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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碰
老舊的木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冰涼的溫度穿透薄薄的拖鞋底,爬上腳心。
虞棠砰砰直跳的心髒慢慢緩和下來了,他也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會這麽沖動地敲開厲深的房門。
他抱緊枕頭:“……要不還是算了。”
他轉身, 聽到厲深說道:“進來。”
虞棠:“……”
虞棠扭頭看去, 見厲深讓開一個身位,垂眼看着他, 那意思看起來不是跟他客氣。
……那他也別客氣了。
虞棠走進房間, 聽到厲深在身後關上門,接着淡聲道:“去睡, 不要打地鋪。”
虞棠:“那您呢?”
厲深指了指小客廳桌子上的電腦:“還有些工作。”
酒店房間是一個小套間,客廳在外, 衛生間在旁邊,卧室則在另一邊, 面積不大, 但好歹放下了一張雙人床,窗戶邊還有一個沙發。
虞棠很自覺地立馬選定了沙發,于是走過去枕頭放在沙發上,再把櫃子裏的備用被子拿出來準備蓋。
收拾好自己的“床鋪”,虞棠轉身看過去,只見卧室門外透進淺淺的昏黃光線, 厲深已經回到小客廳電腦前工作去了。
虞棠關掉卧室的燈, 鑽進被子, 窩在枕頭上,側着身面對卧室門, 對着灑進來的進來的臺燈燈光發呆。
厲深不會是打算再熬一個通宵吧?
虞棠有點想勸勸他, 又想到或許情況真得很緊急,自己去打擾他反倒是耽誤時間, 還不如不說。
外面風依舊刮得很大,窗戶縫隙裏發出尖銳的哨聲,虞棠剛剛在自己房間就是被這個聲音吓醒的。
原本只是窗戶漏風的聲音倒還算了,配上房間這本就很不同尋常的氣氛……
虞棠本來睡得很熟,一下子被驚醒,心髒跳得就好像要蹦出來了,實在是呆不下去,完全沒有多想就抱着枕頭就跑到厲深房間前了。
現在想來,簡直是條件反射,他甚至都沒想到開着燈撐着不睡等到白天,或者去陸路的房間求擠擠的可能。
……他現在是想到了,可是人已經在厲深的房間裏了。
虞棠蜷在沙發上,房間裏靜谧極了,除了時不時響起的風聲,再就是從外面客廳傳進來的鍵盤打字聲。
聲音很輕,很細密,時不時停頓。
虞棠慢慢合上眼,第一次覺得鍵盤聲居然這麽令人有安全感,這麽催眠。
…………
厲深合上電腦,按了按隐痛的眉心。
終于是完全解決了。
他站起身,放輕步子,慢慢走到卧室門口,向裏看了一眼。
床上空空蕩蕩沒有人。
厲深目光轉向一旁的沙發上,果然見到一團被子窩在上面,裏面拱起一個蜷成一小團的人形。
怎麽睡在那了。
厲深微微蹙眉,想起自己剛剛讓虞棠去睡時忘記了房間裏還有一個沙發,所以只是說不要打地鋪,還以為他自然會睡床上的。
厲深沒有開燈,走到沙發邊,垂眼見虞棠睡得很熟,呼吸深而重,一看就是困極了。
沙發離床距離不遠,他沒有多想,彎下身來,将人從被窩裏輕輕打橫抱起來。
懷裏的人很輕,又恰好是蜷着腿睡的動作,所以撈起來很輕松。
厲深手臂收勁,用恰到好處能把他抱起又不會驚動他的力道将虞棠抱到床邊,輕輕放下,再給他蓋好被子。
虞棠夢中哼唧了一聲,稍微扭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睡得太沉沒醒,沾了床立馬就自己調整姿勢,舒舒服服地繼續睡了。
厲深緩緩抽出手臂,接着繞到床的另一邊,脫掉西裝外套,解下領帶和腰帶,放在衣架上,走到沙發邊和衣躺下。
沙發上的枕頭和被子還殘留着一點點溫度,觸及身體的一瞬間,厲深的脊背微微僵了僵。
一些不應當有的想法很不合時宜地鑽進腦海,想避也避不開。
厲深側過身,微微屈起腿,沙發長度對于他這個不止一米八五的身高來講有些過于不友好了。
床上那邊傳來響動,借着窗戶外的一點點月光,厲深擡眼望去,只見虞棠翻了個身,也正好側身面向自己了。
兩人之間只隔着一個小小的床頭櫃的距離,跟同睡在一張床的兩側比起來,只不過是形式主義上的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
靜谧而黑暗的房間裏,兩道呼吸交錯着,一道悠長而深沉,一道略有些短促紊亂。
厲深适應了房間的黑暗,目光不自覺勾勒着虞棠的面龐,輪廓線條柔和,有種平時不明顯的乖順感。
厲深看了他一會,這還是頭一次可以無所顧忌地仔細描摹他的臉,而無需擔心引發他人的注意和疑惑。
這張臉在醒着的時候,活潑靈動,眉眼漂亮清澈卻又不失張揚,就像他本人一樣,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像只不知危險不知退讓的小獸。
與自己每時每刻都在保持的冷靜自持、心思缜密完全不同。
而睡着的時候,又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似乎真得……很信任自己。
是因為從不懷疑自己對他會有別的什麽心思,還是在自己身邊格外有安全感?
厲深收回視線,慢慢側過身,看向天花板。
心底某些格格不入的情緒被他強壓下去,這些情緒一旦決堤,就只會一發不可收拾,而且毫無退路。
那時,虞棠還會像現在這樣,害怕的時候毫無顧忌地尋求自己的羽翼庇護嗎?
厲深合上眼,只覺得太陽穴如針刺般疼得難以忍受。
一定是因為太久沒有休息,所以才會控制不住情緒,這不算什麽嚴重的事,等明早醒來就都不是問題了。
…………
晨光熹微,刮了一夜的寒風終于停下來,陽光灑滿了滿街道積得厚厚的雪。
虞棠醒來時,有點懵。
等下,明明記得昨晚是睡在沙發上的啊,怎麽一覺醒來,自己跑床上去了??
而沙發上的枕頭和被子此時疊得整整齊齊,好像完全沒有被睡過的痕跡?
虞棠靠着床頭坐着發了會愣,努力回憶昨晚的事,可惜這一夜睡得太黑甜,實在記不起來了。
卧室外遠遠傳來隐隐的水聲,虞棠一個激靈,回過味來了。
難道是厲深把自己弄到了床上,他睡了沙發?
汰。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要不麻溜辭職吧。
卧室門被推開,厲深走了進來。
虞棠看過去,只見厲深還穿着襯衫西褲,但是白襯衫上有不少褶皺,跟平時穿衣永遠一絲不茍的厲董事長簡直太不匹配了。
厲深額前的黑發有些微微濕潤,看起來剛剛起床洗漱。
見虞棠看向自己,厲深淡聲道:“醒了?睡得還好嗎。”
“您昨晚……”虞棠深感內疚,“睡的沙發嗎?真抱歉,我睡太死了,都不知道您什麽時候……”
“沒事。”厲深抽出兩張紙巾仔細地擦去手上的水珠,“起床吃早餐。”
虞棠掀開被窩,低頭忽地看到睡衣上衣被自己扯得敞開了一大片。
他莫名慌張地整理了一下睡衣,才下床。
都怪平時太喜歡裸睡了,昨晚穿衣服睡覺太不适應,肯定是不知不覺中扯了衣服。
他找出外穿的衣服,聽到身後腳步聲,厲深已經離開了卧室。
他松了口氣,把睡衣換下來。
換到一半他突然又想到,幹嘛要覺得換衣服不好意思啊?都是男人。
雖說這麽想着,但是他還是一邊換一邊用眼睛餘光盯着卧室那邊,生怕厲深突然又進來了,反正就是……總覺得有點尴尬。
換好衣服,虞棠走出卧室,發現厲深也換了一身新的西裝,此時正在擡手系襯衫袖口的扣子。
虞棠看向放在一邊那身許多褶皺的衣服,說道:“昨晚真是打擾您了,您怎麽沒換睡衣就睡了?”
自己都睡着了,又不會看到,難道還不好意思換衣服嗎?
還是因為平時在外人面前總是穿着西裝,覺得穿睡衣讓自己看到的話,有失自己董事長的威嚴和體面?
厲深系袖口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過身去,喉間不自在地頓了頓,才說道:“……睡下時已經很晚了,沒顧及那麽多。”
虞棠聞言關懷道:“這麽辛苦啊,那工作差不多處理完了吧?您今晚還要熬夜?”
“處理完了。”厲深神色恢複了平素的冷淡,轉過身來拿西裝外套,“今晚R國公司準備了晚宴慶功,你一起去。”
虞棠點點頭:“好的。”
有好吃的他一向不會拒絕,就是覺得這次R國這公司的人也挺奇葩,明明是給他們救火來了,還好意思說是慶功呢。
見厲深穿好西裝外套,虞棠很自覺地從旁邊衣架上取下熨燙好的領帶,遞到他手邊。
厲深低聲道了謝,接過:“白天我還有些公務,你在酒店休息。”
“我能一起去嗎?”虞棠立馬問道,“我不累。”
厲深看向他:“白天也害怕?”
“……”虞棠摸了摸鼻尖,“那怎麽可能,我主要是想多學習學習。”
厲深收回視線,唇角淡淡地勾了勾:“好。”
虞棠看着他的側臉,小聲控訴:“您嘲笑我了。”
“怎麽會。”厲深打好領帶,轉身望向他,眼底的淺淡笑意收斂,“我很欣賞你的好學。”
陽光透過紗簾逆着厲深的身影灑下來,虞棠擡頭時正好對上男人冷峻深邃的眉眼,覺得心口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趕緊收回視線。
最近的厲深有點不一樣。
不,是非常不一樣。
虞棠莫名地這麽反複想着,但又覺得自己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吃過早午餐,在酒店休息了會,下午就出發公務。
R國公司準備搬新的辦公大樓,于是邀請厲深現場視察。厲深這趟過來帶了三個高管和十幾個核心員工,一行人都被安排來到了新辦公大樓參觀。
虞棠跟在隊伍最後,跟他唯一認識的兩個在頂樓共事的員工一面聊天一面參觀。
“真得是要累死了,虞助理你是不知道啊,我差點噶過去。”員工小李指着自己眼睛下面,“你看看,我可以直接不用化妝演國寶了。”
“想點好的,明天就放假咯。”員工小張暢想道,“厲董允許我們帶薪在這玩兩天,還報銷!真是天下第一好老板。”
虞棠原本參觀公司大樓有點犯困,聽到這就不困了。
“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虞棠問道。
“這附近……看你喜歡玩什麽了。”小張想了想,“有個比較有特色的是有個叫貓咪城堡的地方,是個有百年歷史的城堡,裏面有好多好多代代相傳的貓……”
貓?
虞棠豎起耳朵,覺得有點意思。
小李也說了幾個好玩的地方,他們倆就開始讨論到底要去哪裏玩兩天,直到參觀結束,一行人再被帶着去晚宴地點。
晚餐在當地一座古老莊園裏舉辦,大片覆了潔白積雪的草地上裝飾了流彩晶亮的燈光,各類餐食甜點擺在架子上任客人随意取用,最中央的桌子上,溢滿金色酒液的香槟塔高高矗立,将冬日雪夜的寒冷都驅散了七分。
天空中飄着很小的雪粒,在燈光映照下多了些許模糊朦胧。
到場的大多數是R國這邊公司的人,從辰海來的只有二十個不到,所以放耳聽去都是講英語和R國語的。
還好辰海這邊的中國員工也都在一塊,虞棠便只跟辰海的人在一塊聊天吃飯碰杯。
說是晚宴,實際上等同于爬梯,R國的人玩得都很嗨,說笑聲不絕于耳。
虞棠對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沒敢喝酒,喝了不少現調的飲料。
其中有一種飲料說是當地特色,味道很特別,飲料是淺淡的蘋果綠色,味道也是青蘋果和青葡萄的酸甜做基底,夾雜一絲冰雪的清苦感,最後還帶着一點點薄荷的回甘,喝起來清冽爽口。如果是在夏天能加冰的話,一定更加好喝。
虞棠喝了一口就驚為天飲,連喝了三杯都沒夠。
第三杯見了底,虞棠一口喝下,細細地品着這上頭的味道,總覺得好像有點熟悉,有一種奇怪的聯結……
他正胡亂想着,一擡頭,只見人群掩映之後,遠處有幾個人端着香槟站在一起,雖說是随意地交談,但那端正嚴肅的姿态跟整個爬梯現場格格不入。
站在中間的自然就是厲董事長本人。
虞棠眨了下眼,抹去眼睫上沾着的一點雪珠,再睜眼時就正好看到厲深擡頭喝下了半杯香槟。
男人冷銳分明的下颌線仰成一個修長的弧度,喉結上下滑動幾下。
虞棠怔了怔,心想還是頭次見厲深這麽實在地喝酒,從前在外應酬時,別人總是一杯幹了,他往往只是淡淡啜一口,這是他身為上位者的特權。
現在他面對的也不過是些要仰他鼻息工作的高管們,怎麽居然喝下了半杯。
“想什麽呢?”有人湊到他身邊,笑着叫他,“這個好吃,來吃點。”
虞棠收回視線:“哦,好。”
爬梯沒有進行太久,畢竟大家都剛剛熬了兩個大夜,誰都不敢玩太過火。
不到晚上九點,爬梯就散了。
“你跟我們一輛車走?”爬梯上跟虞棠聊得數落的員工小李拉住他,指了指路邊開來的車。
小張反應得快,戳了戳小李:“你想啥呢,虞助理跟厲董一輛車,得聽吩咐。”
小李猛地想起來:“哦對對,忘記了。那虞助理你快去,當心厲董找不到你。”
虞棠點點頭,轉身往路邊停在最前面的車那邊走去,正好看到陸路倚在車邊看手機。
虞棠正走過去,忽然覺得不對勁。
按理說平時都是陸路坐副駕駛跟厲深一趟車的,自己來的話就只能坐後座了,好像……不太對吧?
而且自己也沒聽什麽吩咐啊,這麽久以來,好像完全沒做什麽助理應該做的事。
虞棠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個已經持續了很久的不合常理的事,腳步都慢下來了。
陸路擡頭正好看到他,叫了他一聲:“愣着幹嘛?上車啊,你不冷啊。”
虞棠走過去,來到陸路面前,鄭重地問道:“陸秘書長,我真應該坐這輛車?”
陸路發懵地擡頭:“……怎麽了?”
虞棠蹙眉:“就是覺得自己不該坐這輛車,身份……不允許。”
陸路默了默:“怎麽不允許了?”
虞棠看向這輛厲深的專用商務車。
這是他私人名下的車,價值不低于千萬,後面只有兩座。
司機和陸路在前沒什麽問題,厲深坐在後座右側也沒什麽問題。
但是旁邊那個位置……
即使是跟辰海有合作的其他商業大佬和辰海的高管們,也頂多是偶爾受邀與厲深同車而行,那都得是至高榮耀令他們受寵若驚的程度。
而自己……
在霸總文裏,能随時随地都坐在董事長旁邊座位的,似乎一般只有董事長夫人吧。
虞棠被這個念頭吓了一跳,趕緊向旁邊邁了一大步,想離這輛車遠點。
沉緩的腳步聲傳來,厲深來到車邊,淡淡道:“怎麽不上車?”
虞棠又向後一步:“我還是坐別的車吧。”
厲深擡眼望向他,微微顯露不解。
虞棠對上他的視線,又小小吃了一驚。
男人眼底有些微微的紅,聯想到剛剛見到他半杯半杯地喝香槟,這似乎是……酒勁上頭了。
這對一向冷靜自持謹慎克制的厲深來講,可是破天荒第一回。
陸路也注意到了一點,覺得不對勁,忙輕輕碰了一下虞棠,小聲說:“這時候別惹麻煩了,先上車。”
虞棠默了默,心想他說得有道理。
厲深的思緒似乎有些遲緩,此時才蹙眉道:“為什麽?”
虞棠哪敢再堅持:“沒有,我亂說的。”
厲深這才收回視線。
虞棠上了車,關好門。
車子啓動。
虞棠靠着車門坐,兩條腿并得緊緊的,有點局促,頭一回意識到這個座位有點燙人。
虞棠用餘光看向身旁的厲深,卻見他端正坐着,已然閉目養神,路燈一陣一陣灑進來,能看到他睫毛不明顯地顫動。
虞棠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厲深為什麽難得在應酬上喝酒喝得有些多,此時厲深沉默合眼,也不是個詢問的好時機。
車內安靜地只有車輪碾過雪地的聲音。
厲深放在身側的手指屈起,不自然地繃着。
他雖然合着眼,但依舊能感受到身旁虞棠的輕淺呼吸聲。
情況并沒有像他想象得那樣發展,他昨晚睡前以為早上醒來時那些雜念便能消散大半,但是現在事實證明,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有瘋狂滋長的勢頭。
只要他目光所及之處,能看到虞棠。
這有些超出他的控制範圍了。
那天金老暗示他不要踟蹰不前時,他也覺得自己應該盡可能制造一些跟虞棠之間的聯系,尤其是之後他發現顧鳴之流似乎也在想方設法靠近虞棠。
這讓他有種強烈的想要将虞棠劃進自己領地的沖動,而他清楚這種沖動是容易不可控制且不該存在的,所以他只是提議讓虞棠回到自己身邊工作,他本以為這樣做并不危險。
但是事态似乎就向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了。
他從未失去過對自己的控制,任何時候,任何情形下。
但這次不一樣,他原本以為自己只要能夠看到虞棠,一直保持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夠了。然而某些從未在他心底出現的欲望卻像是汲取到了養分一樣,不受控地滋生。
虞棠的目光從窗外轉過來,望向旁邊的厲深。
他隐約覺得厲深的呼吸有些煩亂,不知道是酒精的因素還是因為別的。
他在煩亂什麽?是因為有煩心事才會喝這麽多酒嗎?
虞棠微微蹙眉,他注意到厲深的袖口都向上卷起了一些,這對于平時的厲深來講并不常見,他平時不會允許這種儀态不整的情況出現。
虞棠也随之看到了袖口下的紗布,是因為傷口又疼了嗎?這幾天這麽忙,是不是沒有好好上藥?
一想到這一層,虞棠只覺得胸口有點細細密密的酸痛感往上爬,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終于回到酒店,這次不是昨晚那家幽靈酒店了,而是換了一家金碧輝煌的豪華酒店。
虞棠送了口氣,畢竟今晚如果還住在那,都不知道該怎麽睡,他總不能再無知無覺地讓厲深睡一夜沙發吧。
大家都安頓下來,陸路喊過虞棠,讓他送厲深從VIP電梯上樓。
厲深腳步沉穩,神色依舊冷淡,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但是陸路用口型對虞棠說,一定是喝醉了。
虞棠送厲深上了電梯,半信半疑地盯着厲深冷峻的側臉看。
這确定是喝醉了???
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正想着,只見厲深忽地蹙了蹙眉,擡手看向手臂上的紗布,冷道:“這是什麽。”
虞棠:“……”
好的,确實喝醉了。
等等。
虞棠猛地反應過來,所以陸路為什麽讓自己一個人送厲深回房間,因為厲深喝醉了?
好個陸路,這燙手山芋只交給他,自己倒跑了。
虞棠有苦難言,心想還好厲深雖然腦子有點不清楚了,但是走路完全沒問題,否則他真不知道怎麽把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人拖回房間。
出了電梯,往房間走,虞棠把走過了的厲深給請了回來,刷卡開門。
進了房間,厲深稍顯粗暴地扯松了領帶,将西裝外套脫下,扔到了沙發上。
虞棠倒了杯熱水,端過去。
厲深坐在沙發上,脊背挺直,神色冷淡,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虞棠把熱水放進他手中,起身把散亂在沙發上的領帶和外套收在一塊。
衣服上有些淡淡的酒氣,但并不難聞,冰雪冷冽的香調帶着一點點薄荷氣味撲鼻而來。
虞棠頓時想起自己覺得那杯很上頭的飲料像什麽味道了。
“厲董,您這兩天上藥了沒有?”虞棠去翻找小藥箱,還好高級行政套房裏東西齊全,基本的外傷藥和紗布還是有的,“不會是一直忘了吧?”
他把藥從抽屜裏找齊全,還是沒聽到身後有回複,于是抱着藥轉過身,只見厲深已然靠着沙發,合上了眼。
這是什麽好酒品,走路正常走,到家直接睡?
這要是過起日子的話,可真是一個優良品……過日子是什麽鬼啊!
虞棠用力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喝的那幾杯飲料裏多半也有一點酒精,否則自己怎麽會胡思亂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把落地窗的遮光簾拉上,再關上房間頂燈,只剩下桌子上一個小小臺燈還開着。
房間裏昏暗下來,只有一小塊微微的亮光。
虞棠走到厲深身邊坐下,借着這點光線将他手臂上的紗布輕輕揭下來,想趁着他睡着直接把藥換好。
又過了三天,傷口見好了一些,但是發紅程度又似乎嚴重了點,虞棠皺緊眉,輕手輕腳地用棉簽一點點清理,上藥。
虞棠動作很輕很細,因為光線暗看不清,腦袋湊得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呼吸落上去讓厲深有些不适,他的手臂肌肉莫名繃得很緊,線條凸顯,結實又修長。
虞棠塗着藥,聽到頭頂厲深的呼吸似乎變得重了一些。
是因為碰到傷口的時候還是覺得疼嗎?
虞棠這麽想着,動作更輕了一些。
忽然,面前的手臂猛地輕輕顫了顫,接着厲深忽然屈起長腿,直接站起身。
虞棠懵了一下,晃了晃沒站穩,叫住已經背對自己要走的厲深:“厲董,還沒換完藥呢?”
厲深腳步微停,嗓音低啞得不像話:“我自己換,你回去。”
虞棠站起身,見他要往浴室的方向走,以為他要去洗澡,忙加快腳步拽住他的手臂,語氣有些急切:“怪不得傷口又發紅了,你老是碰水可不行,我幫你擦身吧,這樣就……”
他動作有些急,一下子沒站穩,臉差點要撞到厲深的後背。
肩膀被人輕輕扶了一下,虞棠再擡頭時,便見厲深已經轉過身來,距離自己只有半步的距離。
距離雖然不算近,但是虞棠依舊覺得呼吸聲都被放大了,兩道呼吸似乎以一種從未有的距離交錯在一起。
房間昏暗,看不清厲深的神色,只能看到一雙深邃眼底滿是晦暗的湧動。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昏暗中,一貫如冰雪般冷淡的嗓音變得低沉沙啞,似乎壓抑着某些不想洩露出來的情緒。
虞棠看不清面前的男人,只能聽到心跳撞擊耳膜的聲音,時間流速都仿佛放慢了。
他蜷起手指,有些不知所措:“什,什麽……”
男人的胸膛有些劇烈地起伏一下,話語中透着些許自責,抑或是不安:
“我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經得起你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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