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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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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t四章

    他這麽強勢, 了了立刻識趣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也确實有點渴了,道過謝, 接過冰水,先潤了潤嘴唇。

    她出發時,沒聽老了的勸,往身上裝瓶水。主要是她也沒想到,這一路過來居然需要這麽久。她又不好意思跟人讨水喝,畢竟沙漠裏,水這個東西,太寶貴了。

    了了小口又快速地幹掉了半瓶後,自己拿着水瓶都有些尴尬。

    她剛才還嘴硬地說自己不渴呢……

    不過好在裴河宴也不是那種以捉弄人為樂的性格,他把水遞給了了後,就拿起木條繼續裝釘佛像的骨架,壓根沒空理她。

    了了看了一會,沒多久就對這種刻板又重複的工作內容失去了興趣。

    她把喝了一大半的水瓶裝進随身背着的布兜裏,随即拿起相機, 邊走邊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畫面拍下來。

    從斷裂的蓮幡,到遭受過砸搶和破壞的佛臉。整座雕像都如經歷過什麽可怕的戰火, 滿目瘡痍。

    了了放下相機,走到了四面毗盧觀音像前,仰起頭,認真地看着眼前這尊高大莊嚴的觀音神像。

    很難想象, 盛世時, 它該是怎樣的輝煌和瑰麗。

    她還記得自己上回來時,小師父和另一個了了沒見過的研究員正在說話。怕打擾兩人工作, 她在洞窟門口等到睡着,只匆匆看了這尊佛像一眼。

    然後當晚, 她就做了一個噩夢,雖然夢境與四面觀音并無太大關系。可她夢見這座觀音像的底部有一條黢黑的通道,一路通往流淌着熊熊烈焰的地獄。

    想到這,了了忽然不寒而栗。

    她低下頭,不敢再直視佛像,抱着相機,沿着敦實的底座緩緩繞了一圈,邊走邊仔細觀察。

    這尊雕像應該遭遇過很嚴重的破壞,底部的蓮花座從不同方向的不同等位裂開了好幾道縫隙,甚至有不少蓮瓣都碎成了好幾塊碎石,被堆擱在觀音膝下。

    要不是這雕像用料紮實,可能很難保存到現在。

    她一時忘記了在夢中看見它時,那陰冷的恐懼,重新擡起頭,凝視着它唯一完好的那張佛臉。

    觀音的神态很慈和,也許是在王塔的書房內親眼看到過裴河宴捏出了它的神态,即使此刻神像殘缺不全,她卻能憑借記憶,想象完整的四面毗盧觀音是怎樣的壯觀。

    “我在夢裏見到過它。”了了和佛像保持着一臂的距離,忽然說道。

    裴河宴回頭時,看見的,就是她仰着頭,神情虔誠又懷念地仰視四面觀音的模樣。這個畫面,和他記憶中某塊模糊的回憶如重影般疊疊重重,最後融成一塊。

    他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等再凝神時,了了背着手,跟個小老頭似的用腳尖虛指了個方向:“就在這裏,有個機關。打開石墩,後面就是地道。然後你站在門口沖我招手,一路把我騙到了地獄裏。”

    此刻回想起夢中的情景,她還是有些生氣,鼓着腮幫子問裴河宴:“我們是結了什麽仇嗎,還是我上輩子作惡多端,下過地獄啊?”

    裴河宴回過神,對剛才那一瞬間不自量力的恍惚有些許輕嘲,他沒太注意了了說了什麽,順口回答道:“嗯,說不準。”

    想聽彩虹屁的了了,奢望落空,只能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你怎麽還跟着附和呀!”

    真兄弟這種時候不應該斬釘截鐵地否定她,然後閉着眼數出她十個優點來證明她這麽完美優秀,絕對不可能下過地獄!這輩子不會,上幾輩子也不會。

    啧!和情商不高的人說話,有時候确實會差那麽點意思。

    了了被掃了興,也不再圍着觀音像,她踱步走到那個木架子旁,停住了腳步。

    夯土踩實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打磨時掉落下來的新鮮木屑。她用腳尖逐一踢攏,試圖對目前這個還看不太出任何美感的木架子點評一二。但努力了很久,她也沒能違心地憋出個只言片語來。

    了了回頭看了眼端坐在蓮花座上的觀音像,又對比了下眼前的木架子,突然恍然大悟:“這個木架是不是就是支撐整座雕塑的佛骨啊?”

    她覺得自己沒形容明白,連比帶畫的:“就跟人的骨架一樣,脊椎是脊椎,頭骨是……頭骨的……”話沒說完,滿地找不到“頭骨”的了了,噎了一下,又不确定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了了那已經被劃分為“情商不高”的裴河宴,點了點頭。他蹲下身,從木堆裏挑出六七塊相比較別的木條要更短小精悍一些的木材:“這裏應該就是你說的頭骨。”

    了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它們到底哪裏像頭骨,這些不就是稍微短了幾截的木條嗎?這也太抽象了點。

    “我以為木架子會做得很仿真,這麽看好像也沒有……”她委婉地說。

    “骨架在沒有全部裝釘完成時,看不出什麽來很正常。就跟你看到一副人體骨架,也想象不出它有血有肉時長什麽模樣一個道理。”裴河宴指着木架下方靠近蓮花座的長條形木板:“立骨是搭建骨架沒錯,但它不是你以為的要詳細到雕塑上的每一根肋骨都要做出來為止。比如這裏,這是觀音盤膝而坐的立面,等填充好胎泥,這裏就是觀音的法衣,無論是雕像本身形态的需要還是藝術美觀上都需要在立骨時就做成平面,方便填泥。”

    他解說得很詳細,甚至為了方便對雕塑毫無了解的她理解,裴河宴用指尖在已經搭建好的木架上虛指了兩下,比劃了一個了了能看清的大概輪廓。

    這就好像他手中有無數根牽在掌心裏的線,而他面前的木架則是一個被木條牽動起來的木偶,一下子變得生動又形象起來。

    “哦!”她看懂後,拖長尾音,一臉新奇地看着他,追問後續:“那立骨後,接下來就要填泥了吧?”

    “對。但上泥也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工序,它得按照骨架和要做的雕塑體量去分量,再一層層打磨、細化。”他耐心地回答她:“而每一次上泥都有這一次上泥需要完成的目的,比如,第一次上泥是填充血肉,讓骨架飽滿,這個第一階段已經需要雕塑師掌握雕像的基本形态,為下一次填泥留足空間。”

    今天只夠完成佛像的立骨,裴河宴并沒有準備填泥。他只能用一些之前剩下的泥料,盡可能地講解:“完成第一階段的填泥後,第二階段就是填中泥,和它們的叫法差不多,糙泥不需要特別精細,中泥也就是中間的過渡的泥料,既要承和糙泥,又要為最後的細泥留出發揮的空間。而第二階段,就需要完善第一階段的模子,開始雕刻佛像的全身形态以及法衣形狀了。到了這一步,佛像也能初見雛形。”

    “最後的第三階段,自然是重中之重,它直接關系到整座雕像的藝術價值和觀賞價值,也是耗時最久的一步。”這一步他便沒有詳說,很籠統地用兩句話做了概括。

    一個大型彩雕藝術品的工序肯定遠不止他三言兩語描述得這麽簡單,光是第一遍填糙泥,就要花費很久的時間去把握其中的用量和程度。就像女娲造人,胖瘦美醜在泥胎就要早做打算。這一步即是基礎,也是一個雕塑最根本的地基。

    而第三步,考驗的則是雕塑師個人的水平和審美,一個雕塑最後有沒有靈魂,也全看這雙上帝之手能否賜予它生命。這一步驟,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了。

    所以,裴河宴幹脆省略了那些了了聽不懂的專業術語,随口說道:“解釋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任何步驟靠解說都不如你在這親眼看着我做完一個雕塑。”

    他剛開始學雕塑,就是不厭其煩地在師父身邊看他做雕塑,自行參悟。

    話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什麽事,立刻撤回了剛才的那句話:“我并沒有要求你做什麽的意思,況且,你應該也沒這個時間了。”

    了了愣了一下,心中腹诽:“後悔就後悔呗,還找她沒時間的借口。”她就算看了也偷師不了啊。

    不過,她開學在即,再過幾天怎麽也該回去了。也确實如他說的,沒這個時間了。

    她惋惜地嘆了口氣,不想走的念頭跟瘋漲的野草似的,深深地往地底裏紮根。

    但了了惆悵了還沒幾秒,忽然想到——了致t生還在這工作,她下學期一放寒假不就可以過來了嗎?

    她頓時一掃愁容,笑盈盈道:“遲早有機會的。就算現在沒有,等放寒假時我再過來就好了。”到了那時候,沙漠應該也沒有這麽熱了。

    “寒假?”裴河宴怔了兩秒,很快反應過來,她應該是還不知道了致生向研究院遞了離職申請的事。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點破道:“了先生前幾天向研究院遞了辭呈,整個基地都知道他要離開這裏了。他甚至還邀請了我,參加明晚的餞行。你居然不知道嗎?”

    了了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了致生離職了,而是小師父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編外人員”都知道的消息,她卻一點不知情,實在離譜。

    這個念頭剛翻臺,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了離職了!他還組織了個歡送會沒告訴她!

    了致生會放棄這裏,放棄修複,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一種可能。

    連吟枝和他分庭抗禮這麽多年,什麽辦法都用盡了,也沒能把他從塔卡沙漠逼回京栖。他竟然,在即将徹底自由時,選擇了放棄?

    了了簡直驚呆了。

    她用力跺了兩下腳,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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