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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病危
    病危

    就是這樣的, 親子鑒定結果還沒出,卓東的兒子不是親生的消息已經傳遍虹都。關于“卓東沒兒子”的笑話卷土重來,不過三姐妹聽着也沒舒坦到哪去。

    這幾日虹都風大, 陰雨綿綿。

    卓夢懶得去廠裏,就窩在家裏等鑒定結果出來。她還是那樣抱膝坐在沙發上, 一種難得的防禦姿态, 拖布也被她抱上沙發, 時不時抓過來摸兩把。

    “你別欺負它了。”倪航看不下去地制止。

    卓夢卻強詞奪理:“誰欺負它了, 我這是愛它,哪有小狗不喜歡摸摸的?”

    “你真是……拖布過來, 爸爸給你開罐罐。”

    這對拖布來說不僅是誘惑,也是營救。

    卓夢只覺得懷裏一陣掙動,然後短腿一蹬屁股一撅就下沙發了。

    她撇撇嘴:“給它矯情的, 還得吃罐頭, 要不是我撿它回來這會兒它還在外頭淋雨呢。”

    但話一出口卓夢就沉默住了——真像啊, 太像卓東了。

    “要不是你弟弟出生,你根本就沒機會成為卓家的一員。”

    “要不是跟你弟弟一塊兒被接過來,你哪有這麽好的生活條件?”

    “要不是我出錢培養你, 你怎麽出國留學, 怎麽會有見識, 怎麽會有現在這樣的成績?”

    在卓東心裏, 她好像是她媽媽的有絲分裂,她就應該是個低學歷、沒見識的孩子,就像當初的那個小護工一樣。

    像他這樣熱衷財權,享受呼風喚雨的人, 被強迫着做事的感覺一定不好受吧。

    一個不遂他心意來到世上的孩子,還必須按照和其他孩子一個标準來撫養。他也許曾無數次問過自己, 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麽還是要做自己不願意的事兒,為什麽這個牛皮糖就是甩不掉,還非得好吃好喝供着才行。

    如果他的這些不自在,源頭都是同一個人,那卓夢好像有點猜到當年發生了什麽了。

    在她這麽想着的時候,手機有電話打進來,是四太。

    *

    “喂,小媽。”

    “這幾天的風言風語我都聽說了。我剛才問了小趙,他說他也是可憐那個流落在外的孩子。”四太的語氣就像閑話家常,聽不出驚慌也沒什麽怒意,“你騙了他是吧,騙他幫你取想兒的DNA。”

    “我不是騙了他,我是威脅他。”卓夢倒也不會棄幫過忙的人于不顧,“你也別為難小趙,要t是容不下他了,你跟我說一聲,我給他找下家。”

    “我怎麽會為難他呢,他是我見過最天真可愛的男孩了。”

    “啧,你看你,生孩子生那麽早,這會兒看上的全是比兒子還小的。”

    “呵呵呵。”四太低笑幾聲,轉而和她講起了掏心窩子話,“你知道嗎,想兒的事,我生怕卓東知道,但又怕他不知道。”

    “所以前幾天跟我打電話時說那麽多,是想提醒我嗎?”卓夢問,“包括你在小顧面前趁着醉意說‘卓東就是生女兒的命’,也是希望有人能知道。其實你做得挺成功的,如果不自曝,可能永遠不會有人發現。”

    她頓了頓,改口:“不對,應該說,你們做得挺成功的。”

    “鑒定結果什麽時候出?”

    “今天下午。”

    “那我提前給你揭曉答案吧。”四太說着,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自己說出謎底的小孩子,“那天我因為懷的第一個孩子沒了,找到你媽那裏,從你媽嘴裏得知卓太沒跟我說實話。”

    她說:“跟你媽聊了我才知道,卓東的女人只要自然懷孕一定是懷女兒,即便去國外做試管想生男孩,最終也都沒能生得下來。當時卓東是想讓我養好身體再試一次,但你媽告訴我,不能試。”

    “我從沒見過你媽那樣的女人。她學歷低,和我一樣鄉下出身,但一看就知道很狡猾,有點子。她告訴我,卓東有病,跟他懷的孩子本就容易流産,而且即便生下男孩也将是病孩。她勸我逃跑,說多次流産對身體的傷害太大,但那時候我收了卓東太多錢,他也派人看着我,我根本不敢說不幹了。”

    “這時候你媽就跟我說,還有個辦法——找別人生。如果要做親子鑒定,就用你的DNA瞞天過海。”

    卓夢大概也猜到了:“所以那時候卓想和爸之間的親子鑒定,用的其實是我的頭發。”

    “對。你媽告訴我如何趁卓東醉酒誘惑他,還給了我避孕藥。所以我事先吃了藥和卓東同房,然後很快又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我當時一心就想着把這關過去,如果是女孩,最差也能過上你媽那樣的生活,如果是男孩,那就是卓東的唯一繼承人。”四太說,“這個過程中你媽冒險幫了我太多,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就是覺得對不起你——以後她發病了,你就一個人孤苦伶仃了,卓東很可能不會認你;但如果我能生下兒子,那你就會被一起接到卓府過好日子。”

    卓夢靜了一會兒,蹦出一句:“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別生我。”

    “你的痛苦她理解不了,窮的痛苦你也理解不了。但我算是兩種痛苦都經歷過了。”四太笑笑,“我從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過來,成為所謂的卓四太,榮華富貴卻難登大雅之堂。我的感受是,窮的苦像座山,你怎麽都搬不動它;富的苦像層紗,其實很輕盈,但就怕撩不開它。”

    “現在你撩開了嗎?”

    “只要能讓卓東知道,就算是撩開了。你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那之後,我會跟大姐二姐商量如何安置你和卓想。我們會給卓想和妍妍舉行盛大的婚禮,也算是我們仨的慶功宴。”

    “別太着急啊,你爸現在随時可能離世,能不能挺到鑒定結果出來是一回事,鑒定結果出來了他還有沒有改遺囑的語言能力是另一回事。”四太語氣平靜,“當然,不管是哪個結果,我都覺得不錯。”

    “這麽多年吃齋念佛,對心性培養還是有效果啊。”卓夢感慨,“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跟誰懷的卓想——爸對卓想是親生的深信不疑,卓太也完全沒有任何思路,你在家和卓府之間兩點一線,總不能是在我媽這兒懷的孕吧?”

    “這個……你這番話一說,其實答案就已經出來了。”

    “怎麽就出來了,我是說……哦……”

    卓夢反應過來——四太這麽些年确實沒有和某個男人來往,也沒有什麽私底下的轉賬,她只是時不時給家裏彙款,而她家裏有個弟弟。

    至于是不是親弟弟,卓夢沒敢問,她怕自己心髒受不了。

    *

    鑒定結果與卓東的壽命争分奪秒,剩下的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操縱的了,端的是一個聽天由命。

    卓夢就跟四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四太說妍妍是個好姑娘,是真心愛卓想的,為卓想受了不少委屈。卓想也是個實心眼的,他是真覺得錢夠用就行,卓家大廈對他來說不過負擔,沒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來得實在。

    卓夢瞄了倪航一眼說太對了,這就屬于是活明白了,卓想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做個好老板,他只想做個好丈夫、好爸爸,把老婆孩子照顧好。

    四太說卓想這孩子确實不錯,可能是因為沒有卓東的基因,又可能是因為從小得到了足夠的愛,所以他是真知道如何愛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知道怎麽對人好,不像有人嘴上說着愛,但對人好的方式卻很吊詭。

    卓夢說你要不報我身份證號得了,不就想說我是個只會給錢的嗎?

    四太說這也怨不得你,你沒有被愛過,怎麽可能知道如何愛人。

    “那你現在什麽情況,你看上小趙了是嗎?”卓夢托腮,“你也真是,你是忘了自己跟小顧說過那種話了嗎?小顧是個人精,察覺到你心思不在他身上了,肯定就倒戈我這邊了啊。他都25了,現在可着急從良呢,你該先把他穩住的。”

    “我确實不太記得了,不過我已經很久沒跟小顧來往了啊,誰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發難。”四太也頭疼呢,“還是大意了,誰能想到區區一個鴨子膽敢摻和這種事。”

    “別裝了,也沒多久吧,前陣子不是還給他錢去迪拜,當我不知道呢。”

    “迪拜?”四太不像裝的,當然她也沒必要裝了,“我沒給他錢去迪拜啊。”

    卓夢腦袋一懵,還想細問,但卓萬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趕緊來趕緊來,爸快不行了!”

    *

    卓夢還是穩當的,一邊吩咐倪航準備出門,一邊跟卓萬說:“我這邊有跟四太的通話錄音,已經發給你了,爸要是還有意識你就放給他聽。不知道他會不會信,要是他非得等鑒定結果出來那也沒招,那就只能等。”

    就連卓萬都微微一頓,感覺像是想說點什麽相反意見,但到底還是憋住了:“知道了,現在還在搶救,要是能醒過來的話……我就放給他聽。”

    “錄音記得接收。”

    “嗯,先挂了。”

    “卓萬。”

    “嗯?”

    卓夢沉聲道:“別心軟。”

    卓萬到底還是破防了,聲音裏有哭腔:“那你倒是趕緊來啊!易地而處他會這樣對你,不會這樣對我!”

    “來了來了,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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