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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號
大雨不見頹勢。
雨幕下, 厲深撐着一把傘面寬大的黑傘,朝虞棠走過去。
随在他身後的許多人動作迅捷地散開,一看就訓練有素, 以最快的速度把林嘉控制住了。
林嘉兩條胳膊被鎖緊, 大叫:“你們幹嘛?是不是瘋了,放開我!”
跟他一起掙紮的狗腿子們也被反手鎖住, 有幾個見狀慫了, 擡手求饒才逃過一劫。
“別別別別抓我……”
“我支持虞總!我站虞總那邊,是自己人自己人!”
“這批設備趕緊運走, 放虞總的設備進去……”
張易頓時腰板硬了,腦袋擡老高:“哼!現在知道我們虞總的厲害了吧!!!”
虞棠有點看懵了, 還未及反應過來,身前就投射下一片陰影。
虞棠轉過頭, 慢慢擡起頭, 就對上黑色口罩外冷銳涼淡的一雙眼。
虞棠:“……”
他下意識張了張口,一時又不知道該解釋點什麽。
不過厲深明顯并沒打算給他時間辯駁點什麽,擡手攬住他胳膊,将他往自己車邊帶。
“等等我!”張易打從看到厲深來了就非常興奮,見厲深帶虞棠走,也想跟上去, “我……”
張易腳步一停, 看到厲深微微側頭, 在夜色裏向自己投來一道冰冷的視線。
“……”張易改口極快,賠笑, “我自己回去。”
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啊, 對不起了虞哥,不能陪你一起有難同當了。
虞棠還惦記着設備, 邊被厲深帶着走邊還扭頭吩咐:“先把設備安裝好……”
“好嘞好嘞。”張易擺手,“哎呀,你就放心去吧!”
虞棠:“……”
放心去是什麽鬼。
虞棠轉頭回來看向厲深,小聲說:“你慢點,先放開我。”
厲深充耳不聞,手臂上力道絲毫不減。
虞棠下意識掙了一下,卻發現雖然厲深手上挺輕柔,不會讓自己覺得疼,但是卻是将自己牢牢圈在臂彎裏,壓根不給自己任何掙脫的餘地。
糟糕……
虞棠吞咽了一下,感覺情況不妙。
厲深将虞棠送進副駕駛,連安全帶都親自替他系好,才關門走向駕駛座。
虞棠拽着身前的安全帶,小聲嘀咕:“幹嘛,還怕我跳車跑了不成,綁架都沒這麽齊全的……”
厲深打開了駕駛座的門,虞棠立馬識時務地閉嘴了。
車內安靜下來,厲深将車開離了現場。
虞棠費力扭頭從車窗看過去,見厲深留了不少人,正在指揮将自己帶來的設備運進片場。
“不用操心了。”厲深終于開了口,嗓音低冷,毫無情緒,“我會安排好。”
虞棠弱弱地“噢”了一聲,轉回身子來坐好。
怎麽說呢,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這時候不要再跟厲深頂嘴可能會比較好。
夜幕下,雨聲敲打耳膜,深黑色轎跑劃破雨幕,往市內行駛。
虞棠繃緊脊背,無目的地看着車窗,窗上被雨已經澆透了,模模糊糊看不清車窗外的畫面,只能看到路燈被散射成五顏六色的。
車內安靜無比,除了雨聲什麽都沒有。
虞棠小心地偏了偏頭,用餘光看向厲深。
厲深還是戴着黑色口罩,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厲深這麽打扮,高挺鼻梁撐起一個十分鋒銳的輪廓,本就冷淡的眉眼顯得更加沒有溫度。
遮住半張臉是因為不讓其他人認出他嗎?
都不用問,虞棠首先就想到,厲深怕被別人認出來多半也是因為自己不想他們的關系公開。
放在膝蓋上的兩手不自然地攥在一起。
他原本是不想給厲深添麻煩的,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為,這麽多年他從來沒試着依賴過誰。
但是現在反倒給厲深添了更多的麻煩,這樣一個久居高位的人,連出面幫忙都要戴上口罩掩飾身份。
虞棠心底突然有點細細密密的酸楚,想來厲深一定因為自己咬緊口不對他說實話而有些生氣的,但是在生了氣的情況下居然還不忘戴上口罩出現,還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
他飛快瞥了一眼厲深扣緊方向盤的右手,修長漂亮的手背上還殘留着雨水,袖口也濕了一片。
虞棠動了動胳膊,擡起手,在他的手背上用指尖輕輕戳了一下。
“生氣了呀?”虞棠擡着眼望向他,試圖顯得自己是很真情實意認錯的,“別生氣了,我錯了。”
厲深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
虞棠扁了一下嘴,收回手。
還怪難哄的。
他想了想,語氣軟下來:“我也是怕打擾你工作,我自己可以解決的事就不想麻煩你啊,你不要多想了,我真得是怕影響到你。”
他快速瞥一眼厲深,試圖從這張冰塊臉上找出點松動的痕跡:“善意的謊言,怎麽說也是好意嘛,出發點是好的。”
說完,他偷摸瞄了很久,還是沒找出任何松動的痕跡。
虞棠收回目光,輕輕嘆氣。
不多時,厲深忽然開口了,就毫無情緒的四個字:“沒有生氣。”
虞棠:“……”
你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你覺得有任何說服力嗎!!
虞棠不作聲,幹脆偏過腦袋看窗外,心想不哄了,費勁。
沒有什麽小矛盾是親一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大親特親。
虞棠這麽想着,開始謀劃一會進了房間怎麽把厲深給親服,然後再裝腿疼賣賣慘,厲深肯定就心軟了。
說起腿疼,虞棠動了動右腳腳腕,剛剛注意力不在這上面感覺不明顯,此時還真得感到一陣越發明顯的刺痛蔓延上來。
厲深将車開回辰海集團大樓附近的公寓,從地下車庫進電梯,再出電梯。
整個過程都一言不發,虞棠跟在他身後,簡直被他這冰冷勁憋得抓狂,恨不能立馬進了房門就把他抵在牆上親。
進了房門,虞棠急火火地把門一關,沖厲深脫下外套的背影大聲說道:“好啦,你有想法你就直接罵,憋死我了。”
他把兩只鞋脫下來踢一邊:“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倆好……”
話音剛說一半,虞棠只覺厲深倏得靠過來,将他攬進懷裏往後推,後腦被墊住按在牆上。
虞棠的話戛然而止,瞪大眼。
等下,說好的自己把厲深按在牆上呢?怎麽被搶占先機了?
厲深低頭望過來,虞棠被迫擡起頭,整個人被攏在他高大身量的陰影和氣息裏。
房間裏只有溫軟的玄關燈開着一盞,光線輕飄飄地灑落下來。
虞棠看着厲深,艱難掙出被他壓在懷裏的一只手來,将他的黑色口罩摘下來。
冷峻銳利的下颌線逆着光,輪廓優越而冰涼。
“為了我們好。”厲深薄淡雙唇動了動,重複了一遍虞棠剛剛的話,“我們是誰。”
虞棠一怔:“你在說啥呀,這很難懂嗎?你和我啊。”
厲深半垂着眼,黑眸幽深,半晌低聲說:“你和我。”
虞棠忙忙地點頭,試圖用這種話哄他:“是啊,為了我們。”
“那為什麽不肯讓我幫忙。”厲深維持許久的山雨欲來低氣壓終于破開了一條縫,眼底情緒波動起來,“竟然還是別人來找了我。”
虞棠默了默,心想果然是因為這個。
他又把另一只手掙出來,兩手一起撚住厲深的領帶尖,一點點朝上繞,動作很小,帶點撒嬌的意味:“張易太緊張了,其實根本沒那麽危險,我心裏有數。”
厲深沉默,目光攏着他的雙眼不放。
虞棠在這樣的注視下,心跳漸漸快了,手上的動作一點一點撚到了領口處。
他垂了垂眼,忽然發現今天厲深的領帶打得不太好,有點亂,跟平時一板一眼的端正嚴肅完全不一樣。
虞棠輕輕眨了眨眼,唇角翕動,再擡眼時,又注意到厲深的眼底有些血絲,冰涼眉眼下深深藏着些許疲憊。
他怔了怔,心口忽然被重重錘了一下。
厲深是怎麽突然出現在京市的?
他不知道張易是什麽時候找厲深求助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比自己出發時要晚。
厲深不僅在這半個深夜裏親自來了京市,估計還前後安排了許多事以确定事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如果自己早早告訴了厲深自己要解決的事情是什麽,會不會他就不用如此倉促地連夜冒雨趕來?
虞棠呼吸有些亂,手順着厲深的胸口向上,輕輕摸了摸肩膀處:“你這裏淋濕了。”
厲深眼眸微動,沒有說話。
虞棠小聲說:“我又沒什麽大事,你怎麽沒有好好打傘?”
“如果。”厲深嗓音低而微啞,“如果他那拳打到了你。”
而他又沒能及時趕到的話,又該怎麽辦。
虞棠想起厲深剛到時,或許就正好看到了林嘉揮拳的樣子,故而下車時連傘都沒來得及妥當撐起。
虞棠指尖撚着厲深肩膀上被雨澆透了的地方,掌心覆上去,仿佛想用體溫幫他焐幹:“不會的。”
虞棠垂下眼,輕聲說:“對不起,我習慣了,我習慣依靠自己,習慣真得很難改。”
厲深不會知道,自己上輩子在沒有任何依仗之後,是怎麽靠着自己混一口飯吃的。甚至于在這輩子,雖然張秀菊女士對他很好,但是自己也必須努力成為張秀菊女士新的依靠。
他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了,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像原書裏那樣被小人害到锒铛入獄。
還好事态并不難解決,還好他評估之後覺得自己可以搞得定,在這之後他就從來沒考慮過要把厲深也扯進這些事的可能,厲深已經幫他很多了。
這也是他的習慣。
雖然他現在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的習慣或許對厲深不太公平。
他自以為這是對厲深好,但是深夜披星趕來,懸心許久的人是厲深,被雨澆透的衣服,眼底的血絲和疲憊,都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
這或許是一個過于自我的習慣。
“習慣可以改。”厲深低聲說。
虞棠默了默,半晌點了點頭:“我盡量。”
下巴被捏住,猛地一擡,虞棠下意識抓住厲深胸前的衣服,接着就被狠狠掠奪了氧氣。
心跳驟然上升,沒了節律,虞棠還從未想過厲深會這樣用力地吻他,就好像怕一松開他就會失去他似的。
“別……”
虞棠在好容易能呼吸氧氣的空隙裏艱難地開口,但也只是一聲呢喃,瞬時就湮沒在厲深再次吻下來的力道裏。
直到虞棠雙腿發軟,要靠着厲深抱住他的腰才能勉強站住,厲深才放過他。
男人微微擡頭,眉心皺緊,呼吸粗重:“盡量嗎?”
虞棠大口呼吸着,反應不過來厲深在說些什麽了:“盡……不是,一定,一定改,給我一年半載的……”
下颌再次被擡起。
虞棠連拽緊厲深胸前衣服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大口喘着氣,覺得幾乎要出氣多進氣少了,模模糊糊聽到厲深再次在耳邊問道:“一年半載?”
虞棠:“……”
瘋了,真是瘋了,高冷冰山搞強制愛了!!!
遍閱花市的虞·理論家·棠只是稍微在心裏吐槽了一下厲深居然把狗血情節帶到現實,接着又覺得隐約的刺激。
他整個人被迫挂住厲深的脖頸才能讓自己不滑落下去,氣若游絲地說:“馬上改,下次一定。”
“一定”兩個字都快帶着哭腔了,不過是因為過于刺激招架不住導致的哭腔。
這聲哼唧落在厲深耳朵裏,卻令他冷靜了許多,沒有再強迫地吻他了。
“好了,別哭。”厲深摟住他的背,輕輕拍了拍,語氣軟下來哄他,“別怕,我以後也不會這樣了。”
虞棠倒了氣兒,正抽抽噎噎,聽到這句話心頭一震,抽噎得更厲害了。
怎麽就不這樣了呢?啊?難得猛一回,咋就成限定了呢?
他內心悲恸,但是抽噎得說不出話了,只得嗚嗚咽咽,聽起來比剛剛更可憐了。
厲深見他這樣,蹙緊眉頭,有些後悔剛剛沒控制住自己,彎腰打橫将他抱起來,送進卧室。
虞棠被放在床上緩勁兒,厲深則去倒了杯熱水過來,放了根吸管喂他。
虞棠就着厲深的手喝了幾口,抹了一把眼角溢出來的淚水,好半天才差不多緩過來了。
身上軟綿綿得沒有勁,他靠在床頭躺着,正想着怎麽委婉地提出其實自己也挺喜歡這樣的,就看到厲深放下了水杯,正在檢視他的全身上下。
很快,厲深就發現了他腳腕上的劃傷。
“應該不小心碰到碎石頭了。”虞棠聲音又軟又啞,帶着鼻音,“沒啥,消消毒就好了。”
厲深沒有說話,起身去拿了藥箱過來。
虞棠直起身體去接他手裏的藥箱,卻被厲深推開手:“躺好。”
虞棠見狀,“噢”了一聲,躺回去靠着床頭。
确實也被厲深這這一回過于激烈的吻搞得渾身軟綿綿,懶得動了。
厲深從藥箱裏拿出碘伏和紗布,在床邊單膝着地蹲下來,将他受傷的那條腿放在自己膝上,動作輕柔地将褲管卷起。
虞棠下意識想收腿,卻被他攥住腳腕,擡眼低聲命令:“別動。”
虞棠沒動了,厲深今晚看起來頗有些平時另所有人生畏的屬于上位者的威懾感,讓他下意識想聽話。
厲深用棉簽沾了碘伏,替他清理傷口。
傷口不深,但是挺長,其實不算特別疼,但是在棉簽碰上去的時候虞棠還是輕輕“嘶”了一聲。
果然厲深手上的動作立即輕了些,眉眼間還未散去的低氣壓也被明顯的心疼給占去大半。
虞棠抿着唇,故技重施,又倒吸涼氣兩三下,直到搞得厲深察覺出來,擡頭望向他。
虞棠一臉無辜:“疼。”
厲深看着他。
虞棠眨巴一下眼,自己覺得這神态相當谄媚。
厲深眼眸微動,神情依舊涼淡,低下頭繼續處理。
虞棠撇撇嘴,心想逗他笑一笑就這麽難,這時候又裝起來了。
厲深一手擡着他的腳腕,另一手用棉簽塗上藥。
腳腕上從刺痛變得酥酥癢癢。
虞棠垂下眼來,厲深就這麽低身蹲在他的身前,低頭看去能透過他的領口隐約往裏看。
剛剛接吻太激烈,領口已經敞開了不少,陰影撒下一片。
虞棠心思有點歪,擡了擡腳腕,腳趾恰好碰到厲深胸前偏下的位置。
他蜷曲了一下腳趾。
厲深停了動作,擡頭:“別動。”
這次的命令多出些急促來。
虞棠佯裝不動了,卻在厲深繼續上藥後更加大膽地伸腿,這回甚至蹭了蹭厲深的下腹位置,隔着衣料描摹他腹肌的輪廓。
一面亂來,還一面小聲說:“看不出來你還挺難哄的,我都讓你那樣親了,還給你道歉了,你還繃着一張臉幹嘛呀……”
“……!!!”
一陣天旋地轉,虞棠整個人向後跌去,後背撞在床上,陷進柔軟的床墊裏。
睜眼便是天花板上吊燈的暖黃光線,柔柔地占滿整個視野。
虞棠屏住呼吸,看着俯身在自己身上的人。
厲深護着他那處受傷的腳腕,單膝跪在他身側,手肘撐在他耳邊,離得很近。
大部分光線被遮擋了,虞棠只能看到厲深逆着光線的面龐,眼底皆是隐忍的情緒和欲望。
虞棠雙手擱在胸前,指尖撚着他散落下來的領帶,一點點在手指上繞圈,再松開。
厲深垂下眼來。
虞棠的領口也微微敞着,鎖骨處的肌膚一覽無餘。
冷白色的肌膚上綴着一顆紅色小痣,惹眼得要命。
厲深的目光落在那處殷紅上,幽深眼底情緒湧動。
虞棠呼吸亂了些,察覺到空氣漸漸灼熱,半晌低聲道:“你在想什麽?”
“在想,我應該在你身上留個記號。”
厲深低聲說道,俯下身來。
微涼感爬上鎖骨,一聲極輕的難耐呢喃從虞棠的喉間溢出來。
“這樣你就能記得,我是你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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