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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絕代雙嬌6
兩個時辰前。
天上又開始飄起鵝毛大雪, 大楚的苦寒方要來臨。
沈敬月走出宮殿,他披着披風,捧鎏金花籃形手爐, 像一個公主那樣, 儀态端方,無可挑剔。
只是, 臨離開前,他回頭, 看了眼暗沉的大殿。
蘭絮在那裏等他回來。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期盼。
宮女撩開轎子錦簾, 沈敬月矮身進轎,皇太妃所在的長壽宮和他的宮殿有距離, 加之下雪了, 坐轎子也尋常。
沈敬月捧着手爐, 閉目養神。
轎子被穩穩地擡了起來, 走了好一陣,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對,長壽宮有這麽遠嗎?
沈敬月擡手要撩簾子,轎外,一個太監壓住簾子, 道:“大雪已至,殿下莫要撩簾子, 當心着涼。”
沈敬月聽出他的聲音, 是王公公那一派系的人。
若以前,他們說不能撩簾子,他也便罷了,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 一直聽他們的話也挺沒意思的。
他用力拉開簾子。
小小的轎窗中,初映眼簾,是太監驚訝的神情,瞬間拉到整個場景,大雪飄飄,為宮殿覆上雪頂,再往前,穿過長長的甬道,便能出宮了。
沈敬月在幾歲時,曾在上元節,被高皇帝抱着出宮,于城闕之上,見過滿京繁華,與民同樂。
他記得這條路。
那太監還想把簾布拉回去,他抓緊簾布,皺眉:“為什麽要出宮?”
走在前頭的王公公折返。
他壓低聲音:“殿下,陽衡關破了!”
陽衡關是前朝,也是如今大楚最重要的關隘,它一破,則中原潦倒。
到了大楚尤甚,大楚尚古風,當初定國都時,便仿當年周朝,定在西北,離陽衡關很近,千裏奔襲不過兩個時辰的事。
高皇帝敢這麽激進,第一是他有伐胡之志,第二是篤定陽衡關絕不會破。
可誰知道,前朝都沒曾破過的陽衡關,居然在胡人的突襲下,堅守不住一個時辰就破了!
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戰報裏,頻繁提到胡人使用“火龍”,這是胡人十年潛伏研制的利器,是中原人從未見過的新型攻擊。
這樣的大雪夜裏,胡人破了陽衡關,陽衡關往後的城池,接連失守,京城已經不能再留了。
像沈玙和世家大族,也早就在得知消息後,拖家帶口,坐上了南下的馬車,倉皇棄城出逃。
沈敬月喃喃:“京城要破了?”
王公公:“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沈家江山決不能斷于此,這也是王公公幾個舊臣,毅然決然送沈敬月走的緣故。
他們已經到宮門口,就等換上馬車,快馬加鞭離開。
沈敬月突的驚醒:“等一下,我要帶上絮絮。”
王公公臉色黑得能滴墨汁,那個蘭絮怎麽沒死?細作不是跟她送信了?
不過,胡人就要打進來了,她不死也得死。
他焦急道:“殿下!時間緊張,已經來不及了!”
沈敬月還要堅持,王公公:“殿下,我等是為殿下殚精竭慮,是為了沈家江山社稷,殿下萬不可任性!”
正好到宮門口,看守宮門的侍衛,還不知道要大禍臨頭了,只是看着令牌沒問題,将他們放行。
轎子沒停,沈敬月掙紮着下車,立刻被幾個随行侍衛牽制住。
他的手爐掉到地上,打了個滾,裏頭炭火掉出來,沾到大雪,發出哧哧的聲音,無力抵抗冰雪,它熄滅了。
沈敬月咬咬牙:“你們放開我,也不必管我,我要回去找她。”
他眼中迸發的熠熠火光,令王公公和幾個臣子心驚。
他們都是高皇帝留下的輔臣,從小看着沈敬月長大,他們對視之間,目光都露出不滿,沈敬月竟不如以前好控制了。
他為了一個宮女,竟然不管他們的意思。
時間不等人,其中一個臣子示意,便有侍衛趁沈敬月不注意,敲他後頸。
沈敬月只覺頭腦一昏,兩個侍衛扶着他,放到宮外停着的馬車中。
王公公也上馬,和臣子道:“殿下以前還是乖巧聽話的,只偶爾會有一些奇怪的要求,譬如砍了一片梅花林,卻不像今日這般魔怔。”
臣子:“那個蘭絮沒死?”
王公公:“是的,看來她命大。”
臣子冷笑:“再命大,在胡人南下的關頭,也難逃一劫,現下這情況也只能跑了,至少有殿下,随時都能名正言順奪回江山。”
他們代表正統。
王公公:“是了。”
“……”
或許以為沈敬月真暈了,車廂裏,沒有看守,不多時,沈敬月手指動了動,他緩緩張開眼睛。
馬蹄踩在積雪上,橐橐作響。
車往城外走。
即使他們再低調,世家的走動,還是驚醒不少百姓,大雪中,許多人冒着雪,堵在府衙和大世家的門前,讨要說法。
也有人要出城,城門口,排起了長隊。
王公公帶着人馬往前,出世令牌,要先出去。
突然,有平民憤怒的喊聲:“你們這些權貴,到底是為什麽只顧着自己跑,還要越到我們前面去!我已經排了半個時辰了!”
“就是,一群廢物!”
第一聲是落入油中的火柴,頓時,平民的咒罵聲此起彼伏,很快,世家的護院和平民爆發了沖突!
推推搡搡之中,馬匹受驚,引頸嘶鳴,王公公的馬也被牽連,狂躁地噴着響鼻。
似乎還嫌不夠亂似的,城外,突然傳來喊殺聲,一剎火光沖天!
城內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胡人打過來了!”
“什麽?胡人?”
“沒錯,這就是他們連夜逃跑的理由!”
“大家夥們,我們就是自己死,也要拉個權貴墊背!”
發現被抛棄的百姓暴怒不已,全亂套了,王公公被馬匹從馬背上甩下來,不止他,長公主一行侍從全都狼狽不堪。
這時,馬車車簾“刷”的一聲被拉開。
大雪中,沈敬月眉眼冷冽,如冰霜所塑,他兩步跳下馬車,在一匹馬朝他沖過去時,他反而用力拽住馬缰,踩着馬鞍,翻身上馬。
“殿下!”
王公公驚詫得忘了合起嘴巴,沈敬月是何時學會騎馬的?
他沒記錯,按理說,沈敬月是不會騎馬的。
沈敬月只騎過一次馬,那是他四歲,高皇帝還在世時,把他放到馬上,他小小的手捏着馬缰,不知所措。
如今,他全靠平日看別人騎馬的樣子,學着跨上馬匹。
還是一匹發狂的馬匹。
他用力勒住缰繩,好幾次,差點被馬匹甩飛,可衣袍翻飛之間,他纖長的眼睫都沾染些微冰霜,眼瞳冷靜且認真。
他要回去,他必須回去。
在馬車上等了那麽久,終于等到的機會,他不能就這麽離開。
終于片刻後,他身下的馬被他制服,按着他的意願,往皇宮的方向跑。
冷風撲簌簌吹僵他的臉頰和雙手,如刀割,一下又一下,可他秋水雙目中,卻一絲絲地洩出狂意。
暢快!
他不想再被人操縱,什麽狗屁江山,又有什麽意思?
他私心裏,感到厭惡。
厭惡所有,包括對他“好”的,像春風那樣想靠“溫柔親昵”來感化他,像王公公那樣想靠“君臣之義”來說動他的……
習慣?不可能的,那只是他被束手束腳的時候,不得已的說辭。
這些東西,他都要撇到身後。
此生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麽,他正是不明白,所以才要去追尋。
沈敬月不太認得城門到宮門的距離,但皇宮龐大,遠遠就能見到庑頂。
只要朝着那個方向跑,就是了。
一人一馬,于快雪中,逆風而上,路過黑漆漆的樹林,驚動麻雀撲棱着翅膀,飛向遠處。
……
心腹帶沈敬月逃去南門,胡人不是從南門攻進來的,而是西門。
他們架起十門大炮,對着西門狂轟,塵土把古城牆蓋上一層砂礫,城牆上,到處是大楚士兵的屍體。
西門破的時候,南門還在為誰先出京城争執,很快,胡人舉兵沖向城中。
這下朝廷想瞞也瞞不住了,騷亂傳遞到皇宮,同時也帶來胡人士兵。
他們燒殺搶掠,宮人們痛苦尖叫。
蘭絮睡醒有意識的時候,他們大概剛進皇宮,現在半個皇宮都被火燒了。
她回頭想想,沈敬月被叫走,估計是下屬偷偷安排他逃跑。
公主能逃跑倒是好事,不然死于戰亂,蘭絮的任務肯定也沒了。
她說到底也是以肉身生活在這個世界,自己一個人謀生都有難度,公主和自己分開,才是上策。
系統也麻了,從宮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事情的緣由:“火龍……胡人有大炮!難怪了,冷兵器根本打不過熱兵器嘛。”
蘭絮背着一個小小包裹,躲在牆角,觀察周圍環境,回系統:“時代變了?這時代變得也太快了吧?”
系統:“是啊,胡人怎麽會有大炮呢,這下中原真要淪落了!宿主,情況緊急,我們換個角色卡吧!”
前三個世界攢了880積分,不久前剛花了10積分恢複身體,還有870。
可以說積分用在刀刃上了,畢竟前三個世界,她可沒有遇到這樣的亂世。
蘭絮想到又要花積分,就肉疼。
可惡,她今天花掉的積分,一定要讨回來,一點也不讓穿越局占便宜!
眼下活命要緊,蘭絮問:“有什麽角色卡?”
除了技能欄,商城中有角色卡,角色卡是可以賦予員工更強大的金手指,自然也更貴。
系統:“這個【花木蘭】怎麽樣?”
這是一張完美的大女人角色卡,顧名思義,獲得這個角色卡,一天中戰鬥力飙升,可以爆錘胡人。
就是需要800積分。
蘭絮沉默,不等她吐槽,系統驚恐尖叫:“不好不好,800積分太貴了!而且只有一天,太坑了吧!”
蘭絮:“你也知道啊!”
把她800多積分都用完,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不可能的,讓系統推薦,它或許下一個推薦就是500積分的角色卡。
蘭絮直接拉到底,在一系列50積分的角色卡裏,點到【小農民】這個:“就買這個。”
系統:“這個?這個只能種菜啊!”
蘭絮:“你不知道種菜是我們漢人的種族天賦嗎?”
系統半是憂慮:“好吧。”
剛把角色卡換好,便聽幾聲尖叫,又有宮人死在胡人刀下,蘭絮按了按怦怦跳的心口,槽亂的腳步聲逼近。
蘭絮把身上的包裹放到一旁,捧起雪埋起,免得弄髒。
身後傳來幾聲聽不懂的胡語,她回頭,個頭高大的胡人,舉着彎刀,對着她大叫。
從他們猥瑣輕蔑的表情看,大概就是一些調戲的話,蘭絮也就沒讓系統翻譯了。
一個胡人扔掉刀,朝她走來。
系統要吓死了:“要、要不咱們這個世界就停止吧?”
反正都過了三個世界了,他們不虧,讓穿越局自己解決難題吧!
蘭絮卻捋起袖子。
胡人撲了過來,蘭絮拽住他兩條胳膊,瞬間,勞動人民的力氣湧進她身體內,她将胡人一個翻轉,“啪”的一聲,插到雪裏。
系統:“……”
系統:“這是做什麽?”
蘭絮中氣十足:“插秧。”
幾個胡人也沒想到有這種反轉,一時他們同時沖上去,不管是多麽嬌的娘子,他們一起上肯定能搞定她!
下一秒,“啪”“啪”“啪”三聲,蘭絮三連插秧,三個胡人被倒插到雪地裏。
被插到地裏的胡人,直立立的,一動不動,真被當秧苗硬控了。
系統看呆了。
它連忙回去看【小農民】的簡介:喜歡種地的勞動人民一枚呀~這塊地是我的,這塊地也是我的,啦啦啦快樂種地!
一行新刷新的隐藏描述,在【小農民】下面若隐若現:【你不服?把你種地裏!】
系統:“……”
好好好,它服了它服了!
蘭絮插秧興致正未減,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回過頭,大雪飄揚之中,一道看不清的身影,從馬上躍下。
所幸新雪厚實柔軟,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收勢起身,朝蘭絮奔了過來。
又是胡人是吧?
蘭絮雙手蓄力,沒關系,【小農民】使用期限有一天呢!
人影朝她奔了過來,他撲到蘭絮身前,蘭絮雙手拽着他的手,驀地把他舉起來,就聽少年聲音嘶啞:“絮絮!”
她定睛一看。
被她舉起來的沈敬月,驚訝地俯視着她。
他面容蒼白,嘴唇凍得發紫,越襯眉眼嬌弱,不知道是不是狂奔而來的路上哭過,他臉上有一些冰渣。
這個不是胡人,還是寶貝公主,不能插秧。
不然哭起來可不好哄了。
蘭絮當機立斷,剎住力道。
這一卸力,她收不住了,将人往懷裏一帶,本來因為火訣暖烘烘的身子,像是抱了一個人形冰塊。
她不清楚他從哪裏來的,可他的身體,幾乎快凍僵了,他的手指在冰天雪地裏拽缰繩太久,已經沒法正常屈伸。
看得人心疼。
沈敬月卻覺得熱血沸騰,蘭絮也在等他吧?她都高興得把他舉起來了!
他臉色微紅,哆哆嗦嗦抱住她,仿佛是自己死裏逃生般的慶幸:“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蘭絮用力抱了一下他,又看那馬匹懂事地在原地等他們,她挖出包裹,道:“我們走!”
上馬,蘭絮本來想坐後面,護着沈敬月,沈敬月卻主動往後坐,他雙手環住坐在前面的蘭絮,顫抖着。
她很溫暖。
天知道他看到城門被攻破的時候,有多害怕。
這樣就很好,很好,他嗅着她鬓發的香氣,緩緩放松。
他和蘭絮一起拉着馬缰,她将手上的溫度,傳遞到他手上,又暖又癢。
迎着雪花,他們越過一個個朝他們砍殺來的宮人,朝宮外逃去。
路上,蘭絮問他:“你的幫手們呢?”
沈敬月曾說過,要把她蘭絮介紹給他們。
但那時,蘭絮資歷不夠。
現在是他們不配了。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就他們今晚的行為,絕不能讓蘭絮被暴露在他們面前,不過南城門那麽亂,他們最後會如何,也不必多想。
他舌尖潤潤幹燥的唇,道:“沒有了。”
蘭絮卻以為他們全死于宮鬥什麽的,她略略回頭,撞入沈敬月幽深的眼神。
她眨眨眼,問:“只有我了嗎?”
沈敬月在她耳畔一笑:“只要你。”
他們再去找一個沈氏血脈保護吧,已經都和他無關,他終于可以離開這座宮殿。
不是被人簇擁着,也不是被人擺布着。
他要帶着他的小麻雀,一起向天邊飛去。
……
經過一個時辰的艱險極限躲閃,他們二人一馬,終于在系統繪制的立體地圖中,逃出整座宮殿。
雪滿山坡,從坡上往下望去,遠遠的,深夜之中,京城火光沖天,濃煙袅袅。
蘭絮覺得不能再趕路了,沈敬月都要凍壞了。
她牽着沈敬月的手,往自己袖子裏塞,一邊說:“翻過這片山,就到了定州,那邊應該……還沒失守吧。”
若胡人是從京城西門攻進來的,應該還沒來得及去定州,也不知道沈玙他們會跑到哪定都。
真是大混亂時代啊。
見沈敬月沒回,蘭絮擡眼看他,他低低“嗯”了聲:“都聽絮絮的。”
蘭絮想,不聽她的不行啊,公主是嬌花,雖然她自己也算嬌花。
蘭絮在腦海裏找系統嘀咕,開玩笑:“現在兩朵嬌花一起逃亡,這個叫什麽,絕代雙嬌?”
系統:“哈哈,好冷。”
不止笑話冷,天也很冷。
十一月,像是在為中原大地淪落而悲怆,這大雪只停了片刻,又開始撲簌簌地下。
萬幸在雪下大之前,蘭絮找到了山上獵人打獵暫居的木屋,能活下來,有一間小屋可以避風避雪。
她從宮裏打包出來的東西,有幾根蠟燭、打火石,兩件厚衣服,一個水囊,以及兩個馍馍。
要不是時間不夠,她能搞更多東西。
柴還算好撿,雪雖然大,但天氣整體算幹燥,不然柴濕了都沒法點燃,饒是如此,比起銀絲炭,柴火還是有煙的。
沈敬月:“咳咳咳。”
從來只用銀絲炭的公主,被嗆得接連咳嗽。
他皺眉看着柴堆,不太理解,語氣半是抱怨:“為什麽有這麽大的煙?”
蘭絮輕嘆:“柴禾是這樣的,能取暖,先忍一忍。”
突然,屋中傳來一聲長長的“咕”聲。
蘭絮餓了。
沈敬月找出她行囊裏的兩個馍馍,遞給蘭絮。
蘭絮卻搖頭,她咽咽口水:“殿下,我只是肚子叫得大聲,但也沒那麽餓。”
沈敬月深深皺起眉頭。
他一下就明白,她是怕這裏食物不夠吃,馍馍肯定要留到後面餓得不行時再吃。
何況不止她一個人,到後面,他也會餓。
他們也要生活的。
不會再有人準備好食物給他吃,就像銀絲炭一樣,今夜就像一道屏障,将他與過去優渥的生活徹底分隔。
沈敬月可以舍棄那些生活,可是他說過,他要好好養蘭絮的。
現在卻是蘭絮忍着餓,留下食物。
沈敬月心中幾乎空了一塊。
就這麽逃離宮殿時,沈敬月是快活的,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要在外面活下來,有這麽多難處。
即使他不習慣別人伺候,可以自己洗澡自己梳頭,可是這些是最簡單的,最難的,是食物與禦寒。
食物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寒冷還要挨,凍久了,手又疼又癢。
對了,錢呢?錢也很重要吧?
過去随便開口就是一百兩賞賜的公主,開始感到困惑,錢在外面怎麽用?
看沈敬月陷入沉默,蘭絮忙了起來,水囊裏的飲用水早就凍成冰了,她搭了個簡單支架,用火溫水。
眼看大雪又停了,她怕柴不夠燒,告訴沈敬月:“我去外面撿柴,順便看看有什麽吃的。”
後者她都不抱希望,冬天的山上能有什麽吃的。
沈敬月回過神。
他用力拽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蘭絮摸摸他凍得沒有知覺的手指,說:“不要了,你長凍瘡就不好了。”
嬌花中如果一定要有一朵動起來,只能是她這個兼職嬌花了,畢竟主業鹹魚。
鹹魚真不容易。
沈敬月目光閃爍:“你要是不回來怎麽辦?”
蘭絮:“……”
這個簡單,蘭絮在屋子裏找到獵戶捆豬的繩子,她把一端綁在沈敬月手上,一端在自己手上。
蘭絮:“這樣可以了嗎?”
沈敬月勉強點頭。
他多想和蘭絮一起,不分開啊。
可是,他也看到她眼底的無奈,在他嫌棄柴禾煙大的時候,這些柴禾還是蘭絮撿的,她還挨着餓,她會不會就這樣讨厭自己?
是啊,是他不夠強大,沒辦法庇護她。
沈敬月心髒狠狠一縮。
他要幫上忙。
放在屋子裏的繩子,一圈圈被外面拉走,她越走越遠了。
沈敬月趕緊跑到門口,想起蘭絮叮囑他不要出屋,他心中動搖了一下,還是堅定下來,推門而出。
他在附近走走就好,蘭絮不會發現的。
外面很冷,他穿上了所有衣服,小心地掩蓋好房門,防止火被風雪撲滅。
沈敬月在周圍轉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動了上蒼,真讓他找到了吃的,在一棵枯木縫隙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堅果。
估計是哪只倒黴松鼠的儲糧倉。
沈敬月沒管那麽多,他用力扒拉着縫隙,把樹皮摳開,用衣服兜着堅果。
他開心地笑起來,這麽多堅果,夠吃好多天了。
感覺到手腕上的繩子動了,沈敬月趕緊樂颠颠地回到屋子,他兜着堅果,一顆顆剝開,沒一會兒,蘭絮果然回來了。
外面又下雪了。
蘭絮趁着自己還是【小農民】,發動了技能:【我的莊稼呢!】
靠這個技能,找到了适量的柴禾,回來的時候,順便拎到了一只冬眠的倒黴松鼠。
大收獲了。
這樣雪繼續下,她也不用太擔心,兩個馍馍和松鼠,夠她和沈敬月稍稍飽肚,等雪小了,再去定州。
她在屋外拍掉身上的雪,推門而入。
便看屋中柴火跳動,沈敬月身旁,堆着一堆榛子、堅果殼。
他鼻頭、眼尾和臉頰凍得紅紅的,神色卻很欣喜:“絮絮,我找到了一些好吃的。”
蘭絮頓了頓。
她緊繃的神經,被狠狠彈了一下,她不想讓公主出去,就是怕她不在,公主會出意外啊!
她都決定在這個大動亂時代,給沈敬月當庇護了,鹹魚容易麽?
為什麽他答應得好好的,還是要出去?
她輕輕一嘆:“你怎麽出去了呀?”
沈敬月的欣喜戛然而止,他睫毛顫抖:“我……對不起……”
蘭絮:“……”
她想說什麽,卻突的發現,他指甲開裂,五指鮮紅。
這是他徒手摳樹皮,又去剝堅果帶來的傷口。
她忙蹲下來:“你的手……”
沈敬月卻似乎絲毫沒察覺到疼了,感覺到她沒有怪自己,他立刻用破碎的十個指頭,忙捧起白白淨淨的堅果,遞到她面前。
他水潤的眸子裏,只倒映着她。
他說:“絮絮,你別挨餓了,快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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