得一阵懊恼。但我随即反应过来,洛阳铲对于土夫子来说,就等于自己的饭碗,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也不可能将其落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洛阳铲的主人惨遭不测,被留在了这里。

    “前辈您好,后生在这里帮您收拾遗物了,还望您多多保佑!”

    老刀将那把洛阳铲放到西南角,又掏出他带来的蜡烛,在西南角折腾起来。我径直走到陶缸前,陶缸里盛放着满满一缸黄褐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恶心。

    这种情况下,就算下面有东西,我也不敢贸然去捞。

    我正打算去其他角落看看有没有什么玄机,这液体却蓦然冒出两个气泡,紧接着液体的颜色深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我退后一步,屏住呼吸盯着眼前的那缸液体,紧接着,那东西浮出了水面——是川子!

    “嘿嘿,齐北!”

    川子笑着冲我打了个招呼,我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转过头想叫老刀,却发现老刀的头抵在墙上,双眼迷离,脸色铁青,一边笑一边啃手里的蜡烛。

    “老齐!”川子又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身去,掏出工兵铲,一铲子从脖子切到他的胸口。这么大的一道口子,血水流淌出来,与陶缸里的液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更恶心的颜色。而川子依旧嬉笑着看着我。

    “老齐,加入我们!”

    我只顾处理眼前半人半鬼的川子,却忘了还有一个失了心智的老刀。老刀从背后锁住了我的双手,将我的脑袋按进了陶缸里。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挣扎着要爬起来。

    川子和老刀趴在陶缸上,从陶缸里掏出一团团类似毛发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我去扯老刀,按住了他的脑袋,一记手刀下去,企图劈晕他。谁知我的手砍到他的脖子上,他的肉全凹了进去,就像没了骨头一般。

    我倒吸了口凉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两个兄弟怎么会在我眼前变成这般模样?

    虽然自打干这一行开始,我就有所觉悟。我们的脑袋都是放在裤腰带上的,而且墓中凶险,各种奇诡之事层出不穷,但诡异成这样,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期。

    收回了思绪,我往后一躲,抽出工兵铲来,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却是眼前一黑。我赶紧伸手去摸头上探照灯的开关,发现怎么也按不亮。四周漆黑如墨,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

    我听到一阵呜咽,那是猫在向敌人发出警告时的叫声。

    “齐北!齐北!”

    耳边又传来呼喊声,但这次是老刀的。这漆黑的环境会使人感到十分

    压抑,我脑袋疼得要裂开,老刀一连喊了我三声,但我却不知道他站在哪

    里。

    “砰”地一声,陶缸似乎被砸碎了。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浑身都是那只陶缸里的液体,十分恶心。

    我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嘴里全是那种液体的味道。我看了看老刀,他手里还握着工兵铲——是他敲碎的陶缸。

    我忽然意识到刚才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老刀告诉我,他刚点好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我整个人倒插葱一般栽进了陶缸里,就打碎了陶缸救我。

    这只陶缸里的液体是尸油,南洋术里,尸油为降头,可蛊惑人心。掉进这样的一缸尸油里,我还能及时回过神来,已算万幸。

    “那川子的尸体呢?”我四下张望,问道。

    老刀摇了摇头,不解地说:“川子不在这里,他被拽下来后就不见踪影了。”

    我回想起刚才那似幻非幻的场景,看了看老刀,发现他脖子里用红线拴着一枚铃铛。

    我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转而让老刀在这个陶缸放置的位置打一个坑。

    约摸挖了半米深,那土里就沁出了猩红的鲜血,味道十分恶心。老刀停了下来,似乎是挖到东西了。

    我招呼老刀上来换我下去,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我在棺材盖上凿了一个洞,正好可以看见尸体的脸,这一看,我傻了眼。

    棺材里是一具女尸,她和一开始我们挖到的女尸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装饰也是一样的。

    猫鬼惑心

    “该死!”

    我爬出坑想往外跑,站在一旁的老刀却突然变了脸,将我往坑里推。

    我再次看到他脖子上的铃铛,之前的事情才——回想起来——这是用来造畜的猫尸脖子上的东西!

    我趁他扑过来的时候,将铃铛拽了下来,扔到地上踩烂。铃铛里流出一小股墨绿色的水,但味道却十分的臭。

    老刀的面部表情变得十分狰狞,我这才记起来,我们根本没进去过玄室,就在老刀从猫尸的脖子上取下铃铛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仿照老刀先前对付女尸的手段,绕到了他的背后。他的屁股上果真有一小截尾巴,我用力扭断他的尾巴,他惨叫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长长地吐了口气,折腾了半天,我们一直被困在这条墓道里。那具女尸躺在地上,它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我。

    之前看似与这座墓无关联的女尸,竟然就是守护这座墓的墓灵。如果不出所料,这具女尸就是老刀口中的徐阿尼。

    我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徐阿尼既然有害王公贵族的本事,那它要是想守住一座墓,又岂是我想闯就能闯的!

    我捡起工兵铲,刚抬起脚,墓道里骤然变得拥挤了:一只只猫从墓道四周的裂缝里钻了出来,每只黑猫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铃铛,铃铛声很清脆,我却头痛欲裂。

    女尸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我不知道徐阿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甘愿把自己造畜来守护一只猫鬼。也许,她也被猫鬼蛊惑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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