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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裴河宴倒沒否認, 只是他也沒想到之前在電話中和荀叔商量的這些改動會被他當成待辦事項提上了議程。
“這事先不急。”他給荀叔遞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叫起了了:“我先帶你去轉轉。”
了了巴不得逃離現場, 跟着裴河宴前後腳就出了正堂,去了後方的宅院。
庭院不算大,但景致很好。
裴河宴邊走邊給她介紹,不過看上去,他好像也沒比了了熟悉多少。
“你是沒來這裏住過吧?”了了問。
裴河宴點頭:“我回南煙江,就只回寺裏。”
看出來了。
了了上回因要觀摩《大慈恩寺》的原壁畫,在梵音寺住了兩日。
那個山腰上的小院,處處都是生活痕跡。他親手做的竹椅,親手紮的竹籬,就連烤番薯的土窩他也會打。
不像在這,雖處處精致,可他對這個地方沒有太多感情,也沒留下什麽價值情緒。
她知道原因,知道他是為了在離開梵音寺後有一隅可居。如果不是因為要還俗, 他都不必從梵音寺裏搬出來。
了了背着手,和他閑逛着臨水的亭樓。
池塘裏養着不少錦鯉, 個個膘肥體壯,碧波的樹蔭下,水面如倒映上了片片樹葉的拓影。錦鯉游動時,魚尾甩開的水波漾出一片片漣漪, 很像夏天的午後, 一切綠油油又明豔豔的。
“你不喜歡這裏?”裴河宴問。
亭樓的平臺往水面上延生出了一個幾平方米的小陽臺,陽臺上搭了遮陽傘篷, 篷下擺了套桌椅,放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和堅果零食。
這套擺設和古香古色的亭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桌椅的痕跡,似乎也是剛擺上不久。
“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了了不知道聊這個會不會有些太早,可她也沒有選擇避而不談,“住在京栖會更舒服一些,交通來去也方便。我不介意你有沒有房産,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她強調道:“以後會結婚的話,我是真的不在乎你有沒有準備婚房。”
了致生給她留了兩套房,一套老宅,一套她高中時期的學區房。她就一個人,壓根住不過來。更何況,她要這麽多的房子做什麽?
裴河宴陪着她在陽臺上坐下,桌上還有荀叔貼心備上的魚食,他揚了一些喂了喂魚。
原本悠閑平靜的水面随着魚食入水,如滾沸的茶湯,瞬間翻騰起來。
他沒再說什麽,等着她歇了一會,又領着她去逛了逛住宅和書房。
下午時,天色逐漸陰了下來。
怕下雨會造成擁堵,原計劃帶了了去附近的果園摘些水果的計劃便幹脆取消,提前回了京栖的老宅。
裴河宴臨走前,讓荀叔往車上搬了些漂亮的花卉,又打包了一份食盒,解決了今晚的晚飯,這才驅車往回走。
剛回到京栖,已經醞釀了一下午的雨頃刻落下。
整片天幕黑雲翻湧,又下起了雨來。
花卉從車上移下來後還沒移栽,他和了了都不擅長養花,就先幹脆放在了廊下。
食盒在廚房熱過一遍後,挪到廊下了了支起的小四方桌上,就着院子裏的雨景吃了一個多小時。
了了放下筷子時,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從院子裏瞧不出外頭的繁華和熱鬧,可隔着雨聲還能聽見隔壁或者再稍遠些的住宅裏傳來的鍋爐翻炒聲。
那火頭将油鍋裏的熱油燙得刺啦作響,沾着水的菜扔入滾油中,揚起的火聲似乎都清晰可見。
了了邊嗅着被雨水沖淡了飯菜香味,邊猜測:“這道好像尖椒炒肉。”
“你确定?”他問得一本正經。
“不确定。”她端起茶杯喝杯中冰鎮過的可樂,氣泡堆積再輕輕爆裂的聲音像一根輕柔的羽毛,從她的上颚掃過。她t滿足地喝完一整杯,看到一旁食盒裏今晚就沒拿出來的白瓷瓶,納悶道:“那是什麽?調味汁?”
裴河宴沒回答,他直接拿出那個白瓷瓶遞給了她。
了了拔開木塞,鼻子還沒湊近呢,一股濃厚香醇的酒味就直沖鼻尖。她被這霸道的香味沖了個暈頭轉向,緩了幾秒才分辨出這是什麽酒:“葡萄酒?”
虧她還以為是涼菜的調味汁……
“酒窖今天沒帶你下去是因為我也不知道從哪下去。”他說完,自己先笑了:“荀叔會釀酒,我沒嘗過,但覺悟每年都會去那院子挑上一些。”
覺悟一看就沒持酒戒,她兩次和他一起吃飯,兩次都瞧見了他在酒水單上流連忘返的眼神。
“他不怕犯戒受罰嘛?”
裴河宴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和了了解釋,他想了想,說:“有些戒實在做不到也是可以不持的,就和如今很多寺廟的和尚,白天時一身僧袍,燒香拜佛。晚上僧袍一脫,便如脫下了一層枷鎖回到俗世,該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只要不混亂夫妻關系,就不算犯了淫戒。”
畢竟今時不同以往,以前世道坎坷,求生不易。能混口飯吃,能有衣蔽體有瓦遮雨便算難求,墜入空門長伴青燈古佛又算什麽?但如今是太平盛世,選擇之多,誘惑之多,有手有腳便能謀生。
久而久之,大部分僧客早已與修行無關。
“所以這是你對佛學修行失望的原因之一嗎?”她看着他,輕聲問道。
雨勢漸大,他坐在靠近廊下的地方。濺落的雨水沾濕了他的褲腿,風一吹,涼意微盛。
他若無其事地拂去了褲腿上的水汽,從食盒裏取出兩個瓷杯。
“我沒有失望。”他回答,“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需要順應和克服的,不能因為大環境不好,就抱怨不公。以前不也有佛學盛行時,僧侶借天下百姓之信仰,結交王族禍亂朝綱的事嗎?若太片面的看待一件事,只會将自己拘于寸地,難有作為。”
裴河宴其實有些意外了了能看出他的那點寂寥和落寞,真正能在修行上與他指談較量的寥寥無幾。他從剛開始的不解,到逐漸接受,也慢慢懂了有些事不能強求。
如今的盛世,能将上下數千年的文化瑰寶一一傳承,已是莫大的幸事。
他拿回了了手中的瓷瓶,往瓷杯裏倒滿了酒。
葡萄酒的酒香醇厚濃郁,他湊近鼻端聞了聞,在了了詫異的目光下,啓唇輕抿了一口。
酒确實是好酒,難怪覺悟會念念不忘。
他抿完一口,擡眼看向了了:“想喝嗎?”
鬼使神差的,她點了點頭。
裴河宴就着手中的酒遞到她唇邊,“先嘗嘗能不能喝。”
了了學他那樣,将嘴湊到杯口,用嘴唇輕沾了一些,抿入嘴中。
葡萄酒的酒味還是有些濃的,她不饞酒,但對酒味很是挑剔。有些酒精味重的,她連一口都喝不下去。
裴河宴見她還在舔唇回味,想起寺裏喂養的流浪貓,一開始它們心懷警惕,喝水時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就在他想直接給她倒上一杯時,了了瞧他要收回手,下意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再嘗一口。”
這一口,她抿了許多。
酒味從舌尖到口腔,彌漫四溢。那股清醇的葡萄口味甜絲絲的,回味無窮。
她輕“嗯”了一聲,疑惑道:“這葡萄酒好像和我平時喝得不太一樣。”
她忘了可以再跟他要一杯,嘗完了酒,還覺得有些新鮮,眼眸亮得像是被今夜大雨遮蓋的星辰:“如果酒都這麽好喝,我會喜歡上喝酒的。”
裴河宴勾了勾唇,戲虐道:“看來我那個庭院也不算一無是處。”
他将兩個瓷杯都倒滿了酒,一杯留給自己,一杯遞給她。
她也許早忘了,可裴河宴卻忽然想起,在南啻分別的前一晚,她來浮屠王塔找他告別。他煮了一壺陳皮茶給她倒了一杯,她剛開始也是這樣小口小口地抿,喝完一杯就把杯子遞回來,讓他再續上一杯。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可那借茶消愁的模樣愣是讓他記到了現在。
“這次,是真的在喂你酒了。”
他說得沒頭沒尾的,可了了在短暫的愣忪後,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麽。
那時候,她壓根沒敢想,還會有像現在這樣的一天。
她仰頭望了望被四方院子框限在她視野中的夜空,覺得此時此刻真的是惬意極了:“你能來陪我,我好開心。”
她說完,轉過頭,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她出入總是一個人,不是沒有覺得孤單的時候,而是不敢覺得自己是孤單的。每次一有這樣的念頭冒尖,她都得難受很久。
想老了,想他,偶爾也會想想連吟枝。可想完以後,是更虛無缥缈的孤寂。
“老了去世後,我有一段時間經常會想起你。”了了說:“想着只有你能懂我此刻的感覺,想着好像也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同類。”
她一盞接着一盞,貪了數杯,喝得耳朵尖都開始泛紅。
酒勁還未上頭,她自己不覺得自己喝多了,只覺得渾身都散漫着暖意。而貼着雨幕,令她覺得像是枯樹逢了仙露,舒适得她從伸出手去接掉落的雨水到連兩腳都踏入了水坑裏。
她沒發覺自己已經開始肆意大膽了,她用腳背蹭掉涼鞋,站起身光着腳踩入廊外的水溏裏。
雨水被濺起,本還幹燥的地面瞬間洇濕了一片。
裴河宴這才覺得她喝多了,他晃了晃裝酒的瓷瓶,晃蕩時裏頭只餘淺淺的一層回聲。
他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将了了從廊外拉回來。她頭上的發絲已經淋上了一層水霧,他擡手輕輕替她拂去。
了了一直看着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眼神強烈到讓他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他低頭,看回去,低低沉沉的聲音裏滿是善意的提醒:“你再這麽看着我,我會犯戒的。”
“那不看了。”她聽話的就要低下頭。
可沒等她徹底移開目光,他扣在她腦後的手掌微微用力,壓迫得她不得不再擡起頭來。
她眼睛紅紅的,是酒上勁後,一點一點熏染出的豔色。
這一幕落在裴河宴眼中,像是傾倒翻的酒,勾起他壓抑許久的渴望和想侵占的野心。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唇角,抹過她的唇珠,緩緩低下頭,凝視着她的雙眼:“你不會要哭吧?”
不哭啊,為什麽要哭。
她想回答,可他的指腹按在她的唇上,她不敢輕舉妄動。
久違的壓迫和危險感令她心中警鈴大作,她握住他停在她唇上的手,輕聲提醒:“會破戒的。”
“破就破吧。”他低頭,徹底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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