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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有這份孝心師尊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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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這份孝心師尊很高興

    然而, 并不是衛青檀不擡頭看,就能消解師尊的怒火。

    也不是他不看,就能掩耳盜鈴的。

    陸北辰感到很奇怪:“是我的錯覺麽?怎麽感覺師尊突然動怒了?”

    “不是錯覺。”左欄玉凝眸注視, 沉聲道, “師叔下手更重了。”

    衛青檀的冷汗再度冒了出來,原本就站不太穩了, 被這話唬得腿又軟了幾分, 身子都不受控制往下滑了。左欄玉關切詢問他怎麽了,衛青檀結結巴巴地說:“我, 我腿軟, 站不穩了。”

    陸北辰微微一愣, 心裏開心, 還下意識往他身後站了站, 臉上卻不顯分毫, 嘴上也分外嫌棄:“站都站不穩, 跟軟腳蝦似的, 丢不丢人?”并滿心竊喜地要把人往懷裏攬。

    很顯然他在抱師弟這方面很生疏,兩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或許應該彎腰, 左臂從雙膝下一操,右臂從腋下穿, 直接打橫抱起來。

    這樣還不用衛青檀自己走路了,不比左欄玉送他靴子更好?

    可還沒來得及行動, 左欄玉就搶先一步,托着衛青檀的背, 小心摟着他的肩。左欄玉柔聲道:“肯定是累壞了,來, 靠在大師兄懷裏罷。”

    衛青檀胡亂點點頭,索性就往大師兄懷裏縮了縮。

    但這立馬遭到了李承歡的抗議,他非常不滿地嚷嚷:“幹什麽,幹什麽?把我擠得快沒位置站了!”

    “原本就沒有你的位置!”陸北辰冷言冷語,一張冰塊臉如覆寒霜,眉梢眼角都聚攏着陰寒的薄冰,原本就是淩厲至極的刻薄長相,眼下活像是羅剎惡鬼,鼻孔裏都喘着粗沉的氣,聲線也粗,真的很像頭發了瘋的大黃牛,狂躁又極度不耐煩地壓低聲,“滾遠點!”

    “你讓我滾我就滾?我偏不滾!”李承歡也是個硬脾氣,臉皮也夠厚,親親熱熱膩歪在衛青檀背後,嘴裏亂七八糟說了很多甜言蜜語,一口一聲檀郎,一口一句心肝兒。

    把衛青檀喊得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感覺像是沒穿衣服,直接站在了風口浪尖上,渾身的皮子都被風刃割得細密的隐隐作痛。

    左欄玉詢問:“冷麽?”

    “不,不冷的。”

    衛青檀搖搖頭,拒絕了大師兄用衣服包他的好意,只是覺得頭頂沉沉的,像是被烏雲狠狠壓住了,幾乎有點透不過氣來。

    殘留在他神魂上的靈力,此刻也化作了繩索,往他脖子,還有四肢上纏。

    明明只是神魂被纏了,可他還是有種無法喘氣的錯覺。很快,那繩索就跟小蛇一樣,往他那種地方亂鑽,衛青檀有苦難言,下意識仰頭瞧瞧,生怕自己的頭頂會浮現出快要被勒斷氣的可憐神魂殘影。

    幸好并沒有,他暗暗松了口氣。

    到底沒忍住,又悄悄擡眸望去,不知是不是跟他有什麽心靈感應,蒼雲秋竟轉過頭來,定定睨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衛青檀感覺自己的身軀像是瞬間被利刃對穿了,整個人都繃緊了,臉也紅了。

    還下意識彎腰,面露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左欄玉急忙為他輸送靈力,詢問他到底怎麽了。

    衛青檀蹙緊眉頭,面露痛苦,搖搖頭什麽也說不出口。

    陸北辰面色不善,逼問道:“是不是越清流對你做了什麽?說!”

    “什麽?越清流跟你做了?!”李承歡的耳朵像是有什麽大病。

    “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肚子餓了!”衛青檀感覺李承歡還要口出狂言,趕緊開了口。

    “好可憐……”李承歡心疼地道,“我的乖乖,我的寶兒,讓你受苦了,回頭我請你出去大吃大喝一頓。”

    場上戰況膠着,到處都是刀光劍影。

    衛青檀覺得他們四個大男人,跟連體嬰似的杵在這兒很不合适,就提議要上去幫忙。

    左欄玉立馬反對:森*晚*整*理“你現在不舒服,不許再逞強了!”并抓住了衛青檀的左手。

    陸北辰道:“你給我老實待着!萬一再被抓了,我還得去救你!”毫不客氣握住了衛青檀的右手。

    李承歡琢磨了一下,覺得只剩腰可以摟了,可當他想去摟腰時,就被陸北辰一腳踹飛多遠。

    陸北辰罵他:“滾開!”

    衛青檀合了合眼皮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周圍人又打起來了,真是難為陸北辰了,跟李承歡火拼起來,還死死抓着衛青檀不放,就好像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一樣!

    可憐衛青檀就在三人之間,倒來倒去,還要默默忍受着師尊對他神魂上的無情摧殘。

    混亂間也不知是誰偷摸對他動手動腳,虛虛往他腰間摸索。

    衛青檀頭皮上的神經瞬間就炸開了,趕緊要躲開,豈料三個人都拽着他,陸北辰還跟李承歡推搡起來了,刀劍利刃碰撞,發出铮铮铮的清響,衛青檀趕緊壓低聲兒道:“別別別,眼下不是窩裏反的時候……咱們看看場合行嗎?還有啊,別誤傷到我了。”

    “檀郎,你可就放一百個心罷,就算我今天啊,失手把某個魔族人殺了,也斷然不會傷了你一根頭發絲呢。”李承歡笑容燦爛,即便不用回頭看,衛青檀也知道他定然笑得像個變态……不,他本來就是變态,小變态!

    “誰跟他一個窩?乳臭未幹的混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頭花天酒地,尋歡作樂!這種不學無術的子弟,只會抹黑家族顏面,在外丢人現眼!”陸北辰冷冷道,“離我師弟遠點!別把我的師弟帶歪了!”

    我師弟?

    我的師弟?

    衛青檀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抽搐起來,琢磨着陸二牛是吃錯了藥麽?

    怎麽現在開口閉口我師弟?

    就是這麽一晃神,腰間又不知被誰虛虛摩挲了,但似乎不是在輕薄他,而是在測量他腰肢的尺寸……可問題是測他的尺寸做什麽?

    給他裁剪新衣服麽?

    最重要的是,到底是誰在摸啊!

    衛青檀如果現在是狐貍的話,脊背上的毛一定都應激地炸了起來,不動聲色又快速地伸手抓,試圖抓住罪魁禍首,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趁亂往他腰間摸!

    豈料這手游走得非常快,竟也抓不住。

    一來二去衛青檀生氣了,礙于人多,他壓低聲兒警告:“李少主,你的狗爪子不想要了嗎?”

    “靠!”李承歡毛毛紮紮的,惱怒又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什麽狗爪子!你把我當小狗兒啦?我不要面子的嗎,我是個男人!私底下再這麽玩不行嗎?”

    衛青檀:“……”

    私底下這麽玩……言下之意就是李少主心甘情願給他當狗?

    衛青檀腦海中随即浮現出了李承歡跪在地上,戴着狗耳朵和狗尾巴,将毛茸茸的狗爪伸他手裏,還一直沖他汪汪叫,渾身哆嗦了一下,趕緊搖搖頭。他沒有這方面的癖好,真的一點都沒有!

    看來不是李承歡……那就是該死的,該死的二牛!!!

    “陸北辰!”衛青檀咬牙切齒道,“你,你煩不煩?”

    “我?我怎麽你了?”陸北辰更怒更燥,但畢竟是在人前,還知道克制一點,聲音往低了壓,僅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磨着後槽牙質問,“怎麽,我打了李承歡,你心疼了?”

    衛青檀:“???”

    什麽嘛,難道也不是該死的二牛?

    既然不是李小狗,也不是陸二牛,那……那站他背後的,不就只剩大師兄了嗎?

    衛青檀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眼尾悄悄往後瞥,很快就聽見左欄玉溫溫柔柔的聲音:“怎麽了麽?”

    “沒事!”肯定不是大師兄!

    大師兄可是個正人君子,才不會搞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呢。

    一定是李小狗或者陸二牛幹的,居然還不承認!臭不要臉!!

    衛青檀從鼻孔裏竄出了兩束冷氣,俊臉繃得緊緊的。先後攘開了兩個人後,果斷往左欄玉身邊貼去,還是大師兄身邊最安全。

    左欄玉突然就笑了,笑得如晴日春山,極清極朗,眉梢眼角都似含着潺潺春水無邊溫柔。

    最後兩名刑首終于還是堅持不住,很快就步入後塵,相繼從半空中跌落下來,但他倆沒在地上砸出深坑,可也沒好到哪兒去,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末了,其中一名刑首抹了抹唇角湧出的血跡,冷冷道:“我等奉命下界,請仙尊上天司問話,可仙尊卻對我等大打出手,難不成是要率衆公然反抗天司!”

    蒼雲秋揮袖,收回驚鴻,平穩落地,聞聽此言便道:“本尊此前已與你們交涉過,眼下不願贅述。”餘光掃了眼緊緊依偎着左欄玉的小徒兒,素來淡漠的眼眸瞬間沉了兩分,但很快就移開了。

    見刑首曲指念咒,竟是要往天司傳訊,蒼雲秋沒有廢話,直接揮袖中斷施法。刑首暴怒:“仙尊這是何意?一而再再而三維護座下孽徒,難不成是想公然挑釁天司?”

    “孽徒?”蒼雲秋眸色沉了下來,寒聲道,“本尊座下可沒有孽徒!”

    “他!”刑首一指指向陸北辰,“魔族遺孤!”又指衛青檀,聲音更厲,“是非根源!”

    蒼雲秋:“片面之詞!”并施法禁聲,輕輕吐出一句,“我的徒弟只有我能管束,縱是天司刑首也不行。”

    施法把衛青檀從人堆裏拽了出來,蒼雲秋吩咐:“把人捆起來。”

    衛青檀應是,趕緊接過身邊弟子遞過來的繩索,三兩下把刑首捆了,看着刑首歪掉的帽子,出于強迫症,還下意識幫忙扶了一下,結果對方不領情地冷哼。衛青檀想了想,直接把帽子拽下來,把他的臉蓋住了。

    恰好少祭官和薛一臣那邊也打完了,跟衛青檀目光交錯時,兩人都明顯松了口氣。

    李承歡掃過全場,見只有他爹還磨磨唧唧,遲遲拿不下最後五名鷹使,不免沖上前,着急大喊:“爹,你倒是快點啊,就差你了!”

    把李寒江氣得不行,衛青檀頭一回真切感受到了李家主的年齡,感覺他惱得跟風中殘燭似的,氣喘得都比平日裏粗。

    蒼雲秋見越清流要跑,當即施法将他暫且禁锢在半空中,面對刑首們的嚴詞質問,以及越清流的猛烈反抗。蒼雲秋只是風輕雲淡吐出一句:“本尊也很好奇,你們為何如此偏信越清流,待上了天司,本尊正好可以問問你們的掌刑。”

    而後回眸看了眼陸北辰。

    陸北辰點頭,同左欄玉對視一眼,便取出縛靈繩開始捆。被陸北辰捆住的刑首疾言厲色斥責他是魔族之人,還被陸北辰直接用黃符貼住了嘴,并狠狠給了一拳頭。

    蒼雲秋分明看見了,但他全當沒看見。

    把衛青檀看得是目瞪口呆,覺得陸二牛真是膽大包天,還恃寵而驕,被師尊寵得都快沒邊了。

    趁着大家七手八腳去坑裏撈刑首,鷹使,并将他們用縛靈繩五花大綁之際,衛青檀趕緊往師尊面前沖,意圖告訴師尊鬼陣之事,哪知還沒沖到跟前,就聽見頭頂傳來越清流的厲斥:“好你個蒼雲秋!居然如此不給天司顏面!難不成真當以為天上地下,唯你獨尊了不成?”

    “你可莫要忘了,當年狂妄如魔尊,又是如何被押解上天司受審!又是如何在刑罰之下,魂飛魄散,身死道消的!”越清流氣得面目看起來都有些猙獰了,“強悍如魔尊都會被打廢,更何況是你?!”

    衛青檀心裏驀然一咯噔,腳下不由一頓。以他對原文為數不多的了解,天司實則就是祖師爺當初創建的一個正式的“刑司”,專門用來掣肘仙門八家,防止這八家後代出了什麽奸|逆之輩,為禍蒼生。

    除了掣肘八家,也維系着玄門百家之間的和平,任何試圖打破平衡之人,都會被視為罪人,押解上天司受審。

    運氣好些的,或許會在天司的牢房中關押個幾十年,然後就放出來了,運氣要是不好的,上了天司被活活打死的也大有人在。

    就因為天司刑罰嚴苛,刑首們下手狠辣無情,所以甚少有人不怕,一直以來也都遵循祖師爺所定的規矩,謹慎度日。

    而歷代天司的最高執掌人,被稱作為掌刑,初代掌刑就是祖師爺座下的徒兒,也就是說他們都是祖師爺的徒子徒孫。

    簡單來說就是關系戶。

    衛青檀可沒忘,原文裏的蒼雲秋也上過天司,而且還被打廢了。

    此刻好不容易才安定的心,也再度狠狠高懸起來。

    蒼雲秋依舊神情自若,語氣也平淡如水:“魔尊不是上了天司才被打廢的。”

    “什麽?!”越清流沒聽明白。

    蒼雲秋依舊冷淡,像是在說一件特別稀疏平常的小事,正色道:“是我先打廢了他,才把他送上天司的。”

    “……”

    此話一出,原本周圍吵鬧不休,打鬥不斷的衆玄門弟子,像是同時被法術定在了原地,不約而同地停了手,閉了嘴。

    場上短暫鴉雀無聲。

    衛青檀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算一算時間,魔尊是二十年前伏法的,魔族也是二十年前被舉族封印的,而蒼雲秋今年滿打滿算三十六歲……也就是說,二十年前,他才十六歲!

    十六歲就把魔尊打廢了,還親手将魔尊送上了天司?!

    雖然很不合時宜,衛青檀還是默默心疼起了可憐的自己,已經隐隐能預想到,自己以後要是不聽師命,或者惹了師尊動怒,屁股會遭多大的罪了。

    冷汗再度冒了出來,後背都濕|了一片。

    但無論如何,衛青檀還是滿眼擔憂地望向了師尊。

    “你,你……!”

    一向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的越清流,面對仙尊如此樸實無華,平淡如水的言辭,竟然再度卡殼了,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在口頭上占一占仙尊的便宜。

    “負隅頑抗只會讓你在人前顏面盡失。”蒼雲秋施法,将越清流禁锢住後,往地上拖拽,依舊面無表情地道,“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該有擔當才是,随我一起上天司。”

    “呵,随你上天司?我憑什麽去?”越清流冷冷一笑,竟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居然當場震碎了仙尊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咒,語氣譏諷,“你先是收養魔族遺孤,後是公然縱容并偏幫座下弟子奪我愛寵!如今又率衆攻打我自在觀,連天司派遣下的刑首和鷹使都敢打,還有什麽是你蒼雲秋不敢做的!”

    “我也不怕告訴你,仙寮就是天司命我自在觀所建,就是為了時時監控其餘七家,尤其是問劍宗,防止一家獨大!”越清流的目光往全場上掃了幾眼,看着場上為數不多還能站起來的自在觀弟子,恨得牙齒緊咬。

    也明白大勢已去,多說無益,不如先逃待風聲消停一些,再另謀生路。

    剛要甩下一張傳送符。

    豈料符紙竟從中間一分為二,很快就化作火光,随風散去。

    竟是蒼雲秋施法阻撓。

    越清流無法施傳送陣逃走,咬了咬牙,縱身往一個方向掠去,豈料少祭官現身擋路。

    他不得已,只好又往其他方向逃走,可無論逃至哪裏,都有人精準無比地擋住他的去路。

    想他堂堂自在觀的觀主,在蜀中地界一手遮天,如今不僅被攻陷了師門,連自己也逃無可逃。

    越清流恨恨地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元琅,寒聲道:“你竟敢來此!”

    “我如何不敢來?”元琅一身烏金雲杉,手持一把銀色火|槍,背上還負了兩杆,此刻面色沉凝,語氣也森寒,“我便知是你害了無雙月!”

    ——

    外界風聲自然也傳去了天音閣,畢竟事關重大,連天司也出面了,閣主和其夫人都知衛青檀此禍闖得不小,怕是難以善了。

    原本在猶豫該不該出面,一旦出面力保衛青檀,難保不會引火燒身,到時候只怕天司怪罪下來,天音閣也難以獨善其身。

    元豐便說:“我相信檀哥哥!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挑釁自在觀,一定是越清流做了什麽,所以檀哥哥才會出手!”

    一場問道大會,誰還看不出越清流對衛青檀有那方面的心思?

    只不過以往都是小打小鬧,并未觸犯天司,而今時不同以往。身為一宗之主,天音閣閣主自然不能不顧全大局。

    “可天底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檀哥哥是我的義兄,若是天司真計較起來,天音閣還是難辭其咎啊爹爹!”元豐當時是這般說的,還對閣主夫人道,“娘!你其實也很喜歡檀哥哥的對不對?你都把小金鎖送給他了,肯定是真心想收他當義子的!”

    元琅也認為無論如何,天音閣不該坐視不理,否則傳揚出去,人人都該指摘他們天音閣對義子不管不問了。

    元豐因為實力差,沒被允許一同前往,臨送別時,他抓着元琅的衣袖,眼淚汪汪地求,說他就衛青檀一個能玩到一起的好朋友,如果衛青檀出事了,那自己以後都不會快樂了。

    元琅不管是為了天音閣的名聲考慮,還是心疼弟弟,不忍弟弟失去朋友,總而言之,非得親自前往蜀中一趟不可。如此,元琅帶了一些弟子,千裏迢迢從天音閣趕來蜀中,目的很純粹,能攔就攔,能保即保,無論如何不能袖手旁觀。

    恰好在客棧與問劍宗的人相遇,見少祭官和薛一臣,與鷹使纏鬥,雙方火拼,戰況膠着。他略有些遲疑,畢竟一旦出手了,則意味着反抗天司,這是何等罪名?

    直到聽見薛一臣口中說出了“無雙月”的名字,才恍然明白,原來衛青檀不惜一切,也要從越清流手中救走的,居然就是下落不明多年的無雙月!

    而衛青檀與無雙月能有什麽交情?只怕是元豐心直口快,在衛青檀面前說了什麽。

    元琅便加入了混戰,打走了鷹使後,從少祭官口中得知衛青檀被困自在觀,薛一臣趁機言明,衛青檀不久前以通靈共感之術,附着在了無雙月身上,大概已然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如此,衆人又行色匆匆趕來了自在觀。

    ——

    此刻情敵見面自然分外眼紅。

    越清流惱恨元琅多年,只是礙于元琅是天音閣的少閣主,身份貴重,又常年待在天音閣不出來,縱是想招惹,也招惹不了。

    眼下見元琅居然敢出現在此地,口口聲聲向他逼問無雙月的真身何在,往日的種種仇怨和憎恨,再度湧上心頭,越清流面色陰寒,利刃再度紮進了長笛,直指元琅的臉,厲聲道:“都是你!如若不是你花言巧語迷惑了無雙月!他當年豈會與我離心!”

    “你把他殘害至此,竟還不知悔改?”元琅驚怒,揮起銀色火|槍,俯沖而去,背後的兩杆稍短些的火|槍,也伴随着他的低聲念咒,嗖嗖兩聲飛掠而出,直沖越清流而去。

    元琅沉聲道:“全部不許上!對付越清流,我一人足矣!”

    ——

    衛青檀趁着元琅和越清流打了起來,趕緊三兩步沖到師尊面前,手才觸碰到師尊的衣袖,就被師尊擡手抽了回去。

    蒼雲秋側過頭,并沒有去看他,面色依舊平淡如水,看不出是喜是怒,可衛青檀分明察覺到師尊不高興了。

    因為師尊第一次這麽明顯地拒絕他的親近!

    衛青檀知道師尊生氣了,也知道師尊确實有生氣的理由,畢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這個小孽徒引起的,師尊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收拾爛攤子,心裏憋點火是應該的。

    但師徒之間置氣也是要分場合的,衛青檀覺得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縱然師尊有天大的火氣,而自己也有難言的苦衷以及說不出的委屈,也通通暫且往後推推。

    所以,衛青檀手動存檔了——還大着膽子,強行握住了師尊的左手。

    不是不讓拉衣袖嗎?

    那好啊,就當衆抓師尊的手好了!

    蒼雲秋沒想到小徒弟如今這般膽大包天,居然當衆強抓師尊的手,剛要不冷不熱吐出一句“放肆”——結果下一刻,衛青檀更放肆了!

    他居然用力将蒼雲秋負氣之下,佯裝冷漠的身子拉正回來,還跟小牛犢子一樣,弓着脊背往下狠狠墜!

    等并無防備的蒼雲秋正過身來,并且還微微彎了彎腰時,小徒弟立馬墊腳,因為太突然,也太猛了,溫熱的嘴唇都撞到了蒼雲秋的耳垂上。

    蒼雲秋分明感覺到,有一點濕濕滑滑的小舌尖,跟蛇一樣飛快吐出了一點信子,在他的耳垂上舔過。

    整個脊梁骨都繃直了,震驚衛青檀的大膽,放肆!

    可實際上衛青檀并不是故意的。

    不過是情急之下,沒站穩,墊腳也只是因為師尊太高了,而自己接下來的話,又必須講給師尊一個人聽——天機不可洩露,縱然要洩露,也得小聲再小聲:

    “師尊!越清流恐怕要擺鬼陣!別管元琅哥哥說什麽,直接把越清流給捆了罷——”可随即衛青檀就發現,師尊額頭上的三點紅印在閃,因為離得特別近,他看得很清楚,原本豔麗如血的紅印,居然黯然失色了,伴随着閃動,似乎很快就要消失了。

    衛青檀愣了愣,随即驚問:“師尊你受傷了?!”

    “并未。”蒼雲秋否認了。

    不是受傷,而是靈力即将耗盡了。

    自從來到蜀中,他就幾乎沒有休息過。原本上回在雲陵,就因為靈力耗盡,而體力不支暈倒過。

    雖然師兄及時趕來,并替他療傷,還強制施法,讓他陷入深眠,好好休息。

    但還是沒能完全養回來。尤其是被育魂樹吸走了太多鮮血,靈力可以通過丹藥,通過調息再度充盈金丹,但流失的那些鮮血,卻沒那麽容易補回來。

    來到蜀中後,又發生了太多事,使用傳送陣,本就消耗靈力,蒼雲秋為了兩頭應付,一天之內要來回奔赴,又先後跟刑首,鷹使交手,後又因為陸北辰,而只身前往鬼域。

    鬼域那種地方,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天都是黑的,一點活氣也沒有,到處游走着陰魂,以及惡鬼邪神。陸北辰是魔,而魔不太合衆鬼的口味,所以才沒有立馬被吞噬,但也是早晚的事。

    為了找尋陸北辰的下落,蒼雲秋着實費了不少力氣,好不容易找着人後,陸北辰的魔體都被蠶食得支離破碎,整個人陷入昏迷,怎麽都叫不醒。

    蒼雲秋也是沒辦法了,只好再度用自己的血和大量靈力來補,也幸好他是神木化身,否則還真不一定能把陸北辰完完整整補回去。

    他當時後怕得厲害,幸好陸北辰是魔,要不然掉進鬼域裏,只怕真沒了。

    後來實在是靈力不濟了。蒼雲秋只能先将陸北辰送出鬼域,自己又在鬼域待了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靈力,又在自在觀中跟一衆刑首和鷹使打了起來——蒼雲秋只是表面看起來跟素日一樣,風輕雲淡,鎮定自若。

    實則體內金丹流轉的靈力,不如鼎盛時期的一半!

    只好再度吞下師兄贈他的回靈丹,強撐着把所有刑首,鷹使,通通打落高空。

    速戰速決。

    蒼雲秋也是擔心拖久了,會被察覺出端倪。

    方才越清流掙脫他的法術束縛,就已然是蒼雲秋靈力告罄——所以,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此刻确實乏力了。

    縱然他再厲害,再強悍,終究還是會累的。

    他只是不想讓徒弟們擔心而已。

    尤其怕衛青檀擔心。

    這個孩子要是哭的話,蒼雲秋不知道得費多少心思,才能把人哄好,他總是覺得衛青檀年紀太小了,自己比他年長太多,應該憐語慰徒。

    望着衛青檀寫滿擔憂的眼神,蒼雲秋淡淡道:“無須驚慌,有為師在,必不會讓你受傷。”

    “可,可是師尊額頭上的印記——”衛青檀聲音都顫了,明顯察覺到師尊突然變得很虛弱,他趕緊攙扶師尊的手臂,渾然管不了這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和蒼雲秋顯得太過親密了,着急地壓低聲道,“師尊!我應該怎麽幫你?能把我的靈力渡給師尊嗎?”

    雖然他也清楚自己的靈力少得可憐,對師尊來說只怕就是杯水車薪。但他就是很害怕看見師尊虛弱的樣子!

    這對衛青檀來說,無異于是天塌地陷了。

    衛青檀鼻子酸酸的,又道:“只要能幫到師尊,就算把我整個炖了,我也願意!”

    蒼雲秋突然發出一聲輕笑,炖了?炖兔子?還是蝴蝶,菜青蟲?亦或者是蛇肉羹和小狐貍?

    師尊不吃炖肉。

    師尊吃生肉。

    收回驚鴻,右手輕輕按在衛青檀的頭頂,極溫柔,極悲憫,聲音如敲冰嘎玉一般清脆悅耳,卻聽得衛青檀大暑天的,狠狠哆嗦起來。

    “你有這份孝心為師很高興,但這并不足以讓為師事後寬宥你,輕饒你。”

    伴随着衛青檀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蒼雲秋的聲音愈發低了,淺淡得跟陣晚風吹拂過花溪一樣,溫柔卻實在輕不可聞。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來承受師尊的怒火了,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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